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可他也好怕媽媽對他說這句話

  司甜從季知樂房間離開後並沒有立刻去睡覺，又去看了季寧一。

  她想起季寧一那會在湖邊說的，她總是先去接知樂放學再接他。

  司甜決定跟季寧一聊聊，關於明天怎麽去接放學，送上學的事情。

  季寧一還沒睡覺，聽見敲門聲就把門打開。

  “媽媽。”

  司甜應了聲，直接詢問季寧一：“寧一，明天媽媽先送你去上學再送知樂，放學先接知樂再接你，可以嗎？”

  “你們上學的時間差不多，但是知樂放學時間更早，這樣媽媽接了知樂去接你時間就差不多。”

  一人先上學，一人先放學，司甜認為，這簡直太公平了。

  季知樂很著急：“媽媽我還沒下車呢！”

  他頭天做完作業便會把書包收拾整齊，裡面的書本都是按照高矮順序排放，第二天早上起床後還會檢查一遍。

  車繼續行駛，到達幼兒園門口時，季知樂滿眼驚歎，這是他第一次走這條路線，覺得好驚喜：“真好玩。”

  “不會的。”

  她擔心季寧一又是不好意思。

  司甜說：“沒事，你們倆學校離得也不遠，花不了多長時間。”

  季江舟說：“寧一可以先吃早餐，媽媽和知樂還沒下來。”

  季寧一朝他們揮揮手：“再見。”

  司機說：“知樂，沒有走錯，這是你媽媽說的新路線。”

  季知樂哦了一聲，又問：“那我會遲到嗎？”

  司甜給季江舟發了條信息：【以後還是你送孩子去上學吧[咖啡]】

  新路線從家裡到小學的路程比往常快了幾分鍾，季寧一到教室時還有大半的同學沒來，他把作業拿出來，然後交到了小組長那兒。

  一上車，司甜告訴了司機路線，靠著椅背就開始眼皮子打架，早起真的是違背人性的。

  司甜也沒睡多熟，一被搖晃就醒了，看了一眼外面學校，對季寧一說：“去上學吧寧一。”

  第二天是周一，該去上學了，放了三天的假，但並沒有對季寧一產生什麽影響，他依然是六點二十起床，自己洗漱之後再次檢查了一遍書包，確保作業書本帶齊了。

  人就要勇敢地承認自己不行，司甜很爽快地認輸。

  季知樂同樣犯困，不過他看上去比司甜更有意志力，用手揉了揉眼睛，搖搖頭，又繼續看著窗外，不能睡覺，睡著了就要遲到了。

  老師曾經讓季寧一分享過從來沒有忘記帶書本的經驗，當季寧一說出自己的方法時，其他同學都驚了。

  顯然，父子兩個都習慣了，司甜和季知樂兩個人總是喜歡踩點的。

  雖然已經上小學了，但畢竟只有一年級，很多小孩還保留著幼兒園的習慣，沒有作業，如果沒帶課本老師也不會說什麽，缺乏自我管理，但這一點季寧一做得特別好。

  接著，司甜打著呵欠下來，睡眼朦朧：“早上好。”

  季寧一是個聰明的小孩，也可以很快地理解她的意思。

  得到回應之後，一家人才吃飯。

  到樓下時，只有季江舟在，季寧一喊了一聲：“爸爸。”

  司甜沒吃多少早餐，她覺得太早了，胃口不行，早起真的不適合她，以後還是讓季江舟去送兩個小孩上學吧，她有過一次體驗就行了。

  上小學之後，班上很多同學經常會忘了帶課本或者作業，但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在季寧一身上過。

  “小熊，我不想要媽媽這樣……”

  新路線比較繞一點，但是先到達季寧一的學校，季知樂看到驚呆了，推醒司甜：“媽媽，錯了，我還沒下車呢！”

  關上門，季寧一臉上卻並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他一語不發地坐在床上，抱起小熊玩偶，沉默地輕輕拉著小熊的耳朵。

  果然，六點五十，季知樂慌慌張張衝下來，頭上還豎起一小撮亂亂的頭髮，他立刻爬上凳子，很快地說：“我要吃飯了！”

  司甜困得要死：“去吧，在幼兒園裡好好玩。”

  他睫毛微垂：“不用的媽媽，知樂學校離我們家更近，媽媽可以先送他再送我，放學也可以先接知樂的，我沒關系的。”

  只是看著窗外的景色和往常的不一樣，季知樂立刻喊起司機：“叔叔，走錯路了，不是這條路。”

  季知樂便放心了，繼續看著窗外，他覺得新路線也很不錯呢，可以看到不同的樹和房子。

  季寧一唇輕抿了下，然後說：“好的，謝謝媽媽。”

  季寧一說：“不用了，我等他們一起。”

  這件事解決了，司甜也準備去睡覺：“那寧一早點休息，晚安。”

  “媽媽再見！”季知樂背起書包跑進了幼兒園，迫不及待想跟小元分享自己今天的新發現。

  她深切認識了自我，就算有一顆想當面面俱到的滿分媽媽的心，但她是做不到的。

  司甜說：“現在就去送你了。”

