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聖子話語之中的意思顯而易見， 之前在玩家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兩人在暗中已經進行了對峙。

  聖子了解伊凡納，清楚的知道對方使用的陣法代表著什麽， 也明白後果， 所以提早就做好了準備。

  染著金色的血液滴落下來，簡直就像是最好的封印手段。

  鎖鏈綁住了黑暗的四肢，割破了黑色的袖口， 他們的屬性本就相對，這場戰鬥似乎遲到了太久。

  金色的鮮血甚至灑在了黑魔法師的臉上， 原本濺開的痕跡，也像是刻意繪製的什麽花紋。

  胸口的致命傷似乎並沒有影響聖子開口的話語，當鎖鏈緊緊綁住黑色且沉默的魔法師的那一刻，他伸出手， 用還帶著傷口的手掌捧著那張精致蒼白的臉。

  常年待在黑暗之處的面孔帶著不健康的蒼白感， 配合著此刻的畫面， 有一種莫名的脆弱。

  “你瘋了。”黑色的魔法師在被綁住的那一刻，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反而冷靜了下來。

  莫名黑暗才是惡人的那一方，現在兩人的表現，卻仿佛聖子才是瘋狂的那一個。

  而這些外來者的玩家們產生了共同的想法——在加上他們原本本就是教會一方的陣營，在這樣的概念之中，安迪弗可以說擦了個邊。

  將黑魔法師的行為貶低到最下，讓所有人都確認黑魔法師是惡、是需要被打敗的那一方。

  汙染來源於和這些玩家共同的外來的世界，因此只有玩家可以解決——而封泉同樣是穿越者，所以他是這個世界唯一可以嘗試著解決而不被侵蝕的人。

  這個世界本身的居民們只會希望安迪弗贏下這場戰鬥，因為他們不希望戰爭傷害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一切和平。

  “當你那麽殺死老師的那一刻，你就應該預料到現在的場景的。”聖子的雙眼透著一股神性的憐憫。

  所有人都認為湖水僅僅只是湖水，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汙染到底是從何而來。

  這並非是這個世界的產物，封泉知道這個，但是只有他知道，就算是前教皇，也說不清這汙染是什麽，只能解釋為光明的對立面。

  神明的歷史早已經過去，接下來是人類的世界了——但是人們總是會想要擁有一個寄托。

  所以封泉意識到了，他必須要阻止進一步的擴張——所以，他必須要封印阻止源源不斷擴張的汙染核心。

  而玩家的出現，讓封泉找到了一線生機——玩家同樣是外來者，他們不會受到影響，玩家的登入登出需要能量，封泉以世界為泉，欺騙了概念，將外來的汙染化為玩家進入遊戲的能量。所以玩家的每一次登入登出遊戲，都會消耗汙染。

  但是哪怕他再如何強大，他也依舊只是一個人，他只能努力將汙染之湖封印在這一個地方，盡可能的讓它們不再外溢。

  成為教皇會距離神明更近一步，然而這個世界的光明之神早就消逝了。那麽改變教皇的是什麽？
  是概念，是信徒的信仰。光明的魔力本身就是特殊的，成為教皇，本就是信徒造神的步驟。

  他之所以要將城堡建造在這裡，要將母樹的種子培養在這裡，就是為了尋找核心所在的位置。

  原本趴在城堡上的黑色巨龍突兀地在此刻發出一聲龍吟，幾乎震動了整座城堡， 而直到這個時候，一直只能站在觀影位的玩家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金色的鎖鏈不僅僅綁住了黑魔法師， 甚至現在緊緊鎖住了城堡， 也綁住了巨龍的身體！
  染著金色力量的血液滴落， 濺落在黑色的汙染之上，就像是滾燙的岩漿沒入湖水之中，黑色的汙染沸騰著，想要包裹住他們二人所在的位置。

  全世界的信仰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本就是在造神。

  更早的過去封泉無從追溯，但是前前教皇和前教皇都給了封泉充足的經驗。

  但是這依舊不夠，這僅僅只能面前持平，玩家再如何消耗，汙染依舊在對外擴張。等玩家的數量變成飽和，那麽汙染只會進一步增強。

  或許依舊有人覺得這夠酷夠帥，但是當眼見那些無辜的平民在眼前被殘忍殺害，大部分有點良知的人，在這樣的對敵之中，還是會希望聖子贏的。

  新生的母樹之種幫忙，巨龍的強壯軀殼作為支撐，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配合封泉的行動。

