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不是脆弱的小芽，他會慢慢長成大樹

  兩個小孩寫完了檢討書，又檢查了一遍，便準備把檢討交給媽媽了。

  季知樂看著自己滿篇都是拚音的檢討和哥哥清秀字跡的檢討，對比簡直慘烈，他是一個很要面子的小孩，有點難為情地對季寧一說：“你幫我一起交給媽媽吧。”

  季寧一接過，點頭說：“好。”

  “要告訴媽媽我很認真在寫哦。”

  季寧一彎唇笑：“會的。”

  季知樂便坐在床上，朝他揮揮手：“快去吧。”

  希望媽媽看了他的檢討書會表揚他，因為他比上一次寫檢討真的有很大的進步呢，在學校老師都會表揚進步的同學。

  季寧一輕輕打開門，走出房間，往下看的時候卻發現爸爸媽媽沒有在客廳，他想了想，往書房走去。

  這笑給了祝盼莫大的勇氣，她看向司甜，小心地問：“阿姨，季寧一和季知樂還好嗎？”

  比如司甜小時候，鄰居的大媽就經常逗她，說她是撿來的，還說得有鼻子有眼，這導致司甜很長一段時間都這樣認為。

  祝盼說：“奶奶，我已經收拾好了。”

  季寧一怔住，站在門邊拿著檢討書，手足無措。

  現實與書上寫的和現在阿姨說的之間的差別，讓這個只有八歲大的小女孩迷糊了。

  他們一家人是不是要分開了？因為擔心他再次傷害知樂。

  人多力量大，她也是第一次當媽媽，當孩子出現這樣的問題時，不知道怎樣的處理更恰當，更何況他們都是寧一的家人，都關心著寧一，應該讓他們知道的。

  “盼盼你在那裡做什麽？東西收拾好了嗎就這這裡玩。”此時，方奶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對於別人的家事，司甜也不好過多置喙。

  心理醫生也是醫生，生病了才需要看醫生，他心理生病了嗎？

  這句話祝盼懂了，她露出一個笑，牙齒潔白：“阿姨真好。”

  因為她的同學朋友，家裡基本也有弟弟妹妹，大家都習慣照顧了弟弟妹妹了，出去玩要帶上，回家也要照顧，弟弟哭了，媽媽也會罵人的。

  她是個很能乾勇敢的小姑娘，卻說出這樣沮喪的話，讓司甜看了心裡有些澀，她又想到了寧一，寧一也是哥哥。

  這時奶奶的聲音傳出來：“寧一這樣下去不行，給他找個心理醫生吧，聽聽醫生建議要不要讓兩個孩子暫時分開生活。”

  祝盼卻說：“但我比他們大，我是姐姐，奶奶都讓我照顧好他們，我沒有做到。”

  但她並不理解，小孩子對世界的感知很大一部分來自家長，他們不會認為這是假的，真的會信。

  方奶奶是個很負責的傭人，把菜地打理得很好，蔬菜長勢喜人，做飯也好吃，對兩個孩子也很關心，只是這樣的負責並沒有絲毫用在自己的孫女身上。

  她說出那句話也用了很大的勇氣，在家她不敢對父母這樣說，但阿姨很溫柔，所以她才敢開口。

  司甜緩聲道：“盼盼，就算你是姐姐，也沒有照顧弟弟的義務，爸爸媽媽才應該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姐姐也是孩子，也應該被父母照顧的。”

  接著，方奶奶從一樓的房間裡走出來，她一抬頭看見了司甜，立刻堆出笑，關切問道：“甜甜啊，兩個孩子還好嗎？”

  司甜的話讓祝盼不太明白，她覺得不太對，但好像又是這樣。

  書房門虛虛掩著，還沒走近就聽見了媽媽的聲音，季寧一有點開心，想告訴媽媽，剛才知樂已經願意跟他說話了。

  司甜又繼續說：“我沒有打他們，寫檢討是讓他們把自己的錯誤和反思寫下來，就會避免下一次同樣錯誤的產生。”

  就像此刻如果祝盼真的趕不上公交，方奶奶肯定也會讓她留下來，但她偏偏要用這個來嚇孩子。

  司甜眉心微蹙，她知道老一輩的人都很喜歡威脅恐嚇孩子，比如說什麽不聽話就會遭雷劈，我們就不要你了。

  司甜說：“都很好。”

