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諾諾早上去接人, 看到何年君和燕歲辭從一間房出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反正現在北寧歌的拍攝都過半了,如果程松找過來,她就去求景深簽了何年君, 墊付違約金, 大不了讓何年君好好乾幾年自己賺回來。
她探過景深的口風, 對方對何年君很滿意, 也有簽下他的意思。
只要沒了後顧之憂, 何年君談不談戀愛關她屁事, 她隻負責好別讓何年君長胖發面就行了。
諾諾看開了,何年君卻emo了。
知道燕歲辭喜歡他之後,何年君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坦白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不忍心這麽快就讓它結束。”何年君捂著臉說。
諾諾寬慰他:“你怎麽就那麽確定一定會結束呢,說不定燕老師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何年君:“但是這種事情,就算我說我和程松之前沒發生關系他也不會信的吧。換你你信嗎?”
“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麽好學的?”諾諾在給宮楚瑤發信息,忽然虎軀一震,對何年君說,“陳蘇和也來了。”
不僅守身如玉,還覺得找何年君當替身是玷汙他對燕歲辭的感情,但那也不妨礙他天天約何年君出去吃飯,又當又立的。
何年君對著鏡子發呆,諾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別想了,程松追燕老師的事情鬧得那麽大,人家小姑娘也不是傻子。資本家之間的聯姻你少管,不如來戴個美瞳吧。”
你倆絕配。
諾諾在一旁吹了聲口哨,拍照發給了宮楚瑤,心裡清楚這張照片早晚會落到燕歲辭手中。她哢哢又拍了幾張,準備留下來當粉絲福利。
化妝師幫他把頭髮梳成大人模樣,還特地把他眼角那顆痣點的更深了。
諾諾不屑地說:“可能是想先談個假女朋友安撫他爸。”
化妝間發出殺豬般的叫聲,諾諾按著何年君的腦袋,幫他把美瞳戴了進去。
宴會下午六點開始,他們提前三小時做妝造,諾諾請來了公司的造型團隊,幾人和何年君也是老相識,把他從一個分不清遮瑕和粉底的男大學生培養成現在會自己塗防曬的男明星,他們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
何年君:“陳蘇和家庭條件不是挺好的嗎?”
艸,這狗東西想做什麽?
這種私人宴會的主要目的雖然是為了達成商業合作,但也不乏一些想要“社交”的人。
何年君從化妝鏡裡看著她,問道:“諾諾姐,你這壞習慣是跟宮楚瑤學的嗎?”
何年君一邊流淚一邊罵:“我恨美瞳!”
諾諾:“雖然你眼睛本來就很好看,但是瞳孔顏色太深,沒有異域風格,需要美瞳來配你的衣服。”
何年君臉上露出尷尬的笑意:“可能雙性戀吧。”
化妝師低頭看了何年君一眼。
程松沒空來騷擾他是好事,但何年君覺得和他約會那小姑娘也挺可憐的,程松之前天天嚷著要為燕歲辭守住清白,沒想到也會做這種事情。
美瞳!
化妝師:“自從程松去見過他爹之後,天天來公司來的可勤了,搞得我們都不敢偷懶。策劃部天天叫苦連天的,嘖嘖。”
“諾諾姐, 你說什麽呢……你怎麽能這麽說燕老師, 他哪裡老了……”
“如果燕老師介意, 我也沒有辦法。”何年君垂頭喪氣地說。
陳蘇和沒有商業邀約,喬璞卻把他帶到這裡來,目的不言而喻。
沒有名氣的小明星會來物色金主,家財萬貫的老板也會找人一夜風流。
一聽到這兩個字,何年君腦子裡瞬間只剩下了恐懼,他語氣可憐地問道:“能不能不戴啊?”
諾諾連連搖頭:好一個羞澀純情的23歲小處男。
何年君霎時羞紅了臉。
諾諾:“是喬璞臨時做的決定。”
諾諾推測道:“他家在南方,想在京圈混當然還是有京圈的勢力最好。”
諾諾大力地拍著他的背:“別瞎想了,這都什麽年代了, 二十好幾的人了談幾次戀愛開幾次房怎麽了?更何況燕老師也都27了, 難不成還是個老處。男?”
