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輪馬車停在一座廢棄的聖公所教堂前，夏洛克和華生醫生，還有懵懂的葛雷格森先一步從車上下來。

  而坐在車夫旁邊的老約翰則慢了半拍，他掏了2先令的出租馬車錢。

  “這車費可夠貴的。”葛雷格森說。

  “如果你把等候的時長、半夜出車要給那幾匹騾子添補些豆餅的錢、外加來到這個連路燈都沒有的僻靜街區所承擔的風險考慮到一起，2先令其實還是挺劃算的。”

  夏洛克忍不住說了一句。老約翰也從車上跳下來了。接著，馬車便“篤篤篤”地離開了這裡。頭也不回，一刻也不願意多待。

  “那些‘製服怪人’呢？他們不是說跟著我們一起來抓人嗎？”

  葛雷格森的目光順著街道上，前前後後看了半天，可是始終沒有發現那些傲羅的身影。

  破釜酒館裡面，老約翰被夏洛克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於是決定帶著他們來到沼澤街掏那個神秘印度巫師的老窩。而為了效率，他帶著自己的年輕搭當還有夏洛克和華生醫生，搭乘了一輛四輪出租馬車頭前帶路，而隆巴頓主任則說要帶著傲羅跟著他們。

  “就憑咱們四個人，強闖那個銷贓頭子的老巢，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葛雷格森費勁巴拉地想要出仕，可不想要英年早逝。

  “放心，你們就負責之後帶走那些麻瓜罪犯——如果有的話。”隆巴頓的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起，把葛雷格森嚇了一跳，手都摸向了自己腰間。

  原來，那位隆巴頓主任帶著一隊傲羅，施展了幻身咒，全員騎著飛天掃帚一直跟在馬車後面。

  “這地方應該沒多少人。”

  老約翰習慣性地想要再點根卷煙，不過最後還是隻拿出點煙絲放進嘴裡咀嚼。

  “因為那個叫莫蒂的人平常特別小心，一般不會讓別人來這裡。而我之所以知道這地方，還是因為聽了幾條水遊蛇聊天時說的。它們說那個叫莫蒂的家夥不是什麽正經的紳士，平時就愛抓幾條蛇帶在自己身上，甚至拿它們當活體的手鏈、腳鏈。”

  當聽到老約翰說了他的消息來源，別說葛雷格森了，就連那些個巫師都不由得嘖嘖稱奇。

  雖然他確實是一個啞炮，但事實上，老約翰那岡特家族的血統仍舊賦予了他“蛇佬腔”三分之一的本事：他無法和蛇說話也沒法命令蛇做事，可是卻能聽得懂蛇語。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莫蒂其實也是一個蛇佬腔？”夏洛克突然靈光一閃，“他會不會和你是親戚？”

  “前面那個問題我不知道，但後面那個問題絕不可能。”

  老約翰堅定地搖了搖頭。

  “因為遵從斯萊特林的祖訓，岡特家族的人都只會和英國的巫師聯姻。而且，岡特也從來不會離開不列顛，在印度留下血脈後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夏洛克其實很想反駁他幾句：“岡特”這個姓氏其實是一個地名，那地方就是歐洲中心的根特地區，離著不列顛島雖然稱不上遠，但肯定也不算近。

  然而，現在時間緊迫，他也沒辦法礙著大家夥的工夫來展示自己的見識。

  眾人匯合起來沒多久，馬上就按著老約翰的指點，兩兩一組撒開大網繞向面前那座廢棄的教堂。

  這座教堂的主保聖人是聖保羅，因此又被稱為“聖保羅教堂”。它是大約六十年前，國會下令在一所老教堂原址上建造的。它的外形符合喬治亞式風格，有著宏偉的圓形高塔，高聳的帶柱門廊外立面則有一些希臘神廟的特色。

