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減肥任務在身, 何年君說什麽都不肯吃了,還讓燕歲辭把剩下的帶回去。
燕歲辭看了眼手機,他才來了不到二十分鍾。
“你的心得我看完了。”燕歲辭有備而來,又拿出一份寫滿批注的打印版, 沉聲道, “你寫的很認真。”
何年君拿來看了一下, 密密麻麻全是紅色的批注, 字數都快趕上他的這一千六百字了。想到燕老師在桌前垂首給他寫批注的模樣, 何年君的心軟成了一池春水。
有那麽一瞬間他在想, 去他的程松去他的合同,他現在就要跟燕歲辭表白!
捏著紙張的大拇指和食指逐漸加力,何年君做了個深呼吸,忍住了這一衝動,他竭力保持平靜,說:“謝謝燕老師, 我待會兒好好看看。”
話說出口似乎有點趕客的意思, 但何年君舍不得兩人獨處的時間這麽快就結束,環顧四周後,他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電視:“燕老師,要看電影嗎?”
燕歲辭漆黑的眸中泛出點點笑意:“好啊,就看你出道拍的那部吧。”
原本打算找部輕松喜劇的何年君:“……”
何年君:“對啊,你看這裡他把女主關在家裡,名義上是要保護女主,但其實從細節可以看出來他是想把女主囚。禁在家裡的。導演拍得比較隱晦,但劇本裡就是有這層意思。”
但女主居然拒絕了,還是兩次!
無法理解。
燕歲辭:“我真忘了。”
他其實已經看過兩遍了, 確認自己的心意之前和之後分別看過一次, 每次都只顧著去看何年君, 劇情倒是沒記得多少。
燕歲辭:“不是北寧……”
何年君哈哈大笑:“這都是劇本,是劇本。不是有句話說,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觀眾的。仔細深扒人設的話,其實男主才是最適合女主的,男二的性格有點偏執了。”
何年君:“燕老師……”
何年君連連搖頭:“誰家談戀愛玩囚。禁啊!他就是心理不正常。二次元遇到這種人設可能覺得帶感,但是現實裡趕緊跑,我覺得女主做的很對。”
兩人坐在床邊,何年君邊搜索電影,邊說:“我好像隻拍過這一部現代片,後面都是古裝戲了。”
說起來這件事和燕歲辭還有點淵源,程松覺得他這張臉適合穿古裝,就把他送去演古裝戲,沒想到反響不錯,後來來找他的也大都是古裝劇,現在的《北寧歌》也是。
現在正主就在眼前,他或許可以認真關注下劇情。燕歲辭心想。
騎虎難下,燕歲辭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何年君的額頭,打算耍無賴:“你腦子裡怎麽都是這些東西?”
何年君第一次出場是在學校的柵欄外面,遠遠注視著他喜歡的女生,漆黑高聳的柵欄和何年君身上的白T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如潭水般深沉。
何年君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暫停了電影:“燕老師,你給我講講吧,我有點好奇。”
燕歲辭側目看向他,道:“會有機會的。”
燕歲辭的身子稍稍坐直了些,“囚。禁是違法的。”
“啊?”何年君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燕歲辭的意思,頓時小臉通紅,紅中透黃,“燕老師,你都會開這種顏色笑話了。”
何年君臉上一熱,搖搖頭:“沒事,燕老師你看的好認真。”
何年君讚同地點頭:“雖說他最後沒有這樣做,但起過這種心思,他就是個小變態。”
“……”
燕歲辭的身子徹底繃直了,背挺得像棵松樹,“只是起過心思而已,如果遇到真心喜歡的人,會產生這種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與其說是喜歡,更多是佔有和毀滅的欲望。
燕歲辭:“偏執?”
燕歲辭後知後覺地有些難為情,他撇過臉,道:“只是剛好看過一些文章。”
何年君說:“食、色,性也。而且我只是單純的出於對知識的渴求,不信我你看我的眼睛。”
何年君來了興趣:“北寧歷史上還有囚。禁play?誰和誰啊?”
