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何年君瞄了眼手機, 發現燕歲辭給他回了信息,但他沒有機會回。
面前是EL的總裁喬遷池,對方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外形剛毅, 有種成熟的英俊,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成功人士四個字。
然而何年君怎麽也想不到, 他會是喬璞的堂兄弟。更不知道這次和EL的合作竟然是喬璞在其中促成的。
他拍完照片出來就遇到了喬遷池, 對方說要跟他聊一聊工作上的事情, 把他帶到了這間私人的會議室, 緊接著喬璞來了,親昵地叫他堂哥。
喬璞的胳膊搭在何年君的肩膀上,手掌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何年君的上臂,動作曖。昧:“瞧,我說過他很合適吧。”
“確實,你的眼光向來都不錯。”
喬遷池唇角掛著客套的假笑, 他知道自家堂弟是個什麽貨色, 但對於何年君這樣一個沒有背景的小明星,他也懶得去管。
他對程松的事情略有耳聞,燕歲辭回來之後,何年君就是一枚廢子,能拍上景深的戲,還能被喬璞看上得到EL的資源, 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幸運。
只要別鬧得太大損害品牌形象,喬璞愛睡誰睡誰, 他也不介意提供一個借口。
喬遷池聳聳肩,轉身離開,從外面鎖上了門,把何年君像件物品似的扔在了這裡。
拳頭被鉗製,他便直接伸出腳踢向喬璞下。體:“你去照照鏡子吧狗東西,你那一厘米的金針菇拿放大鏡都找不到。”
“去死吧狗東西!”
何年君甩開起喬璞伸過來的手,在他胸`前重重捶了一拳:“你天天關心別人的事情做什麽,你很閑嗎?這麽閑的話你去找個廠上班吧!”
何年君:“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開微博直播,讓我所有的粉絲看到你三厘米的金針菇?”
何年君壯著膽子狐假虎威,但從喬璞如遭雷擊的神色來看,這招是管用的。
喬璞之前已經因為那個小明星差點進局子,他家裡人也再三叮囑一定要避風頭,如果真被何年君捅了出去,輿論鬧大,他這次不蹲都不行了。
喬璞笑著拽住他:“別走啊,我們現在不是在聊合作的事情嗎?如果你表現得好,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和EL合作,是吧哥?”
不過以何年君現在的情況,拍完北寧歌之後他說不定就能躋身一線,如果能長久合作,對EL來說未必是壞事。
喬璞冷笑:“別太自以為是了我說。”
何年君趁機往外跑,門被鎖上了,他四處找不到鑰匙,喬璞在他身後痛苦地嚎叫:“你要是敢走,EL的代言就別想要了!”
“鑰匙在哪兒?”何年君質問。
喬璞原形畢露,捏住了何年君的下巴:“程松有了小女朋友,你知道吧?”
何年君雖然入圈時間不長,但跟著程松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不論在那個圈,弱肉強食都是常態,在京圈的這條食物鏈上,景家算是頂層。
喬遷池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沒錯,我們是誠心和你合作的。”
挨了一拳的喬璞不怒反笑:“我就喜歡你這幅樣子,很可愛。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這樣?”
喬遷池笑而不語,這種屁話他在喬璞口中聽得太多了,最後還不是玩膩了就扔。
“程松現在是顧不上你了,至於燕歲辭……”喬璞勾起唇角,譏笑道,“你如果知道燕家的背景,就應該清楚,你和燕歲辭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你倆在片場關系再好,燕歲辭也不可能領個男人回家。”
“用不到,我喜歡有個性一點的。”喬璞眼中流轉著貪婪好色,把東西扔到一旁。
何年君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走過去又給他補了一腳,在喬璞徹底癱倒後,他在附近的桌椅上翻出來用來捆文件的尼龍繩,綁在了喬璞的手腕上。
“髒東西愛給誰給誰吧。”何年君轉身看向他,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鑰匙在哪兒?”
何年君冷冷笑道:“早知道喬總還乾拉皮條的買賣,我是絕對不會來的。”
見過有脾氣的,這麽直接的還是第一個。
喬璞比他矮一個頭,又很瘦弱,在最近經常健身的何年君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喬璞說:“左邊桌子第二層櫃子裡。”
“煞筆吧你,你真當我傻?你在劇組裝大尾巴狼,特地設計把我騙出來,不就是忌憚景導嗎?你應該知道景導有多看重這部戲吧?要是因為你耽誤了進度,不知道你背後的EL能不能保得住你。”
何年君一巴掌拍開他的手:“關你屁事!”