  被打太疼了，她上次被媽媽用衣架子打了，手臂上就腫起一根長長的紅痕，像毛毛蟲，洗澡的時候會很疼。

  寧一心裡難受極了，那是內疚。

  方奶奶便說：“去拿著你的東西回家了，現在好去趕公交，不然趕不上回不去看你怎麽辦，只能在外面歇一晚了。”

  司甜從季知樂房間離開後，便準備告訴其他人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溫聲說：“盼盼，不是你的錯，這是知樂和寧一自己跑出去的，跟你無關。”

  只是一下樓就看到了祝盼，小姑娘今天一直在跟他們一起找季寧一和季知樂，很賣力很辛苦，本來她現在應該回家的，但因為這件事耽擱了，現在站在樓梯間，舉止有些猶豫，像在等人。

  祝盼還不知道什麽是檢討，因為在他們那，如果小孩子做錯了事情，都會吃一頓扎扎實實的竹筍炒肉，難道檢討是和這差不多的懲罰嗎？
  祝盼鼓起勇氣說：“阿姨，是我沒有看好他們，才讓他們跑出去的，你別打他們了。”

  然後對方奶奶說：“方姨，如果今天祝盼回不去也完全可以住在這裡的。”

  直到長大後到了某個時間段，才忽然醒悟原來這些都是騙人的，司甜是真的非常討厭這樣類似的話。

  但阿姨說這是爸爸媽媽的義務，他們學的課文裡也是爸爸媽媽照顧孩子的。

  果然，祝盼立刻聽到就立刻要去拿自己的東西出門，司甜阻止了小姑娘的動作：“盼盼等等。”

  司甜朝小姑娘溫溫一笑：“盼盼有什麽事嗎？”

  他以往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因為自己年齡比較大，所以要讓著弟弟，要照顧好弟弟，因為是哥哥所以喪失了不聽話的權利。

  司甜有點想笑，她在小朋友的眼中是這樣的形象嗎？一有不合就動手打人？

  司甜點點頭，說：“他們兩人現在在寫檢討呢，因為玩捉迷藏遊戲結果跑出了家。”

  方奶奶立刻擺擺手：“不用不用，盼盼她媽回來了，家裡也有人了，在這兒多打擾你們啊。”

  “沒有打擾，盼盼幫我們做了很多事。”司甜說，“如果盼盼想回去，可以讓司機送去車站。”

  祝盼點點頭，她是想回去的，雖然這兒很大很漂亮，還不用帶弟弟，但她還是想回自己家，在別人家很不自在的。

  “不用不用。”方奶奶再次拒絕道，“盼盼這麽大了，自己可以去坐公交了，在家也是自己坐公交去上學呢。”

  “今天盼盼幫我們給蔬菜澆水，還和我們一起去找寧一和知樂，她今天也很累了，也應該休息一下。”司甜一錘定音，“就這樣吧，方姨，您也別多說了。”

  方奶奶這才應了聲好：“盼盼還不快謝謝阿姨。”

  司甜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撕下便利貼，寫上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祝盼：“如果盼盼想找寧一或者知樂玩，或者想找阿姨，有事的話都可以打這個電話的。”

  祝盼看了一眼，認真接過，這是她第一次接到大人的電話號碼，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也長大了，是和阿姨平等的地位，她露出一個笑：“謝謝阿姨。”

  讓司機把祝盼送走後，司甜找到了程揚姣，說：“媽，我想跟你說說寧一和知樂的事情。”

  他們一家人鮮少這樣正式過，今天發生的事情在所有人心裡都留下了深切印象。

  司甜緩緩開口：“我是在湖邊找到寧一的，一開始他不願意回來……”

  隨著她的訴說，氣氛越發沉默，最後說完了，程揚姣歎了一口氣，任誰也沒想到，平時最讓人省心的寧一身上竟存在如此嚴重的問題。

  季江舟頭微垂著，放在膝蓋上的手因為用力而顯出青筋，他在商場上幾乎是無往不利的，這時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困境。

  程揚姣率先開口：“給寧一找個心理醫生吧，聽聽醫生建議要不要讓兩個孩子暫時分開生活。”

  這好像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程揚姣話音剛落，門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季江舟抬眸看去，看見門縫之間，寧一小小的身影慌亂跑開，他站起身：“我去看看寧一。”

  打開門，便看見季寧一跑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也關上。

  季江舟走近，“咚咚咚”敲響了門，他聲音溫和：“寧一，是爸爸，爸爸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嗎？”

  說完後，他等了一兩分鍾，門才打開。

  季寧一站在門口，有些怯地看著他：“爸爸。”

  這刹那，季江舟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滋味，他推開門走進房間，季寧一便站在門口猶豫著，只是悄悄看他兩眼，卻不敢挨著他。

