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白斂沒想到自己剛吹了個牛, 正主就出現了。
“陸哥你”
陸枕流微微側眸,帶著幾分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麽也在這兒?”
他剛才急著找程漱, 去宿舍發現沒人於是直接來了食堂, 壓根就沒注意到周圍有什麽人。
現在他注意到了。
陸枕流下意識地擋在程漱面前:“你有事嗎?”
白斂的臉頰倏地漲得通紅。
他剛剛才炫耀似的在程漱面前說陸枕流有多在乎自己重視自己,可沒想到正主突然出現,甚至還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白斂覺得自己臉上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什麽遲鈍?”
高興是因為程漱不喜歡書裡的這個陸枕流,失落是因為程漱可能連穿書前的那個自己也不喜歡。
程漱拿著剛才挑好結完帳的麵包, 準備帶著回宿舍吃, 吃完再躺一會兒:“不是吧小陸老師, 你這麽遲鈍嗎?”
說完,他也不管那個小練習生正拽著自己的衣袖,狠狠將他的手掙開, 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斂眼眶泛紅, 蒙著水霧馬上要哭出來了似的。
程漱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覺得這個主角渣攻怕不是個戀愛腦:“我不喜歡你啊。”
陸枕流忽然覺得自己喉嚨裡好像哽了什麽東西似的,讓他驟然有些呼吸不暢,近乎磕磕絆絆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那你.你.”
程漱被陸枕流擋在身後, 無聲地笑岔了氣。
“你真沒明白?”
“我”
陸枕流眉心蹙了起來:“他為什麽要刺激你?”
七月的陽光刺目,灼熱。程漱回頭看著他,一雙狡黠的狐狸眼笑得山明水淨:“可能是因為他覺得我很喜歡你吧。”
白斂咬著牙,半晌臉上又恢復了之前那種甜膩的笑:“陸哥,你今晚忙嗎?”
陸枕流眼神微黯。
程漱回頭瞥了他一眼,有點不太清楚這個弟弟是真傻還是裝傻:“白斂可能是想刺激我,讓我覺得你和他關系很好,好到甚至要約著一起吃飯。”
“你在想什麽?”
這件事他是記得的。
“你怎麽和我之前認識的一個弟弟這麽像?”
陸枕流練習了一早上, 這會兒餓了,有些不耐煩重複道:“你還有事嗎?”
陸枕流有事沒事就去程漱屋裡待著,就好像他這麽做隊長會早點回來一樣。那天晚上他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再一睜眼已經過了午夜。他被人好好地塞進被子裡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桌前卸妝。
他很好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輕聲道:“我也就是瞎想,抱歉。”
站在白斂身邊的練習生輕咳一聲,似乎也替白斂覺得丟人:“斂哥,咱, 咱去吃點東西然後回宿舍休息吧。”
想來眼前這個“陸枕流”應該是同人文作者對另一個陸枕流的複製粘貼,怎麽說也應該是這個“陸枕流”和那個陸枕流相似。
陸枕流依舊摸不著頭腦,轉過身:“到底怎麽回事?我沒答應過他啊?”
陸枕流揚起眉:“我沒有答應他要晚上和他一起吃飯。”
陸枕流聽見這句話後,又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
“他和你很像,或者說你和他很像。”
那會兒狗仔們鋪天蓋地傳著程漱的緋聞,煞有其事地說程漱和某新晉小花同進同出酒店,親密互動,儼然是談了。
他咬著唇, 狠狠地抹了把眼睛:“不陪就不陪,誰稀罕你陪。”
“可能是因為”
陸枕流怔了下,眸中的神情有些複雜,不知是高興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
陸枕流喉嚨有些緊,憑著剛睡醒時那股莫名的衝動問道:“隊長,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氛太好,又或者是孤身一人在這個同人文的世界裡待了太久,讓程漱第一次有些想和這裡的人說說自己的世界。
陸枕流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忙啊, 要陪隊長練習。”
陸枕流聽後心裡不痛快,想去找人問個究竟。可程漱當時在趕一個通告,最遲也得是兩天后才能回公司給男團租的別墅。
“弟弟,你不是說晚上要陪他吃飯嗎?”一直看戲的程漱忽然開口, “哎呀, 你怎麽給忘了呢?別放人家鴿子。”
他們說話的時候恰好走到了陽光下。
程漱“噗”地一聲笑了:“你怎麽看花邊新聞這麽積極?”
陸枕流連忙也刷卡拿了個麵包,跟在他身後追問道:“在我來之前你們說什麽了嗎?”
“醒了?”程漱側眸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屋子不睡,跑來我這裡幹什麽?”
“他也是很喜歡發雞湯,也喜歡黏在我身後,”程漱目光有些放空,“那次他問我喜不喜歡男生,給我嚇了一跳。”
陸枕流不言語,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他。
“沒談戀愛,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去幫她忙的,”程漱歎了口氣,“想太多了,弟弟。”
“你不喜歡她?”
“不喜歡。”
陸枕流深吸一口氣,忽然直白地問道:“那你喜歡女孩子嗎?”