“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喬璞內心隱隱有些慌張,竟然覺得何年君是認真的,“你可是明星,你要是真那樣做了,你以為咱倆誰會受更大的影響。而且,你這是違法的!”
一想到喬遷池作為EL的總裁還與喬璞同流合汙,兩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心裡鄙視你像澆了一瓢油,怒火猛烈地燃燒起來。
兩人毫不忌諱地討論著何年君的“品相”, 曖。昧的目光不斷在他身上流轉, 何年君心生厭惡, 掙開喬璞的肩膀,說:“我還有事,先不奉陪了。”
喬遷池臉上露出一絲被拆穿的尷尬,他假笑道:“別說的那麽難聽,只是交個朋友。”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都說了不關你的事。”
喬璞輕而易舉地接住他的拳頭,陰陰笑道:“雖然會反抗的小貓很可愛,但是太過就不好了。你放心,比起程松我的技術肯定不差。”
喬璞冷笑:“裡面沒有鑰匙。”
“你也知道還有法律啊?你和你哥在這裡害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違法?!”
但他沒想到何年君居然敢反抗他,惡狠狠地威脅道:“你的代言不想要了?你以後不想在圈裡混了?!”
喬璞沒想到他會這麽狠,來不及防范,下面傳來的劇痛讓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何年君把攝像頭對準他:“喬遷池給你的那包藥是什麽東西?”
喬璞這話無疑是在何年君心上戳刀子,他也不是沒想過燕家的事情,但對他而言能和燕歲辭做朋友,把心意表達出來就夠了,從沒想奢求過更多。
他把一小包東西塞進喬璞手裡,說:“速戰速決,別打擾到樓下的客人。”
“……”何年君望著他這張臉,昨天的飯都要嘔出來了。
“是迷。藥,最常見的那種。”
何年君關閉錄像,拿著鑰匙打開門,又從外面反鎖,把鑰匙扔在了花壇中。
心中憋的那一口氣終於散開,何年君感到無比的後怕,他捂著心臟,雙手顫唞著拿出手機,給諾諾打電話:“喂……”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何年君跟諾諾說明情況後,諾諾反應很大,讓他趕快去酒店外等她。
何年君在走廊裡遇到了陳蘇和。
“年君,你怎麽慌慌張張的,出了這麽多汗?”
何年君擦去額頭的虛汗,險些栽倒:“說來話長,我一會兒跟你細說。”
聽何年君說完喬璞做的事情,陳蘇和氣得臉都扭曲了:“我說他怎麽突然要帶我來這裡,原來是衝你來的!靠!他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這就去跟公司說換掉他!”
“怎麽辦啊年君,我們要報警嗎?”
陳蘇和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直覺告訴他應該報警,但是這種事情警察會管嗎?
何年君也犯難,喬璞沒有對他做什麽實質性的侵害,報警說不定會被他反咬一口。
他只能把錄像交給諾諾,看她有沒有辦法解決。
幾人在停車場匯合後,諾諾正打算帶兩人離開,何年君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燕歲辭打來的電話。
他忘了給燕老師回信息了!
何年君正打算接,那邊卻突然掛斷了。
*
會場中,喬遷池一改在何年君面前的裝腔作勢,換上了討好的笑容,言語中寫滿了慌張。
“燕先生,您怎麽突然來了?”
燕歲辭的出現讓他如臨大敵,燕家雖然對商圈涉足不深,但其在政壇的影響力不容小覷,喬遷池內心惶恐,擔心燕歲辭是來暗查的。
燕歲辭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是喬遷池的助理眼尖發現了,說不定出大事!
“沒什麽,我來接人。”燕歲辭打開手機,發現何年君還沒回他消息,不禁蹙眉。
“接人啊……”
喬遷池隻放松了一瞬,立即又緊張起來。
燕歲辭這個態度,他要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是家人還是戀人?
他們宴會邀請的人他都有數,誰家會和燕歲辭扯上聯系,他居然不知道?