  那麽，為什麽要讓玩家見證這一切？
  安迪弗和封泉對視一眼，那雙金色的眼裡染上一點笑意，可是這份笑意被神性包裹。

  精靈母樹知道，所以祂成為了最後一道防線，直到封泉代替祂。

  屬於異世界和本世界的“信仰”聚集在一起，可以短暫的創造一個短暫的屬於異世界和這個世界共同的“神明”。

  外來者的信仰或許只是“喜歡”而已，但是這樣的情緒也是足夠的。

  封泉和安迪弗的目的不是一次性解決這個汙染——如果可以一次性解決，那麽過去的母樹也不至於要堅持那麽久了。

  封泉的唯一目的就是，借由這短暫出現的“神”，捕捉到一直源源不斷向這個世界輸入汙染的源頭！
  神明的弱點不再會是心臟，所以安迪弗被刺破了心臟也無所謂。更何況他本就不是單獨的個體，他是封泉的造物。
    源源不斷的力量衝入安迪弗的軀殼之中，他們化為了綁住黑魔法師的力量，也讓滴落在汙染湖面的血液連成了一條線。

  血液不曾被汙染侵蝕，反而一點一點在汙濁的“湖水”之間移動。

  玩家們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們好不容易創造了這樣的機會——所有的力量凝結在這一刻，他們必須要把握好這樣的機會！
  快點找到啊……！安迪弗的額角滑落冷汗，趴在城堡上的巨龍眼睛眯起。它看似被鎖鏈捆綁，然而實際上，那隻金色的異瞳熠熠發光，它抓著鎖鏈盯著汙染之湖嘗試著捕捉準確的位置。

  這是封泉製作的人偶，短暫性的區分了本體和巨龍的力量。

  黑色的城堡上蔓延起層層疊疊的藤蔓。

  那是重獲新生的母樹之種，也曾是這個世界的保護者的新生。

  墨綠色的藤蔓化為樹枝，包裹著那些金色的鎖鏈，看似是在幫助黑魔法師和黑色巨龍脫離掌控，但是實際上——祂的確是在幫助封泉，只是，是在幫助他們一起尋找源頭所在的位置。

  那是迫害了這個世界不知多少年的外來力量，是這個世界陷入毀滅可能性的罪魁禍首。

  世界在自救，所以他們誕生了——找到了封泉的靈魂。

  他天然擁有光明和黑暗屬性的力量，他的身體誕生於這個世界，但是他的靈魂來自於其他世界。他是這個世界自救的本能所誕生的救世主。

  封印汙染的源泉。這就是封泉出現的意義。

  他不是很記得自己的過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未來應該做什麽。

  和玩家打好的關系，一切一切的算計，都是為了這一刻。

  被安迪弗壓製住的黑魔法師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掙脫了金色的鎖鏈，拉著安迪弗一起陷入了漆黑的汙泥之中！
  玩家一陣驚呼，可是他們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看似平靜的汙染湖面，已經突然發出龍嘯開始掙扎的黑色巨龍！

  巨龍異色的雙瞳帶著痛苦和恐懼，他看上去想要一起鑽入黑色的湖面，但是鎖鏈和藤蔓都在阻止它！
  找到了，借由玩家們和這個世界本身的居民的力量，借由他們的情緒創造的一分鍾的“虛假神明”，找到了這個世界最為潰爛的傷口之處。

  安迪弗和封泉對視一眼，這一刻沒有任何猶豫，他們本就是一個人，思維和情緒在這一刻融為一體，這是困擾了他們這麽久的災難。

  汙染之湖的最底下最中心所在的位置，以純粹的光明力量的血液作為繪製陣法的墨水，母樹之種散發著瑩瑩守護的力量。

  封泉向來擅長陣法，他在過去那麽長的時間，以世界為陣，出現在各個地方，在玩家的幫助下，落下陣眼。

  而過去的一切，都在此刻作為回報表現了出來。

  汙染的源頭在掙扎反抗，可是終究躲不過世界本身的阻攔，以“神明”的心臟作為封印的種子，可以說是最頂尖的待遇了。

  封泉突然在此刻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麽會擅長創造分身，而自己又為何會製作出“安迪弗”。

  安迪弗並不是真正的人類，他是封泉的分身，是軀殼，如果沒有安迪弗，現在需要支付這份代價的就是封泉本身了。

  原本沸騰的汙染之湖在這一刻平靜下來，趴在城堡上掙扎尖叫的巨龍猛地停下了動作。

  巨龍身上捆綁著的金色鎖鏈消失，那雙異色雙瞳之中，金色的那隻眼睛猛地黯淡了下去，失去了一切光澤，化為了黑色。

  巨龍跌跌撞撞地衝擊汙染之中，玩家們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

  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正義打敗邪惡，光明打敗黑暗。但是現在的事實否認了這一點。

  似乎是在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不是童話故事。

  城堡在這一刻隨著巨龍的離開沉落湖面，所有的一切歸為平靜的黑色湖水。

  這場戰鬥到底是為了什麽？玩家們也不知道了。

  只有封泉知道，是他勝利了。

  封泉一頭鑽進了自己好久沒有去過的魔法工坊之中，拿起製作分身的材料，抱怨道：“嘖，死的太乾脆了，知不知道重做一個有靈魂有記憶的分身超麻煩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