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比賽為重
  之所以自己會有屈南的微信， 還是高三那年的事。原本以前是陳雙一個人來接弟弟，也就是那年他身邊多了一個人，就是屈南。屈南很奇怪， 時不時和自己接觸一下， 問一些很奇怪的問題。而大部分問題都和四水有關系。

  顧風當時很煩他， 四水的事情他憑什麽過問？所以每次都沒什麽好臉色，回答問題也是瞎說八道。但兩個人還是留了聯系方式，直到冬訓前，屈南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 說四水找自己。

  那件事之後號碼一直沒刪，但是也沒有聯系過， 就一直安安靜靜躺在微信聯系人名單裡。

  “是我。”陸水去找丁汐聊天了， 顧風接通了語音通話，“我正要找你。”

  “找我？”屈南也是第一次和他語音聯系，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接， 更沒想到他還要找自己。

  但是心思一轉，這不對經。他們平時生活無交集，也從不在朋友圈互動，忽然要聯系肯定有古怪。鞭炮聲在耳邊炸響，屈南的心情卻沒有方才的輕松， 顧風是一個一直和自己對不上暗號的人，他突然找自己能為了什麽事？

  不用想了， 必定是四水的那件事。

  也就是說，這小子可能發現了什麽。

  屈南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他希望顧風能知曉一切， 然後好好對陸水，不讓陸水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憂的是這小子為什麽這麽聰明， 那件事陸水肯定不會說，所以一切都是顧風猜出來。他剛一猜就知道到自己這邊找線索，估計瞞不住太久。平時也就算了，現在他們再過兩天就比賽了。

  “對，找你。”顧風原本還發愁不知道怎麽和屈南開口，“我想問問你，四水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情，這個事情是不是和陳雙有關系？”

  等回到家，陳雙先回了臥室，看著滿書櫃的“給哥哥”便利貼發了發愣，然後抽出一本很舊很舊的兒童卡通畫冊。書名叫《小魚人賽奧運》，講了一個美麗的跳水故事。

  但是顧風選擇不再追問，明知道屈南在撒謊也沒有當面戳穿，不為別的，比賽在即。屈南瞞住自己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這件事非常嚴重，嚴重到他不敢說。

  “那個是四水咬的牙印。”顧風回答。

  屈南皺了皺眉頭：“是陳雙的媽媽，他們爸爸工作太多。四水的話……他上高中時因為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也被孤立了很多年，我猜就是那時候留下的陰影。”

  “什麽事？”顧風問。

  “你說什麽啊？大點聲。”屈南裝沒聽清楚，“什麽和陳雙有關？”

  自己不能浪費學校的名額，參賽者都是踩著別人的努力上來的。既然這件事能影響自己，那麽就賽後再去問，將比賽失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他們爸媽都是離婚的，爸爸很忙，也不怎麽回家，一直都是陳雙帶著弟弟。”屈南慢慢地走，慢慢地說，生怕哪個字泄露，“好在都過去了，但是陳雙還是會想起那段被欺負的經歷。”

  “所以四水從小就很保護哥哥，你能察覺出他對哥哥的保護欲吧，還有那麽一點過於強烈的佔有欲。”屈南酸不溜秋地說，“陳雙以前遇到過很嚴重的校園霸凌，到高中時四水也受到了牽連。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四水告訴你了？”

  顧風也皺了皺眉：“為什麽這麽問？”

  所以，陳雙和四水就是發生了什麽很可怕的事情，而且後果應該很嚴重，否則不會把四水嚇哭。比校園霸凌要嚴重得多。

  “哦，教練。”顧風立刻坐直，“想著現在國內是除夕。”

  屈南也等了等，大概摸清了，顧風現在也處於一個猜的階段。“哦，有啊。”

  他沒說實話。

  “這個我知道。”顧風說，“說點我不知道的吧。”