  季知樂捏著鼻子喝了一大杯牛奶，又給自己倒了一小口，他是嚴格按照每天一杯牛奶外加一口的量來的，腦子裡早已經勾畫出了長大後比爸爸還高的畫面了。

  他們組的小組長是個女孩，聲音糯糯的：“季寧一，我們小組還差一個人沒交作業，我待會再把作業抱給你哦。”

  季寧一說：“沒關系的，現在離早自習上課還有二十分鍾呢。”

  季寧一是語文老師挑出的課代表，每天負責收語文作業，老師說了在早自習上課時把作業抱去辦公室，季寧一一向完成得很好。

  隨著早自習的臨近，講桌上已經疊放好了一些作業，季寧一一個組一個組地整理好，還剩一個小組。

  他去找小組長時，小組長說：“余西還沒來呢，讓他自己交給你吧。”

  季寧一點點頭：“好的。”

  余西是他們班上經常被老師批評的學生，上課喜歡說話，作業也完成得不太好。

  余西在早自習快上課時才衝進教室，季寧一便走到他桌前說：“余西，我們班上只剩下你的語文作業還沒交了，你給我後我就交給老師了。”

  余西很驚慌：“季寧一你等等我，我還有一點沒寫完！”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作業本，打開文具盒，拿出鉛筆，但鉛筆都寫得很鈍了，余西說：“我轉一下筆。”

  教室裡有公用的轉筆機，是供同學們忘了在家轉筆可以在教室使用的，但很多同學會忘記轉筆，因此教室裡的轉筆機已經變得很髒裡，裡面的木屑也堆滿了。

  不過季寧一從來沒用過，他都是在家轉好筆再帶來學校的，他有五支鉛筆，夠在學校用一天了。

  而且季寧一也不想用教室裡的轉筆機，他覺得太髒了。他自己的不是這樣，他愛惜得很好，每次轉完筆之後都會立刻把木屑倒掉，還會定期擦拭轉筆機上的石墨。

  轉了一圈筆後，余西的手已經變得有些髒了，他又接著寫作業，手掌按過作業本，便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黑黑的印子，季寧一把目光移向了別處，看到書本變得髒兮兮的，他會覺得有點難受，只要不看就好了。

  教室裡時鍾分鍾已經指向了11-12的中間，季寧一提醒道：“余西，還有兩分鍾就上早自習了，如果你還沒寫完作業我就不等你了，你自己交給羅老師。”

  余西說：“馬上就好了。”

  只是等到了上課鈴打響，余西的馬上就好也沒好，季寧一不等他了，抱起作業就往教室外面走。

  他原來就因為余西耽誤過送作業的時間，羅老師告訴他，不要因為一個人耽擱大家的時間，如果有少數一兩個同學沒交，讓他們自己來辦公室交。
    羅老師平時很凶，班上的小孩都挺怕她，自然不想單獨交作業。

  “季寧一，你不要這樣小氣嘛！”余西大喊著，終於胡亂寫好了最後一個字，拿起作業本就朝外跑去。

  被隨手扔在桌上的鉛筆轉了幾圈，掉在了地上。

  余西在教室門口追上了季寧一，只是沒控制好速度，一下撞到了季寧一身上。

  “啪”的一聲，季寧一被撞得踉蹌了兩步，手上的作業本全被撞落在了地上。

  前排看見的同學立刻說：“作業掉了！”

  “余西把季寧一撞倒了！”

  余西趁機把自己的作業本往地上的作業堆裡一扔，這樣就不在最上面了，他說：“我都讓你等等我了，你等我我就不會撞到你了。”

  季寧一輕輕皺眉：“你總是最後一個交作業的，為什麽還不在家寫完呢？”

  余西一點不羞愧地說：“我忘了。”

  季寧一不想跟他說話，蹲下`身撿作業本，旁邊的同學也立刻來幫他。

  “我又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余西拍了拍季寧一的胳膊，想示好。

  但他手上的鉛筆灰一下印在了季寧一乾淨的衣服上，白色的襯衣立刻有了一個黑手印，季寧一皺眉：“你別碰我衣服。”

  余西不高興了，故意去拍他：“不能碰嗎？”

  他力氣有點大，季寧一皺眉，不想被余西碰到，余西手上很髒還打他。

  他躲避著，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沒站穩一下摔坐在了地上，立刻有學生喊：“余西把季寧一打摔倒了！”

  “我去叫羅老師！”

  但比羅老師更先到的是裴景，他看見季寧一作業本撒了便來幫他，剛走近就聽見有人大聲喊著余西和季寧一打架了。

  裴景迅速地擠進來，一眼看見坐在地上的季寧一，季寧一抿著唇，神色有些委屈，而站在一旁的余西洋洋得意。

  余西就是班上很鬧騰調皮的孩子，裴景在原來的學校還被這樣的小孩欺負過，他立刻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他站在季寧一面前，使勁一推余西。

  他力氣比余西大多了，余西一下被推倒摔在了地上，胳膊撞到了桌子腿，他立刻大聲喊：“裴景你瘋了嗎！”

