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這個吻說是吻, 但和一般那些不可明說的小說裡所謂的“深吻”還是有不小的區別的。
只是兩人的唇輕輕貼在了一起,貼人的那個神志不清, 被貼的那個一臉迷茫。
程漱也是一時大腦宕機, 耳畔的喧嘩聲好像一刹那間靜了下來,只能聽得見自己太陽穴充血的汩汩到底血流聲。
他幾乎用了快半分鍾的時間才從這種不正常的狀態中抽離出來,身子猛地後仰。唇上的濕熱消失了, 他險些磕在身後的餐桌上。
陸枕流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他一下,這才免得讓他的腰遭受無妄之災。
程漱深吸一口氣,站穩了,居高臨下地看向陸枕流:“起來。”
陸枕流仰頭看著他, 雖然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被他這嚴肅的樣子嚇著了, 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
程漱憋著一股火。
剛剛他疑似被帶著長大的弟弟強吻了, 腦袋裡現在還一團漿糊一樣亂糟糟的,有心罵人,但看著眼前迷茫的醉鬼也不知從何罵起, 只能硬邦邦道:“丟人現眼, 回去了。”
“我去衝個澡,”程漱說,“你坐著別動,等我五分鍾,聽得懂嗎?”
程漱面無表情地和他點了下頭:“你們玩好, 先走了。”
“喝醉了。”
陸枕流釘在原地, 似乎還想和那個練習生說點什麽。程漱不由分說地再一用力,繼續把人拽向食堂外。
他忍著罵陸枕流一頓的衝動,終於帶著這隻巨大的掛件回了四樓的宿舍,這才終於有了種解脫的感覺,將陸枕流安頓在椅子上坐好。
“離我遠點,”程漱說,“我摔了你也得跟著摔。”
不能和醉鬼講道理。
程漱也不知道陸枕流是裝醉還是真醉,反手拽住他的手腕就把人往門外拖去。
“起來,”程漱搖了搖他的肩,“擦一下再睡,不然明天一股味兒。”
還好這個弟弟雖然醉了, 但仍保留著自我活動的意識, 沒失去任何行動能力癱在地上讓程漱把他搬回去, 這也讓程漱心底的怨氣散了不少。
陸枕流就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步一步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上個樓梯都要貼在一起。程漱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撲在自己的後頸處,讓他莫名覺得有些癢。
程漱認命地拿著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簡單衝了一下,再次回到宿舍時,陸枕流已經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陸枕流眨了眨眼, 伸手又牽住了他的衣袖。
程漱深吸了一口氣。
這便將他剩下的七八分火氣也衝淡了。
和一個去拿吃的的練習生擦肩而過,對方帶著點好奇地看過來:“陸哥這是怎麽了?”
“漱哥,這麽早就走了?”
陸枕流聽不懂,陸枕流還想貼,一臉無辜。
陸枕流微微合上眼,頭向一邊歪去,好像醉得要睡著了。
行。
程漱目光落在他臉上,發現平日他棱角過於分明而顯得冷酷的五官好像柔和了幾分,在燈光下平添幾分“乖馴”的意味。
陸枕流哼唧了兩聲,眼皮睜也沒睜開。
程漱自己也又困又累,有想過把這個對自己沒點數的弟弟丟在下面自生自滅,但到底還是想起來他被灌的酒都是替自己擋的。
更何況之前都是陸枕流照顧他的。
程漱拿了條毛巾,在衛生間裡沾了溫水出來,將陸枕流上半身的衣服扒了。
陸枕流恰到好處地醒來,雙眼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著他。
真不得不讓人懷疑這熊孩子是故意的。
“行了啊?”程漱說,“自己擦。”
陸枕流盯著他看了半晌,忽地一伸手,直接攬住了他的腰。
程漱“嘖”了一聲:“放開我。”
陸枕流就當沒聽見,在他胸腹間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頭一歪,蹭了蹭,又睡了。
行。
陸性頂流樣樣都好,就算喝醉了也不耍酒瘋,就是願意和人蹭蹭貼貼親親。
程漱又想起了那個吻,以及吻前那句沒說完的話。
所以究竟是陸枕流真的在耍酒瘋,逮著一個人就要和他親親貼貼蹭蹭,還是說
程漱腦海裡再次冒出那個自戀得不可理喻的想法。
這都是他裝的,是他借著醉酒的名義在對自己.
揩,油?
