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你在那裡做什麽?”
忽的。
就在李樂平混跡在人群之中偷聽的時候,一聲悅耳的女聲突然響起,語氣很是疑惑。
尋聲看去。
一名穿著工作製服,身材姣好的女子抬起了警戒線,走了過來。
她一邊走來,一邊取下戴在臉上的防毒面罩,露出的美麗容顏頓時將圍觀群眾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讓人驚歎不已。
這位美女的容貌令人感到驚豔,白皙如玉的皮膚光潔而有彈性,五官如同精致的瓷器,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此刻她那微微蹙起的繡眉更是表現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人們在看到美女臉上流露出的困惑之色以後,不由得下意識地跟著她的目光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能夠引起這樣一個美女的注意。
結果讓人有些失望的是,往那邊看去,最後卻只看到了三個站在樹蔭底下曬太陽的男子。
一個是上了年紀的中年男子,穿著白背心和短褲,頭髮已經有謝頂的跡象,就連肚子也是中年人常有的啤酒肚。
一個看著倒是年輕,只是此刻這人就像是沒有見過美女一樣,在女子看過來的瞬間,這個年輕人明顯是直接呆住了,手裡夾著的香煙都已經快要燃盡,火勢眼看著就要燒到他的手指上了。
然而面對這樣炙熱的溫度,年輕男子還是傻乎乎地看向女人所在的方向,似乎還是沒有從那一抹的驚豔之中回過神來。
至於剩下的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大熱天居然穿著件黑色大衣,而且長得也是相貌平平,一副普普通通的樣子,除非他家裡很有錢,不然想來這位大美女是看不上他的。
都說寶刀配好鞘,然而眼下的這三個人似乎都不符合眾人美女配英雄的幻想。
“有意思,隔著這麽遠,你都能感受到我麽?”
這個時候,在眾人眼中看起來非常普通,沒什麽特點的李樂平上前幾步,走向了何雪硯。
他的語氣漠然,仿佛根本不在意正在跟自己說話的是一位光靠顏值就能吸引無數人目光的美女。
“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附近圍觀的大爺之中有人替何雪硯抱不平起來。
“說不定是這小夥子很有錢呢?又或者他的活兒特好,這才能讓美女把他放在心上。”
一名圍觀的大媽此刻更是出言大膽,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談起很多私密話題起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了。
“呵呵,活兒好?你看他那身板,皮膚白得跟鬼一樣,估計都快被榨幹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像我這樣一柱擎天。”
身旁,大媽的老伴有些不樂意了,懟了一句。
大媽一聽頓時冷笑一聲:“就你還一柱擎天?不是早成閹雞了嗎?”
“我……”
被這麽一回懟的大爺當即漲紅了臉,消瘦的臉上青筋暴突,想要辯解什麽,最後卻還是把話憋回了嘴裡,不敢跟川渝婆娘爭辯,免得自己的一張老臉全部丟在這裡。
然而,當周圍的吃瓜群眾把話題從死人身上轉移到眼前顏值不對等的二人身上之時。
何雪硯卻對周圍的閑言碎語置若罔聞,她看著迎面走向自己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只要你在我附近,我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她的笑容如同清晨剛剛升起的陽光,輕輕地灑在周圍,令人舒緩而寧靜,感到溫馨而親切。
不少人見此一幕更是屏住了呼吸,仿佛置身於美好的夢境之中,回想起了自己年少時談的第一場戀愛,那時青澀的自己在看到同樣年輕的女孩露出這般純真而又甜美的微笑之時,心中又何嘗不是這般癡迷得陶醉?
沒有成年人之間的物質,不需要去想那些令人糟心的車貸、房貸,以及生兒育女之後應該如何扛起整個家庭的重擔。
那時的自己身上根本沒有那麽多壓得令人喘不過氣的東西,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因為一次看對眼而談了第一場戀愛。
這就是曾經擁有過的,現在卻已經被年歲抹去了,遺忘了的屬於初戀的美好麽?
