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程松吃飯向來喜歡包場,一是為了裝逼,二也是因為何年君是公眾人物,怕影響不好。
但這次他們是個川菜館,有單獨的包廂,何年君進去之後就摘了口罩和帽子,坐到了窗邊。
程松還沒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訴起苦來:“歲辭回來之後沒去學校,也不在家,你說他能去哪兒呢?”
“他之前為了躲我出國一年,我找了他半個月才知道他出國了,這才剛回來沒幾天又失蹤了……我就這麽招人嫌嗎?”
何年君輕輕點了下頭。
程松捂著心口,大受打擊的樣子,道:“可我沒了他不能活啊,年君,你能不能……”
“不能。”何年君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他認識了燕歲辭再背著人家扮演他,那真是突破道德下限了。
程松卻發怔似的盯著他的臉,準確的說是盯著他的眼睛,喃喃道:“歲辭……”
“程總,我是何年君。”何年君聲音冷硬,他真誠地建議道,“程總,我覺得您該去看一看心理醫生。”
程松先是一愣,而後笑了起來,說:“你這樣和歲辭很像。”
“我讓他們煮個粥吧,多少吃點,你這一天天的拍戲那麽累,也不好好吃飯,萬一把身子累垮了怎麽辦啊。”說著,程松真的起身去找服務員了。
菜陸陸續續地上了桌,望著滿桌色香俱全的川菜,何年君卻沒什麽胃口。
程松這才注意到他發白的嘴唇,關切地問道:“你這是被我氣到了?”
“年君,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程總走到他身旁坐下,說,“如果不想在這兒吃的話,我把粥給你打包,車上還有給你帶的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餓。”何年君神色懨懨的,他的病還沒全好,精神也差極了。
“我們不像,除了這顆痣,我們一點也不像。”何年君頓了頓,說,“我會找機會把它點掉的,就當是幫你戒斷了。程總,我剛才沒有開玩笑,你確實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何年君拳頭硬了,也得虧燕老師家教良好,才能忍住沒把程松打進醫院。
“你的意思是說我追人的方法不對?”程松問。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放棄去騷擾燕老師。”何年君說。
他追了燕歲辭這麽多年,身邊的人都覺得他是神經病,在背後把他當笑話看。只有何年君會耿直地當面說他有病,但也會認真地聽完他的話,哪怕是些肉麻至極的陳詞濫調,他也會給出回應。
程松在川菜館點了份海鮮粥,他回到包廂,何年君正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休息。程松心裡沒由來的升起一陣不安,要是連何年君都不想聽他逼逼賴賴,那他真的要憋死了。
程松給他遞了雙筷子,說:“先吃飯。”
“前提是你的愛沒有影響到別人,程總,機場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平時就是這麽追燕老師的嗎?”
“有什麽問題嗎?”
程松此行是想借何年君來緩解自己對燕歲辭的思念之情的,雖然何年君不願意,但他也沒覺得有多難受,能看到何年君,和他聊聊天,程松心裡也覺得舒爽很多。
何年君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愛又沒有錯。”程松說著,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程松眨了眨眼,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和迷茫,他說:“我以前也是這樣做的,他們都習慣了啊。”
他現在有點後悔當時跟何年君玩替身合約這一套了,如果能正常的和對方交朋友,現在何年君也不會給他這個態度。
“……如果我是燕老師的話,會覺得你的愛讓人窒息。你全然不顧對方的心情,準備那些你認為的浪漫的能打動對方的東西,其實只是感動了自己,對方只會覺得尷尬和難堪,和燕老師同行的還有他的同事,你讓其他人怎麽想,怎麽看燕老師?”
“……你這不是在追人,你這是騷擾!”
何年君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程松就這麽放過他了?
“你說的也對,我確實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歲辭不喜歡男人,他早晚是要結婚,我總不能在他結婚之後繼續纏著他。”程松抱著腦袋說。
可喜可賀啊!程松終於有點腦子了!