燕歲辭:“沒關系,不會心情不好的, 聽說你在裡面表現得不錯。”
燕歲辭:“忘了。”
何年君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再挑戰一下現代劇。”
燕歲辭嗯了一聲,笑問道:“我在想,為什麽女主角能忍心拒絕你。”
他只在電影上映的時候去看過一次,這部電影的題材很沉重,整部片子也是偏暗的色調,拍的時候何年君就一直處於鬱鬱寡歡的狀態,雖然拍出來的效果不錯,但他也不敢再去看第二遍。
他演的就是這麽個有點可憐又有點變態的家夥。
是同人文。
燕歲辭哪敢抬頭和他對視,飛速運轉著大腦想找個歷史人物來給他擋擋木倉,但是想來想去腦子裡只有同人文的內容,他索性直接裝嚴肅,說:“我忘了。”
何年君的心思沒在電影上,余光看向燕歲辭,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似乎看的很認真。
也許是他的視線太明顯了,燕歲辭也看了過來,問:“怎麽了?”
燕歲辭沉默片刻,說:“普通戀愛也不是沒有囚。禁的。”
電影正式開始後,為了更好的營造氛圍,何年君把房間的燈都給關了,他把床頭的枕頭抱過來墊在兩人身後,方便看得更舒服些。
電影裡的何年君像隻被拋棄的小狗,總在暗處保護著女主和男主,望向女主的眼神中滿是卑微的愛意,讓人心疼得想把他揉進懷裡。
何年君:“那部是現實向的,有點沉重, 看了可能會心情不好。”
何年君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問:“那你剛剛說有,肯定要事實來證明吧?所以燕老師你剛剛想到的是誰,就直接說吧。”
何年君把身子往前湊了湊,以一個極近的距離凝視著燕歲辭,眼中寫滿了質疑。燕歲辭眼神稍有躲閃,背卻挺得筆直,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他欲蓋彌彰地說:“我也會有記不清的時候,你要理解。”
何年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沒再追問下去,只在心裡偷笑,燕老師耍無賴的樣子也很可愛,難得看到燕老師心虛的神色,真想得寸進尺再調戲幾句。
電影繼續往下播,來到了何年君扮演的男二想要趁女主睡覺偷親他的劇情。
何年君眼睛都沒眨一下,但是燕歲辭確實“害羞”地別過了臉。
何年君說:“沒親到,女主醒了。”
被劇透的燕歲辭並沒有生氣,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紅了耳朵。
屏幕中何年君扮演的男二罕見地露出了溫柔的笑意,細細拂去女主額上的碎發,指腹在女主臉頰上掠過,眸中是濃濃的眷戀。
何年君又說:“這裡本來是偷親成功的,但我去找導演商量給改了。偷親這種事如果是雙向暗戀會很浪漫,但是女主對他無感,那他不就是耍流氓嘛!”
一把刀插在了燕歲辭的心上。
他不禁在想:那時候何年君對他是什麽感情,他算不算是耍流氓?
沒得到回應,何年君看了眼燕歲辭,電視的光有些昏暗,但燕歲辭的耳朵已經紅到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看得出來,何年君驚道:“燕老師,你臉怎麽這麽紅?空調開的太熱了?”
燕歲辭躺倒在床上,將耍無賴進行到底,自暴自棄地說:“我困了。”
何年君:“那回去睡覺吧。我把電視關上。”
燕歲辭按住他拿遙控器的手,指尖勾著他的手腕,說:“放著吧,助眠。”
手腕上傳來一絲癢意,何年君一個打了個激靈,問道:“那、那燕老師你要在我房裡睡嗎?”
燕歲辭聲音慵懶又性感,像隻午後窗台上的貓兒:“不可以嗎?”
何年君的心好像被貓爪子撓了一下,他紅著臉說:“可、可以。”
好兄弟一起熬夜看個電影,在一張床上睡覺沒什麽的對吧?
