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說這話的時候貼得太近, 熱氣一陣陣地撲在程漱耳畔,讓他那一側的臉頰莫名開始發燙。
程漱“嘖”了一聲, 將膩在他身上的小孩推開:“先松開我。”
“你給我個機會嘛, 好不好?”陸枕流有些依依不舍地松開他,卻仍不放棄,繼續遊說, “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我可以追你的。”
程漱避開他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睛:“也不是,我……算了,你愛追就追吧, 死倔……但是追不上別怪我,別罵我渣男, 是你自己要追的, 我肯定勸不動你。”
陸枕流聽了他的回答,驟然間眉開眼笑:“謝謝哥給我這個機會,我肯定會追到你的。”
什麽肯定不肯定的。
說不定過兩天陸枕流這股上頭的勁過去了, 就不喜歡他了。
程漱也就在心裡想想, 沒說出來打擊他。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了宿舍。屈俊明看見陸枕流回來, 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陸哥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程漱正換衣服,聞言毫不掩飾地冷笑了一聲。
“沒。”
程漱隨便挑了件節目組發的T恤準備去洗個澡,剛進了衛生間,便察覺到有人跟在自己後面也進來了。
屈俊明說著從床邊的梯/子爬了下來, 動作相當乾淨利落:“我還有個局,本來想著你倆要是晚點回來我就不去了,現在看來我還能去湊個熱鬧。”
“那倒沒有。”
“你幹什麽?”
宿舍門開了又關,宿舍裡再次只剩他們兩個人。
陸枕流一雙深邃的黑眸靜靜地看著他,其中蘊藏著無數不明了的情愫。
程漱把要洗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頭也沒回:“你要用嗎?”
“我去練舞室了,”陸枕流說,“沒看時間。”
“……沒有,你看錯了吧。”
“你在想什麽?”陸枕流問道。
陸枕流的聲音離他有點近,讓他身子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他轉過頭,險些和陸枕流貼在一起。
程漱倏地回過神,語氣淡淡:“沒想什麽。”
如果他早就意識到了,是不是就……
“哥,我……”
陸枕流看了他一眼, 輕咳了一聲。
陸枕流下意識地揉了揉耳朵, 揉了兩下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有些欲蓋彌彰, 於是帶著幾分氣急敗壞地將手放下:“你現在比較閑?”
程漱忽然想起來之前很多次,很多很多次陸枕流都是這麽看著自己的。
所以是他之前沒意識到嗎?
屈俊明看著他:“陸哥, 你耳朵怎麽紅了?”
陸枕流撐著洗手台的台沿,忽然抬手就向程漱伸來。程漱下意識地向後仰,卻被人單手扶住了腰。
“你頭上有東西,”陸枕流攤開手給他看,“躲什麽?”
他手上果然有一枚羽毛,像是從誰的羽絨馬甲裡漏出來的那種小羽毛。
程漱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等松完這口氣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緊張什麽?
“哥,你怎麽了?”陸枕流笑了下,“感覺你好緊張的樣子。”
“……我緊張什麽?有什麽可緊張的?”
程漱冷笑一聲,抬手往他胸口一推:“滾出去,我洗澡了。”
***
所幸最後一次公演迫在眉睫,陸枕流也沒那麽多空閑的時間和他發瘋。
最後一次公演依舊自由分組,只是這次據說會有兩個嘉賓加入公演隊伍,成為他們的助力嘉賓。只是30個人分成了五六個小組,只有兩個助演嘉賓,還是需要練習生們搶一下的。
屈俊明再次纏著程漱來了他們組,同樣是老朋友的還有宋拙。程漱本來不想帶陸枕流,但看著陸枕流那個架勢,如果程漱說一個“不”字,他的臉能垮得和別人欠了他八百塊錢一樣。
最後一次公演的曲目是節目組給的。舞蹈不算難,每個組一個主題,程漱組分到的主題是“成長”。
說起“成長”,這對程漱組裡的幾個人來說倒是非常契合。
當時剛參加節目的屈俊明還是個被隊友孤立的小可憐,以為自己過不了兩期就要被淘汰走人。可是他意外地遇見了程漱,被從淘汰的邊緣拉了回來,居然靠著自己的努力攢下了不少粉絲,甚至上次還能看見拿著他燈牌的粉絲站在門口蹲他。
屈俊明把這一切的好運都歸功給程漱,走到哪都要和他貼到哪,生怕再出現一次上次程潑果汁過敏的事。
“這首歌的C位,就還是給陸.”