何年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老板,只要你能放下執念,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不只有愛情,還是有很多其他的美好。”
感受著肩膀上的重量,程松勾起唇角,說:“謝謝何大師,我悟了。”
何年君最後還是沒動那一桌子的菜,程松讓他看著自己吃完,然後把那份海鮮粥打包了,要送何年君回去。
路上,他放起了傷心的情歌,在憂傷的BGM中,他試圖對何年君吐露心聲:“年君啊,我發現我還是很舍不得你的,如果有你陪著,或許我能試著放下歲辭。”
半晌,何年君沒有回應,程松歪頭,發現他靠著車窗睡著了。
到了停車場,程松沒有叫醒何年君,他關了音樂,借著外面微弱的燈光打量著何年君的睡顏,何年君膚質很好,白裡透紅,不長痘也沒有斑,跟剛蒸熟的包子似的,一看就很柔軟。他的目光落到何年君無意識嘟起的嘴唇上,忽然有些心癢。
他和何年君處了這半年,外面都傳他倆是包。養關系,實際上他倆親都沒親過。
畢竟也被誤會那麽久了,不親一下豈不可惜?
程松附身,緩緩貼近何年君……
【叮咚~】
何年君的手機忽然發出了聲音,把程松嚇了一跳,何年君也醒了,一看到程松離自己那麽近,他警惕地往後退了退身體:“你幹啥?”
“……到了,我喊你起來。”程松咳了一聲,指著他的手機說,“你手機響了。”
何年君打了個哈欠,指紋解鎖手機,“我聽到了。”
是條短信,這個年頭很少有人發短信聯絡了,所以當何年君看到【還沒回來嗎?】這句話的時候,還以為是那種騷擾短信,但是再一看發信人,這個號碼有些眼熟。
我去!燕老師!
何年君一個激靈,徹底沒了困意,他把手機朝程松的反方向傾斜,立刻就要開車門:“我、我該回去了。”
程松問:“我送你?”
何年君支支吾吾地說:“不用了。”
他提著程松給他帶來的行李箱和海鮮粥,飛也似地衝進了度假村,程松沒有下車,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多年的智商重新上線:何年君好像在外面有人了,以前接收信息從來不避人的。
是誰?劇組的其他演員嗎?
*
何年君提著行李箱一路狂奔,車輪在水泥路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伴著他一路來到酒店門口,何年君正打算上樓,發現燕歲辭正站在大廳裡,不知道是剛出來還是要回房。
“燕老師!我回來了。”何年君氣喘籲籲地朝他招手,小跑過去,“我們老板已經回去了。”
燕歲辭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輕輕點了下頭:“嗯。”
“啊,忘了跟你說一聲,我們出去吃飯了,他沒有進來。燕老師,你在房間裡憋壞了吧?”
“沒有,我知道。”
“宮楚瑤他們告訴你的?”
“嗯。”
何年君松了一口氣,衝燕歲辭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那就好,我收到短信還以為你一直在等著我把程松送走呢,才想起來忘了你跟你說。”
燕歲辭垂眸,目光落到他行李箱上,問:“這是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裡面是衣服,應該是家裡人讓帶過來的。”何年君說。
燕歲辭愣了一下,說:“原來如此。”
原來程松對藝人好到會幫對方從家裡送衣服過來嗎?
他好像越來越看不懂這兩人的關系了,但是何年君的態度又這麽坦誠,他也不好意思做多余的揣測。
何年君問:“燕老師,你這是要去哪兒?”
燕歲辭目光閃躲:“……出去走走。”
“外面還挺冷的,燕老師你多穿衣服吧。”何年君建議道。
燕歲辭立即說:“那好,我先上去換件衣服。”反正他本來也沒打算出去。
兩人就這樣一起上了電梯,看著跳躍的樓層按鍵和沉默的燕歲辭,何年君挑起話題:“燕老師,您知道木棉獎嗎?”
燕歲辭回憶片刻,說:“聽說過,似乎是你們圈裡含金量較高的電視劇獎項。”
何年君笑道:“我被提名最佳男主角了。”
“恭喜。”燕歲辭臉上露出笑意。
“只是提名而已,我資歷淺,應該不會頒給我。”剛才飯桌上程松提起了此事,他說如果何年君想要的話他可以幫何年君去爭取一下,但何年君不想再欠他的人情,便拒絕了。
燕歲辭說:“還沒頒布呢,就對自己沒信心了?”
何年君笑道:“是因為我了解頒獎規則,那部劇還入圍了最佳導演獎和最佳男配,一般來說一部劇最多兩個獎項,一般只有一個,那個導演年齡大了,組委會應該會照顧他的。”
燕歲辭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寬慰何年君,說:“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何年君活動了一下胳膊,說:“也是,我才23呢。燕老師,你23歲的時候在幹嘛?”
“23歲,在準備我的博士論文,《北寧之謎》也是那年完稿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