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最強的感應
  明志鴻根本不擔心， 風水組合開了一個好頭，他倆配合多年，換了地方照樣默契。30組選手， 橫著比、豎著比， 北體院的兩組隊員都是穩穩入決賽。

  但是他和路樂也不敢掉以輕心， 丁汐和周潼肯定是強敵，霍爾薩和嘉森同樣不可小視， 但本次比賽主辦方也有雙保險。諾亞和伊森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小將艾倫和艾伯特更是令人在意。

  這兩天他們已經補完了雙胞胎的比賽視頻，不得不說在心有靈犀方面還是很有優勢。雖然顧風和陸水也是心有靈犀， 但是艾倫和艾伯特還勝在長相差不多。

  本身動作就很一致， 再加上外形高度相似， 同步分拿得很高。

  第13組就是艾倫和艾伯特， 當兩個金發碧眼的孩子走上跳台，觀眾席的掌聲更加熱烈，還有主場優勢。

  而他們的第1輪動作也是101B， 路樂現在完全不困了，在心裡回憶風水的動作和他們対比。他們年齡小，身高165左右， 做起來多了不少輕巧的輕盈感，連入水都像悄悄鑽進去的。

  跳得很成功， 如果他們發育關能穩住，衝奧是遲早的事。

  選手們就這樣一輪一輪地跳下去，伴隨著每一輪的結束， 大屏幕上的總積分排名都會刷新一輪。只有前12名才有資格殺入決賽， 觀眾的關注點也都在前兩頁的名單上。積分分數前兩輪差距不大，但是從第3輪開始， 困難系數提升，分數差距迅猛拉大。

  仿佛剛剛的比賽只是熱身，現在開始大步流星邁台階了。

  顧風和陸水上一回比賽的第3跳是難度系數3.3的207C，這一回直接上了難度系數3.6的5255B，為自選難度打頭陣。這次除了他們，還有幾組隊員選擇了鏡面翻轉，其中就有艾倫和艾伯特。

  將近中午12點20分的時候，比賽到了最後一輪。

  陸水有半秒鍾的遲疑，但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3，2，1。”

  眼下，明志鴻和路助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只是純失誤。再如何經驗豐富，運動員也是人，總有個高低起伏和表現落差，很正常，哪怕風水從小一起長大配合天衣無縫也有個失誤的時候，千萬別是什麽特殊原因。

  陸水和顧風同樣認真。

  雙人同時起跳。

  “隊長，等到回酒店我還想泡澡，要熱熱的。”陸水說。

  同時刻，大屏幕給出了成績，兩個有效技術分是9.0和9.0，但同步分出現了一個7.5，剩下兩個都是8.0，前3進決賽的可能破滅。

  “嗯，好。”陸水的下嘴唇微微發白，現在他好慶幸預賽沒有直播，否則哥哥和阿姨看到自己凍得面部失去血色一定會著急。他們同時看向大屏幕，目前30組的第5輪已經全部結束，他們的名字在第3名的位置上。

  “怎麽回事？”林菲拿出聽診器，“現在什麽感覺？”

  第1名就是丁汐和周潼。

  兩個人対視一眼，奇怪，難道剛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失誤？可是陸水不是這樣判斷的，他們每天都在一起訓練，比起這些數據其實兩個隊醫更相信隊友的直覺。

  一味追求難度而把一組輪跳廢掉，得不償失，除非有萬全把握，否則不會輕易嘗試。

  這個動作實際上在兩個人17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型，並不是忽然加上的。那年他們的身高比現在還有些優勢，但是跳得卻不如現在穩。明志鴻和路樂紛紛站了起來，作為風水的壓軸動作，他們対這一跳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平時兩個人跳10個能成9個，就說明不會出太大的失誤。如果跳10個只能成5個，那這個動作根本不會上。

  “剛才你怎麽了，形容一下。”林菲開始記錄，“如果很嚴重的話我們就要叫主辦方的救援團隊了，馬上去醫院。”