  季江舟讓他過來，一起坐在沙發上。

  季江舟試著開口：“聽媽媽說，今天是寧一帶媽媽找到知樂的對嗎？”

  季寧一神情失落下去，他低著頭：“是我先沒等知樂一個人就回來了，把知樂一個人留在了樹林裡。”

  季江舟聲音平和：“我知道寧一那時候也不是故意的，對嗎？”

  季寧一點點頭。

  季江舟頓了頓，才接著開口：“寧一，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老虎，它一些時候會保護我們，但一些時候也會蠱惑我們做一些很壞的事情，當我們回過頭再看時，會很後悔，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要這樣做。”

  季寧一微微側過頭看向爸爸，他覺得爸爸說得很對，很了解他，他心裡好像也有一隻老虎，所以他做出這件壞事是受了老虎的蠱惑嗎？

  “所以，寧一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

  季寧一沉默了會，然後輕聲問：“爸爸，那以後老虎還做壞事怎麽辦呢？”

  季江舟說：“只要我們能關住心裡的老虎，讓它不做壞事。”

  季寧一說：“我好像做不到。”

  如果能做到，當時就不會把知樂丟在樹林裡了。

  季江舟說：“所以，這就需要醫生來幫助我們了，剛才奶奶才會說，讓寧一去看看心理醫生。”

  季寧一點點頭，沉默了一會，他問：“爸爸，是不是我去看了醫生，我們一家人就要分開了？”

  “不會的。”季江舟摟住大兒子的肩膀，安慰道，“我們不會分開，就算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我們也會尊重寧一的意見。”

  “我願意的。”季寧一聲音很低地問，“爸爸，我真的還會傷害到知樂嗎？”

  季江舟反而問他：“寧一心裡是想保護知樂的嗎？”

  季寧一點點頭，神情有些沮喪：“爸爸，我一直在努力當好一個哥哥的，想保護好知樂，是我沒做好……”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寧一，原來爸爸沒在家的時候，是你一直在照顧知樂。”季江舟說，“但這是爸爸媽媽應該做的，我們丟給了你，讓寧一承擔了很大的責任，也受了很多委屈。”

  季寧一搖搖頭：“我不委屈的。”

  季江舟摸了摸自己大兒子的頭：“對不起寧一，以後爸爸會照顧你和知樂的，你是知樂的哥哥，也是爸爸的孩子，和知樂一樣都是小朋友，小朋友都有任性調皮的權利，爸爸和媽媽永遠不會不要你們。”

  再次得到了承諾，季寧一心中似乎有什麽被漸漸填滿。

  他抬頭看著爸爸，爸爸抱住他：“寧一，爸爸只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季江舟所做的和絕大部分家長一樣，希望給孩子一個豐足的生活條件，無論以後寧一想做什麽都可以。

  但他原來好像忽視了很多東西，因為寧一是哥哥更聽話懂事，所以理所當然地忽視了他的需求。

  他覺得剛才司甜說的很對，他們是不及格的父母，寧一是太優秀的孩子。
    季寧一靠在爸爸胸膛上，輕輕“嗯”了一聲。

  他喜歡媽媽，因為媽媽一直陪他長大，給了他生命還有很多的愛，媽媽的承諾很重要，但他也同樣喜歡爸爸，雖然爸爸陪他們的時間不多，但他知道爸爸也是愛他的，爸爸努力工作讓他們可以買很多東西可以讀書上學。

  他們組成了一個家，缺了誰都不行的。

  吃了晚飯後，一家人便準備回去了。

  季江舟聯系了很有名氣的兒童心理醫生，明天會來家裡和季寧一見面。

  兩個孩子坐在車上，雖然沒有了去時的活潑熱鬧，但好歹能時不時說兩句話，司甜也沒指望他們現在就能和好如初。

  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還真是波瀾起伏，不過司甜慶幸，她接觸到了季寧一的真實想法，最後兩個孩子也是好好的。

  回到家後，睡覺前的故事又繼續了，按照輪次，今晚應該在季寧一房間睡覺了，季知樂好像不太願意，穿著睡衣嘴巴還微微嘟起，是那種一眼就可以看出不高興的表情。

  司甜笑他：“怎麽了？又不高興了？”

  季知樂不說話。

  司甜知道他的真實想法，還在為今天的事不高興吧，所以要去哥哥房間睡覺都會表現出不樂意的神情，但她故意逗季知樂：“是不是知樂長大了，不想聽故事了？”

