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征程前夕
  昨天晚上水泊雨還希望顧風能懂， 現在他只希望顧風傻一點，什麽都不要懂。

  “沒有啊。”水泊雨強裝鎮定，既然答應四水不說， 那絕對不能說。

  顧風再次靠近， 水泊雨剛剛睡醒， 他看上去倒是十分精神。水泊雨從沒覺得顧風這麽可怕過，以前還以為他很聽話，昨天才從顧雲口中得知顧風高中時候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乖學生。

  “你幹什麽啊？”水泊雨往後退，天啊， 現在誰能來救救自己啊，快來人啊， A隊的隊員都去哪了？顧雲和陸水都在幹什麽啊？

  “你緊張什麽？”顧風已經將他逼到書桌的死角。

  “我沒緊張啊， 我好端端的緊張什麽。”水泊雨抓緊機會想從旁邊溜走，結果剛偏過身子就被顧風攔下，“你幹什麽啊？”

  “你跑什麽？”顧風只是抬起了一條手臂就斷了他逃跑的道路。

  “我沒跑。”水泊雨爭取讓自己聽起來非常強硬， “我想上廁所，你別攔著我，現在我尿急……”

  他試著往外衝撞一下，這一次試圖衝破顧風的身體防線，結果就像上次和顧雲打籃球賽3V3一樣被硬生生撞回來， 撞得胳膊還挺疼的。

  “嘶……”水泊雨倒吸一口涼氣，為什麽大家都是人類， 顧風和顧雲碰起來就不像碳基生物？
  “到底什麽事情。”顧風輕而易舉將人困住，“水泊雨， 我們認識多久了？”

  水泊雨松了一口氣，還好， 暫時把顧風蒙騙過去了。雖然他和顧雲是雙胞胎，但是心眼卻沒有顧雲多，顧雲可沒有這麽好騙。

  “你說什麽？”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表情管理開始微微失控。

  “那我陪著你一起去上廁所。”顧風這時說。

  “從運動會那天開始，他就開始約我了，昨天晚上也是他約我見面呢。”很少說謊的水泊雨開始胡編亂造，如果說謊的人要吐一千根針，那麽今天自己就變成充氣河豚吧，“昨天我就是想問問你，他以前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啊？你哥看起來像是以前玩很花。”

  水泊雨一愣，好像還真是，他們兄弟倆的話自己肯定是要哥哥。糟糕，看來這個謊話失敗了。

  水泊雨頓時喉嚨一噎，果然是兄弟倆。

  “上吧。”顧風很平靜地說，“現在洗手間裡沒有人。”

  等等，水泊雨沉思幾秒，有了。

  幾分鍾後，水泊雨滿臉無奈地站在男洗手間的門口，旁邊站著一個顧風。顧風的這個姿勢像是把自己拎過來的，看來現在必須得上個廁所。

  顧風站在門口等著，期間還和路過的兩個人打了招呼。這裡是6層男洗手間，他堅信水泊雨不會從窗戶跳下去。不多會兒，門開了，水泊雨甩著手上的水說：“你怎麽還在啊？”

  “好。”顧風這時讓開了一條路。

  “所以你到底瞞著我什麽呢？”顧風直接問，睡不醒的眼睛非常有神，一看就是睡得非常醒。

  “到底是什麽事啊？”顧風繼續問，無論如何今天必須問出一個答案來。

  我艸。約會？顧風再次看向水泊雨，水泊雨已經一溜煙離開601，決定把這個棘手的事情扔給顧雲，否則自己真的要漏。離開宿舍樓他趕忙給顧雲打電話，那邊的人顯然剛醒。

  “我怎麽逗了？”水泊雨原本還覺得沒什麽，被他一反駁頓時來了脾氣，“你覺得我競爭不過嗎？憑什麽四水就必須喜歡你啊？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也不短啊，以前每次出去比賽我都會給四水帶禮物，就是因為我喜歡他，我要公平競爭。”

  我艸。顧風倒退了一步。

  “我發現我喜歡四水。”水泊雨一口氣說完，“我打算和你競爭。”

  “就是你哥啊。”看到他這個表情，水泊雨松了一口氣，勝利在望，“你哥最近在約我誒。”

  “你別不信，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了。”水泊雨怕他不相信再加一把火，“不信你就去問你哥，好了，就是這事，現在我要去吃飯，明後天我和你哥還要約會呢。”

  “就算你喜歡誰，也是喜歡陳雙。”顧風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是什麽可怕的關系？顧風短暫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事不是很靠譜，水泊雨很有可能是在蒙騙自己。