諾諾壞笑:“不行。”
“誰知道呢,反正程松比以前老實多了,我還聽說他最近在和哪個手機公司的千金約會,他不會變直了吧?他以前不是喜歡男人嘛?”
作為知道內情的人員之一,他們當著何年君的面毫不避諱地說起了程松。
諾諾喉間一哽, 說:“如果換了別人我是不信的,畢竟像程松這種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的奇葩在娛樂圈是稀罕東西。”
何年君流著眼淚拿起手機,發現陳蘇和幾分鍾前給他發了條信息。
“怎了,老程總跟他說啥了?”諾諾問。
何年君:“哼。”
值得敬佩,也值得鄙視。
何年君需要戴美瞳,但他的眼睛極度敏[gǎn],受不了這種有異物的感覺,美瞳沒戴進去眼淚流了好幾滴,眸中氤氳著水霧,看起來可憐極了。
在娛樂圈沾上金主和包。養兩個字, 自然也就包括**上的交易。
“嗯?我怎麽不知道?”
明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他已經簽了那麽大的公司,也拿下了《北寧歌》的男主,按理來說完全沒必要。”
不知道為什麽,諾諾總覺得喬璞這次是衝著何年君來的。在劇組當著景深和燕歲辭的面他不敢下手,這種宴會向來是他的主場。
諾諾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何年君聽,何年君蹙眉的同時有些不敢相信:“他不至於吧?我有什麽魅力能讓他追到這裡來?”
“喬璞這人是你想象不到的惡心。”
諾諾歎了口氣,帶何年君一個人在這種宴會中全身而退沒什麽問題,但來了喬璞這個攪屎棍,情況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了。
“在宴會上你一定要跟緊我,入口的東西一定小心謹慎,尤其經喬璞之手的東西,一定一定不要吃。”諾諾神色嚴肅,何年君也變得緊張起來。
諾諾說:“希望只是我們多想了。”
宴會會場就那麽點地方,陳蘇和還一心想找何年君,兩波人很快遇到了一起。
喬璞穿得人模狗樣,一套銀光閃閃的亮片西服,故作紳士地對兩人鞠躬,全身上下都寫著四個字:不懷好意。
何年君問陳蘇和:“你來這裡做什麽?”
陳蘇和撓了撓頭髮,顯得有些煩躁:“公司臨時安排的,說是明年和EL有合作。”
何年君想起明年EL開春有款和北寧博物館聯動的系列西裝,正趕上北寧歌殺青,難怪會找上陳蘇和,找他談手表代言或許也有往這方面宣傳的意思。
陳蘇和畢竟還在上大學,剛簽的公司,很少參加這種宴會,渾身都不自在,他跟何年君吐槽說:“我感覺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像在菜市場挑五花肉。”
“誰說不是呢。”何年君的目光瞄向不遠處的喬璞,對方也在眯著眼睛打量他。
迎著他的視線,喬璞舉起酒杯,用口型說:玩得愉快。
喬璞去和別人攀談,陳蘇和便和他們走在了一起,迎面走來一個陌生的面孔,衝三人招了招手。
何年君與陳蘇和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跟誰打招呼,諾諾也是一臉茫然。
那人徑直走到何年君面前,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你好,還記得我嗎?上半年的遊輪party上我們見過的。”
何年君不認識他,但記得那次遊輪行,不由得心中一緊,看了陳蘇和一眼。
“程總的小情人。”那人嗤笑一聲,“你們分手了嗎?”
一旁的陳蘇和反應巨大,幾乎是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何年君。
何年君說:“我和程總只是上下屬的關系。”
那人勾唇一笑,當著幾人的面往何年君口袋裡塞了張名片:“既然如此,我等你喲。”
他舉止言語輕浮,勾搭完何年君後便轉向了下一個獵物。
何年君把那張名片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裡。
何年君看向還在震驚中的陳蘇和,問道:“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早晚都是要坦白的,不如就把這次當做一次演習。
陳蘇和還在瞪著眼睛,“你和程松,真的是那種關系嗎?”