  余西不甘示弱地站起來，也用力的一推裴景。

  余西原來在班上也是打架很厲害的，被老師打過好幾次電話，不過爸爸媽媽沒有批評他，還說男子漢在學校就是欺負別人也不能被別人欺負。

  但這完全不能和裴景相比，余西是單方面被碾壓的那個，裴景原來幫外婆乾活，力氣很大。

  事情最後發展到了互毆，周圍的同學都不敢靠近。

  “打起來了，余西和裴景打起來了！”

  羅老師來的時候便看見班上最皮的小孩和新轉校生打架，而季寧一站在一旁，眼睛有些紅，身上也弄髒了，明顯是被波及的那個。

  羅老師頓時覺得氣壓直線升高，從開學到現在所以班上有些小摩攃，但這是第一次兩個同學互毆。

  司甜接到羅老師電話時，剛剛到家，正準備再補補覺，就聽見電話那頭的老師說，季寧一和其他同學發生了不小的矛盾，讓她去學校處理一下。

  司甜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季寧一回和其他同學發生矛盾嗎？
  不過再次確定電話時季寧一班主任打來之後，司甜立刻有些慌了，讓司機送去小學。

  她很擔心季寧一被欺負，季寧一就是那種不會主動和別人發生衝突的小孩。

  一到辦公室，司甜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季寧一，他雪白的衣服有些髒，頭微低著，像是受了委屈。

  “寧一。”

  季寧一一看到她，眼中便多了其他色彩，只是很快露出了些膽怯：“媽媽。”

  司甜握住季寧一的手，柔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季寧一還沒開口，旁邊一道女人的聲音就響起：“什麽事，他們兩個一起揍我兒子，這件事沒這麽容易結束！”

  司甜這才發覺旁邊還有其他家長，側頭一看，一個身披貂皮的女人站著，面色憤憤，而站在她旁邊的小孩一邊哭一邊抹眼淚，額頭上還有一道淡淡的青色痕跡。

  “不是的，媽媽。”季寧一聲音低低的，又很緊張。

  “不是這樣的，是他，是他先……”季寧一很著急，司甜捏了捏他的手：“慢慢說，別著急，媽媽會相信你的。”

  季寧一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是他先打我的。”

  余西立刻說：“我才沒有，我只是跟你玩！”

  “是裴景打我的，你也跟著打我！”他指控道。

  司甜注意到裴景身上也有灰塵痕跡，只是身上沒有什麽受傷痕跡，他站在一旁，很倔強的模樣。

  “裴景受傷了嗎？”司甜問。

  裴景搖搖頭：“是余西先欺負季寧一的。”

  季寧一扯了扯司甜的衣服：“媽媽，裴景是想幫我的。”

  羅老師說：“裴景的媽媽也快來了，這件事等三位家長都到齊了我再說說我了解的經過吧，至於怎麽處理，主要是你們三位家長協商。”

  余西媽媽立刻說：“我家余西撞到頭了，頭多重要啊，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余西也跟著哭，他媽媽便哄他：“寶寶不哭了，媽媽在呢。”

  司甜點點頭：“嗯，我覺得頭也很重要，最好去做個全套檢查，錢誰出倒無所謂，主要別撞成了腦震蕩或者什麽的，撞傻了這肯定不行啊。”

  “你什麽意思，是不是詛咒我們家余西？！”

  司甜無辜眨眨眼：“我可沒有這樣說，你不要誤會。”

  余西媽媽還想說什麽，最後一位家長也到達辦公室。

  裴景看到人卻並沒有絲毫驚喜，反而瑟縮了一下，小聲喊：“媽媽。”

  聞言，司甜也看向來人，裴景媽媽很年輕，打扮得很漂亮，穿著一條貼身長裙，卷發披肩，看上去柔媚至極，只是過濃的妝容有些壓年紀。

  這一刻，司甜心裡還在想，怪不得是原文男主他媽，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下一刻，司甜就聽見余西媽媽問：“你就是裴景媽媽吧，你看看你兒子把我家寶寶打成什麽樣了！這怎麽處理！真沒家教。”

  司甜皺眉，剛想讓羅老師講下事情經過，便看見裴景媽媽一耳光扇在了裴景臉上。

  “啪”的一聲，聲音響亮清脆，看得出來用得力氣極大，裴景身子都顫動了下。

  “裴景你怎麽又在學校惹事了！你是不是永遠學不會什麽叫聽話，在家裡是這樣，在學校也是這樣，還嫌我丟臉丟得不夠嗎？”裴景媽媽的聲音大而尖利，看著裴景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孩子，更像是在看仇人。

  “你要還惹事就一個人回老家去，別在這兒連書都讀不好，還要連累我。”

  裴景只是低著頭站在原地，默默承受，一言不發。

  季寧一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他盯著裴景顫唞的身體，心裡慢慢被害怕充盈。

  還惹事就一個人回去，裴景媽媽是不要他了嗎？
  裴景媽媽好凶，可他也好怕媽媽對他說這句話。

  季寧一拉緊了司甜的手，小身子悄悄貼緊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