  “那就好，大部分人也都倒好了，白天你們可能還會犯困，但肯定沒那麽難受。”明志鴻說，“比賽要重視，但是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這次美國隊除了諾亞和伊森還有一對小將出馬，有點棘手啊。”

  回答太過流暢，一絲不漏，不帶猶豫。不像是回答別人的問題，更像是早就想好了要這樣說，還順帶探探自己的底，猜自己到底知道多少。

  “這是四水的？”屈南沒有阻止，他知道陳雙是想弟弟了。

  顧風等了等，問：“四水和陳雙，他們以前遇到過什麽事情麽？”

  “你看是吧。”屈南順著他說，是自己小看他了，以前還以為他只會犯困，“陳雙有時候也會做這樣的夢，夢醒後急著找弟弟。他們以前在學校都吃過不少苦，所以……”

  “嗯。”陳雙翻起畫冊來，“其實這本書應該是顧風的，是我弟小時候拿回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寶貝這本畫冊，都這麽舊了。”

  “那肯定是有吧。如果沒有的話肯定會說‘沒有’。”屈南想起那輛車，“剛才水泊雨到我家做客，過了零點之後他說有個筆友來接，我偶然看了一眼。”

  “可能是他們兩個一起看過吧。”屈南將畫冊拿過來，上面有很多小火柴人的簡筆畫。他又發現有幾頁是粘上的，但是一想到這是四水的私人物品就不探究了。

  “好吧，我知道了。”顧風在這邊點了點頭，“那我就沒什麽事了。你找我幹什麽？”

  “怎麽這麽慢？”陳雙剛說完，小區裡就炸開一個紅色的大煙花。紅光在他們眼睛裡變成了一個明亮的點。

  “這次比賽的時間也是太趕巧了，剛好是咱們農歷年。”明志鴻也很想念女兒，“時差怎麽樣？”

  “這樣啊……”屈南心裡明了，兩個人也像是通完暗號，“行了，我也沒什麽要緊事，你們在那邊好好比賽，提前預祝刷新成績。”說完他笑著結束通話，走向了一直等待自己的人。

  “你知道陳雙臉上的胎記吧。”屈南往居民樓的方向走，樓下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偷偷放煙花的，他路過許多個小花，隔著很遠就看到陳雙站在樓道門口等著自己，“陳雙以前因為胎記的問題非常自卑。”

  “嗯。”顧風點頭，“剛才給爸爸媽媽打過電話了。”

  “好多了。”顧風摸了摸心口，“昨天一口氣睡到今天早上9點。”

  “想家了吧？”明志鴻仿佛將人看透。

  “想什麽呢？”明志鴻這時坐了過來。

  “沒有，他什麽都沒說。”顧風回答，“他只是在飛機上做了個夢，夢醒之後很害怕，而且要找哥哥。”

  “這樣啊……”顧風想了想，“他們現在和誰一起過呢？不會還是陳雙一個人帶四水吧？”

  “啊？”屈南趕緊想對策，一切都被自己猜中。但是目前他也要探探那邊的底細，看看顧風究竟是全部都猜出來了還只是一知半解。

  “哦，這個就更巧了。”屈南換上輕松的笑容，“你有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啊？”

  另外一邊，顧風也放下了電話，可是目光還定格在屈南的頭像上。

  “哦，我是獨生子女，車借給朋友了。”顧風熟練地回答，顧雲這是大夜裡去接人了？這倆人居然是真的？
  嗯？原來是朋友？屈南保持疑問：“那好，那就沒什麽事了。不過你之前朋友圈發的照片……”

  “那他們的爸媽呢？”顧風不記得自己見過他們的家長，“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們家長難道不管麽？”

  嚴重到會影響自己的比賽。顧風又緩緩拿起手機，不過這一次並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

  “打了個電話，走吧，咱們回家。”屈南拉起他的手，跟著他一起回家，再也不讓他一個人走。

  顧風湊了過去。“怎麽棘手？”