  “別逗了。”顧風立刻反駁他。

  現在好了，人家企業級理解了，這個事情絕對要瞞住，不能讓顧風知道啊。

  又來，水泊雨重新振作起來，打定主意今天不能漏。那現在還能說什麽呢？總不能說“我喜歡你”吧。估計說完兩個人都得笑場，還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要不……你先？”水泊雨懷疑他的平靜就是在使壞。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那我就說了啊。”他頓了頓，“原本還不太想告訴你的。”

  “說吧，到底什麽事。”顧風再問，兩個人仿佛進入一個無限循環，只要問不出來今天誰也別想走。

  “那我在門口等著你。”顧風點了下頭，關上了洗手間的門。水泊雨看著門被關上，非常後悔昨天對著顧風擠眉弄眼的。

  水泊雨想說我寧願不認識你啊啊啊， 但強自鎮定地回答：“我真的尿急。”

  什麽？剛剛表情很平靜的顧風頓時表情不平靜了，穩如泰山的情緒開始動蕩。

  “憑什麽啊……我怎麽不喜歡了？我非常喜歡。”水泊雨的氣焰損失一半。

  顧雲和……水泊雨？

  水泊雨小碎步往601跑：“你別跟著我，真的什麽事都沒有。”

  看來今天自己不說出東西來是過不去了，水泊雨人生中從沒這樣兩難過，他好想把一起都告訴顧風，但是也不能毀掉他們的比賽。顧雲說得對，如果為了四水和顧風好，暫時閉緊嘴。

  “競爭的事情你就別想了，他現在已經在考慮答應我的追求了。”顧風也不瞞著他，“再說，你不喜歡他這個類型的人。”

  “你先吧。”顧風平靜地拒絕了，“畢竟你尿急。”

  該死的臭顧風，水泊雨心裡罵死他，表面尷尬地笑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走進洗手間。“那你關門。”

  結果等到他回宿舍之後顧風也跟著回來了，再次把他困在書桌前。水泊雨徹底沒轍了，實在想不懂顧風是怎麽看出自己有事相瞞的。

  顧風安靜地等著他說完，終於來了，果真有事。

  “好吧，既然被你發現，我也不瞞著了，但是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啊……就是，你哥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啊？”水泊雨抬起頭問，還眨了眨眼睛，全都是懵懂的演技。

  我艸。顧風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麽又在睡覺啊？”水泊雨問。

  “你怎麽不說你閨女晚上不讓我睡覺呢？”顧雲看了看即將變成流蘇的窗簾。

  “你瞎說，我閨女乖死了。而且你趕緊給你房間安裝監控，我要看。”水泊雨長話短說，“嚇死我了，你弟怎麽這麽聰明啊，他剛才逼問我是不是有事瞞著他。”

  “你沒漏吧？”顧雲夢中驚醒直坐起。

  “當然沒有。”水泊雨很驕傲，“我撒謊搪塞過去了。”

  顧雲忽然一陣不好的預感。“什麽謊？”

  “我說你追我呢。”水泊雨回答。

  顧雲驚呆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也不想啊。”水泊雨還覺得自己虧了呢，“我跟你說，你弟一會兒肯定會打電話問你，到時候你別露餡！還有記得給我閨女鏟貓砂。”

  顧雲還驚著，反應過來之後笑了。“這也太刺激了吧。不過和男生約會……我的清白都沒有了啊，我好悲劇。”

  水泊雨一聽更來勁，正想找機會收拾顧雲一下。“呵呵，那你就等著更大的悲劇吧，我已經告訴你弟我們之後要約會，為了做戲逼真，過兩天你接我去看貓。”
    顧雲又笑了。“我的清白啊，你讓我以後怎麽做人啊……”

  “呵呵，害怕了吧？你等著吧，以後你都不用做人了。別忘了一會兒給我閨女開個罐頭。”聽到他的哀嚎水泊雨非常滿意，現在這件事完美解決，他也算是徹底放下心頭的大石頭。

  顧風還在宿舍裡驚著。剛剛水泊雨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和顧雲？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麽？

  顧雲什麽時候喜歡男生了？他倆什麽時候接觸上了？水泊雨不是自己的隊員麽？忽然之間要變成哥嫂了？

  不確定，再探探。顧風拿出手機，打電話之前習慣性地去看監控，確定水池旁邊沒有什麽隔壁的熊孩子，確定重新回歸池塘的漫漫沒有被小魚欺負。結果看完之後瞬間炸了，顧風將畫面拉近，確定沒看錯之後將電話打給了顧雲。

