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屆年度偶像團體的獲得者是——Paradox!”
聚光燈閃爍,台下粉絲與觀眾們的呼聲如海浪般氤氳在空氣中。
主持人的聲音滿是激情澎湃:“Paradox是本土偶像的奇跡。他們的專輯上線一個小時突破百萬播放量,連續一周佔據各大音樂包榜單的榜首,入圍海外流行歌曲最高獎項的選拔。而他們的隊長程漱,更是靠自己精湛的業務能力獲得了十佳唱作人的提名!”
又是一陣沸騰的喧囂。燈光聚焦在升降台上,音樂聲響起。Paradox男團的成員隨著音樂出現,隨之而來的是為專輯主打歌編寫的勁舞,將整個舞台的熱烈氣氛渲染到了極致。
而放眼望去台下,屬於程漱的燈牌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
這是屬於頂級男團C位的排面。
程漱穿了一身黑色修身的皮衣,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恰到好處地讓他的五官更顯深邃。可原本應該是讓人興奮的頒獎典禮,他的眉間卻籠罩著幾分淡淡的傷感。
他為了通告已經連續三天連軸轉了,休息時間不足五個小時。而就在上周,醫生告知他的身體裡長了腫瘤,良性與惡性未知,建議暫停演藝事業進行治療。
所以,這將會是他最後的一個獎項。
深境娛樂經紀人宋洪。
程漱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眼前的模糊逐漸消散,讓他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地方,以及面前人的樣子。
那人愣了下:“你說什麽?你怎麽敢這麽和我說話的?”
怒罵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將程漱從迷茫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在驚呼聲中,他眼前一黑,踉蹌著像後倒去。而恰巧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為烘托氣氛而準備的白色花瓣四散,紛紛揚揚於他的身周,勾勒出了一個亦真亦幻的幻境。
舞蹈結束,程漱平複著急促的呼吸。麥克風被主持人遞到他的手裡,他克制不住地掩唇輕咳了幾聲,代表Paradox接過了屬於他們的獎杯。
一個陌生的名字忽然浮現在了自己腦袋裡——
他又深深鞠了一躬,燈光此刻匯聚在他的身上,讓他像一顆星一樣在舞台中央閃閃發光。
程漱對著台下鞠了一躬,用不舍的目光將整個場館緩緩掃過:“Paradox成團的這幾年,如果沒有粉絲朋友們的喜愛,我們走不到今天,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他身上好像還殘留著心臟收縮的絞痛,又莫名其妙被罵了,覺得這道聲音鬧得實在心煩,低聲道:“吵死了,閉嘴。”
“謝謝大家的支持。”
程漱深吸了一口氣,聽著台下粉絲的啜泣聲,心臟絞痛起來。
等等。
程漱有些頭暈目眩,手腳冰涼。他本以為是太激動導致的生理反應,越想平複下過快的心跳,卻越覺得呼吸困難。
一個粉絲帶著哭腔這樣問了,其余人也紛紛跟著應和著他,形成了一片聲浪。
粉絲似乎意識到他要說什麽,響起了竊竊的低語。
“程漱,不走好不好?”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程漱好像看見了一張滿是淚水的年輕臉龐。一道喊著他名字,帶著悲愴的嘶吼劈開模糊與黑暗,落在他的耳中。
“公司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廢物?伺候老板都伺候不好,真覺得自己清高了?”
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聽過。
他輕輕笑了下:“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經過與公司的溝通以及個人原因,我要退出這個舞台了。可我會一直記得,記得這幾年帶給我的快樂,我.”
程漱蹙起眉,正準備好好想想為什麽會這麽熟悉,眼前的人又開始說話了。
“能耐你了是嗎?讓你去給張總端杯茶委屈你了?”
宋洪的聲音中不乏蔑視和嘲諷:“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給張總難堪,我看你趁早要退圈滾蛋!”