  明志鴻偷偷摸摸和他說了一句什麽。

  顧風吃驚地看了一眼教練，隨後無奈地笑了笑。

  中國的除夕之夜還沒退下熱度，水泊雨在顧雲的車上看煙花：“哇，好漂亮啊，他們放花不會被警察抓嗎？”

  “大過節的，這樣小打小鬧警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雲將車開上環路，“你宿舍都有誰啊？”

  “就我一個人啊。”水泊雨回答，忽然發現這不是回學校的路，“你幹嘛啊？你要去哪裡啊！”

  “賣了你。”顧雲說完一腳油門。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顧雲家的院子裡，水泊雨死活不下車：“你開你家來幹嘛？”

  “回家過節啊，我家裡就我一個人，不比陳雙家好？”顧雲說，“走啊，我還沒吃年夜飯呢。”

  “你幹嘛不吃啊？”水泊雨問，“我不管，我要回學校，我過節跑你家住我成什麽了。”

  “不是你跑我家住，是你跑我家來看貓，看完貓我送你回去。”顧雲將車熄火，“你總不能天天雲養貓吧？這幾天就知道和陳雙在一起，你閨女都備受冷落了。”

  “我只是這幾天，因為過完這幾天陳雙就要開始訓練了啊。”這話倒是說到水泊雨的心窩裡了，“那我閨女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你自己上樓看看不就行了。”顧雲指了指臥室的窗口，“你看，我擔心它怕黑，還給它開著燈呢。它可是把我高檔窗簾和床上四件套全毀了，你最好準備好一筆錢賠償我。”

  “我幹嘛要賠償你啊，是你說先幫我養的。”水泊雨說，但又確實很想貓，於是猶猶豫豫地下了車。

  另外一邊，陸水剛和丁汐見面沒多久就驚訝到了：“真的？蘇紹來了？”

  “來了啊。”丁汐把手機給他看，“昨晚剛下的飛機，下榻的酒店甚至比咱們酒店還靠近比賽場館。”

  “他來幹什麽啊？”陸水看了看手機，昨晚23點左右蘇紹給丁汐發了他的定位，還真是到了。

  “還能幹嘛？”周潼沒好氣地說，“嫉妒我和丁哥搭檔，但是他居然敢追過來……姓蘇的別讓我看見他。”

  “你脾氣別這麽暴。”丁汐勸了勸周潼。周潼原本擰著眉頭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結果丁汐幾句話下去又不吭聲了，悶頭喝湯。

  丁汐再轉過來，問陸水：“昨晚睡得好嗎？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陸水頓時想起睡前發生的一切，不禁臉紅心跳，想起那些落在大腿內側的親吻和摩攃。“睡得非常好，再休息一天就沒事了。”

  “可不要小看時差，有時候白天冷不丁地冒出來。”丁汐耐心地提醒他，這時手機震了震，陸水不小心看過去，竟然是蘇紹的信息。

  蘇紹：[丁哥我在你酒店大堂，你願意見我嗎？]
  周潼也看到了，一言不發地起身穿外套。丁汐立刻拉住他：“你幹什麽去？”

  “我過去揍他。”周潼回答。

  “你別去了，回來，坐下。”丁汐又把人拉回來坐好，“你和他見面就要打架，還是老實點吧。”

  周潼雖然坐下了，但是臉色明顯很難看。“那你會去見他嗎？”

  丁汐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陸水一看這個氛圍就趕緊撤了，把解決問題的時間留給他們。馬上就要開飯，偌大的自助餐廳裡都是人，陸水沒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向了食品區，想要看看今天中午有什麽好吃的。

  昨天因為時差的緣故沒有胃口，晚飯隻吃了一點，早飯不合胃口也吃得不多，現在陸水很期待這一頓。

  前面好像有中式煎餃？陸水興致勃勃地走過去，如果有就太好了，不知道這邊有沒有韭菜或者茴香餡，他好想吃阿姨包的大餃子，等到回國要吃50個……正這樣想著，前面一個年齡一看就比較小的小將擋住了他的去路。