哈哈。
才怪。
放從前何年君可能覺得無所謂,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對燕歲辭心懷不軌,睡一張床簡直就是挑戰他的忍耐力。
而且……燕歲辭居然當著他的面換衣服!
這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嗎,不看不知道,何年君發現燕歲辭的體型好像比他稍微壯一些,肌肉也練得比他好。
難怪那天能輕松地公主抱他。
人魚線好性感……呸,不是,皮膚好白,好粉……不是……
他真是個變態。何年君萬念俱灰地想。
何年君縮在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問:“燕老師,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燕歲辭套上睡衣,坦蕩地問:“哪裡不好?”
何年君有苦難言,燕老師喜歡男人還在他面前脫衣服,說明燕老師根本沒把他當外人吧?
他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逃也似的去浴室洗了個澡,冷靜後才回去。
收拾好後,兩人倚在靠枕上繼續看剛才的電影,後面的劇情何年君不太想看,便拿起了手機,就在這幾十分鍾裡程松給他發了三十多條信息,全在質問那個男人是誰。
何年君回他:【是劇組的朋友。】
程松秒回:【只是朋友?】
何年君:【嗯。】
程松:【只是朋友你為什麽要掛我視頻?為什麽不大大方方地向他介紹我?我給你丟人了嗎?】
沒錯,是的。
何年君:【你要我怎麽說?這是想潛規則我的老板?[微笑]】
程松:【我沒想潛規則你,我是想追你。】
何年君:【爪巴。】
程松:【我明天去見你。】
何年君:【你一天天沒別的事情了嗎?公司不要了?】
程松:【那男人是誰?】
何年君:【都說了是朋友,我要睡了。】
程松又發信息過來,何年君煩極了,直接把手機倒扣扔到了一邊。
燕歲辭問:“是程松?”
何年君愁眉苦臉:“嗯。”
“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麽?或許我可以幫忙。”
“……沒什麽。”
何年君攥緊被子,低著頭不看燕歲辭。程松現在這個情況,和從前追燕歲辭時候差不多,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
僅僅是這幾次他都有些厭煩,燕歲辭被他騷擾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擺脫,他不能再把燕歲辭扯進來。
他輕聲說:“我會解決的。”
燕歲辭張了張嘴,話已經到了舌尖又被咽了回去,最後他只是摸了下何年君的頭,說:“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好。”一股暖流在何年君心中流過,他抬眸看到燕歲辭流暢的下頜,心跳如擂。
燕老師的嘴唇好像很軟。如果他稍微仰頭,就能親到。
不知道燕老師會是什麽表情。
何年君的腦子裡在演小電影,燕歲辭忽然低頭看了過來,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有。”何年君心虛地看向屏幕,發現電影快放完了。
這也就說明他要和燕老師一起睡覺了。
何年君繃直腳尖,兩手交疊放在胸`前,默默祈禱:希望小兄弟可以爭氣點,別讓燕老師誤會。
電影結束,關燈睡覺。
何年君心猿意馬,脖頸上不時吹來一陣陣氣息,是燕歲辭的呼吸。
他翻了個身,努力不去注意身旁的燕歲辭。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默背了幾遍清心咒,何年君成功睡著了,很快進入了深度睡眠。
他翻了個身,睡夢中尋找最舒服的姿勢,把胳膊搭在了燕歲辭的肩上。
燕歲辭:“年君?”