  其所在的地方位於沼澤街和狗島中間，離後者非常近，隱隱約約能聽到遠處傳來停泊的船隻嘎吱作響、拋錨的鐵鏈的摩擦聲和水面拍打著碼頭樁材的聲音。

  長滿了青草的院落，仿佛城堡周圍的護城河一般，將它與城市周邊隔絕。

  除此之外，高高的帶刺欄杆也將教堂與外界隔開，在這鐵圈之內，種著一整排懸鈴木。

  夏洛克當先一步推開教堂大門，走進教堂的院落。

  這地方看起來已經完全荒廢了。

  他們在懸鈴木掉光了葉子的枝丫下經過，沿著一條墓地的小徑前進。

  在他們兩側，樹立著不少墓碑，其中大部分墓主都是海員——這是因為聖保羅教堂在很長一段時間服務的都是海員會眾——原本那座十七世紀的建築在眾人口中俗稱“海上船長教堂”，它的本堂教友中最為著名的人物，不是別人，正是詹姆斯·庫克。

  而當那座建築被拆除，現在這座取而代之後，海員們崇拜它的傳統依舊保留了下來。

  “看起來，不久前還有‘人’來拜訪那個莫蒂了。”夏洛克發現庭院的地上有一排腳印，在雪泥上踩出了一條還算是明顯的痕跡。

  他們循著地上的腳印，一路走教堂西側面，面對著一小段台階上一扇帶浮雕的木門。

  這道門後面是一座小樓，估計曾經是教堂雜役們的居住地點，只不過此時這個小樓並無燈火。

  他湊近門上的掛鎖，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在掛鎖的鉤環是開著的，而且鎖孔附近有一些很新的刮痕。

  這就是剛剛黑燈瞎火，有人用鑰匙捅咕鎖眼時劃過的痕跡。

  “就是這裡，”夏洛克壓低了聲音，“我們的獵物就在裡面。”

  夏洛克輕輕將門向內推開，一行人鑽過略顯低矮的門梁，接著以十萬分的警惕向樓內走去。

  魔杖上的照明光亮讓一排排磚柱呈現出網格的圖案，它們支撐著這座小樓帶圓拱的天花般——這並不符合雜役宿舍的式樣——很明顯，是有人在保持建築外部主體的前提下，對裡面的布局重新進行了裝修。

  鋪在石塊的地板很平整，只不過房間裡有股子灰塵和濕氣的味道，這地方的主人對此地疏於打理是肯定的了。

  照明術能照亮不過幾碼的距離，再遠一些，光亮便在昏暗中逐漸消失了。

  他們走著走著，就發現自己走出的距離估計已經超過了從外面看起來的、那座雜役宿舍小樓的長寬。

  不過既是魔法的作用，也有一些物理上的把戲。

  那個莫蒂修建的這個通道其實並不是平的，而是向地下微微傾斜，他的這個老窩其實是個半地下空間。

  眾人在這裡都不再言語，生怕說話的聲音會被此地的主人聽到。

  只有以隆巴頓主任為首的傲羅們，還能夠順暢地使用手勢和攝神取念術，不斷交換著戰術意見。

  走著走著，兩名傲羅的身形就消失了，他們在主任的命令下使用幻身咒躲藏到了暗處。

  偷襲一名殘忍的黑巫師，傲羅們沒有任何負罪的感覺。

  “準備……”

  當夏洛克和老約翰領著眾人來到又一扇半掩著大門旁邊，隆巴頓主任立馬用攝神取念向所有傲羅下達了指令。

  “……開門看清室內布局，所有人以幻影移形方式進行突擊。暫不授權使用不可饒恕咒，但其它魔咒隨意使用，注意避開那個作為人質的小巫師。”
——
  “你想的也太簡單了吧。”

  打量了納爾拉克好久，甚至都有點把這個妖精給看毛了，莫蒂才開口說話。

  納爾拉克把嘴裡叼著的雪茄拿到手中：“你什麽意思，咱們合夥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在質疑我的能力？”

  莫蒂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就是看不起對方。這樣不給面子的表態，氣得納爾拉克臉上都皺起了青筋。

