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成年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有一個小巫師洞察到了那個神秘巫師的企圖。

  他於電光火石之間，從變形蜥蜴錢包裡拿出了自己的鏈鋸劍，接著就是一個抬手突刺。

  就好像用筷子夾蒼蠅，他用鋒利的劍刃凌空戳中了那根飛射向夏洛克的手指。

  “嗯，這是……”

  鏈鋸劍毫無疑問地撕碎那根斷指，同時也絞碎了這根指頭上戴著的一枚銀戒指。

  可就在鏈鋸劍與戒指接觸的瞬間，伯恩產生了一種異樣的熟悉感：就好像有人用一根看不見的鉤子，刹那間鉤中了他的肚臍，而且還在用力拉扯。

  “……門鑰匙。”

  伯恩馬上意識到，這根斷指恐怕不是欲置人於死地的撒手鐧，而是一封特殊的“請柬”。

  一瞬間，伯恩心如電轉，接著便放棄了抵抗。他讓門鑰匙帶著自己，直接前往了神秘巫師準備的待客場所。

  他的家在沼澤門一條破舊街道上一座破舊房子的一樓。整座建築都滲透著一股煮卷心菜的氣味和霉味。
——
  “快醒醒，兩位先生。”

  夏洛克搖晃著被解除了定身咒的老約翰，以及他的那位年輕搭當，葛雷格森。

  剛剛，除了傲羅解咒之外，華生醫生還給他們倆一人用了點嗅鹽。

  當葛雷格森緩過神來，就看到了好幾個穿著打扮類似（傲羅）的男人圍在了自己身邊，這把他給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他把這些人當成了某個幫派的核心成員，於是就想要反抗。

  不過，比他早一步緩過神的老約翰卻一把按住了這個年輕人的手腕。

  “別動，要是你不想倒霉的話。”他說，“這些‘藍皮牲口’對付黑巫師可能不怎麽在行，可對付咱們普通人卻各個都是手拿把攥。”

  “什麽‘藍皮牲口’？那不是……”

  葛雷格森想要反駁，因為“藍皮牲口”一般是倫敦市民們對他們巡警的蔑稱，只是他又沒有抓住重點。

  “你也是‘知情人’？”華生醫生詫異道：“那你怎麽之前沒有說？”

  他口中的“知情人”指的是：知道巫師、知道魔法社會存在，但自己卻不會使用魔法的普通人。

  想要成為一名“知情人”而不被魔法部派人清洗記憶，必須要有與其相熟的巫師為其作出書面擔保，並且這份擔保還得定期審核。

  鑒於魔法部“高效”的辦事流程，很少有巫師會願意為一個麻瓜擔保，除非他們是親戚又或者特別要好的朋友。

  而知情人有個好處就是，和比較友善的巫師們在一起聊天說話時，不至於遭到後者的刻意遮掩。

  因為發現老約翰可能是個“知情人”，所以華生醫生原本已經編好的說辭也都不用再拿出來糊弄人了。

  他本來是想要用一種“科學”口吻，來向這兩名巡警解釋他們剛剛為何被定住？

  華生醫生準備告訴他們：“剛剛那些印度水手裡面，有人對你們進行了無恥的偷襲，用麻醉藥和催眠術讓你們兩個人全都失去了意識……”

  但是現在看來，那或許有些多余了。

  “我是一名岡特，可也僅僅是一名岡特……”老約翰冷冷說道。

  華生醫生愣了一下，他沒有反應過來老約翰這句繞口令似的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在場其它的巫師卻都明白了。

  傲羅主任隆巴頓皺著眉看了看老約翰的臉，他沒從這個老男人臉上看出“岡特”家族的一些特征。

  “……我不會和蛇說話。”

  老約翰又點起了根手卷煙。

  嫋嫋青煙遮住了他的眼神，讓人無從看清裡面隱藏的情緒。

  “你是說蛇佬腔？
  可事實上——你或許不必要妄自菲薄自己——你其實也是巫師，甚至可能用不了一兩代、你的後代中就有人應該能夠正常使用魔咒。

  不要著急反駁，我的這種說法是有依據的，因為我相信我的觀察。

  從你的衣服來看，冬天的時候，你會比你的同伴更不耐寒。

  即便進了破釜酒館，你也依舊沒有把外套脫掉，甚至沒有解開扣子。

  其次，你總是在抽煙，秋冬時節你的煙癮要比春夏重一點。

  我看到了你裝煙絲的盒子，抽的是德國黑森林牌的煙絲，可是你基本不會將一整支卷煙抽完機會將它扔掉。這說明你不太適應煙絲的味道。

  我猜測你只會在秋冬兩季、特別冷的時候抽這種煙絲。

  它更有勁，比不列顛產的香煙更加刺激一點——因為寒冷的時候，你可能會變得嗜睡，所以你才會選擇這種德國人生產的煙絲。

  可你有沒有發現？
  你的這種習慣，其實很像會冬眠的蛇類，如果能排除身體健康方面的因素，那麽造成你這種情況的原因大概率就是你其實遺傳了大部分岡特家族的血統。我記得四巨頭之一的斯萊特林，好像也和你有著類似的習慣……”

