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氣球找到了李樂平。

  “噗！”

  與此同時。

  怪異的面龐雖然展露出微笑，但這四張笑臉就好似惡魔的微笑，因為在它展露笑顏的時候，又有很多人的腦袋突然離體，斷口噴出了鮮血，血液流淌滿地的同時，一顆顆保持著紅潤臉色的人頭則在向著天空飄去。

  這樣的襲擊來得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前兆。

  鬼沒有因為發現李樂平而停手，殺人速度反而有了加快的跡象。

  它似乎是在忌憚李樂平的能力，這隻成長出智慧的鬼在面對擁有重啟能力的李樂平之時，也展露出了異常的謹慎。

  似乎對它而言，此刻天上堆積起來的這些死人頭還不夠多。

  必須更多一些，才有可能瞬間壓製住李樂平身上的一切靈異。

  即使這樣都無法壓製住賦予李樂平重啟能力的鬼，至少也要通過不間斷襲擊逼得李樂平不停重啟，進而逼出那隻具有重啟能力的鬼的極限。

  而大阪二百七十萬人的腦袋，便是人頭氣球發動襲擊的消耗品。

  “鬼的源頭不在這。”

  李樂平眺望著巨大的人頭，並沒有因為這顆人頭上的無數雙眼睛正在凝視自己而感到驚慌。

  他隻覺得在這片昏暗的天空中，沒有感受到那種熟悉的不安感。

  那種被鬼盯上之後，渾身毛骨悚然的陰涼感並未感覺到。

  這就說明厲鬼本身並不在這，除非它有某種特殊手段隱藏自己，否則李樂平絕不可能在黑暗中尋覓不到它的蹤跡。

  天空上的人頭雖然看起來非常恐怖，但是這些人頭始終只是由無數顆死人頭匯聚而成的，並不是厲鬼本身。

  鬼不在這。

  這些死人頭說到底也只是鬼的鬼奴，只不過呈現的方式有些特殊，或者說樣子有些獵奇罷了。

  再強的鬼奴也只是一種靈異產物，是可以被殺死的。

  可是實際上，望著這些由鬼奴匯聚而成的巨大人頭，李樂平的心中沒有絲毫松懈，反而有了一種極度的謹慎。

  畢竟，都到了這般地步，鬼依然沒有選擇露面。

  這說明那隻鬼成長出的智慧極高，以至於一般適用於對抗厲鬼的方案已經不可行了。

  這隻鬼在擁有智慧之後變得尤為謹慎，在沒有真正的把握殺死李樂平之前，它是絕對不會輕易露面的。

  鬼寧願把它之前留在島國的手筆全部於此刻投出來，都不願意親自露面。

  “這隻鬼成長的程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可怕的地方已經不只是靈異力量的進步，更是它成長出的智慧實在太聰明了，是一隻懂得謀劃和部署的鬼。”

  李樂平暗自分析著。

  他認為之前的悚然猜測很可能成真了。

  鬼找到了一顆符合要求的人頭，然後成長得更加恐怖，殺人規律進而出現了變動，甚至懂得了取舍。

  其實眼下天上漂浮的這些死人頭根本就不重要，看起來雖然巨大，實則是可以隨時被鬼舍棄的物件，可以說是一件用來消耗、試探李樂平的炮灰。

  反正只要鬼本身無礙，那麽鬼就可以換個地方，繼續製造出這樣的死人頭，反正這年頭世界各地都是靈異事件，覆滅的小國都不止一兩個了，在這樣絕望的氛圍中，鬼想要東山再起又有何難？
  甚至極端一點，當李樂平離開島國之後，鬼大可以重新回到島國，繼續蠶食這個已經被它暗中蛀空的國家。

  眼下的這顆巨大人頭看似恐怖，但歸根到底只是厲鬼手段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恐怖依然在隱藏蟄伏。

  “如果我在這顆巨大人頭的襲擊之下出現頹勢，甚至是不敵的話，鬼想必會趁機立刻出手，給予我致命一擊。”

  “如果我沒有被這顆巨大人頭嚴重消耗的話，鬼無非就是繼續蟄伏下去罷了。”

  “但只要我出手了，它就能夠通過這次試探，得知我的部分情報，了解我的能力。”

  仔細思考之後，李樂平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從如今的局面來看，似乎無論他能否摧毀眼前這顆死人頭，最終獲益的都不會是他。