喬遷池忐忑地問道:“燕先生,你要接哪位,我可以找人幫你通知一下。”
“不用了。”
燕歲辭見何年君一直不回,便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喬遷池眼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心都快跳出來了,也顧不上形象,直接伸手按了掛斷鍵。
“燕、燕先生,你是來找何年君的?”
他這反常的樣子瞬間讓燕歲辭變了臉色:“他在哪兒?”
喬遷池暗道一聲不好,“他剛才不舒服,我找人把他送回去了。”
“那你為什麽掛我電話?我再問你一遍,他在哪兒?”
燕歲辭表情陰沉,眉眼間透出一股狠戾。
喬遷池還想找借口敷衍過去,但實在頂不住燕歲辭壓倒性的氣場,隻得坦白道:“他被人帶走了。”
燕歲辭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子衝到了天靈蓋,周圍陷入一片死寂,氣氛瞬間落到了冰點,幾乎是在齒縫間擠出一個字:“誰?”
“喬璞,是喬璞。”喬遷池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急忙說,“應該還沒走遠,我馬上聯系他把人送回來。”
沒等他拿出手機,燕歲辭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寒聲質問道:“他在哪兒?”
“在樓上!二樓左手邊最裡面那間。”
喬遷池說完,燕歲辭扔下他,徑直上了樓梯。
喬遷池慌忙給喬璞打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破口便罵:“我TM快被你害死了!何年君呢,你千萬別動他!”
“哥,我被鎖在房間了。”喬璞的聲音帶著絲絲痛苦,“快來給我開門。”
“何年君呢?”喬遷池問道。
“他……”
喬璞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房門便被人粗暴地踢開,等他看清來人的臉,整個人都嚇懵了。
“燕歲辭,你怎麽……”
電話中傳來一聲拳頭打到皮肉上的聲音,以及喬璞的悶哼和求救聲。
“哥!哥你來救我啊!燕歲辭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打我,啊——”
喬遷池愣了幾秒,放下手機,掛斷了電話。
*
何年君正要給燕歲辭回電話,對方過了許久才接聽。
“燕老師,我現在……”
“年君,你在哪兒?”
燕歲辭的聲線有幾分顫唞,背景音也很雜亂,好像有人在呼救,還有桌椅碰撞的聲音。
何年君趕緊告訴他自己的位置,不一會兒外面便有救護車過來,燕歲辭也出現在了酒店門口,背後是酒店明亮的光,他整個人卻在沐浴黑暗。
“燕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何年君剛跑到他身邊,便被以一副完全佔有的姿態擁入懷中。燕歲辭眼底倦意明顯,身體也因驚魂未定而顫唞著,心跳亂作一團。
救護車來後,酒店內部逐漸混亂起來,不時有人跑出來。
一直窩在車上打遊戲的燕臨簡也冒出頭來,一眼看到自家大哥這幅樣子,還有不遠處石化的諾諾和陳蘇和,趕緊把兩人一起拉進了車裡。
“哥,你手上怎麽有血啊?”
燕臨簡嚇得不輕,趕快找紙。
燕歲辭緊緊攥著何年君的手,眼神裡除了他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
燕臨簡把衛生紙往何年君手裡一塞,下車走向了諾諾他們:“你們也是回劇組的吧,載我一程吧?”
“燕老師你怎麽會在這兒啊,手上怎麽有血,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何年君用濕巾擦了半天,擦乾淨後才發現燕歲辭手上沒有傷口。
“這、這是誰的血?”
“喬璞的。”
燕歲辭一手與何年君相握,另一隻手撫上何年君的臉頰,輕聲問道:“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沒有,我踢了他然後跑出來了。”
何年君明白了那救護車和燕歲辭手上的血的來源,燕歲辭居然為了他打人了。
這不應該啊,燕老師怎麽能因為他打人呢。
何年君內心被愧疚充斥,他兩隻手攥著燕歲辭的手掌,聖物一樣捧在胸`前:“燕老師,我沒事。”
救護車都來了,喬璞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何年君自己反抗的時候沒覺得害怕,現在倒是真的害怕了。
萬一燕歲辭因為這件事進了警察局,這絕對是他人生最大的汙點。
何年君帶著哭腔說:“燕老師,你不能這樣。”
“不能怎麽樣?”
“我的意思是說,這是我的事情,打人不對,萬一追究起來怎麽辦?”