  那些傲羅還沒開口詢問，夏洛克就搶先一步對老約翰說出這樣一番話。

  條條是道，有理有據。

  就一個字：讓人信服。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老約翰根本不是什麽“知情人”，他其實是一名啞炮，是古老岡特家族的後代。

  而且，既然能把傲羅叫作“藍皮牲口”，老約翰肯定是對巫師和魔法界有著種種怨憤。

  洞察人心，夏洛克可是專業的——哪怕他並不會什麽攝神取念。

  因此，他覺得還是先得給這個老約翰寬寬心，然後才好拜托他幫忙。

  “和葛雷格森先生不同，剛剛雖然也遭到了定身，但你大概其應當也不是完全失去了五感。”

  夏洛克道。

  “那個神秘的巫師濫用黑魔法不說，他還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綁架了一名小巫師。

  那這事的性質可就變了。

  原本，那人只是涉嫌公然魔法部的法律，可現在他還惹到了霍格沃茲魔法學校。

  你願意承認也好，不願意承認也罷，可你的子孫後代之中必然會出現去霍格沃茲上學的小巫師。

  如果你知道那個巫師是誰——畢竟，那幾個印度水手已經基本說出他的身份，只不過都是那人在麻瓜之中行走時用的頭銜，我們要查起來還得多花一點時間——我希望岡特先生能夠直接給我們一個答案。”

  通過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夏洛克的智慧，不難看出老約翰和葛雷格森兩個巡警誰才是有乾貨的人。

  哪怕葛雷格森出於升職的目的，似乎很願意配合他們，可畢竟老約翰才是真正的地頭蛇。

  有他這個“岡特”幫忙，傲羅們才能更快找到那條逃遁的毒蛇，去營救被挾持走的伯恩。

  聽了夏洛克說的話，不心動那是假話，老約翰原本那種“莫礙老子”的想法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他猛抽了一口手卷煙，紅彤彤的煙絲一下子沒了一大截。

  “莫蒂。”

  老約翰給出了一個名字。

  “如果那個鑲著金牙的印度水手沒說瞎話，那麽他們的老板應該就是這個人。
    他表面上是一個成功的印度船東，主要負責給東印度公司往不列顛運送貨物。

  他家船隊低廉的運輸費用，在整個倫敦都極具競爭力。

  之所以他能壓低向運輸費用，就是因為他可以依靠走私商品來填補那部分的損失。

  只是，和很多往倫敦疏銷走私貨物的人不同，他主要是向帝國殖民地出口走私。

  而那些商品，則大多是英國人——或者更準確說是倫敦人——每天丟失的貴重物品。”

  “他的船隊在哪裡，你知道嗎？”夏洛克問道。

  聽到這話，老約翰頓時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你這個偵探雖然眼神不錯，可是也太沒經驗了一些。”

  老約翰斜乜著夏洛克，說道：“現在快十一月份了，給東印度公司提供貨運的船隻，多半都在印度洋上飄著呢。

  而且，像莫蒂那樣成功的印度商人，成功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在貝爾戈維亞買一棟別墅。

  他們不會再繼續親手操持賤業——至少表面上如此——同時，他們也會開始熱衷於成為各種俱樂部的會員，努力融入進倫敦上層交際圈子。”

  “那還等什麽，我們現在就去貝爾戈維亞，搜捕那個黑巫師。”

  一旁的隆巴頓主任聽聞此話，轉頭就要帶人離開破釜酒館。

  不過，老約翰這時又開口了。

  “你們今晚要是去了貝爾戈維亞，那明天多半就要去泰晤士河裡尋找那個小孩的屍體了。

  我剛剛說的，隨便找個在這片幹了十幾年的老巡警，估計都能說個一二三四。

  可那些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卻是——那個叫‘莫蒂’的印度人其實比他的同胞們更聰明一些，住在他那所貝爾戈維亞別墅裡的人，其實只是他的一名替身。

  他在沼澤街那邊還有個窩。”
——
  “你是怎麽知道的？”

  站在自家起居室裡的地攤上，莫蒂饒有興致地看向被“門鑰匙”傳送到此地的伯恩。

  如果不考慮地毯的四角分別擺著四個人頭骨製成的燈座，而且它們上面還都插著一根剛剛熄滅的蠟燭……

  這個起居室雖然看起來並不奢華，但布置得也頗有一種居家的溫馨感。

  那個莫蒂赤著腳站在地毯上，他腳下還有一些燃盡煤灰，臉上的神情也不似附身時那般僵硬恐怖。

  “要不要嘗嘗我家的乾雪利酒？它度數不高，小孩子也能飲用一些。”