  “幹嘛啊？”顧雲一看親弟來電就接了，肯定是來確定自己和水泊雨的“奸情”。

  “家裡為什麽會有貓啊！”顧風要瘋了，“為什麽水池旁邊會有貓！它把我的魚吃了怎麽辦！”

  顧雲還困著，揉著眼睛觀察一圈四周，房門居然沒關上！
  他再環顧四周找找，水泊雨的閨女沒了！
  來不及解釋了，顧雲踩著拖鞋衝向樓下推開大門奔向池邊，只見一隻小小的三花貓正在池邊涮爪子，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顧雲嚇得頭髮絲都要豎起來了，這要是掉下去水泊雨估計能毀掉自己的肉.體和靈魂。

  “你趕緊把貓弄走！”顧風還看著監控畫面，畫面裡已經出現了顧雲，“它是不是打算抓漫漫了！”

  話音剛落，池底浮上一條巨大的錦鯉，魚頭就比貓的身體還要大。小貓正在舔爪，根本沒注意水面的活物，等到發現直接炸毛起飛，原地彈跳，噗通一聲掉進池子裡不斷掙扎。顧雲也要炸毛了，趕緊抄起平時撈漂浮物的大網，像撈魚一樣把貓撈了出來。

  剛上岸的小三花顯然還在驚慌當中，一時間忘記逃跑，顧雲趕緊脫衣服裹它，再掉頭往屋裡衝。

  顧風剛才在切畫面，沒看到落水的一幕，再切回來池邊只剩下波蕩的水痕。“顧雲？顧雲？它是不是吃我魚了？”

  “吃什麽啊，漫漫一口能把它吃了，養個貓而已你這麽大脾氣幹嘛？”顧雲拿乾毛巾擦著貓。

  “貓會吃魚的。”顧風真不懂兄弟倆是不是天生對著乾，怎麽連寵物都養對家，“你沒事養貓幹嘛？”

  “我和水泊雨一起養的啊。”顧雲故意這樣說，“家裡只能你養魚，小兩口還不能養貓啊？”

  顧風一愣，居然是兩個人一起養的。“可是……”

  “再說，我倆敢一起公開養貓，你敢告訴妹寶你的魚叫什麽嗎？”顧雲又問。

  “我怎麽不敢了？我馬上就敢。”顧風警告他，“顧雲我告訴你，貓長大了會吃魚，有十幾條錦鯉還沒長大，你……”

  “我將來不讓它進院子不就行了，你急什麽啊，天天就知道寶貝魚，連車都不買。”顧雲反駁，“再說，小貓咪能幹什麽壞事呢？”

  “小貓咪什麽壞事都乾。”顧風生怕自己的魚丟了性命，雖然小錦鯉不值錢，但也是自己一條一條選出來買回來的，更擔心漫漫有個三長兩短，“你管好它，我不允許它靠近池塘。”

  “我們還不去池塘呢，魚有什麽好吃的，我們吃罐頭，有營養沒魚刺。”顧雲給小貓擦著耳朵，“不說了，我得給它吹乾，先掛了吧。”

  “等等！”顧風這才想起來正事，“你……和水泊雨……”

  “真的真的是真的，我們倆特別真，比你和妹寶還真。”顧雲立馬承認，“你好好比賽，不要管我們的愛情，讓我們自由發育。”

  顧風聽到這裡實在聽不下去了，默默掛斷了電話。原本他還以為水泊雨是騙他的，沒想到這倆人來真的。

  真可怕啊。

  算了……顧風暫時不去想他倆的事，拿起方才列好的購物清單準備去找四水，時間緊迫，他們必須為下一段征程做準備。

  參賽人員定下，學校裡處處充滿著大賽將至的凜冬氣息，人人嚴肅以待。陸水有一段日子沒見著張釗，才知道長跑隊提前去哈爾濱冬訓，人已經帶隊走了。陸水沒去過哈爾濱，但是知道那邊是冬訓大本營，不少項目都在東三省，包括國球乒乓。

  那邊也是隊長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陸水在手冊上寫下願望清單，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去東北看看漂亮的冰燈，吃紅腸和紅菜湯，欣賞俄式建築物。人生中還有很多風景沒看，活下去果然是對的，他很開心。

  不僅是長跑隊，各個田徑項目都在著手準備冬訓。這是大事，因為冬季比賽相對而言較少，冬訓後厚積薄發，韜光養晦，是最容易、最高頻出成績的時段。等春暖花開，新一輪賽季開始，運動員就像冬眠睡醒的熊，一個個備賽出戰，刷新一輪積分榜和排名。

