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萬物，皆有其歸宿，土壤是草木的歸宿，海洋的河流的歸宿，死亡是生靈的歸宿，而衰敗和滅亡，也是渾沌宇宙的歸宿。

  合道者昌，逆道者亡。

  萬物生靈，宇宙虛空的背後，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其不斷前進，走向他們最終的歸宿。

  這是天地宇宙的自我革新之力，是毀滅，亦是新生，正如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一般。

  或許，在混沌宇宙看來，所有的生靈，不論是混沌神魔，還是先天神聖，亦或是後天生靈，都是隻知索取，不知回報的蛀蟲，需要定期清理。

  而越是強悍的生靈，就越是可惡、越是該死！
  不然，修行這一條道路上，又豈會有這麽多劫難呢？
  可生靈，都有自己的思想，自然不願意就這樣消逝歸墟，自然會想出這樣那樣的手段，來讓自己擁有同天地宇宙抗衡的偉力，讓自己擁有不朽不滅的身軀，讓自己擁有萬劫不磨的元神。

  天地無私，而人有私。

  當生靈強大到一定程度後，一般的劫難，都無法傷害到其分毫。

  所以，宇宙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毀滅重啟，來清除自己身上巨大的負擔，然後開始一個新的輪回。

  盛極而衰！

  這是無人能逃過的宿命！
  談到劫氣來源，談到宇宙衰敗，諸聖的心情，都不由變得沉重起來，甚至一度壓過了擊潰異獸王庭的喜悅。

  良久之後，還是太清老子主動開口道：“諸天萬界，億萬生靈，都在劫中，我們能窺破災劫本質，已經是僥天之幸了！如今，我等掃平異獸王庭，少了一個阻礙，自然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參研大道玄妙，探索宇宙真理，尋找度過無量量劫，和抵禦終極冷寂的方法！諸位，切不可妄自菲薄！”

  “道兄所言極是！”接引道人腦後智慧光輪浮現，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朝著洪荒諸聖笑道：“只要度過量劫苦海，自然能榮登道之彼岸！”

  在場的洪荒修士，皆是經過千萬年修持，歷經無數災劫，見過滄海桑田，世界生滅的存在，道心早已經達到亙古不易的層度，自然不會因為壞劫降臨、宇宙衰敗，就放棄自身堅持的大道。

  迎難而上！

  方顯修道之人的風采！
  正如太清老子剛才所說，終極冷寂還沒有降臨，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渡劫破災的方法。

  劫氣來源引發了諸聖的興趣，可以想見，諸聖接下來的時間，都會抽空去研究和探索一番。

  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罷了！

  在打掃完戰場之後，諸聖便聯袂回到洪荒世界，閉關的閉關，療傷的療傷，論道的論道，倒也不曾清閑。

  ……

  此戰，洪荒世界大獲全勝，使得壞劫的劫氣都消磨了不少，但有人高興，便會有人因此而憤怒。

  時空長河上遊，被劫氣籠罩的天荒世界中，太微道君感覺到混沌宇宙中，他釋放的末劫之息，陡然變淡了不少，頓時驚怒道：“怎麽會這樣？該死！洪荒世界的那一群修士，究竟幹了什麽？”

  不過，轉眼之間，他便再次平靜下來，冷笑道：“不管你們做了什麽，都注定的徒勞無功！宇宙的破滅與新生，乃是大道定下的規則，沒有任何人能違逆。你們能延緩的了一時，卻阻礙不了一世！”

  說著，太微道君周身，便閃過無量神光，化作一道玄妙之風，吹起遍布整個天荒世界的末劫氣息，化作洶湧澎湃的洪流，湧入時空長河之中，並伴隨著無盡的時間線分支，融入到諸天萬界中去。

  劫氣如潮水般洶湧，卻又好似春雨一般潤物細無聲，尋常的生靈，根本無法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但，凡事總有例外！

  作為天命災星，修行災劫大道的申公豹，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在突然間，增長數倍的末劫之氣。

  “奇怪？”

  “災劫之氣，怎麽會在突然之間，增加如此之多？”

  “縱然是量劫降臨之時，劫氣的增長，也是一點點累積的，而不會出現，如今這種突然陡增數倍！”

  “這背後，肯定有些問題！”

  申公豹眼中，陡然綻放出一道精光，周身災劫道蘊不斷升騰，諸多仙神避之不及的劫氣，頓時如同潮水般，向他湧來。

  前不久，洪荒諸聖才探討過劫氣來源一事，想要找尋度過無量量劫的方法，從未阻止終極冷寂的降臨，和宇宙虛空的崩壞。

  沒想到！
  還沒有過去多久，這天地宇宙間的劫氣，就出現了如此變故。

  “機緣！”