  “林隊醫！”陸水剛起跳就發現了，隊長一定是不舒服。

  可此時此刻誰還顧得上分數，顧風在陸水的攙扶下已經坐到休息區的座位上。看台上紛紛響起議論聲，明志鴻第一時間拿了乾浴巾蓋在顧風的身上，路樂用乾毛巾不停地擦他的頭髮。

  雖然只有幾分之一秒的差池，肉眼衡量的話仍舊是比較同步的，前後差可能只有半個手掌。可是這放在專業裁判和體育鏡頭裡就了不得，絕対是扣分項。如果是技術失誤，明志鴻和路樂可能還不會這樣緊張，因為他們身高的限制決定了風水就是容易出現失誤的一対搭檔。

  人一冷，肌肉緊繃，心臟揪著，渾身放不開。

  明志鴻和路樂的關注點都在陸水那一邊，畢竟這個動作顧風的掌握度更好。但是當他們騰空一刹那，他們的心頓時停跳了半拍。

  第2名就是艾倫和艾伯特。

  水花已經消散，池水表面只剩下造浪器製造的小波瀾。隨後一個人先頂出水面。

  陸水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出水，絲毫感受不到寒冷了。他從起跳就知道了，隊長那一瞬間的遲疑就是大事不妙。

  還剩下最後一個動作，這也是陸水和顧風本次動作組合當中難度系數最高的一個，就是上次比賽並沒有展示的109C，一個3.7的翻騰。不用多猜，這個動作肯定也是本次本賽的衝頂動作，畢竟109B的失誤率太高，就算在奧運會上也不常見。

  這時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過來詢問，先將一行人帶離場地，請進了VIP休息室。陸水這才發覺自己沒穿，好冷。

  所有運動員不僅饑腸轆轆，而且體能抵達極限。更不巧的是波士頓今年連降大雪，暴風雪從紐約登陸一路而下，今天已經是第6場。跳水館的天花板采用的還是日照設計，相対而言保溫性差一些，就連陸水和顧風這樣很少喊冷的人都覺得有點難受了。

  這絕対不該是風水出現的失誤啊，更不可能是心態出問題。明志鴻和路樂在這短短的1秒裡想了很多，隨著入水聲響起，第1組的6輪跳水全部結束，現在只等待打分。

  但技術分應該不會扣太多，顧風的轉速乃至中央的打開，整個流程都沒有問題，細節處理很乾淨。翻騰四周半，他的動作非常漂亮。

  大家都說他們長得像，分不清，可是陸水看著他們的臉，總覺得差別很大啊。簡直不用過腦子就分清楚了，他們才不是最像。

  誇嚓一聲，明志鴻和路樂的心裡像是碎了塊大玻璃，兩個人的預感同時應驗了，這不是失誤，極有可能是時差和寒冷導致的身體不適，畢竟顧風小時候的底子可不怎麽樣！
  林菲和徐國江一直在自由活動區坐著，以備不時之需，聽到陸水的叫聲他們已經起身，就看陸水正扶著顧風走跳水池的台階。

  顧風那邊深呼了一口氣。

  徐國江拿出血壓儀器，測量帶已經圈在顧風的大臂上。顧風暫時沒開口，只是大口地喘著氣，表情也逐漸產生了變化，不像是難受，更像是不解。

  只是慢了那麽一點點。

  口號仍舊是陸水來喊：“預備。”

  “好，今天可以多泡一會兒。現在挨凍就當提前回哈爾濱做準備吧。”顧風開著玩笑放開他的手指，皮膚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一起走上了10米跳台，這不僅僅是他們本次預賽的最後一跳，也是他們的109C首次出戰。場上已經安靜一片，今天中國代表隊沒有主場優勢，但是觀眾也都知道中國運動員対這個項目具有統治地位，所以看得格外認真。

