第335章 業障,“紅塵戀,道成空”
見到張興跑了,張角沒有絲毫的開心,立即呼喚白太賓,讓他幫忙看一看張王氏。
“師父,母親他怎麽樣了。”
白太賓雖然只是一個道士,但是還是略通一些醫術,也不過就是能夠在縣城醫館坐館那種醫者的水平吧。
他抬手翻了張王氏的眼皮,看了看舌苔,本想讓張角揭開衣物看看傷勢,又見門外聚集的人說道:“先進屋。”
白太賓不好動手,於是三兄弟合力將張王氏抬進房間。
在張王氏挨了第一棒後,就因為劇烈的疼痛和哭了很久原因,直接昏厥了,但是自己的手仍然緊緊的抓著張角。
白太賓來到門口,對著眾人道:“有道是,遇禍之家不久留,大喜之戶不輕辭,諸位居士,還是先歸去罷!無量天尊。”
眾人諾諾不敢言,低著頭,散去了。
白太賓關好院門,然後回到房間,背過身道:“你們兄弟將你們母親背上的衣服褪去,露出傷口,讓貧道看看傷口。”
一番折騰後,白太賓總算是心裡有底了,出了院子,張角留下張寶兄弟,自己跟了出來,眼睛紅紅的,衣袖上已經濕透了,上邊還有鼻涕掛著。
“師父,我母親怎麽樣,沒有大礙吧!”
白太賓歎了口道:“你母親身子骨本就孱弱,如今被重物擊打背部,使得五髒六腑受到震動,加上一連串的事故,神氣散失,今後估計很難痊愈,需要細細調養。”
看著張角十分著急,白太賓又說道:“不過放心,伱如今拜了貧道為師,貧道這裡還有些資財,你拿去抓藥,為其減幅,我再從道觀拿一瓶治療背傷的藥水。
每日外敷內服之下,不消三日,就可勉強下榻行走,但是今後不能再乾如同耕種這樣的農活和重物,需要一直靜養。”
張角聽母親還能醒來,還能夠走,內心松了不少,但是想到張興,內心的一團火如何也是壓製不住。
“師父,那個張興他···”
聽著張角的猶豫之言,白太賓知道他想要說什麽:“此事不是這麽簡單的,他是任縣的最大豪強張氏的主要族人,不能輕易對待,不然會反受其咎。
不過我倒是可以寫信將這裡的情況告知巨鹿郡的白國錢莊,知道這個錢莊大管事是逃不了的,而張氏也必定會損失一部分力量。
至於張興,未來可以仔細謀劃後再行動,記住,身為道門弟子,一定要心靜,要謀而後動,順勢而為,不可強行改勢,不然不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會失去更多,得不償失。”
看著沉默的張角,白太賓歎了口氣道:“最痛快,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殺人了,但是殺完人之後呢?
要知道奪取生命,所受到的因果是最嚴重的,若是最後沒有了結了所造成的因果,一定會影響道心,道門將其稱之為業障,與功德相悖勃。
而具體體現的,首先,你一定會遭到官府的通緝,其次,張氏為了面子與安撫內部成員,一定會窮盡所有找到你,並將你處理掉,以彰顯他作為任縣霸主的地位。
當然你大可以隨貧道一同逃到白國,但是你的母親、兩個弟弟,都一定要隨你一起去,要知道,你母親如今這個情況,是不能撐過路途之苦的,說不定在路上就會沒了。
還要在進入白國之前,忍受無休止的追殺和官府的追捕,就算是逃到了白國,但是若是任縣官府向白國索要你,白國不佔道義,也沒辦法保住你。
你和你的家人,一輩子都將處於逃亡之中,更別說隨貧道一同修道了,你絕佳的道途就會因此而斷,此中的厲害,你應該仔細斟酌。”
張角雖然年紀小,但是一點就通,懂得不一定比成人少。
“師父,我懂了,還請師父去信巨鹿,先替徒兒討回一些利息吧,不然我心中實在不甘心。”
白太賓扶著胡子,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接下來的日子,白太賓都留在了張角家,防止張興派人來報復,又出錢請縣城的醫師為張王氏治病。
如今張王氏也已經可以下地為兄弟三個煮飯了,這讓張角三人這些日子的陰霾掃去不少。
十幾日後,巨鹿郡郡城中的白國錢莊分號,派人來徹查任縣錢莊的貪腐問題。
任縣錢莊大管事被抓,因為是白國人,因此要被押往白國接受白國律法的審判。張氏因為大量的攫取錢莊的利益,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才使得郡裡的幾個大族停止打壓他們。
別看白國離這裡有些距離,但是始終還是在河北之地,對付一個小小縣城的豪強,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張興也被錢莊開除,還被張氏強行要求,在平勝觀觀主的牽引搭橋下,成功與張家和解。