  億萬生靈懼之如蛇蠍的劫氣，在申公豹眼中，卻是堪比先天至寶的機緣，能夠讓他的修為迅速增長。

  因此，他才能後來居上，在闡教二代弟子中嶄露頭角。

  他拜師元始天尊之時，十二金仙皆已經證道大羅，隨手就能將他碾死，但如今千萬載歲月過去，卻是他率先證道混元大羅之境，可以說，宇宙虛空中蔓延的劫氣，起到了難以想象的作用。

  “正好！”

  “前不久，我才答應了玄塵道兄，替他收集劫氣！”

  “如今，正好一舉兩得！”

  “我若是能找到劫氣來源，集洪荒諸聖的智慧，未必不能尋到，度過無量量劫和終極冷寂的方法！”

  “大善！”

  申公豹輕笑一聲，就開始借助因果之力，開始追溯劫氣的源頭。

  凡事皆有其因，皆有其果，就如當初妖族屠人一般，煉製屠巫劍是因，後來人族報復妖族是果，正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雖然主修的是災劫之道，但作為元始天尊門下弟子，申公豹在因果之道上，其實也有不俗的造詣。

  畢竟，為他人降劫，也是要先產生因果才行。

  而道友請留步生效的前提，便是對方開口回應，只有回應了，才能產生因果，利用因果，引導因果，轉嫁因果，從而使對方被劫氣纏身。

  所以，被他叫到的人若是不理會的話，他就是說一萬句道友請留步，也與對牛彈琴無異，起不到絲毫作用。

  絲絲災劫之氣，自申公豹道果之中，彌漫而出，化作道道煙霞，與宇宙虛空間不斷蔓延的劫氣，融合在一起，隨後在混元大羅道果的光輝中，不斷追根溯源，去追溯劫氣所誕生的根源。

  “時空長河！”

  數不清的因果線，自虛空中浮現，與那漫天的劫氣，緊密相連，最後落入奔湧不息的時空長河中，不見了蹤影。

  看著在時空長河中，接連斷掉的因果線，申公豹眉頭一皺，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頹然之色。

  這個結果，其實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末劫之息的源頭，若是真的能輕易探尋到的話，諸聖怕是早就開始研究、探尋和利用劫氣了！
  說不定，都已經找到消除量劫的方法了！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再次催動因果之道和災劫之道，從剛剛因果線斷掉的地方，開始追溯因果。

  “轟！”

  時空長河中，頓時落下無數神雷，將那些因果線，徹底湮滅，化作點點光斑，消失在無盡的時空維度中。

  “反噬！”

  “怎麽會，這麽嚴重？”

  申公豹伸出右手，擦了擦嘴角溢出露出的金色聖血，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借助因果之術，推演天機，遭遇反噬，是常有之事，但那是以前，他還未證道混元大羅金仙之時。

  混元大羅金仙，通晰萬事萬物，大千世界，眼中觀過去、現在、未來，掌中演時空、生滅、輪回。
    到了這個境界，能讓他遭受反噬的存在，已經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
  別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問，就是他試過！
  他晉升混元大羅金仙之後，曾經嘗試過，推演大師兄南極道人的因果，境界相仿的情況下，並沒有遭遇到什麽反噬。

  就算是推算自家老師元始天尊，也只是一點輕微的反噬，遠遠達不到如今，讓他遭受重創的地步。

  雖然，不排除自家老師手下留情的情況，但整體情況，大差不差，讓他對自己能推演的東西，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數。

  “看來，得找外援了！”

  力有不逮的情況下，申公豹並未繼續勉強，而是簡單處理了下反噬，便朝著昆侖主峰山的玉虛宮而去。

  玉虛宮有三大無上神通：搖人、群毆、請家長！

  申公豹作為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正式拜入闡教之後，就在大師兄南極道人的耳提面命之下，學會了這一神通，並青出於藍，不斷拓展自己的人脈，使得他這三大神通的威能，遠超闡教的其他師兄弟。

  尋常弟子，搖人一般都是搖，和自己比較親近的師兄弟。

  而申公豹不同，不管是闡教的，還是截教和道教的，不管是私交甚好的，還是未曾謀面的，他都可以搖。

  甚至，天庭、地府、佛門、龍族、人族等這些，與玄門關系不大的勢力，都在他可以搖的范圍內。

  沒辦法！
  誰讓他人脈廣呢？
  在他看來，他朋友的人脈，他朋友的朋友的人脈，他老師的人脈，他老師的朋友的人脈，四舍五入一下，都能成為他的人脈。

  就比如說，南極道人是他師兄，在天庭擔任南極長生大帝，那天庭的人脈，不就是他的人脈嗎？
  再比如說，廣成子是他師兄，還曾擔任過人皇之師，那人族也算是有著熟人，可以攀一攀交情嘛！
  什麽？
  佛門、地府、龍族那些，又是哪來的交情？
  我文殊師兄，不是當過佛門菩薩嗎？
  我雲中子師兄，不是當過地府鬼帝嗎？