  “Excuse me。”陸水很有禮貌，並且希望對方能讓開一條路。

  比他矮很多的男生轉了過來，臉上還帶點嬰兒肥，但是五官很精致，特別像網遊裡面外國人的建模臉。他馬上就把路讓開了，陸水朝他點點頭，展示大國社交氣概，然後鍥而不舍地朝著煎餃走去，好不容易要走到了，結果一個男生撞過來，直接撲到他懷裡。

  “Sorry，sorry，我沒看到你。”男生說。

  “沒關系。”既然他會說簡單中文，陸水也不想和他說英語。但是看清他的面孔後還是吃了一驚，很明顯地愣了愣。

  “Hello？Anybody here？”男生笑著在他面前晃晃手。

  “哦……幹嘛？”陸水恍惚一瞬。

  “你好像很吃驚。”男生笑著說，足足比陸水矮一頭，“讓我來猜猜，嗯，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陸水冷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是雙胞胎。”

  沒錯的，方才自己遇見的是其中一個，這是另外一個。他們看上去也就14歲、15歲吧，身體靈活，身高完美，再加上非常類似的面貌，極有可能也是一組超高同步分的選手。

  “Ok。”面前的男生聳了聳肩膀，顯然特別失望，“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想應該沒有人能分得出來。”

  “這有什麽難的，在中國，雙胞胎很多，也有比你們更像的。”陸水又點了點頭當作回應，然後禮貌地轉身而去。這有什麽罕見的，自己又不是第1次見。他迅速找到顧風匯報情況：“隊長，剛剛我看到……”

  “一對雙胞胎。”顧風笑著接話。

  “對。”陸水點點頭，又歪歪頭，“咦，你怎麽知道？”

  “教練剛剛告訴我了，那是美國今年的種子選手，明年準備衝奧的。”顧風補充，“15歲，成績已經非常優秀了，而且正在突破109B。”

  “他們還沒長大。”陸水回憶著那兩個人的身體形態，“我覺得如果他們不再發育的話，109B說不定很快就可以了。”

  “是啊。”顧風見張淇和邱遊過來了，揉了揉手腕，“不過我覺得這對咱們來說也不是夢。”

  “聊什麽呢你們？”邱遊像是剛睡醒，顯然奮力倒時差中，“幾點醒的？”

  “9點多就醒了。”顧風回答。
    “那你們還行啊，估計今天就差不多了。”張淇自覺還差一兩天的功夫，“咦，你的手怎麽了？”

  “哦，這個啊，沒事。”顧風看向淡紅色的印記，“沒什麽，再過一天這個四水咬過的印子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陸水正坐在旁邊思考剛才的雙胞胎這次會上多少難度，猛地一把捂住了隊長這張嘴。

  “你咬他幹什麽？”邱遊覺得有點奇怪，轉臉看了看張淇。自己會咬搭檔嗎？顯然不會啊。

  陸水在心裡又把顧風咬了100遍，吞吞吐吐地說：“因為……因為他不讓我睡覺。”

  “嗯嗯嗯對。”顧風在旁邊正經八百地點了點頭。

  “唉，就這個啊……”張淇撓著後腦杓說，“他不讓你睡是為你好，這幾天白天千萬別睡。不過落地檢我可真沒想到，以前都是半夜把我拎起來。”

  “咦，你以前也有這種經歷？”陸水問，也算是轉移話題，“他們就這麽欺負中國運動員嗎？”

  “噓，小聲點。”邱遊趕緊捂住陸水的嘴，但馬上又放開了，怕他一口再把自己給咬了，“他們不是欺負中國人，是平等地對待任何非主辦國運動員。不過這也不是跳水一個項目的事，很多項目的賽程安排都不科學，上次我看花滑，好多年齡小的選手滑到一半都沒勁兒了，就是因為連軸轉參賽，倒時差暈乎乎就上場了。”