而且任縣錢莊新任大管事一上任,就親自來到張家,仔細核算田畝的價值,最終確定張家的八畝良田至少值一千六百文,除去所借的八百文,還剩下八百文,全數折現給張家。
至於利息,大管事說了,作為錢莊對張家的賠償,免了,當著張家的面,將那張拮據撕毀了。
等待一切都解決,張角終於要隨著白太賓出發了,離開任縣,進行他的修道生涯。
“二弟,三弟,母親就交給你們了,一定不要讓母親做一些重的家務活,等我學成歸來,一定能夠讓家裡過上好日子。”
張角穿著白太賓為他量身定做一身天青色小道袍,帶著小道帽,穿著道靴,向著張寶、張梁以及張王氏道別。
“大兄放心,母親就交給我們了,你一定要好好學,學好了回來教我們啊!”張梁最是跳脫,強行說道。
張寶扶著張王氏,抿著嘴,皺著鼻子,抹著眼淚。
張角拍了拍兩個弟弟肩膀,沒有多說,然後跪在張王氏面前磕了一個頭:“母親,請恕孩兒不孝,不能在您榻前服侍,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以繼父親之志,不再讓你們受到惡人的欺辱。”
張王氏抹著淚將張角扶起來:“角啊,你放心吧,一定要好好聽白道長的話,好好學,將來才能夠在天下生存下去,母親這裡有你兩個弟弟,不要擔心。
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這裡有我這兩日為你縫製厚背心,天寒的時候,記得加上,切勿生了風寒,走你父親那樣的老路。
還有···”
張角流著淚聽著張王氏的絮叨,最後接過那件用多塊布料拚湊然後縫製的背心,又重重的磕了個頭,然後走到白太賓的身後。
白太賓對著張王氏行了個道禮:“居士不必擔心,貧道雖然今年六十有五了,但是身體仍然健朗,幾個蟊賊路匪近不了身,又會一點醫術,張角交給貧道,未來定是道門的一代高功。
而且我與平勝觀的王太素師弟說好了,張寶和張梁兩兄弟,若是有空,也可以去道觀聽那裡的道士講經。”
張王氏點點頭,表示記下了:“白道長的本事,妾身是有所了解的,將角交給道長,妾身是萬個放心的。”
白太賓微笑的又施了個禮,然後拿起地上那膝蓋高,碩大的包袱,帶著張角走了,裡面是師徒二人路上所需的所有的東西。
很快,兩人就消失在張王氏三人的視野中。
又走了一會兒,白太賓回頭見看不見了,將包袱丟給張角:“你背上!”
張角本來還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中,被這個操作整懵了。
白太賓扣了扣屁股,一邊走一邊說:“看什麽看,你不拿,還讓我這個當師傅的拿?快走,在家門口磨磨唧唧的,不知道有什麽好聊,分離是為了更好的聚合。
入我道門,萬事皆休,留戀紅塵,道終成空。
再不快點走,可就趕不上渡船了,貧道可不想在荒野中露營。”
張角思索著白太賓的話,略微吃力的背著包袱,跟了上去,而白太賓也有意將腳步放緩。
“師父,我入門也有幾天了,您給我講講這天師道是個什麽東西唄!還有,我們這是去哪裡呢?還有···哎呦!”
白太賓一個腦崩攤在張角頭上:“嚴格來說,你還不算貧道的弟子,雖然你在王師弟和祖師爺的面前,向我叩首敬茶,認我為師,隻算得上半個弟子,準確的來講,叫道童,還不能稱之為道士。
因為你的名字還未錄入天師府的道冊。”
“啊?”
“所以我們此程就是去白國朝歌,將你的名字錄入道冊,領取道士憑證,這樣,你就能自稱為道士,並在天下任意州郡行走。”
“那為什麽那個張興叫我們是天師道呢?我們究竟是天師府還是天師道呢?”
白太賓見張角頭上已經出汗了,步伐混亂,但還是在堅持,暗地裡點頭,腳步順勢又放慢了,速度與平常行走一般。
“天師府,天師道都可以,七十幾年前,沒有天師道的說法,只有天師府,天師府是天下道教之祖,天下所有的道士,都出於天師府。
但是五十年前,天師府出現了一個絕世天才,歷代天師和歷代高功都很少能夠與之相比,其才情幾乎可以與祖師相媲美。
拜入山中不過一年,就能夠舉一而反三,還未成為道士,就可以與高功論道,就算是一時不敵,潛心研究幾日,就可以辯倒高功。
入山三年,竟然沒有一位高功敢收其為徒,最後還是天師出面,代替祖師收徒,其俗名叫張陵,入道後,取其輩分,道號,張道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