  至於龍族，我師兄黃龍真人，那可是龍後庚辰之子，作為和其同門的師弟，不得算半個龍族繼承人？
  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麽簡單，總有幾個，能讓他攀上關系。

  因此，在申公豹看來，只要的洪荒世界的生靈，我請你幫個小小的忙，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弟子拜見老師！”

  不過片刻功夫，申公豹就來到玉虛宮中，面見元始天尊。

  雖然，他的人脈很廣，但放眼整個洪荒世界，能在因果之道上勝過他的，也就只有元始天尊，和身合天道的太清老子了！
  而他的洞府，就在昆侖山，自然就沒有舍近求遠，拜訪太清老子的打算了！

  找自家老師，不是更方便嗎？
  “免禮！”

  元始天尊不怒自威，高坐雲床之上，頭頂玉清如意冠大放光芒，垂落朵朵金花和玉清仙氣。

  不管是在外人面前，還是自家弟子面前，元始天尊都十分在意自身形象，顯露出無上威嚴之態。

  而且，剛剛經過一場大戰，承受了暴俎魔蟲自爆的衝擊，他正打算閉關，好好的修複一番自身傷勢，卻未曾設想，申公豹居然在此刻，突然來到玉虛宮，使得元始天尊嚴肅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你受傷了？”

  端詳申公豹片刻後，元始天尊臉上的疑惑之色，變得更加濃厚。

  他記得，之前大戰之時，申公豹是與神農一道，對付萬獸焚天大陣的，面對的那些敵人，也只是最弱的混沌異獸，似乎沒有受傷吧？

  莫非，是回到洪荒世界之後，才遭受的創傷？
  “老師容稟！”申公豹聞言，對著元始天尊，行了一個道揖，緩緩開口道：“之前大戰結束之時，老師不是與諸聖，商討過劫氣來源嗎？弟子又修行災劫之道，自然對此事，多上了一些心。可在半日前，弟子突然察覺到，宇宙虛空間的劫氣，陡然間增加了幾番。弟子心有所感，便借助因果之術，推演了一番，卻未曾設想，居然遭到了如此嚴重的反噬！”

  “嗯！”

  元始天尊聞言，當即點了點頭，故作淡然道：“可有收獲？”

  申公豹的這番話語，倒是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但，申公豹發現了異常，他卻沒有發現，卻是讓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因此，才故作矜持！

  申公豹連忙回答道：“弟子略有所獲，劫氣的來源，似乎與時空長河有關，但當弟子想要進一步探尋的時候，便如您所見到的一般，遭受到了嚴重的反噬。因此，才特來玉虛宮，請教老師！”

  “哦？”

  聽聞此言，元始天尊倒是來了興趣。

  自己的弟子，自己門清。

  在因果之道的修行參悟上，申公豹雖然不及自身，但在洪荒諸聖之中，卻是能夠名列前茅的。

  能讓其遭受反噬的，定然不是簡單的存在。

  而且，剛剛申公豹說的，是劫氣陡然增加數倍，顯然不符合大道運行規律。

  這件事情的背後，或許存在一些，不為人知的貓膩。

  想到這裡，元始天尊對著申公豹開口道：“你引動一縷劫氣試試！”

  “是，老師！”

  申公豹聞言，趕忙照做，借助災劫道果，自虛空中引得一縷劫氣，並使其呈現在元始天尊的面前。

  元始天尊目光一凝，腦後浮現無量圓光，諸因之果催動，無數因果線自虛空中悄然浮現，氤氳生輝，產生無比絢爛的光芒，並以面前的一縷劫氣為媒介，試圖追溯劫氣產生的源頭。

  “轟！”

  因果線顫動，在轉眼間化為飛灰。

  但，卻有更多的因果線，在諸因之果的照耀下，迅速生成，頂著巨大的反噬，朝著劫氣源頭，追溯而去。

  “轟隆隆！”

  虛空炸響，似乎是對元始天尊，強行窺探天機的警告。

  在因果之道的造詣上，元始天尊顯然勝過申公豹不止一籌，即使遭受反噬，因果線也未曾徹底斷絕。

  不過，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他的嘴角，也不由溢出一絲金色的聖血。

  “老師，您沒事吧？”

  看著自家老師的模樣，申公豹忍不住擔憂道。

  “無事！”

  元始天尊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此刻的狀態，卻是差到了極致。

  不止是嘴角，就連眼角，也不由溢出一絲聖血。

  申公豹看著元始天尊此刻略顯淒慘，還死鴨子嘴硬的模樣，不由心中一緊，臉上露出一絲後悔之色。

  早知道，反噬如此嚴重的話。

  之前就該去找大師伯，而不是找自家師尊了！
  大師伯身合天道，有天道做支撐，應對天機的反噬，應該能遊刃有余一些。

  然而，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即使是混元大羅金仙，也不能逆亂時空，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找到了！”

  就在申公豹糾結後悔之際，元始天尊陡然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劫氣，是從時空長河上遊，蔓延而來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