一滴淚垂在何年君的眼角,想到燕歲辭的汙點是因為他而有的,他便心如刀絞。
燕歲辭不該跟他混在一起,他配得上世間最美好的一切,不應該看到這些肮髒的東西,不該跟他同流合汙。
“喬璞沒事,救護車是喬遷池裝病叫來的。”燕歲辭唇角露出一絲淺笑,他抬起何年君的臉,說,“年君,看著我。”
何年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說:“你不能這樣。”
“不能怎麽樣?不能打人,還是不能喜歡你?”
“……”
淚珠落了下來,何年君的心被酸澀感填滿,他道:“不能喜歡我。”
“可我已經喜歡上了,該怎麽辦?”
燕歲辭湊過來,覆上他溫熱的唇。
何年君輕推了他一下,沒有推動,要想開口說話卻被燕歲辭逮到了機會撬開齒關,長驅直入,靈活地勾住他的舌尖,瞬間攪亂了何年君的理智。
車內迅速升溫,空氣都變得稀薄,何年君感到大腦在缺氧,全身上下只能感受到混亂的口腔和心跳。
燕歲辭的氣息完全亂了,他松開被親的七葷八素的何年君,把人抱在懷裡,輕輕蹭著他的鼻尖。
“討厭嗎?”他問。
何年君眨眨眼:“我們不能這樣……”
燕歲辭聞言蹙眉,拇指拭去他唇角殘留的津液:“既然不能,那為什麽偷親我?”
何年君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他梗著脖子,羞澀地低下了頭:“那個時候你醒了……”
“不醒怎麽知道你喜歡我呢?”燕歲辭假意生氣,質問道,“所以你親我只是心血來潮?想耍流氓。”
“不、不是,我喜歡你,燕老師。”
“叫我名字。”
“……歲辭。”
“我也喜歡你,年君。”
燕歲辭在他唇角輕輕吻了一下,與他十指相握:“那今天就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了。”
“啊?什麽?不是……這也太快了吧?”
何年君還沒搞明白狀況,而且他還沒來得及跟燕老師坦白呢。
燕歲辭問:“隻接吻不交往,你想跟我當炮。友嗎?”
“不是!怎麽可能!”
天呐,燕老師到底怎麽會用這種詞?!
是他把燕老師帶壞了。何年君愧疚不已。
燕歲辭看穿他的心思,說:“是網友教我的。”
何年君:“嗯?”
大學那個小馬嗎?
燕歲辭給他系好安全帶,出發回劇組:“因為這些天我在苦惱怎麽追到自己喜歡的人,我的網友給我支了很多招,其中有一條就是先do後愛,先從炮。友做起。”
他連先do後愛都知道!
何年君夾緊腿,手慌亂地放到腿上。
燕歲辭笑著問他:“所以你呢?是打算做我男朋友,還是炮……”
“男朋友!我選男朋友!”
求求了,燕老師口中不要再出現和形象不符的詞語了!
“好哦,那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天。”
“……嗯。”
糊裡糊塗地開始和燕歲辭交往了,何年君感到不真切,像是在做夢。
燕歲辭萬分珍惜地把他攬進懷中,輕聲說:“你做的很對,以後遇到這種事情要反抗。”
“嗯。”
“害怕嗎?”
“有點。”
聽著燕歲辭的心跳,何年君說:“但我更怕你因為我出事,我自己怎麽樣無所謂,你不行。”
燕歲辭問他:“為什麽?”
何年君支支吾吾地說:“因為你是燕老師,你、你從小到大都那麽完美,這事會影響你……會影響你孩子考公檢法的。”
他想了半天想出這麽個借口,引來燕歲辭一聲輕笑。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有孩子的,除非你現在告訴我你能男性生子。”
“我當然不能了!”
燕老師的笑話越來越讓人招架不住了。
何年君垂著頭,還不太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來得及跟燕歲辭坦白啊,這才是最主要的!
“燕老師,我我……”
“怎麽?”
燕歲辭已經準備開車了,他看了何年君一眼,眸中滿是愛意,何年君忽然覺得喉間一哽。
他不想給燕歲辭潑冷水。
就一晚,明天他一定要告訴燕歲辭。
“沒事。”
何年君湊過去親了下燕歲辭的臉頰,說,“燕老師,我喜歡你。”
“還沒有正式跟你說過呢。”他小聲說。
燕歲辭眸中笑意更深,輕聲道:“我也喜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