  一眼望去顧風沒有任何外傷，只是一隻手緊緊地壓著右心口。

  大屏幕上的分數終於等到了第6跳。

  退一步講，即便有小小的失誤，比如犯了挺拔運動員的常見問題，動作處理粗糙，那他們也是穩穩前3入決賽的。

  “血壓怎麽樣？”心跳正常，林菲暫時松了一口氣。

  徐國江等了一會兒說：“正常。”

  “馬上就結束了。”顧風仍舊幫陸水搓手指尖，時不時拿到嘴邊來呵一呵氣。

  顧風竟然跳晚了。

  他們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対顧風。顧風小時候有過心臟病史，更要命的是他是鏡面人。這是他一入隊就向隊裡報告的事情，因為器官的翻轉，一旦發生緊急狀況需要入院必須提前聲明，以免耽誤救援的時間。可是現在顧風又像沒事人了，完全看不出來不舒服的跡象。

  可是顧風自己也知道，剛才造成自己跳慢的原因就是不舒服。

  “我剛才……”他回憶，“心臟早搏了。”

  陸水正在穿路助教送過來的衣服，聽完後兩條腿有點發軟。完了，隊長那顆長在右邊的心臟還是撐不住競技強度了。

  “現在是胸悶和乏力。”顧風說著自己的症狀，由於小時候看過病，現在形容起來很專業，“但是早搏的一瞬有很強的停頓感，停跳一拍。”

  “所以剛才起跳慢了是因為心跳停跳了一拍？”林菲問完立刻和身後的志願翻譯者說，“我們要向主辦方申請一台便攜式的Holter，馬上。”

  志願者立刻跑向前台，顧風被安排坐在沙發上，他的運動包和隊服也已經送過來了。

  “対，起跳的時候停的。”顧風再次揉了揉右心口，看向了陸水。

  陸水的嘴唇比剛才更白，明明已經穿上了衣服，現在渾身好冷啊。

  “但是我已經好了啊，不應該的。”顧風猶豫了一秒鍾。

  陸水開始皺緊眉頭。

  “不是我。”顧風立馬站起來，走到運動包前掏出手機，立刻撥通了顧雲的號碼。不是自己的問題，那就只能是曾經和自已是一個人的那個出事了。

  “喂？喂？”電話通了，顧風聽到那邊有人說話，“顧雲？顧雲你在哪呢！”

  說話聲時斷時續，也就在這一秒顧風的心臟又早搏了一下。沒錯，剛才就是這樣才導致自己失誤的。

  手機裡只有聲響卻無人說話，顧風急了：“顧雲你幹什麽呢？說話！顧雲？顧雲！”

  陸水也湊了過來，雖然隊長沒有解釋但他也猜到了答案，竟然是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個人出問題了。原先只知道他們兄弟倆異地會同時發燒，沒想到感應居然這麽靈。

  “顧雲！顧雲你聽見了麽！說話！”電話裡還是沒有人回應，顧風已經準備掛了電話直接報警了，這個時間正好是中國時間的凌晨，顧雲肯定在家。忽然聽筒裡傳來人聲，說話之人卻不是顧雲，而是另外一個熟悉的人。

  “我沒工夫和你說話了！你哥好沉！”水泊雨吃力地說，顧雲半邊身子就壓在他的左肩膀上，“我先帶你哥去醫院……”

  “他怎麽樣了？他現在還能說話麽？你讓他……”顧風心裡越來越沉重，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病弱，怎麽他也……

  顧雲這時一把把手機搶過來：“咳……聽他瞎說什麽啊，我又沒暈，現在去醫院看看。”

  “你到底怎麽了！”顧風捏緊了手機，“為什麽……”

  “到了醫院再說吧，不過沒什麽大礙。”顧雲還笑了笑。

  “你他媽的……”顧風吼了一句，“快去醫院，但是別掛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顧雲說完喘了幾下，他也不知道怎麽了，但是心臟跳得很難受。

  水泊雨更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兩個人正逗貓呢，忽然顧雲就不說話了，捂著心口說難受。起初他還以為這個不靠譜的人又裝可憐，直到摸了一把脈搏才驚覺是真的，心跳頻率好駭人。好在人還沒有昏迷，還能自己走。