程漱挑眉,還沒回答,就聽見自己這個弟弟語出驚人:“或者說隊長,你有可能喜歡男生嗎?”
“陸枕流?”
陸枕流驀地從回憶中抽身而出,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抬眸才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宿舍樓樓下。
“想什麽呢?”程漱說,“這麽入神,我叫了你幾次都沒回答我。”
“想起了以前的事。”
陸枕流輕咳一聲,換了個話題:“隊長,你相信長久的愛情嗎?”
程漱抬手按電梯鍵的動作頓了下,有些費解地看著他:“小陸老師,你是不是最近談戀愛了?”
“沒有。”
陸枕流矢口否認,找補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所以問問。”
“愛情這個東西,我覺得是最不靠譜的。”
電梯從五樓下到一樓,發出“叮”的一聲響。
“那個很有名的導演怎麽說的來著?”
程漱走進電梯廂裡,抬眸看著紅色線條組成的樓層數字:“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1]
“所以呢,長久的愛情就像鬼。人人都說有,人人都沒見過,那不就是新時代的封建迷信嗎?”[2]
***
興許是程漱中午說的話有點狠,回宿舍後陸枕流一直有些懨懨的,狼吞虎咽解決了那一個麵包後倒頭就睡,睡醒了自己去了練舞室,誰也沒叫。
程漱篤定他是談戀愛了。
戀愛對象說不準是個男生。
因為他穿書前也是搞男團的,混娛樂圈混了許久,知道大部分在娛樂圈裡的人是什麽德行,大都玩得很花,能長久維持一段感情的人少之又少。
陸枕流這種一臉單純相的,說不準就被誰給騙了。
或者說,萬一哪天陸枕流身體裡那個渣攻人格沉睡多時忽然覺醒,把戀愛對象給渣了怎麽辦?
程漱決定點他兩句,剩下全靠當事人自己悟去。
中午在食堂丟了大人的白斂倒是準時地出現在了練舞室裡,只是徹底把程漱當空氣,理也不理他一下,還是馮未把他該跳的部分告訴了他。
“漱哥,你的Part就是這些,不多,但.”
馮未知道“表演部分不多”在選秀舞台上是最致命的存在,這便意味著露臉的機會很少,鏡頭也跟著少,很有可能從A班直接滑下去。
程漱安慰他:“沒事,不多也挺好的。我落了這麽多天的訓練進度,如果分的舞蹈太多,也練不完。”
馮未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他和另一個被選進來的練習生還好,沒怎麽被白斂針對。白斂似乎打定了主意,就要讓程漱一個人不好過。
程漱也不跟著練習,就站在落地鏡前看著他們跳舞,看了一會兒,把自己那部分的動作大概記了個差不多。
很簡單的舞,也是很簡單的Part,完全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被隱藏在了其余14個人後面。
只是這個舞蹈,他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
之前程漱也發現了白斂的問題。白斂這個人很教條,MV裡是什麽,他就跳什麽,完全不會舉一反三。就好像上學時期只會做例題的學生,哪怕是把題目中的數據換了下,他就不會做了。這次白斂給自己分了大量的solo和高光,讓他的弱點暴露得更明顯。
而這個舞蹈目前的問題,大概就在於白斂這個C位不合適,情緒不夠飽滿。
或許放在練習室裡看著還行,但如果搬上舞台,那麽每個人的動作都需要再誇張幾分,這樣才能讓下面的所有觀眾感受到每個練習生的飽滿情緒。而一個舞台上的人越多,那個站C位的人就必須足夠亮眼和突出,這樣才不會讓整個舞台顯得很“散”。
可現在程漱覺得這個舞台很“散”。
程漱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下去了,在音樂結束後對白斂說:“這個舞有問題。”
白斂高高揚起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笑和厭惡:“怎麽?沒給你分有高光的solo,酸了嗎?”
程漱懶得計較他話裡話外的陰陽怪氣:“這個舞台太散了,沒有中心,讓人抓不住重點,在公演的時候會很難看。”
“你很了解公演嗎?”
白斂倏地拔高了聲音,咄咄逼人道:“說到底,在來這個節目之前你的舞台經驗還不如我多呢,你有什麽資格來和我指手畫腳?”
一邊的練習生伸手拉了下他的衣擺:“斂哥,算了算了。”
“算什麽算了?”
白斂厲聲道:“你不就是不服氣嗎?行,我今天就告訴你,因為你無故缺席,所以我才不給你分高光solo,你酸有什麽用?”
“我沒酸。”
程漱壓著火氣和他繼續說:“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這個舞台的問題,你現在是在害人你知道嗎?”
“我害人?”
白斂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有些諷刺的笑:“程漱,你要是再造謠誹謗我,我可要報警了。”
先發製人了還。
芒果汁的事還沒找他算帳,他倒是先張羅著報警了。
程漱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最後輕歎一聲:“如果就這麽去二公,一點也不改的話,票數是不會高的。”
“票數怎麽不會高?”
白斂嗤笑一聲:“你就等著瞧吧。”
“你怎麽總願意讓人等著啊?”
程漱輕聲道:“行,那我就等著看票數最低的誕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