程漱撩起眼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他眼型狹長,帶著漫不經心看向宋洪時微微眯了起來,眼尾像帶著鉤子似的。
宋洪看著他那張精致的臉,帶著幾分輕蔑地扯了下嘴角:“你要不是個只有臉的嬌貴廢物,而是像人家白斂一樣爭氣,還用得著爬床嗎?”
程漱動了動唇,覺得這個名字也很熟悉,徑直問道:“白斂是誰?”
宋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你他媽瘋了?白斂你都不知道是誰了?”
程漱笑了下,反問:“怎麽,他很有名嗎?”
接下來,就是來自經紀人先生長達五分鍾的對“白斂”此人的吹捧:“人家白斂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公司練習生裡的佼佼者。人家人緣也好,大家都喜歡他,哪像你,整天陰沉著臉,跟個瘟神一樣,誰遇見誰倒霉”
程漱耳邊響著經紀人的喋喋不休,實則思緒已經飄到了不知何處。
他想起來所謂的“白斂”到底是哪個山頭蹦出來的掛逼了。
經紀人口中的“白斂”,是他前些天看的一篇文中的主角受。
那是篇以Paradox男團為原型寫的同人文,主角攻是男團忙內陸枕流,和主角受白斂兩情相悅。而他程漱則被寫成了一個下作至極,手段陰險,矯情嬌貴的花瓶炮灰。一邊苦苦倒貼追求主角攻,一邊暗地裡迫害白斂,最後不僅被所有人排擠霸凌,還卡位沒有出道,精神失常跳樓身亡。
慘是真的慘,寫文的人恨他也是真的恨。
當時程漱看見主角受白斂帶著一身金手指瘋狂打臉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時,就把這篇文給關了。
如果作者是自娛自樂也就算了,但他不僅寫了,還帶著程漱的大名公開發表,評論區@程漱本人,順帶附贈一筐汙言穢語。
可文中“主角受”白斂成長時所獲的一切榮譽,走過的所有坎坷和順遂,都是他程漱在訪談中提到的,自己曾經歷過的事。
寫作者惡毒就惡毒在他偷了程漱原本的人生,悉數安在了自己創造的人物身上,持續表達著對程漱毫不掩飾的惡意。
而現在,他就穿進了這本同人文,成為那個被偷了人生的同名同姓的炮灰。
程漱“嘖”了一聲,打斷了經紀人滔滔不絕的彩虹屁:“還沒說夠啊?不知道的以為白斂才是你手下的藝人。你這麽舔他,人家知道嗎?”
宋洪冷不防聽了這麽一句話,瞬間停下了對白斂的吹捧:“你說什麽?”
“我說。”
程漱撐著地站起身,順便將一邊放著的水杯拎在手裡,明顯就是準備走人:“你這麽舔白斂,人家知道嗎?你要是上趕著去給他做經紀人,他要你嗎?”
他說完就想走,衣領處卻忽地傳來一股大力,將他狠狠地摜在那面佔了一整面牆的落地鏡上。
落地鏡發出“哐當”一聲響,繼而猛地震了震。宋洪的力氣不小,程漱後腦和鏡面接觸得猝不及防,耳畔驟然響起一震嗡鳴。
宋洪紅了一雙眼,其中不乏嘲諷,更是被他挑釁後的惱羞成怒:“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程漱咳喘了幾聲,隻覺得胸膛裡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讓他呼吸有些不暢。
可他卻仍唇角勾著一抹笑,輕聲細語地將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你要是上趕著去給白斂做經紀人,人家要你嗎?你不去給他乾活,是因為你不想嗎?”
“你一個馬上要被公司掃地出門的花瓶,憑什麽這麽對我說話?”宋洪向他啐了一口,被程漱躲開了,“等你這個廢物走了我自然能去給有出息的人當經紀人!”
“哦?”
程漱一雙漂亮的狐狸眼中笑容瀲灩:“如果我是廢物,你只能給廢物當經紀人,也沒優秀到哪去吧?”
宋洪氣得跳腳,咆哮道:“你瘋了嗎敢和我這麽講話?!”