  “不是不是！”季知樂很快否認，很怕媽媽誤解，以後真的不給他講故事了，這怎麽行呢？他還在讀幼兒園呢。

  “那是因為什麽呢？”

  季知樂沒忍住，讓司甜彎下腰，他伏在她耳邊，悄咪咪地說：“我不跟哥哥一起睡覺了。”

  司甜摸了摸季知樂的頭髮，說：“可以的，那知樂聽完故事回自己房間可以嗎？因為媽媽講兩次故事也會很累的。”

  季知樂想了想，點點頭：“可以。”

  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懂事的小孩了，所以不讓媽媽太累，但他和哥哥現在還沒有好到可以一起睡覺。

  像往常一樣，司甜坐在兩個小孩之間念故事。

  故事很簡單，司甜讀完，季知樂已經軟趴趴地靠著她的胳膊快睡著了。

  小臉白淨嫩生生的，很安靜地呼吸著，司甜起身，把他抱起時，季知樂醒了，迷迷糊糊地說：“媽媽故事講完了嗎？”

  司甜說：“講完了。”

  季知樂說：“我睡著了，沒聽完，再講一遍吧。”

  他聲音裡都充滿了濃濃的睡意，司甜覺得好笑：“講故事是哄你們睡覺的，現在你都睡著了就不用聽了。”

  季知樂試圖努力睜大眼睛，但睡意濃重，他連周圍的具體東西看不太清楚，但目光落在了床上的玩偶上：“媽媽，我的小熊。”

  季寧一拿起小熊，想還給季知樂。

  司甜說：“你忘了嗎，這是你借給哥哥的，才陪了哥哥幾天就要要回去了嗎？”

  季知樂似乎想起了什麽，軟軟地“哦”了一聲，他是個很講信用的孩子：“那不要了，媽媽我想睡覺了。”

  司甜抱著他往他自個房間裡走去，一放在床上季知樂就立刻睡了過去，跟小豬一樣，就這樣了還要聽故事。

  離開了季知樂房間，司甜卻並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反而是去看了季寧一。

  季寧一還沒有睡覺，他抱著季知樂的小熊玩偶，低著頭在玩著小熊的手，有些沉默。

  司甜努力安慰他：“知樂現在不願意和你一起睡覺，我想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季寧一說：“我知道的，媽媽，我不會難過，今天知樂都願意跟我說話了。”

  司甜說：“寧一，今天媽媽在奶奶家問你們怎麽去到外面的，讓你先說，不是因為你是哥哥，只是那時候知樂情緒很糟糕，所以才先問的你。”

  司甜不想讓他們之間產生任何誤會了，所以一丁點兒事情都想解釋清楚。

  季寧一點點頭：“我知道的媽媽，我沒有在意的，我沒有那麽不懂事。”

  司甜說：“我倒希望你不懂事一點。”

  “早點睡覺吧寧一，明天心理醫生會來家裡，不要緊張哦。”

  季寧一點點頭：“我不會緊張的，媽媽晚安。”

  司甜離開了，季寧一揉著玩偶小熊的耳朵，輕聲說：“小熊，我不想讓媽媽這樣對我……”

  他能感覺到回家之後媽媽對他很小心很小心，就像班上的同學對待科學作業要用的植物小芽一樣，別人看一眼輕輕碰一下都不行，因為會嚇到小芽。

  但季寧一覺得自己不是脆弱的小芽，他會慢慢長成大樹。

  第二天心理醫生如約而至，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性，身上自帶一股讓人安心的氣質。

  季寧一和心理醫生單獨上樓時，他有點緊張，但樓下爸爸媽媽都向他投來鼓勵的目光，又讓他覺得自己不會害怕任何事情。

  季知樂看著家裡出現的陌生人，問司甜：“媽媽，那個姨姨是誰呀？”

  司甜說：“是來看哥哥的心理醫生。”

  季知樂只聽懂了後面個詞：“是哥哥生病了嗎？”

  “哥哥心理生病了，所以需要醫生來看看。”

  季知樂眼神懵懵懂懂：“我沒生病的，不用看醫生。”

  司甜說：“是的，你沒有，希望知樂一輩子都不會心理上生病。”

  季知樂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很自豪地說：“我不會的，我身體可好了。”

  心理醫生從季寧一房間出來後，便單獨告訴了司甜和季江舟，不用兩個孩子分開，季寧一這樣的年紀正是需要和家人多多相處的時候，平時便是多關心孩子，和孩子進行溝通，知道孩子真實的想法，要落實在平時生活中，不是一次就能完全解決。