***
陸枕流暈頭轉向地從床上坐起來時,外面早已天光大亮了。
他身上還穿著前一天的衣服,皺巴巴的,但好在沒什麽難堪的異味。
陸枕流記得自己那時是在幫程漱擋酒,擋著擋著把他自己給擋趴下了。可他在趴下前還大言不慚地和程漱說自己絕無可能被灌倒。
還真是一點數也沒有。
而且大概率昨晚也是程漱照顧自己的,必須和隊長鄭重道個謝才行。
他後知後覺嗓子乾得厲害,暈頭轉向地下了床,正倒水燒水,屈俊明推門進來,看見他打了個招呼:“陸哥,醒啦?”
陸枕流“嗯”了一聲,剛想問問他有沒有見到程漱,就聽這個過於活潑的弟弟開始絮絮叨叨:“陸哥你昨晚玩的怎麽樣?我也喝大了,在別人宿舍裡睡著的,今早回來,看你睡得沉就沒喊你。”
“我”
陸枕流抿了抿唇:“還行吧。”
“玩得還行就行,”屈俊明說,“趕快換換衣服吧,下午還錄節目呢。”
陸枕流給自己的水杯裡倒了水,糾結片刻後終於問出了口:“隊長呢,你看見他了嗎?”
“漱哥?”
屈俊明原本正往嘴裡塞小麵包,聞言擰起眉:“我好像沒見著他,今天早上我是九點多才回宿舍的,那個時候就沒見他了。”
隊長去哪了?
“陸哥你別忘了一會兒要錄節目,我先走了。”
屈俊明吃完小麵包,把嘴一抹就出門了。陸枕流將杯子裡的水喝完,進衛生間衝了個澡後換上節目組發的T恤去化妝。
只是在化妝間也沒見到程漱。
化妝師一邊往他臉上擦粉,一邊小聲抱怨:“真是不知道你們昨晚瘋個什麽,你看看今天你們的膚質真是嚇人,這就是熬夜的後果,以後別瞎熬了,不然十個化妝師都救不回來你看哪呢?我差點畫歪了。”
陸枕流連聲抱歉,但心裡卻一直有些不安。
程漱為什麽沒等他醒來就離開了?
是因為他昨晚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陸枕流眉心微蹙,可就是想不起來他到底幹了什麽。
化妝師抱怨歸抱怨,手上的動作倒是麻利,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給陸枕流上好了淡妝。鏡子裡的人煥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昨晚宿醉後的浮腫與膚色暗沉。後面又來了幾個哈欠連天的練習生,不出意外地又遭到了化妝師的一通埋怨。
陸枕流帶著心事進了錄播廳,隔著十來個練習生就精準地定位到了程漱的位置。
“隊長,”他快步走了過去,“我”
程漱抬眸瞥了他一眼,將他從頭髮絲開始打量,一直打量到腳,這才開口:“昨晚睡得挺好的?”
“挺,挺好的。”
明明程漱的態度沒變,但陸枕流就是覺得後背莫名浮起一層冷汗,讓他更慌了。
“行,睡得好就成。”
程漱笑了下:“杵著幹什麽?坐啊。”
陸枕流連忙“嗯”了一聲,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程漱問他,“頭疼胃疼什麽的?”
陸枕流搖了搖頭,心裡越來越發毛。
之前兩人相處的時候程漱從來沒這麽客氣地和他說過話,所以他現在更慌了。
“好。”
程漱向後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身體狀況不錯就行,錄完節目我有話和你說。”
陸枕流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恨不能直接快進到節目錄完。他甚至想直接問程漱到底要和自己說什麽,最後卻還是生生把疑問憋了回去。
好在他本來的人設就是一臉冷漠的酷哥,所以即使在鏡頭前因為想事情走神一會兒,也基本不會被看出來。
他根本就不知道走了誰,誰留下了,自己拿了第幾名。他只知道在聽見林子晉宣布錄製結束時,自己的心臟撞擊著胸口,發出“砰砰”的震耳欲聾的聲音。
程漱果然還記得之前的約定,刻意避開了人流,獨自走向了另一條路。陸枕流連忙跟在他身後,惴惴不安地絞著手指,半晌後開口:“哥,你要和我說,說什麽啊?”
兩人停在一間空教室外,程漱推開門,示意他先進去。
門被輕輕關上,練舞室裡一片粘稠的寂靜。
“你昨晚記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陸枕流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搖搖頭:“不記得了。”
“真的嗎?”程漱看著他,“一點都不記得了,是嗎?”
“.不記得了。”
“你昨晚親了我。”
程漱的聲音很冷靜,就好像被親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點了點自己的唇:“就這兒,你主動湊上來親的,親之前還說了句什麽話我沒聽清。”
“哥,你聽我解釋,我”
程漱抬手,示意他先閉嘴:“停,回答我的問題。”
“陸枕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男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