從來都是他在程漱面前氣焰囂張,這會兒倒是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他攥緊了拳頭向程漱面上揮去,滿心以為能給這個嬌貴花瓶一點顏色瞧瞧,可預想中將對方打得哭爹喊娘的場面卻沒出現。
一隻比他更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宋洪瞪大了眼睛,重新看向自己面前的人,卻正撞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眼。
可那眼中的笑意卻像淬了毒一樣不懷好意,看得他一陣冷意瞬間從尾椎驀地攀爬而上。
在宋洪的印象裡,程漱平時都是嬌滴滴的,事多又作還沒腦子,擰個瓶蓋都擰不開,漂亮蠢貨一個,被人暗地欺負到現在也什麽都不知道。
可面前的人卻和“嬌滴滴”“作精”“蠢貨”這幾個形容詞毫無關系。
他剛想到這兒,下`身某個不便明說的地方卻忽地一疼,讓他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弓起腰向一邊倒去,單手捂著自己的兩腿之間,表情扭曲,狼狽極了。
程漱松開鉗著他手腕的手,用腳尖碰了碰縮成蝦米一樣的宋洪:“什麽感想,宋哥?”
宋洪疼得渾身都在顫唞,哪有功夫回答他的問題。
不對,程漱怎麽忽然轉性了,不任他揉圓搓扁了?!
“以後拉皮條的事少乾。你要是真這麽喜歡那些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明兒我大發慈悲,給你打扮一下,你親自去陪他們睡覺,”程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別拿這些事來招我。”
宋洪的聲音扭曲:“你他媽早晚後悔,老子讓你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
“哦,好啊。”
程漱拎著水杯走到門外,毫無感情:“我等著你。”
他出了門,剛剛被冒犯而有些上頭的熱血這才慢慢平息了下來,於是用額頭抵著牆深吸了幾口氣。
走廊中響起喧鬧的聲音,程漱抬眸,看見拐角處走來三兩個說笑的練習生。
他看著那些年輕的臉龐怔了下,說不清心裡是什麽複雜的情緒,卻見那幾個小孩的臉色瞬間變了。剛開始還是三個人並排霸佔整條走廊,可在看見他的下一刻,他們就自動成了一豎列,貼著牆根路過他,恨不能離他再遠一點。
“就是他,還聽說他不上張總的床,張總發了好大火。”
“笑死了,廢物一個還假清高,不如趕快攀個高枝,不然季度考核他就要被淘汰了。”
“別說了,上次那誰對他好,他不僅不領情,還背後編排人家.”
零碎的話撞進程漱耳朵裡,讓他多看了那幾個小孩一眼。
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穿書前他是Paradox裡最受信任的隊長,是站在舞台上被眾星捧月的C位頂流。現在這種全網黑人人喊打,躲瘟神一樣躲著他的境況,倒還是他第一次經歷。
但是無所謂了。
現在能重來一回,這奮鬥批誰愛當誰當,他可不當了。
簡而言之,準備開擺。
他依照這具身體的記憶向練習生宿舍走去,預備先了解一下合同還剩幾年方便解約跑路。一邊想著,一邊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正要插/進鎖孔時,卻聽見屋中似乎有人講話。
那道聲音甜膩膩的:“陸哥,上次我問你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你不會選程漱,一定會選我的對吧?”
程漱挑眉,徑直拿鑰匙開了宿舍門。
屋裡一陣兵荒馬亂,一個身材嬌小的青年僵直伸在半空中想去抱人的手臂,白淨的小臉上滿是惱意和赧然。
如果程漱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同人文的主角受白斂。至於白斂要伸手抱的人,毫無意外是主角攻,以Paradox男團忙內陸枕流為原型創造的角色。
白斂平複下有些慌亂的心情,微微揚起下巴,帶著幾分趾高氣昂地挎住陸枕流的胳膊,耀武揚威道:“正好程漱也來了,我們當面說清楚。陸哥,你是選和我出國呢,還是選和他一起留在國內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