  “你到底怎麽回事啊……”水泊雨將人扶出來，“車鑰匙呢！”

  “寶貝兒，你不會以為我還能開車吧？”顧雲臉色慘白，心慌發涼，兩隻手臂不受控制地輕微顫唞。

  “你別貧了！”水泊雨搶過他手裡的鑰匙，“我開！”

  “我艸……”顧雲要不是掙不動了，高低要掙扎一番。直到被塞進副駕駛時還在憂心，第一時間系上安全帶。
    水泊雨將人放好，捏著手機跑向另外一面：“顧風，顧風你還在嗎？”

  “我家附近就有醫院，你導航就行。”顧風又經歷了一次早搏，“拜托你了！”

  水泊雨沒功夫回應，上車啟動一氣呵成。車子飛速駛向小區的正門，顧雲緊緊抓著側扶手：“寶貝兒，我只是心跳很快，你可千萬別超車……”

  “你閉嘴吧！”水泊雨又一腳油門，朝著導航的位置飛速前進。

  等到他們趕到夜間急診，顧風也穿好衣服並且戴上了24小時監控的心跳檢測儀。運動員一身傷，競技高危，大型賽事連心跳起搏器都得準備著。接下來賽方的工作人員先護送他們回酒店，臨走之前顧風查看了一下積分榜，他們以預賽第6的成績進入了決賽。

  “別看了。”明志鴻催促，“這都什麽時候了。”

  “我沒什麽大事。”顧風說，胸口仍舊很悶，時不時還有心悸的感覺。

  陸水就站在他的左側，再也顧不上別人怎麽看，緊緊地攙著顧風的左臂。顧風接連說了好幾次沒事，但是他還是不肯松開。等到他們抵達酒店，顧雲那邊已經開始做心電圖，沒多會兒就給出報告，先天性的心電問題。

  陸水很吃驚，顧風更吃驚，一直以來全家都以為他先天性身體不好，原來顧雲也是。

  可是仔細一想，這仿佛是必然結果，他們各方面都那麽像，自己小時候那麽弱，他怎麽可能完全健康。只不過一個是早發，一個是晚發。不巧的是偏偏在自己比賽的時候爆發。

  “我哥現在還醒著麽？”電話一直沒掛，顧風聽著那邊醫生和護士低聲交談，“喂？水泊雨？”

  “哦，哦哦。”水泊雨被攔在急救圍簾外面，“醒著，一直醒著，醫生說這是一種常見病，現在正在打點滴。”

  “打點滴？”顧風的心又噗通了一下。

  “心跳降不下去。”水泊雨說話有些發虛，“吃藥不管用，要緊急打藥進去。剛才已經平穩多了，正在往下降。”

  “醫生怎麽說的？”顧風急問。

  “說最好馬上住院，安排微創手術。”水泊雨自己拿不定主意，“対了，你不是預賽嗎？你怎麽知道他發病了？”

  “這個，等有機會我再和你說，你幫我照顧好他。我現在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趕緊回去。”顧風說完就結束通話，轉手撥給爸媽。現在兩個隊醫、教練和助教都在1122房間裡，還有一名志願者和一名工作人員，陸水把耳朵貼在了顧風的右心口，用自己的方式去聽裡面的跳動。

  加油啊，你可是一顆長在右邊的心臟，你加油。

  急診室裡，顧雲的心跳剛剛平穩，他連忙拽住一個護士：“我沒事了吧？我現在沒事了吧？”

  “平穩下來了。”護士看著儀器上的數字，已經從230降到了96。

  “剛剛專家是不是建議立刻住院手術？”顧雲抻著脖子問。

  護士也不好說：“這個……”

  “住住住，做做做，微創手術明早就安排，一切配合治療，趕緊把我治好。”顧雲非常肯定地說，“我是成年人，我自己負責，趕緊給我動手術。”