  陸水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不管是哪個項目，運動員在鏡頭前都要光鮮亮麗精力充沛，但實際上很多人都在趕場。

  “別想這麽多，咱們這兩天好好休息，專心比賽就好。”邱遊剛說完就開飯了，“走走走，咱們去吃飯！”

  “哦，好的。”陸水轉過身，“隊長，我剛剛看到有中式煎餃，我邀請你去吃。”

  “好吧。”顧風站了起來，“吃完煎餃我這個印子就該消失了。”

  陸水趕緊快走兩步，爭取甩開這個大壞蛋。

  吃完飯後就是午休，下午2點，所有運動員準時抵達比賽場館，換上裝備進行預熱，熟悉場館的跳台硬度和環境布局。跳台的硬度在普通人看來沒有差別，但是運動員總能感受到細微不同，但這種細微程度不足以影響比賽，屬於正常范疇。

  外面冰天雪地，室內紛紛下水，宛如感受不到寒冷。

  人很多，單是男台雙人就有30組，預賽要刷掉18組。考慮到等待時長，後台準備了充足的熱水淋浴位和溫水池，避免運動員輪跳環節失溫。

  失溫作為跳水比賽的常見事故，以前多有發生。

  每一組依次熱身，上台重複著動作，大家都不知道對手的難度系數但是可想而知這一次必定是大難度之戰，必定是能有多難就上多難。顧風暫時放下陸水的事情，雖然他很想搞清楚，但是運動員要做該做的事，不能一直做想做的事，更何況雙人項目是兩個人的一加一大於二的加成，他的差池會拖累四水的分數。

  他不能這樣，也不允許自己這樣。

  等到預熱完畢已經過了晚上8點，一行人就在場館內的餐廳用餐。可能是為了倒時差，今天大家都是往累了去練，爭取再睡一個整覺，吃飯時都很安靜，像是沒力氣說話了。陸水到了這邊就像換了個胃，什麽都不喜歡吃，顧風這才發現四水有多難帶，他小時候一定很挑食。

  “再多吃一口。”顧風給他挖了一杓西紅柿炒雞蛋。

  “不好吃。”陸水搖搖頭，“西紅柿好酸。”

  “那你吃雞蛋。”顧風把西紅柿挑出來，“這個我吃。”

  “可是雞蛋炒得好老。”陸水又說。

  顧風不再勸了，直接捏住他的嘴巴兩側，笑著給他塞了一杓。陸水這才勉強嚼嚼，但還是給出了批評：“好難吃，我哥做這道菜就不這樣。”

  “你小時候是不是很挑食啊？”顧風都無奈了，又硬塞了一口米飯。

  “沒有啊。”陸水扭過頭，意思是不想吃了。

  “吃完這碗飯我就不塞你了。”顧風繼續喂，“能在這裡吃到米飯就不錯了，再吃幾口。”

  “米飯好硬。”陸水委屈地嚼吧嚼吧，“我哥做飯就比這個好。”

  “再說你哥好？”顧風忽然把他的臉捏過來。

  陸水趕緊把飯吞進去。“我哥好。”

  “那你哥能親哭你麽？”顧風忽然問。

  陸水愣住，這算是什麽問題？哥哥又不會那樣親自己。結果趁著他發愣的空檔，一口大米飯塞進來，陸水才發覺自己被套路了。

  “隊長你這樣是犯規。”陸水把夾生飯往下咽，“你這樣是追不到我的。”

  “那你餓著吧。”顧風笑著說，“餓沒勁了就不跑了，我連追都不用，走過去就可以。”

  “你怎麽這樣啊……”陸水才發覺自己有時候說不過他，拿起杓子來自己喝湯。顧風這才松了一口氣，體會到了陳雙的不易。

  人家哥哥怎麽這麽好，自己的那個哥怎麽就只會和自己打架……顧風搖了搖頭，拿手機看漫漫。最近北京降溫，他有點擔心漫漫凍到。視頻攢了好幾個小時，他一邊吃飯一邊喂四水吃飯一邊看昨晚的錄像，看著看著忽然暫停。