  “第一，”莫蒂伸出根手指，是不是內涵納爾拉克只有他自己清楚，“生活不列顛的妖精基本都是在吃古靈閣家族給的飯，守的也是古靈閣的規矩。

  沒有獲得古靈閣授權，妖精個人不得開辦自己的產業。

  當然，你要非得強調你就是個罪犯，本來就不需要遵紀守法，這麽說我也能稍稍理解。

  可是我還有第二條質疑，那就是你從哪裡雇傭工人？

  就憑你手上那些彎折的手指，恐怕沒有一個妖精會相信你，更加不會為你工作來賺錢。

  而雇不到工人，你又怎麽開妖精工廠？靠魔法來讓機器運轉？你有那個本事嗎？”

  說完，莫蒂就閉上了嘴巴，似乎不願意再跟眼前這個妖精浪費半點唾沫。

  “誰說我沒有工人的？”

  納爾拉克避過第一個問題不回答，顯然，他壓根沒想過要去獲得古靈閣的授權。
    “我抓到了幾個矮人，他們自稱是扳手家族的人。我考察過了，這幾個矮人平時固然一直迷迷瞪瞪的、滿嘴胡言亂語，可他們的手藝確實可以，還能給我打工賺錢。”

  妖精和矮人雖然彼此之間都很看不過眼，但是他們也都承認彼此的工藝水平。

  而由他們製造出來的東西如果不打上標記，在巫師看來，那更是沒什麽區別。

  因此，要是納爾拉克說的是真話，那麽他的確是可以倚靠手裡攥著的矮人工匠，湊成一個妖精含量就他一個人的妖精工廠。

  但莫蒂轉念一想，要真這樣的話，納爾拉克為何還要跑到這裡來找自己呢？

  “你完全可以自己乾，為什麽還要來和我通報一聲，難不成還是想要和我分錢？”莫蒂“打趣”地問道。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納爾拉克卻鄭重點頭承認了他確實想要和莫蒂分錢。

  “但我有一個條件——”

  納爾拉克鄭重說道：“——你之前給我見過一頂妖精冠冕，我要你拿它當作出資，而且我也隻接受你用它來購買妖精工廠的股份。”

  莫蒂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麽，冠冕召來。”

  這個巫師口中念出一個咒語，隨即一頂銀色的冠冕就出現在他的掌心之間。

  看到這一幕，納爾拉克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牙齒把叼著的雪茄都咬斷了。

  這個妖精的目光完全聚集在了莫蒂掌心，瞳孔放大，眼白之中更是出現了一條條血絲。

  貪婪已經在其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你不提醒，我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不過，剛剛我又算了算時間，好像的確是快到點了。”

  莫蒂不清不楚地說了這麽一番。

  納爾拉克剛想要多嘴問一句，然而這個巫師卻搶先一步，把手掌輕輕撫在了妖精那半禿的腦袋上面。

  “讓我看看……”

  一根根帶著虛幻色彩的銀色絲線，轉瞬之間就從納爾拉克七竅飄了出來，如汩汩溪流匯聚成了河海，變成一束銀色的飄帶。而這根飄帶，最終則飄向了莫蒂的鼻孔，被其吸進自己的腦海。

  “……找到了！

  新的輪回契機果然出現了。

  而且，果然和妖精的預言一樣，它們出現在了這頂‘冠冕’有關之人身邊。

  你這家夥之前見過這頂冠冕，倒也的確算是一個有關之人。

  要是你不主動提起，我就算把這頂冠冕一直帶在身邊，最後多半也沒法碰到那些契機物品。

  你呀你，真是太貪婪了，貪婪得都顯得有那麽點可愛！
  誒嘿嘿嘿……”

  莫蒂很快便讀取完了納爾拉克的記憶，接著，這個人手裡就泛起一道紅光。

  伴隨著“嘭”地一聲，妖精的身體隨即就被一個爆破咒炸飛了出去，重重砸到了這間起居室的牆壁。

  納爾拉克渾身上下，無論衣服還是褲子全部被魔咒炸成了一條條的破布頭，上面還燃燒著一簇簇的火苗。

  可就在這件“乞丐裝扮”下面，莫蒂卻看到有一抹黯淡的銀色，似乎是一些由金屬製成的細密鐵環。

  “嗯？居然還穿了件妖精鎖子甲，看來你這家夥也不是完全無腦。”