  藍色的急診簾布被醫生一把拉開，宣告搶救結束。水泊雨急忙衝到面前來：“你別起來，好好躺著，顧風已經聯系你們爸媽了，這種事……”

  “你不明白，我必須得趕緊做手術。”顧雲捂住左心口，剛剛一發病他就想到了顧風，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兩個人距離那麽遠不會受到影響，結果還是沒逃過去。

  顧風這邊也穩定下來了，除了有一些胸悶。林菲和徐國江都很不解，有些現象不是醫學能夠解釋清楚，比如眼前這個狀況。到了下午，主辦方史密斯先生直接過來了，向中國代表團致以最誠摯的問候，並且表示安排了一輛急救車，留在酒店隨時待用。

  到了晚上，1122門口聚集了不少人，丁汐周潼、邱遊張淇，還有最為熟悉的那些外國隊員也來了。大家只知道顧風跳完就被帶走，可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不一會兒鳳勝男也帶隊過來，但是全部被林菲攔在外面，暫時不允許探病。

  “不礙事，明天就沒事了。”林菲這樣說也是為了穩住其他運動員的情緒，但心裡明鏡似的，如果顧風的心跳總是不穩定，明天晚上8點的決賽怕是不能參加。

  房間裡面，陸水還在聽顧風的心跳。

  “別聽了，沒事。”顧風摸著他的頭髮，“你總這麽趴著，不怕壓死我麽？”

  “你不許說那個字。”陸水馬上抬頭威脅，“你再這樣說就不能追我了。”

  “好好好，不說。”顧風深呼吸了幾次，“真的沒事了。”

  “你說了沒用，林隊醫和記錄儀說了才管用。”陸水看著他心口的黑色小盒子，忍不住摸了摸。

  “別擔心，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戴了。”顧風抓住他的手指。

  “疼嗎？”陸水很不放心。

  “當然不疼，我現在還能遊個幾千米吧。”顧風笑一笑，“只是……第6跳的失誤……”

  “那個不算失誤，你技術分很高的，那個不算。”陸水搖搖頭，等了一會兒問起來，“隊長，你小時候就戴過這個？”

  “戴過啊，小時候總是不舒服，但是也說不清楚到底哪裡不舒服。”顧風回憶著，“有時候突然就感冒發燒了，有的時候心跳會不規律。醫生說，像我們這種天生長反了的人就是這樣，我已經算鏡面人裡很健康的那一類了，髒器都沒有大問題，只是體質虛弱。”

  “哦……”陸水想起他小時候總是請假，還有兩次直接請假一個多月，“那你這樣……”

  “長大了就沒事了，我爸媽和大姨家每年都催我體檢，現在非常健康。”顧風說，“我回國把去年夏天的體檢報告給你看，好厚的一大本。”

  “好的，我要看。”陸水有點後悔，自己要是個心臟科的醫生就好了，但是學醫就不能跳水，這可真是人生巨大矛盾。

  “不用擔心。”顧風再勸了勸，好像回到小時候了，自己生了病靠在床上，床邊總坐著一個滿臉擔心的人。有時候是爸爸媽媽，有時候是大姨和姨夫。

  “那以後每年我們都一起去體檢。”陸水還是恢復了方才的姿勢，半個身子靠在顧風的右心口。顧風現在感受好很多，拍了拍他的脖子，說：“我都這樣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陸水吸了吸鼻子。

  “這幾天別太挑食了，有什麽就吃什麽吧，我真的喂不動你。”顧風笑了。

  陸水抬起頭皺了皺眉頭，沒答應他，因為這邊的中國菜好難吃。他又低頭趴好，不再說話了，顧風也沒說話，擔心著顧雲那邊的狀況。

  忽然，陸水動了動。

  “怎麽了？”顧風問。

  “我要是有兩個心臟就好了。”陸水歎了一聲，“這樣如果你有什麽事，我就分你一顆。”

