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為這個排名確實讓人始料未及,所以整間屋子裡原本嘰嘰喳喳的練習生瞬間集體閉麥,齊刷刷地看向評委,在聽見白斂問出這句話後又一齊回頭看了過來。
白斂問的其實也是他們想問的。
憑什麽他們這些長時間練習的人比不上一個程漱?
甚至於在前幾天,他們都沒看見程漱出現在練舞房。這樣的人是如何入得了評委的眼,得了第一名的?
縱然他們之前在心中也是這麽想的,但斷然不敢直接問出來,只在心中默默地打個問號。直到白斂問出口,他們才敢坦露心中的不解。
“對啊老師,為什麽?”
“我們都知道程漱這兩天根本沒去過練舞房,論練習時長他都比不上我們,是怎麽超過我們成為第一名的?”
“這次考核的題目都很隱晦,先前練習的時候連陸哥和白哥有幾次都沒能迅速地想出和命題相符的表演,他又是怎麽”
“好了。”
評委擰著眉,不悅開口:“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比我們更清楚誰該拿這個第一嗎?”
穿書前因為查出的腫瘤對他而言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可能被老天直接判了死刑。這讓他意識到錢財名利都是沒用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他不是沒見過耍小性子的練習生,但這樣沒有教養,在公共場合直接吼上級的倒是第一次見過。
所以現在穿進書裡,程漱時時刻刻告訴自己以健康為第一位,能不爭就不爭,能不搶就不搶,決不能太動氣。如果對方實在要,拱手送給他也不是不行。
程漱瞧著白斂氣得小臉通紅,搖頭歎氣。
其他練習生聽他這要求也不算過分,紛紛跟著附和道:“我們也想看考核錄像。”
剛放了不到一分鍾,便聽見了有不少練習生倒吸涼氣的聲音。
那拿著名單的長發男人眉頭蹙了起來,這回是真的惱了。
其中一個和他交好的練習生看著他這幅樣子心中難受,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斂,算了。”
畢竟長發男人雖然現在是個評委,但還是圈內有名的幕後製作人,足以被這群練習生喊一句“前輩”。白斂眼下對前輩不敬,就是圈中大忌。
一個小小的季度考核而已,沒拿第一就氣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搶了他的出道位。
白斂依舊站在原處,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老師,我知道我現在很不禮貌,我向您道歉。但我還是希望您可以讓我看一下程漱考核時的錄像,不然我不服氣!”
長發男人不怒反笑:“好啊,正好讓你們學習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用感情跳舞。”
他們不是沒見過這種表演形式,但是卻知道這和那些民族舞或者其他特殊的舞種一樣,好看不好練。看著簡單,但實操困難,不然依著手指舞的吸睛程度,怎麽說也該人人都能亮一手絕活了。
程漱這樣的熟練程度,光是在練舞室練一兩個月是根本不可能的,換個人就是手指打結洋相盡出。
他讓工作人員將屋中的燈關上,打開了投影儀,將剛才程漱的考核片段摘了出來,從頭給他們放了起來。
練習生們沸騰的聲音慢慢靜了下去,但眼中卻仍閃爍著不甘心的神色。
他臉頰被氣得通紅,胸口上下起伏著。
白斂卻並不想順坡下驢,拍開他的手:“我還是不服!”
可真是胡攪蠻纏。
直播在白斂問出問題時就被工作人員緊急掐斷了,不然這段如果播出去,白斂也不用再在娛樂圈混了。
可別人能閉嘴,剛開始出頭的白斂卻騎虎難下。
視頻放完,剛剛叫得凶的也不說話了。
白斂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一眨不眨地看著黑屏的播放界面,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
長發男人冷笑一聲:“評委組或許不如你們會唱會跳,但評委組一定比你們更能發現問題在哪。與其惡意揣測同學的排名有水分摻假,或者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榮譽,不如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好好想想到底差在哪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斂,語氣加重:“我們鼓勵練習生良性競爭,大家一起變好。但如果因為嫉妒去造謠詆毀別人的實力和努力,還不如沒有競爭!”
白斂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抹了把臉。
程漱看著他的背影,一萬個確定評委語重心長的含沙射影沒有任何用處。
練習生們被訓了個服服帖帖,結伴離開了考核教室。程漱剛要走,白斂卻驀地加快腳步,攔在了他面前。
“你取巧了,”白斂眉眼間沉甸甸壓著陰鷙,“你在考核裡取巧了!”
程漱餓了,惦記著他那兩條魚,眼睛微彎,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嗯?什麽?你喊得太大聲啦。”
白斂額上隱隱有青筋在跳,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卻覺得自己的惡意像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任何力氣。
對面這小花瓶之前動輒就要和自己吵一架,這會兒怎麽轉性了?
說話的態度就好像是在戲耍獵物的獵人?