  他被鬼盯上了，然後不得不被迫參與到這場交鋒之中。

  可是鬼呢？

  鬼依然在暗處蟄伏，等待一個給予李樂平重創的機會。

  如果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說，反正它是不會虧的。

  死人頭而已，這世上有的是人，而在厲鬼面前，死人是從來不缺的。

  似乎不論怎麽算，鬼都是不虧的。

  “現在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再說，反正即便眼下被鬼知曉一些我的信息，但是我的極限早該不止於此，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後，回去我再慢慢研究進步的空間，讓鬼掌握的信息變成舊情報。”

  思考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

  而當思考完畢的瞬間。

  李樂平出手了。

  再不出手，大阪市的死亡人數只怕要破三十萬了。

  這一刻。

  站在高處，俯瞰城市的李樂平抬起了一隻手。

  蒼白得毫無血色，跟天上那些新鮮死人頭沒有太多差別的手臂抬起，掌心向下，四指蜷起，唯有一根食指筆直地指向城市的中心，仿佛是在給什麽東西指明方向。

  “他在幹什麽？”

  這手指前方的動作頓時讓那些正在暗中觀察李樂平的市民感覺到一頭霧水。

  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人莫不是個瘋子？

  難不成你這手指還能把厲鬼隔空戳死？

  可是下一秒。

  那些用望遠鏡觀察天守閣的人們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這是一種物理意義的兩眼一抹黑。

  因為一股散發著濃濃焦臭味的濃煙在此時突然飄蕩開來，以天守閣為起點，開始迅速向外蔓延。

  詭異的黑煙劇烈擴散著，向著城市中的大街小巷奔湧而去，阻擋住了那些觀望者的視線。

  尚未死去的人們在瑟瑟發抖之時，突然嗅到了一種嗆人的煙味。
    躲藏在角落的抽噎聲瞬間變成了因為濃煙嗆鼻而導致的咳嗽聲。

  仿佛城市各處都發生了火災，濃煙在霎時間便席卷了大部分城市，讓昏暗的世界瞬間變得更加黑暗。

  黑暗之中濃煙滾動，猶如一把巨大的雨傘，在逐漸擴張領地。

  在正式打掉天上這顆巨大人頭之前，李樂平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想辦法斷絕這顆人頭的補給。

  不能再死人了，死的人越多，這顆巨大人頭就會變得越來越大，具備的靈異也就越來越強，直到進化到一種無法對抗的程度。

  而為了阻止巨大人頭繼續襲擊城市中的活人，李樂平想到的就是動用鬼域，用鬼域隔絕現實，以此保護住那些尚未被殺死的活人，同時切斷人頭的後勤補給。

  夾帶著些許青黑色的鬼煙在釋放之後覆蓋的速度極快，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就覆蓋了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區域，同時向著市中心的那根高聳人頭繩子撲湧而去。

  然而，看似氣勢洶洶的濃煙卻在靠近人頭繩子之時突然停止住了。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進行抵抗，阻止了鬼煙的覆蓋。

  城市最中心的地帶依然無法被煙霧覆蓋。

  那裡是巨大人頭所處的地帶，一根人頭串聯而成的繩子在此刻依然保持著搖晃，而那顆巨大的人頭也依然像一個被風吹動的氣球，不停搖擺著。

  這搖擺的動作象征著一種可怕的靈異襲擊，這種靈異襲擊會隨著人頭的搖晃而不斷擴大，而在襲擊范圍內的活人則會瞬間身首分離，頭顱化作巨大人頭氣球的一員。

  也就是在這顆巨大的人頭附近，當鬼煙來到這可怕的襲擊地帶之時，濃煙像是碰到了一堵空氣牆似的，竟然平白無故地繞開了，只能向著兩側不停覆蓋過去。

  層層包圍之下，鬼煙卻依然只能在城市之中留下這麽一個突兀的真空地帶。

  巨大人頭的靈異襲擊干擾了鬼煙更進一步的入侵。

  范圍不算大，但在偌大的城市中心，這樣一個被濃煙包裹住的缺口無疑顯得非常違和，就像是甜甜圈一般，中間空洞洞的。

  “嗯？”

  堪比五層鬼域的鬼煙都無法瞬間入侵過去，這一事實不免讓李樂平感覺到些許詫異。

  但是很快，更令他詫異的事情出現了。

  隨著巨大人頭的繼續搖晃，位於包圍圈最前方的黑色的煙霧居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擺動起來，這種擺動不是煙霧無規則飄蕩所導致的，而是一種左晃一下之後就右晃一下的怪異感，仿佛連濃煙都在隨著天上那顆巨大人頭一起搖擺。