  心理醫生走了，季寧一還有些惴惴不安，問司甜：“媽媽，我們不用分開的對嗎？”

  司甜說：“當然不用，寧一今天辛苦了，中午想吃什麽呢，媽媽……讓阿姨做。”

  本來想說自己做的，但司甜並不覺得吃自己做的飯菜是一種獎勵。

  季知樂在旁邊聽到了，便眨眨眼，媽媽怎麽沒問他想吃什麽？
  不過哥哥生病了的話，那吃哥哥喜歡的也沒關系。

  季寧一瞧見了季知樂的眼神，說：“糖醋排骨，紅燒兔腿，清蒸鱸魚……”

  他說了一連串菜名，最後季知樂眼睛越來越亮，興奮地點點頭，表示他很可以。

  說完後季寧一才察覺到自己好像說了很多，肯定吃不完的，又遲疑地說：“其中做兩三道就行了，這樣就不會浪費。”

  司甜一錘定音：“不浪費，就做這些，每份少做點就行了。”

  司甜記下了菜名，去告訴做飯阿姨。

  季寧一心中產生一種奇怪而微妙的感受，不那麽懂事的要求被滿足，他也有任性的權利。

  此時，季知樂決定把自己的玩偶小熊多借給哥哥幾天，如果今天哥哥來他房間聽故事，他願意把上鋪給哥哥，因為哥哥生病了，生病的人是可以有特權的，再加上哥哥今天中午點的菜都是他很喜歡的，他很開心。

  今晚的故事在季知樂房間講的，但是講完後，季寧一卻沒有留下來，他像昨天季知樂那樣，回了自己房間。

  季知樂有點不高興，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司甜這會是真的不太懂了：“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季知樂才嘟嘟囔囔開口：“哥哥為什麽要回去？”

  司甜奇怪地看向季知樂，見這小孩一臉不開心的表情，便知道他是不想季寧一回去的。

  奇怪了，明明昨晚他還很傲嬌不和寧一一起睡的嘛？現在怎麽變了，司甜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就是雙標嘛，小小年紀還挺會的。

  她說：“可是你昨晚也回了自己房間呀，哥哥可能是以為你不想和他一起睡覺。”

  季知樂說：“我不想！”

  他很否認，怕媽媽誤解自己的意思，立刻解釋：“哥哥睡上面，我睡下面，不是一起睡覺！”

  這區別很大的。

  但司甜的確沒看出什麽差別的：“那你想和哥哥一起睡要告訴哥哥呀。”

  季知樂激動得坐起來：“都說了不是一起睡！”

  他還沒有完全原諒哥哥呢，怎麽能和他一起睡覺呢？要很親很親的人才可以一起睡覺。

  司甜攤手：“那你要告訴哥哥，不然哥哥也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

  季知樂有點鬱悶：“我知道了。”

  “那早點睡覺。”

  “晚安媽媽。”

  司甜走了，季知樂躺在床上卻沒有立刻睡著，腦海中回想著媽媽的話，要把想法告訴哥哥嗎？可是他還在生氣耶。

  媽媽也是的，為什麽要誤解他的話？都說了不是一起睡。

  季知樂越想越睡不著，主要還有原因是今天在家玩了一天根本不累，他從床上爬起來，找出自己的記仇小本本，昨天回家都忘了記，要把這兩天在奶奶家的事情記下來。

  季知樂認真在本子上寫下：媽媽罰我寫檢討。

  還有哥哥，這是哥哥第一次出現在季知樂的記仇本裡，他寫：哥哥把我丟在樹林裡。

  想了想，又添上：哥哥不是故意的，-50分。

  滿分是一百，因為不是故意所以可以減掉一半，但他一個人在樹林裡太害怕了，剩下的一半不能減。

  “哥哥向我道歉了，-10分”

  “哥哥教我寫字，-10分”

  “哥哥答應以後幫我寫作業，-10分”

  “哥哥生病了，-10分”

  “哥哥點了我喜歡吃的菜，-10分”

  寫完了季知樂愣住了，怎麽減完了呀？可是他還沒有完全原諒哥哥呢。

  不行不行，他又用橡皮擦把-10全部擦掉，換成了-5，這樣就好了，嘿嘿。

  對於自己想出來的辦法，季知樂非常滿意，還準備再看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媽媽的聲音：“季知樂，怎麽還不睡覺？”

  “睡了睡了。”季知樂趕緊把記仇本本藏起來，然後躺在床上關掉燈。

  這是他的秘密，不能讓媽媽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