  “瞎說，我每天都能承受你的砰砰兩拳，能有什麽事啊？不信你現在也可以打一下試試。”顧風拍著陸水的後背，“受過傷的地方會變得更強韌，我很相信我的心臟。”

  “那好吧。”陸水小聲地說，“我也相信它……隊長，我也相信你。”

  “那當然，我們可是發過誓，要一起跳到10年後。”顧風說，眼裡的無奈逐漸濃重。

  陸水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番，他真的不記得自己說過，可能隊長又把自己和其他隊員混淆了。

  顧陽輝和顧春梅回京後趕往醫院，已經是北京時間中午13點整。一個兒子現在是夜裡，一個兒子躺在病房裡。他們剛小步跑到病房門口就遇到了醫生，兩人連忙拉住他。

  “是病人家屬嗎？”醫生問。

  “是，我是他媽媽。”顧春梅說，“孩子怎麽樣？”

  “現在很穩定，但是不確定下一分鍾會不會繼續心動過速。”醫生說，“他要求盡快安排手術。”

  顧陽輝往後半步，深深地呼吸過後再前進半步。“大夫您說實話，這個手術危險嗎？”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但是他這個対於心臟科來說就是個微創，傷口也不在胸口。”醫生回答，“他以前沒表現出任何不舒服嗎？”

  顧春梅強自鎮定住，搖了搖頭：“沒有，他的身體一直非常好。我們也不知道他心臟不舒服。”

  “他這個病是先天性的，不爆發就沒事，爆發就是現在這個症狀。這個手術我們做過很多例，最小的病人4歲多，最大的病人80多歲。”醫生看他們是很講道理的人，“醫院這邊建議也是盡快安排手術。”

  “如果不做手術會怎麽樣？”顧陽輝多問了一句。

  “那麽，沒有人能保證他下一次爆發是什麽時候，而且必定會爆發。他現在已經發病了，他已經不是一個健康人。”醫生回答。

  “好，我們做，請醫院盡快安排手術，我們相信醫院的。”顧春梅不敢耽誤，他們很會做生意，但到了醫院就必須聽醫生的。醫生表示這就去安排最快的手術時間，顧春梅和顧陽輝卻沒有馬上進病房，而是無力又絕望地抱在一起。

  又是先天性的，他們沒有給顧風一個好身體，沒想到另外一個也是。

  “沒事，咱們的孩子肯定沒問題。”半晌顧春梅開始自我打氣，兩個人整了整狀態才進去，誰知道一進病房就看到一個男生在床邊剝火龍果。

  “你能不能把火龍果挖成小球再喂我啊？”顧雲還打著點滴，臉色比夜裡還白。

  “不能。”水泊雨真不敢相信他夜裡搶救過，平穩下來就開始折騰。

  “你好狠的心啊……”顧雲說完一愣，“爸媽，你們這麽快就來了？”

  水泊雨一聽立刻起立，把椅子讓出來。

  “你弟說你住院了，讓我們趕緊過來。”顧春梅看向旁邊的男生，“這是……”

  “哦，我筆友，水泊雨，就是他送我來醫院的，雖然給我的車造成了多處剮蹭。”顧雲說，“你們坐，別搞這麽大陣仗，我弟那人從小就愛緊張，什麽都一板一眼的，還以為我和他當年一樣呢。醫生說了我沒事。”

  “你少說幾句。”顧陽輝的頭很疼，兩個兒子都讓他們揪心。

  “哦，你們是朋友吧，太謝謝你了。你坐，昨晚辛苦你了。”顧春梅讓水泊雨坐下，再去看顧雲，“現在感覺怎麽樣？”

  “正常人一個。”顧雲說，“但是盡快安排手術吧，我怕影響我弟比賽。”

  “已經安排了，醫生說是微創，很快就做完。”顧春梅坐在了床邊上，笑著安慰他，“沒事，很快的。等你弟睡醒了，我們就給他打電話。”

  水泊雨也坐下了，繼續剝手裡的巨大火龍果，心思卻飛到另外一個國家，希望顧風和四水一切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