“我真該死啊。”
不少人心中暗暗自責,覺得自己不應該用如此物質、如此現實的觀念去看待這樣一對年輕的少男少女。
這種單純的,純粹是因為喜歡而展露出的笑顏,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
否認他們,不就等於是在用罪惡的眼神來看待曾經美好的自己麽?
“有沒有搞錯,至於麽?”
經常與靈異事件打交道的李樂平已經養成沒事仍要留意周圍情況的習慣,結果就在他暗自觀察周圍情況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剛剛還在聊八卦的大爺大媽們此刻竟然有了些許自我反思的意思。
就因為一個微笑?
李樂平搞不懂,隻將其歸咎於人與人之間的共情能力。
“你還是把防毒面具戴回去吧。”
走到何雪硯面前的李樂平猶如鋼鐵直男一般取走了她手上拎著的防毒面具,隨後一把將其摁回到了何雪硯臉上。
“嘿,這小子還真是不懂得珍惜。”
不知在何時已經重新挽起手的一對大爺大媽見此立刻替何雪硯打抱不平起來。
“大爺你想多了,這是我下屬。”
李樂平解釋了一句。
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聽到這句話的何雪硯卻是悄悄低下了頭,神色黯然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下屬?誰家下屬用這種眼神看人啊。”
大媽有些不樂意了。
李樂平:“……”
算了。
李樂平知道,論處理靈異事件,整個大川市無人能及他,但是論起街邊口角糾紛,誰能鬥得過這些一上頭就什麽難聽話都給你罵出來的大爺大媽。
“趕緊走。”
連厲鬼都敢正面硬抗的李樂平此刻卻認了慫,一邊低聲催促何雪硯趕緊離開,一邊撩開警戒線走了進去。
小區的道路有些坑窪不平,何雪硯走在前面帶路,李樂平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
氣氛不知為何有些尷尬。
李樂平倒不覺得尷尬,他仍然在專注於觀察這片被封鎖的區域,事實上這地方其實沒什麽好看的,因為如果這地方還留有什麽危險,那麽早就該在封鎖的這幾天出現了。
至於走在前面的何雪硯,李樂平有很多種辦法可以看到她此刻的神情,甚至可以強行讀取她的記憶,明白她在想些什麽。
但是,李樂平並沒有這麽做,他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除非那人的隱私有可能危害到自己。
“你知道吊橋效應麽?”
冷不丁的,走在她後面的李樂平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走在前面的何雪硯停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回答道:“知道,吊橋效應是指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吊橋的另一邊碰巧有著一個人,那麽她會錯把這種由環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成是對方的出現才使自己心動,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情愫。”
說到這的何雪硯似乎已經明白了李樂平的意思,仍然自顧自地往前走,同時說道:“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樂平沒有把話說開,他知道何雪硯是個聰明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心是冷的,身體也是冷的,整個人跟一具行走的屍體沒有區別。
但是他的眼睛沒瞎,意識也還存在,自然能夠看出一些不應該出現的苗頭。
“那就好,就像我說的,如果沒有靈異事件的話,你我其實本來不該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家境優越,未來一定會是前途光明,而我只是一個福利院出來的孤兒,充其量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大學生。”
李樂平補充了一句。
“但你的假設本來就是有問題的。”
然而,一向聽從李樂平安排的接線員卻在這個時候反駁道:“你自己也說過,靈異時代是每個時代的人都要面臨的問題,撐得住的人才能活下去,沒撐過去的人就會死。”
“既然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必然發生的,那麽就不會有什麽‘如果’,就像你回不去當你的大學生,而我也無法讓死去的家人復活,去當什麽所謂的天之驕女。”