“我說你在考核裡取巧了。”
白斂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拚實力拚不過我們,只能靠這種歪門邪道吸睛?”
程漱看了他半晌,歎了口氣:“我餓了。你要是真沒什麽有營養的話題和我聊,能不能放我回去做個飯?”
白斂覺得自己在這人面前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你囂張不了幾天了。”
他最後道:“過兩天‘夏天見’的導演組要來公司選人,他們可不吃你這套歪門邪道.走著瞧吧,你早晚滾蛋。”
程漱聽著他放完狠話離開,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自己真沒想和他爭這個“考核第一”,他會信嗎?
他正準備回宿舍,身側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借過一下。”
程漱側過頭,正好撞上了陸枕流的目光。
“今天這事兒還是要謝謝你。”
雖然程漱不是很想參加這個季度考核,但他也並非不講理的人,該有的社交禮數都得有,假裝誠懇道:“如果你不去找我的話,我可能就錯過考核了,我有什麽能答謝你的地方嗎?”
他本以為陸枕流會客套地說沒事,卻沒想到對方似乎真的思索了一下,唇角微微翹起:“那你請我吃頓飯吧。”
程漱愣了:“啊?”
似乎覺得他這幅樣子很有意思,陸枕流唇邊的笑意更甚:“之前去找你的時候,你是想做飯嗎?正好,就在你宿舍裡請我吃飯吧,也不用破費了。”
失算了。
程漱輕咳一聲,胡亂揉了把頭髮,堪堪維系住表面的冷靜:“行,請就請。”
好在他是單獨一個人住,也不用提前征求室友的意見。
回到宿舍後,陸枕流沒到處亂摸亂看,隻乖乖地坐在那張空著的床位上,看著程漱在廚房中處理那兩條魚:“要我幫忙嗎?”
“不用,”程漱不想和他有過多的接觸,“少爺您坐著就成。”
陸枕流動了動唇,輕聲道:“隊長。”
“什麽?”
程漱恰好把一條魚下了鍋,油和水碰撞,發出“滋啦”一道驚天動地的響聲,沒聽清他近乎夢囈般的低喃:“你說話了嗎?”
陸枕流怔了下,搖搖頭。
雖然兩個人臉長得一模一樣的,但無論是行事的方法,還是與人相處時的樣子,都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隊長大相徑庭。
記憶中的程漱永遠是溫柔強大的,不會像眼前這人一樣總帶著一絲戲謔和玩世不恭。粉絲調侃他是隊內的團寵,但只有公司和團裡的人知道,程漱更是Paradox的主心骨,替其他人擋下了太多非議和惡毒的評價。
更遑論自己如果沒被程漱拉那一把,估計根本沒機會參加後面的選秀,也不會成為萬眾矚目的明星。
可他畢竟是忽然穿進了一本書裡,不熟悉任何人的名字,心中難免滿是孤獨感,於是下意識地想靠近唯一認識的程漱。即使不明白為什那麽多人對他敵意這麽大,也憑本能地想反駁一切惡言惡語。
陸枕流吸了吸鼻子,覺得心裡缺了一塊似的悶悶地疼著。
“有什麽忌口嗎?”程漱問他,“蔥薑蒜,辣椒花椒什麽的?”
陸枕流回過神來,想著自己是蹭別人的飯吃,於是客氣道:“沒什麽忌口。”
程漱“哦”了一聲,熱火朝天地忙了一會兒,將兩盤魚端了出來。
而且依著下午的約定,一盤清蒸,一盤紅燒。
程漱在廚房裡沒找到太多的食材。原主不愧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估計只會煮個泡麵。程漱把小冰箱裡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勉強又炒了個飯。
炒飯的米粒顆顆金黃,和玉米火腿擠擠挨挨在一起,看得人食欲大增。
陸枕流這才發覺自己確實餓得慌,伸手就要拿筷子,卻被人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等等,我拍個照。”
程漱還惦記著下午答應路人們的事,給兩條魚和炒飯拍了照,po在了微博上。
【@程漱_:你們點的魚】
陸枕流這才被允許動筷子。
他夾了一塊魚,忽然道:“你沒放蔥?”
程漱正忙著給他哥發微信,試圖抱住家裡的大腿,順口答道:“你不是不喜歡吃蔥嗎?”
他說完後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不吃蔥的是自己那個世界的陸枕流,而不是眼前的這個。
但如果是同人文的話.應該也大差不離吧?
只是不能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無意間照顧了他。
不能摻和進主角攻受的感情線。
陸枕流“嗯”了一聲,剛要說什麽,卻聽那人道:“我也不喜歡吃蔥,所以就沒放。”
他握著筷子的指節倏然緊了下,微微泛著白,卻從唇邊擠出一絲笑:“知道了,謝謝漱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