  鬼煙被襲擊了。

  即使堪比五層鬼域的鬼煙都無法擋住這顆人頭的襲擊。

  似乎濃煙的包圍只是暫時的，或者說是一種地盤的劃分，暫時將受到人頭影響與沒受到人頭影響的地界劃分了出來。

  然而，隨著天空中巨大人頭的繼續擺動，這道臨時的分界線再度被打破了。

  鬼煙竟然攔不住這顆人頭的靈異襲擊。

  看似濃鬱的黑煙正在一點點被從中空地帶壓縮。

  城市中心的空缺地帶瞬間被擴大了，盡管擴大的速度看起來不算快，但這只是因為此刻尚且處於靈異交鋒的時期，隨著鬼煙籠罩的范圍被進一步壓縮，這種緩慢遭受壓製的速度一定會變成摧枯拉朽的崩潰。

  天空中的巨大人頭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點，臉上的無數雙眼睛依然在凝視著李樂平，只是在此刻，它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笑容看起來越發悚然、詭異。

  “鬼煙都攔不住？”

  李樂平的眼眸微動。

  鬼煙雖然入侵了過去，但是在短暫的碰撞之後，便立刻被反推了回來。

  “又開始死人了。”

  由於鬼煙的突然包圍，所以一些身處城市中心地帶的幸存者暫時得到了保護。

  只是隨著濃煙遭受人頭氣球的靈異襲擊，被硬生生逼退以後。

  驀地。

  失去了庇護，那些身處靈異交鋒地帶的倒霉蛋瞬間死去了。

  只不過，相比起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直接突然閉上眼睛，仿佛陷入沉睡而瞬間死去的人，這些在鬼煙退去之後遭受襲擊的人似乎能夠維持一段時間的意識。

  鬼煙還是對人頭氣球的襲擊起到了一些削弱效果，只是可惜，即便是暫時遭受削弱的靈異襲擊依然可以輕松殺死人類。

  這些在濃煙退去之後便立刻遭受襲擊的人就如同被砍了腦袋的犯人一樣，雖然身首分離了，但腦袋卻還短暫地維持有意識，甚至還能反覆眨眨眼睛。

  只是這樣的體驗，對於這些遭受襲擊的人似乎不太友好。

  畢竟在頭顱旋轉上升的過程中，看到自己沒有頭的身體靜立在原地的感覺，或許還不如直接悄無聲息地死去要好。

  死去之人的頭顱飛上高空，與天上那顆巨大人頭融為了一體。

  這樣的死亡不單單意味著肉體的死去，因為這些死人的腦袋在化作巨大人頭的一部分之後，便會不停強化那顆巨大人頭的靈異力量。

  一顆、兩顆這樣的死人頭或許無法讓巨大人頭的靈異得到大幅度提升。

  可若是一百顆，一千顆，乃至一萬顆呢？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搖晃著的巨大人頭看起來動作單一，但是這單調的動作實則具備了某種難以理解的可怕詛咒，似乎搖擺得越久，這種詛咒發揮出的靈異力量就會加劇，而且隨著數量的增加，人頭本身具備的靈異力量也會越來越強。

  “鬼雖然沒有露面，但是這顆人頭展露出來的恐怖程度也足夠高了，怪不得鬼敢放它出來對我發起襲擊，換作一般的馭鬼者，估計最開始的那波襲擊都抗不住，直接就會被摘掉腦袋。”

  望著那些重新漂浮在半空中的人頭，李樂平絲毫沒有遲鈍。

  他的目標很簡單，要先保住底下這些市民，不然即使他一次性削掉那顆人頭的一層皮，那些死去之人的人頭也會瞬間補充進來，讓他的努力付之東流。

  他不想把這次對抗打成消耗戰，他要的是一擊製勝。

  畢竟現在還有一個很大的不確定因素。

  那隻位置不明的厲鬼源頭依然躲在暗中，不快速解決掉天上這顆人頭，只怕會遲則生變。

  忽的。

  一股怪異而又突兀的黑白色開始從他的腳下蔓延開來，向著他面前的市中心一路蔓延過去。

  這詭異的黑白色好似顏料，將途經的一切都給染成了灰白色。

  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打開手電筒的話，就會發現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被染成了詭異的黑白色。

  街道，樓房，車輛，就連城市裡修剪的綠植，哪怕是一根雜草都被染成了黑白色。

  這突如其來的黑白顏色侵蝕了城市中的一切，讓所有東西都被套上了一層黑白色的濾鏡。

  唯有人是這個世界中唯一具有色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