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深埋於心。
  方臨緊緊握著拳頭，將衝動克制住，跟隨身邊的人一起，對那個人行禮。
  高高在上的神皇，被眾人簇擁著，他擁有天魂大陸最關鍵的話語權，擁有數以萬計的臣民。
  天恆緩緩落座，示意他們平身。
  他一眼就看到了方臨，即使底下站著許多人，跟方臨同齡的也不少，天恆還是一眼認定方臨就是那個做出最大功勞的人。
  在這些人進入皇城之前，天恆就已經知道他們的名字，只是模樣還是當面看到才會比較深刻。
  方臨抬頭，對上天恆的視線。
  這！
  天恆瞬間詫異了，他看向方臨，那一瞬間仿佛透過這個少年郎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不，還有嫂嫂的模樣。
  天恆到底是做了十幾年神皇的人，即使他的才能比不上天武神皇，但底蘊總歸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否則他也不可能搶的走神皇的位置。
  他隻簡單看了方臨一眼，旋即轉開視線，朗聲說起江南叛軍一事。
  這大抵是上位者的通病，或者說，上位者不得不這樣做，他們說了許多官話，把江南叛軍一事說得十分透徹，只是時間上比較磨人。
  這是無趣的，但也是必須得。
  方臨時不時看天恆一眼，他沒有見過天武神皇生前的模樣，但是黎後曾給他描述過，在方臨的想象中，天武神皇的形象特別高大，不是眼前這個搶了天下的人可以比的。
  面對仇人，方臨不可有任何松懈，將自己的氣焰收斂幾分，恭敬聽著天恆的發言。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終於說到了封賞這個環節。
  方臨是第一功臣，所以直接封為一品劍卿，歐陽辰和孟依依次之，封為三品劍卿。
  要不說天恆也是個老狐狸呢，劍卿一職聽上去不錯，但沒什麽實際上的掌權力，最關鍵的是，沒有可以調動的人手。
  方臨清楚，天恆是顧忌趙子然的勢力，擔心給他們的封賞太過，會助長趙子然的氣焰。
  朝中三個勢力向來平分秋色，如今東方家族連連遭受打擊，而趙子然又從未出錯，甚至培養了功臣出來，兩方的實力差距瞬間拉大。
  方臨站出來:“聽聞魯榮魯將軍即將出發前往極寒之地，不知道還缺不缺人？”
  他不願意是面對天恆俯首稱臣，所以刻意避開了敬稱和謙稱。
  有人想責怪這個新上任的小子不懂規矩，但天恆擺擺手，正好營造自己寬容大度的神皇形象，問方臨為何想跟隨魯榮而行。
  要知道，魯榮跟趙子然一事過不去，兩個人算是死對頭也不為過。
  方臨從趙子然手裡出來，卻想到魯榮身邊做事。
  這聽上去，像是藏著巨大的陰謀，叫人不安。
  天恆問什麽，方臨就答什麽，他早就準備還說辭，幾句話就說服了對方。
  但天恆還有一個疑慮——
  今日初見，他就覺得方臨身上有前任神皇的氣質，便特意叫他單獨在宮內做客，借以試探。
  很顯然，天恆無法試探出如何證據。
  方臨的身上沒有神皇一族的氣息，他的靈力自成一派，這得益於在他丹田處的封印。
  這道封印讓他沒辦法繼承父母的靈根，就連魂魄上的那點痕跡也被完全鎖住，這樣一來，縱然舒他站在天恆面前，天恆也無法確定他是誰。
  若是換了別的場合下見到方臨，或許天恆已經先下手為強，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方臨，但是眼下是在冊封大典上，作為神皇，天恆必須展示足夠的沉穩和氣度，繞是再看不順眼，也需要對方臨表現出讚賞的模樣。
  但私下見面就不一樣了。
  天恆特意把方臨單獨留下來，就是為了近距離確認，他的猜忌心很強，否則不會在成為神皇后十幾年的今天，身邊也沒有一個得力助手，反而有了得罪好幾股勢力的跡象。
  就算沒有方臨，天恆也遲早會走到眾叛親離的地步，因為他本身就是德不配位，也無法勝任神皇的位置。
  方臨還記得前世跟天恆碰面的時候，自己心裡多麽慌亂，這一次，方臨再次面對天恆，心裡卻多了幾分輕蔑。
  就是這樣一個人，若不是天武神皇對他不設防，當年他怎麽可能得逞搶走神皇之位？
  單獨面見神皇是何等殊榮，所有人都覺得方臨應該是平步青雲了。
  只有方臨和趙子然知道，單獨跟天恆碰面，對方臨來說，是一個關乎生死的局，只有方臨自己能夠破解。
  趙子然帶著歐陽辰等人先行離開皇宮，因為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官職，也就有了分配的府邸，只是官銜不算高，府邸也不算闊氣。
  一行人就此分散。
  歐陽辰沒著急去看自己的府邸，而是在外面的酒攤上坐著。
  趙子然也沒走。
  “為何不去看看自己得到的賞賜？”趙子然站在歐陽辰對面，輕聲問。
  “不管我看不看，它們都在那裡，又不會消失。”歐陽辰無所謂地回應，他對趙子然舉起酒杯，“趙城主也是在等人？”
  “不，我在等時機。”
  這話說得雲裡霧裡，歐陽辰也不打算多問，轉而邀請道:“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城主共飲一杯？”
  “當然。”
  趙子然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下。
  不出所料，天恆一眼就從方臨身上看到了黎後和天武神皇的影子，在單獨見面時多次試探，都被方臨四兩撥千斤回應，沒能得到驗證。
  天恆的消息靈通，想查方臨就查，但是從飛雲宗那邊得到的消息說的是方臨自小是孤兒，被逍遙子收養長大，一直在飛雲宗山上生活，一直到修煉禁術才被逍遙子逐出師門，進而獨自下山。
  修煉禁術和修煉邪術又是兩個概念。
  方臨一身修為坦坦蕩蕩，沒有邪術的氣息，而逍遙子那邊給出的回應是方臨修煉了非本門宗法，才會被套以修煉禁術的緣由驅逐。
  天恆還是不信，但逍遙子德高望重，他不能直接去質疑逍遙子，浴室迂回作戰，又讓人盤查方臨下山之後都跟哪些人有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