說到這的何雪硯回過了頭,眼睛不知在何時有些紅了,淚珠在她的眼角打轉,嘴唇顫抖,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哽咽,流露出令人心碎的哀傷。
風輕輕吹過,拂過她的發梢,仿佛將她心中的悲傷帶到了臉上。
這副強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令李樂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看著極力控制情緒,繃緊面部的她,李樂平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
何雪硯回過頭,手背輕輕抹過眼角,擦去了淚水。
“我是你的接線員兼聯絡員,你是我負責的大川市隊長,我們的關系就是這樣,也只會是這樣。”
說完這句宛若在警告她自己的話以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平複了心境。
隨後,何雪硯宛若無事發生般重新走向那棟疑似發生了靈異事件的單元樓。
一路上,二人沒有再說些什麽。
“到了,就是這。”
來到單元樓前面的何雪硯停了下來,聲音恢復到了那種工作中的語氣,非常專業,沒有摻雜任何個人情緒。
李樂平打量了一眼整棟老舊斑駁的大樓,想了想,然後說道:“你跟我一起上去吧,做好記錄。”
“好。”
何雪硯沒有多問,也不擔心會不會遭遇什麽危險。
如果有危險的話,那麽這棟單元樓就不可能只是那麽一個人,而是整棟樓都不會有一個人活下來,就連後續過來調查、收屍的工作人員也很有可能把自己填進去。
二人交換了一下位置。
李樂平走在前面,何雪硯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門口的警衛見到他們之後之後只是敬了個禮,什麽話也沒說,也沒有問什麽問題。
他們就這樣走進了這棟單元樓,最後在五樓的一扇鐵門前停了下來。
這是單元樓的最高層,一般這種位於頂層的老房子租金都很低,因為沒有電梯,租戶上下樓一次就要爬上爬下十層樓,而且由於建築材料不佳,屋頂又容易積水,一場大雨後,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看到自己家變成泳池。
“就是這了。”
何雪硯指了指一扇貼著封條的房門。
她剛想掏出鑰匙開門,卻發現周圍的場景驟然一變,她和李樂平瞬間穿過了這扇老舊的防盜門,直接出現在了屋子裡。
一進來就能嗅到屋內彌漫著淡淡的屍臭味。
死屍雖然已經收斂完畢,但是由於屍體死得實在太久了,氣味早已如同膠水一般滲進屋子的每個角落,特別是死人的那間臥室,屍體流出來的屍液更是流到了那把電競椅之中,濃濃惡臭揮之不散。
已經習慣跟這種味道打交道的李樂平毫不在意地走進了死過人的臥室裡,隨即看清了屋內的擺設。
臥室不大,剛好夠擺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個緊靠牆壁的衣櫃。
屋裡的一切看起來都會普通。
只是,飄蕩著空氣中的陰冷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前來此處的人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裡發生過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
大致確認臥室情況的李樂平走了進去,大步走到那張血跡斑斑的椅子旁邊。
鮮血早已乾枯,呈現出一種黑褐色,椅子也早已被鮮血完全染黑,看起來尤為駭人。
顯然,有人曾經坐在過這把椅子上,不知為何觸發了厲鬼的襲擊,被直接殺死了,而且死法很是淒慘,是任何一名男性都無法接受的死亡方式。
“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李樂平端量了一下這把現代風格的電競椅,很肯定這把椅子沒有沾染上靈異氣息,只是因為上面發黑的血漬而看起來有些嚇人罷了。
一旁的何雪硯以為李樂平是在詢問自己,於是臉色一紅,有些扭捏地說道:“法醫給出的鑒定表明他是……下面遭受撕扯,因失血過多而死的。”
“不,我不是問他的死因,而是在問他被盯上的原因。”李樂平道。
厲鬼殺人是要遵循殺人規律的,盡管一些特殊的厲鬼現在已經隱隱有了不再受限於規律的情況,但是這種厲鬼非常罕見,不太可能這般容易就碰上。
李樂平更願意用最基本的邏輯來推測眼前的這起事件,只是他現有的信息太少,他無法確認關鍵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