  莫蒂很是“和藹”地問向伯恩，然後又邀請後者坐到他那張嘎吱作響的沙發上，沙發的坐墊破舊不堪，毫無疑問，他平時也是用它們來招待他的客人，並裝出一派熱情好客的模樣。

  而他本人則盤腿坐在地毯上，仰頭觀察了伯恩好一會兒，他的腦袋向前探出，古怪地左右搖擺，這是一種緩慢的探索般的動作，這讓伯恩聯想到跟著耍蛇人的笛子不斷搖頭晃腦的眼鏡王蛇。

  這人盡管看起來十分有趣，卻幾乎與那種爬行動物一樣致命，一樣圓滑而有毒。

  隨著他施法，裝滿乾雪利酒的酒杯就從房間角落的一個銀餐盤上飄浮起來，晃晃悠悠地落到伯恩身側的凳子上。

  “嘗嘗看，乾淨又衛生。”他熱情地說著，神態間絲毫看不出慫恿或脅迫。

  但伯恩卻沒有動手去拿。

  即便阿斯塔特有著嚼鋼咽鐵的本事，可他們也不是見到什麽東西都會往肚子裡送。

  “既然不願意喝就算了，小孩子不喝酒是對的。”莫蒂聳了聳肩膀，又一伸手，那杯雪莉酒就飛到他手中。

  “哦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莫蒂——當然，這也是一個假名——但總好過你不知道如何稱呼我。

  我們都認識了，那麽你現在可以說說了吧。你是怎麽意識到我最後其實是要對那位先生下手的？”

  “你太慢了。”伯恩說。

  莫蒂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小巫師的意思。

  伯恩繼續道：“你的速度太慢，更不要說無論是抬手的動作指向，還是說腳尖朝著的方向……在我眼裡，你想要對夏洛克動手的意圖都太明顯了。”

  “那個人就是夏洛克？”莫蒂先是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就釋然了，“怪不得他要調查有關納爾拉克的事情。”

  他當著伯恩的面，毫無顧忌地就說出了那個“彈簧腿”傑克的名字。這人要不是愚蠢得肆無忌憚，那麽多半就是已經打定主意，接下來要滅口了。

  但伯恩也明顯不是一般的小巫師，他再次出乎莫蒂意料地坦然提了個疑問：“夏洛克很有名嗎？”

  雖然“神探夏洛克”這個名頭十分響亮，但是考慮到現在的華生醫生多半還沒有寫出那些以其為主角的自傳體小說，夏洛克先生應當還沒有未來那般大紅大紫。

  現如今的夏洛克，不能說是一文不名，可也能稱得上是默默無聞。

  要不然，他和華生醫生也不會請那位葛雷森格和老約翰到破釜酒館裡喝酒，想要跟區區兩名巡警拉近關系。

  伯恩記得很清楚，自稱“谘詢偵探”的夏洛克，是真的有雷斯垂德之類蘇格蘭場的探長上門找他谘詢案情。

  可是現在，這位大偵探應該還屬於初出茅廬階段，還沒有出名到那種程度。

  因此，自稱莫蒂的巫師說“那個人就是夏洛克”——這句話在伯恩聽起來就有點怪了。

  “你沒有聽說過嗎？”

  莫蒂似乎有點驚訝。

  “‘夏洛克’這個名字都上過《預言家日報》，他稱自己要當世界第一名巫師偵探，有很多巫師都抨擊過他。

  就連魔法部都有人專門對其進行過研究，夏洛克讓那些官老爺一度十分頭疼。

  有很多人都擔心，夏洛克到麻瓜社會‘拋頭露臉’地當偵探，很有可能會將魔法界的秘密泄露出去。

  雖然就連魔法部都承認，夏洛克到目前還沒有違反過《保密法》，但他終究是一顆埋藏的炸彈。”

  “埋藏的炸彈？那你呢？”伯恩嗤笑一聲，“你在麻瓜社會乾的事情，說起來可比那位夏洛克先生過分多了。”

  “可我沒有拋頭露臉啊。”莫蒂理直氣壯地回答道，同時臉上也露出一副奸計得逞似的壞笑。

  “納爾拉克那些東西又不是我偷來的，我只是將其收購回去，然後再轉運到別的地方賣出去。

  這個過程中，需要當著麻瓜的面使用魔法，只有在我偶爾跟船押送一些貨物的時候。

  可那些時候，我的船也都飄在大洋之上，不在任何一個國家的魔法部的關轄區域。”

  “你總是在提‘納爾拉克’、‘納爾拉克’，這個人應該還叫作‘彈簧腿’傑克，對不對？”

  伯恩故作無知地說道。

  莫蒂則愉快地點了點頭，“很敏銳的小巫師呢，要是再早個千八百年，我說不定會收下你當個術士學徒。”

  “千八百年？術士學徒？”

  伯恩本來只是想要耍個詐，可沒想到對面這家夥竟然順水推舟，直接將兩個爆炸性的信息和盤托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