  為什麽水泊雨會在池塘旁邊？

  昨晚他帶水泊雨回家了？

  還帶水泊雨看漫漫？

  顧風開始進行頭腦風暴，自己現在已經初步判斷四水有事瞞著自己，那麽水泊雨上次給自己的暗示八成也是這件事，但出於現實因素他不敢告訴自己。所以他和顧雲談戀愛的事八成是臨時搪塞，只是為了哄騙。

  整個套路又需要顧雲的配合，所以八成顧雲也知道。

  好吧，唯一不知道內情的人就是自己了吧？顧風頭腦風暴結束，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這倆人明明是假的，幹嘛弄這麽真啊？
  他倆又不是自己和四水，真的在認真談戀愛。

  想著，顧風撥通了顧雲的號碼，第一遍沒人接聽，他又打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才聽到顧雲生不如死的聲音：“幹嘛啊，睡覺呢。”

  “你為什麽要帶我的隊員回家啊？”顧風上來就問。

  顧雲正睡得日夜顛倒不知天地為何物，聽了這話來了精神：“對啊，不行嗎？”

  顧風皺了皺眉，這是入戲太深了吧？
  水泊雨正在旁邊抱貓睡著，聽到電話後一個激靈醒來。昨天晚上只是喝了一點紅酒，怎麽就睡在人家的家裡了！他立刻瞪向顧雲，剛要罵人，顧雲捂著手機說：“我弟電話。”

  顧風的？水泊雨清了清嗓子，暫時放下和顧雲的恩恩怨怨，準備做戲。

  “我倆的事你不是知道嗎？”顧雲把電話拿到耳邊，“要不要和他說個早上好？”

  顧風一驚：“什麽？你倆還……”

  水泊雨還沒醒過來，電話就遞到耳邊了：“啊？哦……顧風你好啊。”

  顧風很想戳穿他們的騙局：“嗯，你好，你為什麽去我家住了？”

  “因為……因為你哥追我啊，哈哈，是吧。”水泊雨強顏歡笑，實則猛踹顧雲一腳，“你們怎麽樣，時差沒問題吧？”

  “我們還好，已經倒好了，不過你……你倆是不是……”是不是不用再騙我了，顧風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一聲慘叫。

  顧雲被踹下床了。

  “我倆是啊，是啊，你別管我們了，好好照顧四水。現在我們要起床啦，大年初一給你們拜年啦！”水泊雨趕緊結束通話，好懸，幸虧自己反應快，這個謊話才沒有露餡。

  顧雲在床下躺著，一個枕頭又砸過來。“幹嘛啊？”

  “你幹嘛給我喝紅酒啊！”水泊雨又扔了個枕頭下去，小貓咪也被吵醒了，滿足地窩在兩個枕頭中間舔毛看戲。

  掛掉電話之後顧風陷入迷思，這倆人到底真假啊？不確定，再看看。

  預賽在即，接下來的時間全部格式化，規律地進行休息、預熱，一直到預賽前一天下午，所有人員再次上車，拉走，到檢驗機構再次尿檢，然後送回。國際慣例本次預賽是沒有直播和錄播的，能看到的人只有現場觀眾，男台雙人預賽的時間訂在了早上9點半，賽事流程完畢大概是中午12點半到1點左右。