沒等何年君回答,他倒先開始慌張了:“我只是之前看過一些爆料。”
何年君說:“是,我們兩個之前確實有老板和員工以上的關系。”
更深一層的老板和員工。
陳蘇和慌的舌頭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所以他真的把你當成燕老師的替身嗎?”
“嗯。”
知道的還挺多。
陳蘇和:“那、那燕老師知道嗎?”
這問題戳到了何年君的心上,他搖頭,說:“現在還不知道。”
“哦。”陳蘇和愣了很久,才慢慢找回神志,“我覺得沒什麽。也不為因為這種事情對你有偏見。”
“但燕老師不一樣,他應該知道……”
陳蘇和的神色比何年君還糾結,他寧願做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也比現在抓耳撓腮要好。
他是真正把何年君當成良師益友的,也看得出來燕老師對何年君不同於其他人。
但但但但是……這件事情太大了,他甚至想象不到燕老師知道之後的反應。
萬一再像前幾天那樣,他和宮楚瑤也就慘了。
他可不想去背文言文。
陳蘇和痛苦面具:“你會告訴燕老師嗎?”
何年君:“打算今晚說。”
“所以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咯?”
“嗯。”
“……”
陳蘇和更痛苦了,第一個知道的人未必是最幸福的,要飽受精神上的壓力。
“那、那我支持你?”陳蘇和臉皺成苦瓜,痛苦寫在臉上。
何年君被他逗笑,心情不像剛才那麽壓抑:陳蘇和的反應比他想象中要平淡很多。
沒有揪著他的衣領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但想到燕歲辭,何年君又是一聲歎息:“我不知道該怎麽跟燕老師開口。”
陳蘇和比他還為難:“要不別說了吧,你又不是故意接近燕老師的。而且你和程松也早就斷了。”
最主要的是,萬一何年君和燕歲辭吵架了,他跟宮楚瑤怎麽辦?
何年君心意已決:“我今晚必須要告訴燕老師。”
“那行吧……那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盡管開口。”
陳蘇和在思索要不要提前跟宮楚瑤說一聲,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有!宴會之後陪我喝酒吧。”何年君說,“我得給我自己壯壯膽。”
陳蘇和端起一杯香檳:“這裡不就有酒嗎?”
何年君看了諾諾一眼,諾諾歪了下頭,說:“這裡的酒最好別亂喝。”
陳蘇和忙把酒放下了:“那回頭找個酒館吧。”
本次慈善晚宴的主題是珠寶拍賣,珠寶是由一些收藏愛好者無償捐贈的,拍賣所得的百分之八十將捐給慈善機構。何年君他們來也不是參與拍賣的,更多的是起到宣傳的作用。
見過EL的總裁,對方邀請他們戴上本次拍賣的一套珠寶進行展示,何年君便被帶到了會場旁的一個化妝間,裡面不僅陳列著鑽石珠寶,還有些一眼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文物。
何年君指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青花蓮紋瓷碗問道:“那也是要拍賣的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那是圈內一位神秘的古玩大佬的捐贈。”
“哦。”
何年君沒想到這個晚宴還深藏不露,有這種只在博物館中出現的文物。
和那隻玻璃展櫃中的瓷碗比起來,他們身上的珠寶都黯然失色。
工作人員給他戴上了一枚藍寶石胸針,鑽石袖扣,鑲著粉鑽的戒指,還試圖給他戴一枚耳釘。
何年君捂著耳朵說:“我沒有耳洞。”
“耳釘不是拍賣品,只是起到裝飾作用。要不你選個耳夾戴上吧?”
為了不讓工作人員為難,何年君在左耳戴了一枚精致的貓眼石樹葉耳釘。接下來他只需要拍幾張照片留著待會兒展示就可以了。
等著拍照的時候,何年君發現諾諾不見了,問過才知道她被熟人拉走,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何年君讓她好好玩不用管他,自己坐在化妝間,打量著那隻小瓷碗。
化妝間的燈光忽明忽暗,唯獨那隻瓷碗四周始終光線充足,何年君拍了張照發給燕歲辭,遲遲沒有得到回復。
何年君多次解鎖手機,消息框沒有任何通知。
在忙嗎?