程漱習慣性地要把C位讓出來,卻沒想到被當事人打斷了:“哥,我不要C位。”
“嗯?”
程漱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不要C位?那你們誰要C位?”
“我也不要,”屈俊明連忙表態,“漱哥要不,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可以拿C位的?”
“我不站C。”
程漱想也沒想,一口回絕:“我從來不站C位,這個位置怎麽你們都不想要啊?”
這個組裡有三個熟人,剩下兩個是不熟的。但這兩個不熟的深知自己不過是來湊數的,出道根本輪不到自己,所以爭也不爭,安靜地待在一邊等結果。
“漱哥,你讓了三輪公演了,”屈俊明說,“總得為自己想一次吧?這可是總決賽,有很多露臉的機會!”
“我”
程漱看了一眼旁邊的那兩個新人,發現他們果然也沒有要爭的意思,只能歎息一聲:“行,這次就我站C吧。”
他已經好久沒站過C位了。
躺平的日子過於快樂,快樂得讓他簡直不想再回歸之前的勞模生活。
怎麽會有人不想躺平呢?躺平多是一件美事,所有不懂得躺平的人都應該被拖出去。
他們簡單地試著唱了下分好的部分,程漱覺得還是有點別扭。但是考慮到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該休息還得休息,所以放了他們回去,等明天再摳細節。
程漱是最後一個走的。他還在思考那幾句歌詞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想了一會兒忽然想明白了——
這首歌的這個部分,應該是個雙人合唱。另一個聲部,是給助演嘉賓準備的。
雖然助演嘉賓還沒來,但節目組在選歌的時候已經貼心地將雙人歌詞分好了。至於能不能搶得到嘉賓還是要看自己本事,如果搶不到的話,就要委屈隊裡另一個人多跳多唱,十分容易出錯。
程漱沒自我感覺良好到能爭取到助演嘉賓,於是開始慢慢琢磨起怎麽分這多余部分的歌詞。他一邊想一邊站起身,余光瞥到門口有一道人影,順口問道:“怎麽還沒走?”
“.漱哥。”
這聲音幾天沒聽,已經有點陌生了。程漱倏地抬頭,就看見明權站在門口,正抬眸向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他身上穿著節目組發的粉色T恤,看上去特別像學校裡年輕的男大學生。
程漱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漱哥以為我是誰?”明權面上的笑容不變,但嘴裡說出的話已經多了幾分不客氣的意味,“原來是有人在等漱哥啊。”
“我以為你是算了,你來幹什麽?”
程漱本來想說以為是陸枕流,之後想起來兩人關系並不好,於是也就明智地沒有提出來:“不吃飯嗎?都這個點了。”
“上次我讓漱哥來我宿舍拿衣服,漱哥沒來,讓陸枕流來的。”
現在沒有外人,明權也不再裝什麽兄友弟恭,直呼陸枕流大名:“我沒看見漱哥有點失望的,所以今天順道路過你們的練習室,想來看你一眼。”
“我沒什麽好看的,”程漱淡淡道,“好好練習你的才最重要。”
明權眉心動了下,唇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漱哥,你知道嗎?這次來的助演嘉賓,有一個是我媽媽的學生。”
他話說到這個地步,程漱想不明白也不行了。
“他的風格很適合你們,和你們一起絕對很搭,”明權說,“但是看著之前和我媽的師徒情,他肯定會選擇來我們組,你們就沒機會了。”
程漱最討厭考試作弊的人,也討厭在公平競技裡取巧找捷徑的人,當即心中有些不耐煩,但面上還保持著基本的冷靜:“嗯,所以呢?”
“所以只要漱哥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去和他說去你們那組,保證給你們在總決賽那天掙得足夠多的鏡頭和話題。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提什麽奇怪的要求,也不會為難你的。”
明權的聲音甜膩,像是那條誘使夏娃偷嘗禁果的蛇:“漱哥覺得怎麽樣?可以嗎?”
程漱笑了下,只是笑意隻堪堪停留在表面,沒笑到眼底:“你先說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的不為難人。”
“我的條件很簡單,對你來說也很劃算。”
明權原本盈著笑意的眼不著痕跡地劃過一絲怨毒:“你把陸枕流從你們組裡踢出去,我就讓那個嘉賓選你們。”
“漱哥,這可是筆劃算的大買賣,一個練習生換一個有話題度的嘉賓,我不信你不動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