  兩天時間足夠這幫大學生倒時差，只有極個別的還會偶爾犯困。明志鴻也完全習慣了美國作息，但路樂這幾天都是日夜顛倒睡的，全隊唯一一個時差失敗者竟然是這個助教。

  早上7點半，陸水給哥哥打完電話之後就準備出門了，顧風也和大姨結束了通話。他們先去酒店大堂集合，這次不少中國隊員都是陸水不認識的，高手如林。

  但是很多外國隊的，陸水反而都認識，上次比賽的分數都不是很理想，但他們也能來。這就是中國優勢項目的慘烈了。

  “怎麽樣，休息得如何？”丁汐過來找他們，也和張淇和邱遊打招呼。

  “進決賽肯定沒跑。”邱遊說完又看周潼，”咦，以前很少見你們一起搭檔啊，蘇紹呢？

  周潼一聽這個名字，看向丁汐。

  “他受傷了。”丁汐笑得很牽強，“大家今天都多穿點，外面又下暴風雪了。”

  是啊，又下暴風雪了，陸水看向門外，忽然在大堂休息區發現了一個穿成了愛斯基摩人的中國男生，那不就是……

  “咦，謝雨星也來了？”陸水問周潼。

  周潼煩躁地點點頭。

  “他來幹什麽啊？”陸水又問。

  丁汐笑著摸了摸周潼的腦袋：“他昨天到的，說是來加油順便學習的。”

  “別提他了，煩。”周潼吸了吸鼻子，“而且我現在都長大了，丁哥你別來不來就揉我腦袋。”

  “傻瓜。”丁汐又揉了揉，聽到門口有人喊運動員集合。於是男台雙人預賽選手集體上車，前往比賽館。

  暴風雪好大，陸水靠著窗戶一直看。“好可怕啊。”

  “還好吧，以後帶你回哈爾濱你就習慣了。”顧風悄悄地說。

  “你不要再說這個了，我還沒同意你的追求。”陸水笑眯眯地轉過來，“你要多說一些別的才行。”

  “那好吧。”顧風伸出了右手，“你看，你咬的這個印子完全消失了呢。”

  緊接著，他就被陸水砰砰打了兩拳。

  比賽場館已經準備就緒，到處都是戴著耳麥的工作人員。運動員一到場就開始機器抽號，陸水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太幸運了，直接抽了個1號。

  “看來咱們是第1組。”顧風也覺得好幸運，“這是我第1次拿到這個號碼啊。”

  “那你會緊張嗎？”陸水看著大屏幕上的排名問。這時過來兩名工作人員，開始拿掃碼機掃他們脖子上掛著的參賽證件。

  錄入完畢，簽到成功。

  “會啊，和正在追求的人一起跳水，非常緊張。”顧風等他們走了之後說。陸水很想再給他兩拳，又怕自己下手沒準被打壞了，改成猛戳他胸肌。

  “請你不要再這樣了。”顧風捂住胸口，表情還有點微妙的害羞。

  “要這樣。”陸水咬牙切齒地說，又戳兩下。隊長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他會這樣那樣，還會學自己說話。

  要說完全不緊張肯定是不可能，但陸水已經習慣把緊張當成動力。邱遊和張淇的順序靠中後，是22，知道他倆打頭陣紛紛表示這運氣也太沒誰了。明志鴻和半昏迷的路助也到場，一個精神抖擻一個睡眼朦朧，但路樂還是強打著精神，不能讓人看出中國教練不行。

  但一轉眼，眼皮又開始發沉。

  一切井然有序，運動員脫衣換裝，躍入水中熱身，看台上的觀眾也開始入場，這樣冷的溫度下聽到水花聲隻想打哆嗦。9點25分，裁判入座，大屏幕出現選手名稱，陸水和顧風站在10米台的底部。

  這一次，他們的名字都是拚音，後面還有一個五星紅旗。

  9點30分整，總裁判在史密斯先生的示意下吹哨，看台座無虛席，注視如聚光燈打到10米跳台上。只見兩名中國選手已經到位，表現從容，特寫屏幕上的胸口起伏完全一致。

  第1輪，101B，熟悉的向前翻騰半周屈體，雙人如同一人，從台邊一躍而下。

  路樂撐著困意用力鼓掌，很好，完美開局，小璞玉算是磨煉出來了，一次比一次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