不知道為什麽,何年君的心忽然開始有些不安,胸腔也跟著發悶。
陳蘇和戴著一條誇張的鑽石項鏈走出來,西裝內襯也被換掉成了深V,何年君看著他的樣子忍俊不禁:“你衣服呢?”
“誰知道啊,上來就扒人家衣服!”
陳蘇和像是被非禮了似的,全身都寫滿了拒絕。
他催促工作人員:“快拍照吧,有點冷。”
*
京都大學。
燕歲辭的辦公室中,燕臨簡正在狗狗祟祟地找東西,頭和脖子中間還夾著電話:“我沒找到啊。”
“就在左邊的櫃子裡。”燕歲辭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燕臨簡翻找許久,終於找到了他哥說的那個小盒子,“這啥呀,我能打開看看嘛?”
燕歲辭:“隨便你。”
燕臨簡打開了,口中發出一聲驚歎,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哥,這不是你做的那個手鐲嗎?你找它做什麽?”
“給何年君。”燕歲辭催促他,“送到停車場來吧,我等著你。”
“不是,哥,你這麽快就想好了?你不介意他和程松的事情了?”燕臨簡有些驚訝,快速把櫃子裡的東西整理好,帶著那個木盒出了辦公室。
燕歲辭冷淡的聲音傳來:“我為什麽要介意?”
這語氣,明明很在意。
燕臨簡:“你不覺得膈應嗎?何年君接近你,說不定是為了……”
“他又不知道我是這部戲的歷史顧問,別廢話了,快送過來吧。”
燕臨簡不敢挑戰他哥的耐心,快步跑到了停車場。
今天燕歲辭特地過來,就是為了取這個鐲子。這是他根據古書和一件出土文物仿製的機關手鐲,當時做了兩個,一個在京都博物館,一個被他隨隨便便放在了辦公室。
燕臨簡戴著手鐲鑽進他哥車裡,仔細打量過燕歲辭的神情後,他好奇地問道:“你是打算跟何年君表白嗎?”
“嗯。”在車內昏暗的燈光下,燕歲辭的神色透著讓人心裡一暖的溫柔,“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既然互相喜歡,那就沒必要再試探等待,繼續消耗彼此的感情。”
燕臨簡問:“你真的不在意程松了?”
“在意。”燕歲辭斜睨他一眼,面露狠色,“我想弄死他。”
“哥!你在說什麽啊!”
燕臨簡大為震驚,他哥怎麽能用這張臉說出這麽狠毒的話!
不過他多少也能理解他哥,知道程松是趁人之危後,他對何年君也是同情居多,更別說喜歡著何年君的燕歲辭。
“哥,你別衝動啊。”燕臨簡說。
燕歲辭說:“我什麽時候衝動過?行了,下車吧。”
燕臨簡沒有動:“都這麽晚了,我不想回宿舍,你帶我去劇組住兩天吧。我明天后天沒課。”
燕歲辭正想拒絕,轉頭看到燕臨簡低著頭,臉上露出不屬於他的慌張神色,便直接發動了汽車。
“先說好,別耽誤我的事情,別在年君面前亂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
燕臨簡系好安全帶,心底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的是這幾天晚上他都不用回宿舍,避開了一些尷尬的人和事;
難過的是他哥好像變成了一個戀愛腦,張口閉口都是何年君。
眾所周知,戀愛腦是病,不好治。
燕臨簡窩在駕駛座上打了會兒遊戲,忽然發現燕歲辭停了車,他抬頭看向窗外:“到了?”
“沒有,我有事要下車一趟,你在車上等著。”
燕臨簡仔細辨認了一下他們所處的地點,是一家專門承辦各種宴席的酒店,他來這兒辦過成人禮。
“哥,你要去哪兒?”
“找你嫂子。”
“……”
謝特戀愛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