無人應答。
居然睡著了。燕歲辭啞然失笑,抬手把何年君的胳膊塞回被子裡。
看來睡不著的只有他一個。
他本來隻想和何年君多待一會兒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地住了下來。
借著窗外的月光,燕歲辭用目光一寸寸描摹何年君的臉龐,眸中愛意與欲。望交織,今夜注定難眠。
何年君的腳冰涼,下意識地去尋找熱源,腳背蹬到了燕歲辭的睡褲上,隔著衣料輕輕摩攃。
“年君?”燕歲辭聲音喑啞,想翻身卻又舍不得。
寂靜的夜色中,一聲隱忍而長促的喟歎響起,燕歲辭伸手把何年君樓進懷中,心臟位置緊緊相貼。
是你先招惹我的。燕歲辭無聲地說。
他現在就像一塊火上炙烤的木頭,何年君稍微添點火就劈裡啪啦地炸開,理智也被欲。望一點點拖入深淵炙烤。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但身體卻忍不住貼得更近。
似乎感受到了身上的禁錮,何年君低吟一聲,想要翻身,奈何根本掙脫不了,他扭動幾下,在燕歲辭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拱了進去。
欲。望一旦開了個口子便是無窮無盡的,懷裡溫暖的何年君讓人根本舍不得放開,燕歲辭貪心地想,他以後想每天都和何年君抱在一起睡覺。
要盡快找時間表白,有了名分才能光明正大地把人抱在懷裡。
唇瓣蹭著何年君柔順的頭髮,燕歲辭的目光落到床頭的手機上,眼眸一沉。
還有程松那個家夥。
燕歲辭隱隱覺得他和何年君之間不僅是老板和員工那麽簡單,向來對他坦誠的何年君也只有在程松的事情上會有所隱瞞。
在他表白之前,得先解決程松。
燕歲辭一手攬著何年君,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找到了程松父親的聯系方式。斟酌幾分鍾,燕歲辭發了一長段信息過去,密密麻麻的文字覆蓋了整個屏幕。
這些夠程松喝一壺的了。
放下手機,燕歲辭露出自嘲的笑容: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乾出告家長這種事情。
他在何年君的右手手心吻了一下,又把人緊緊抱在懷中,心道,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你要對我負責。
*
程松看著手機,越想越氣,氣得睡不著。
何年君不僅在外面有人,還學會騙他了!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能在大半夜隨便進他的房間?
只是朋友他會那麽緊張地掛掉自己電話?
程松在陽台抽了兩根煙,決定進組去住一段時間,把何年君的這個相好的給抓出來。
剛下定決心,程松的電話響了。
誰這麽晚打電話?有病啊。
程松看到來電顯示是他爸,頓時嚇成了鵪鶉,縮著脖子顫顫巍巍地按下了接聽鍵:“喂?爸爸?”
“爸爸爸爸什麽爸!你這些天都幹了什麽好事?!我給你錢讓你開公司是讓你去玩的嗎!你能乾就乾不乾就給我滾回家!”程爸劈頭蓋臉地一頓罵,把程松給罵懵了。
他又茫然又慌張,他爸怎麽忽然打電話過來?難道是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
程松:“怎麽了爸?我最近乾得挺好的啊。”
程爸:“好什麽好?你多少天沒去公司了?你當我查不到是不是?你一個當老板的天天在外面晃悠給我丟人現眼,我老臉都被你丟盡了!咱家和燕家那麽多年的交情,你大張旗鼓地去追歲辭的時候我就說過,你追人可以,但是鬧大了我絕對不幫你,可你居然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在機場搞那些東西!你自己丟臉就算了,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麽面對燕家人!”
原來是機場那件事。程松不以為意,說:“那都幾個月之前的的事情了,爸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麽。”
程爸頓時惱怒:“幾個月之前的事情我現在才知道?你個小兔崽子到底背著我做了多少丟人的事情?你明天到老家來,早上八點之前到,晚一分鍾我都不會放過你。”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一股無名怒火湧上程松的心頭:他爸從來不關注這些事情,是誰把這件事捅到他爸面前的?
程松最怕他爸,平時再怎麽鬧騰也隻敢在小圈子裡,不敢秀到他爸面前。
現在被他爸抓住了,肯定得掉一層皮。
去找何年君的事情是行不通了,他得趕快去買幾箱煙酒討他爸歡心,這樣才能少挨幾頓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