  不過，就算一擊不成，像莫蒂這樣的黑巫師難道還不會補刀？

  殺戮咒又不是兩百年後才被發明出來的，只有那些食死徒用得，而他莫蒂卻用不出來？
  “阿瓦達——”莫蒂開始快速念誦阿瓦達索命的咒語，手掌間也迅速縈繞起了一絲絲綠色的閃電。

  然而就在這時，隨著“噗噗噗”地幾聲輕響，四名身著藍色馬甲製服的傲羅卻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前、身後。

  “除你武器！”

  “速速禁錮！”

  “統統石化！”

  “昏昏倒地！”

  一連四道咒語，從不同方向襲擊向了正欲給納爾拉克補刀的莫蒂。

  因為遭遇了突襲，所以盡管他的施法手段十分嫻熟，可還是受到了一些干擾。

  阿瓦達索命咒語還沒有釋放出去，就被他前後揮動手臂，用來抵消掉了那四道來勢洶洶的魔咒。

  “怎麽預警的魔咒沒有生效？”莫蒂心裡一驚，“傲羅之中難道也有什麽特別強悍的強大巫師，總不可能是霍格沃茲的校長今晚上去傲羅辦公室乾兼職了吧？”

  他的目光四下一打量，這才發現原來是在被自己隱藏的、位於陰面的那個起居室空間，此時正在不斷向外散發一種魔力波動，混淆掉了自己之前設置的一些預警魔咒。

  “這麽強大的混淆咒，難道還真的是那個小巫師釋放出來的，他到底是誰？”

  就在莫蒂腦筋飛速旋轉的同時，更多的傲羅也紛紛趕來了。

  而且，他們也都按照之前隆巴頓主任要求的那樣，熟練地使用幻影移形進行突擊，釋放一道咒語就換一個地方，絕對不會在原地等著敵人反擊的咒語。

  很顯然，這些傲羅平時也都受過相應的訓練。當他們頻頻使用幻影移形的時候，彼此之間不僅不會互相影響，甚至還能打出很好的配合，確保莫蒂這邊同一時間一直會受到兩三道咒語的“照顧”。

  所以，雖然莫蒂的實力要比那些普通的黑巫師強悍許多，但是也感受到了來自傲羅們的強大壓力。

  當第三次用手掌間的魔咒，抵消掉兩發惡意滿滿的“阿拉霍洞開”的時候，莫蒂終於繃不住了。

  “夠了！”

  他大吼了一聲，像是要爆發什麽魔咒反擊，令在場的傲羅們提起了一絲防備。

  而事實上，這家夥等得就是這個機會——借著攻勢出現了一絲絲斷檔，他壓根就沒有對那些傲羅們釋放什麽惡毒的魔咒，而是轉身就撞向了起居室的牆壁。

  當然，雖然他沒有刻意針對哪個特定的傲羅，但是當其身體消失在牆壁之中的時候，留在牆壁外的那隻手掌卻還是輕輕翻了下手腕。

  一團色澤幽蘭，甚至顏色深得有些黑黢黢的火苗，刹那間就從莫蒂手裡蹦到地板上面。

  緊接著，這團火焰迎風就漲，瞬間席卷蔓延到了整個房間。

  “小心，這是厲火！”

  剛剛因為錯誤預判（認為莫蒂可能從大門逃跑），所以親自守在在起居室門前的隆巴頓主任馬上開口提醒。

  同時迅速揮動魔杖，念誦起專門用來壓製厲火的反咒，他必須將其壓縮到足夠小的范圍才能用“萬咒皆終”將這種黑魔法火焰的火源徹底撲滅。

  而隨著他施展反咒，那團厲火也仿佛感受到了自身即將消亡，於是開始了不斷掙扎。

  烈焰被反咒的力量壓縮到了一起，漸漸地，呈現出一條用嘴巴咬住尾巴的大蛇模樣。

  這條銜尾蛇不停扭動著那畸形的身軀，用空洞但卻惡意滿滿的眼睛看向了隆巴頓隊長，身體不斷鼓脹、蠕動。

  “不好！”

  隆巴頓隊長意識到了什麽，大吼道：“所有人都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