  跳高隊也不例外，陳雙仍舊是留隊訓練，首體大的跳高師資非常不錯，這次還會請國家隊的教練來授課。更衣間裡大家都在討論怎麽過春節，陳雙一邊笑一邊收拾跳高短釘鞋，心裡美滋滋的。

  “笑什麽呢你？”陶文昌在旁邊問。

  “我弟的事啊。”陳雙第10086次說，“我弟要和他隊長去國外參賽了。”

  “是啊，恭喜啊。”盡管陶文昌聽了無數次還是真摯地祝福，他們兄弟倆的生命新階段非同凡響，體育競技就是他們的重生，“不過啊，你也不用擔心太多，顧風肯定能照顧好四水。”

  “還是會擔心，慈兄手中線，遊弟身上衣。”陳雙說。

  陶文昌呵呵一笑，深藏功與名。真的不用擔心，顧風那小子估計已經被點化開竅了，這次出國在他倆看來估計和度蜜月差不多。

  距離春節越來越近，過節的氣氛也越來越濃烈，處處都掛上了紅燈籠。又一場大雪下來，北體院的門口再次堆起雪人，再有一周就要出征，陸水和顧風也領到了學校的羽絨服。

  “這個還挺好看的。”顧風先讓陸水穿上試試，“長短應該可以吧？”

  陸水身上是一件全黑的長款羽絨服，波士頓正值凜冬，暴風雪比北京恐怖許多。“可以的，剛好到小腿呢。”

  “要不要再換一件大碼的？”顧風幫他拉上拉鎖，“你裡面的衣服厚。”

  “不厚。”陸水才不承認自己每天穿許多，“而且我也沒有很多衣服啊，隊長，你不能汙蔑你心愛的隊員。”

  “再心愛我也是實話實說啊。”顧風報數似的，情緒帶點莫名其妙的酸意，“藍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套頭的，帶拉鎖的，袋鼠兜的，兩件毛衣都是高領的，還有貼身的……”

  “這些都是我哥給買的，不算多的。”陸水沒想到他這樣小氣，哥哥給買的衣服他記得比自己還清楚，“你如果羨慕的話也可以讓你哥買。”

  “算了吧，我怕他在我衣服裡下毒。”顧風對顧雲的穿衣風格很不認同，剛要低頭，上嘴唇忽然一熱，他伸手一摸，指尖已經沾了鮮紅的血。

  陸水看到後心裡拉響十級警報：“遭了遭了遭了……”

  忙亂中他掏出兜裡的紙巾，擦過隊長的人中位置後雪白的紙面多了幾條紅色的血痕。陸水趕緊再去掏紙，兜裡是哥哥給買的專門用來擦鼻子的柔軟紙巾，現在全部用來擦隊長臉上的血。

  “隊長。”他不小心擦到自己手指上，“隊長！”

  “沒事。”顧風笑著自己擦，“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流鼻血。”

  “可是，可是……”陸水口不擇言，“流血了！”

  “老毛病了。”顧風已經習以為常，鼻粘膜到冬天更容易出問題，再加上北方又乾燥，流鼻血也不算什麽事，“你這紙挺好的。”

  陸水氣得直瞪人。現在是討論紙好不好的時候嗎？

  “嗯，這紙非常柔軟，這包我拿走了。”顧風笑著往兜裡塞，兩分鍾後鼻血就止住了。陸水還是很不放心，檢查好幾次之後才一起離開宿舍，黑色長款羽絨服的胸口不僅有校徽，還多了一個五星紅旗的圖案。

  只要出國比賽，撇開學校和省隊的名號，他們在外國運動員和裁判教練的眼中全部代表中國。

  他們去校門口接人，今天來了一個熟人，是丁汐。顧風和陸水也很想見他，問問他參賽名額的事情，因為丁汐組的人已經定下來了，但是這一次他的搭檔不是蘇紹。

  丁汐仍舊坐在傳達室裡等著，冷得直搓手，看到兩人之後笑了笑：“你們的新外套還挺好看的，真精神。”

  “到底怎麽回事？”陸水上來就問，這件事很奇怪，蘇紹居然沒有參賽，“羽絨服給你穿，我不冷的。”

  “沒事，你自己穿，我活動活動就不冷了。”丁汐笑著謝過，“走吧，咱們找個暖和的地方，我邊走邊說。”

  “還是穿上吧。”顧風把羽絨服脫下來披給他，“你這次的搭檔到底是誰啊？”

  丁汐淡淡一笑，像打啞謎一樣。“你們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