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分賽站起飛

  這個問題陸水猜不上來， 丁汐隊裡的人他都不認識，名字更是陌生。傳達室太冷，他們一行人去了溫暖的食堂， 由於比賽將至， 上回的熱飲全部換成了運動員專業窗口的熱牛奶。

  即將出國比賽， 各隊、各校都分外重視，不敢掉以輕心。參賽者全部在校堂食，在校外隻敢喝礦泉水。陸水原本也很納悶，問過明志鴻和路助教， 為什麽學校嚴防死防不讓乾這個、不讓乾那個，明志鴻什麽都沒說， 但是路樂非常嚴肅地說了一句話。

  你現在看到的任何一條不理解的規定， 背後都有一名運動員付出慘痛的代價。

  聽到這個，陸水也不再多問了，反正他為了比賽可以自律， 聽學校安排就好。現在他喝了一口熱牛奶，暖暖身子，問：“到底是誰啊？蘇紹這次沒有難為你嗎？”

  “這個……說來話長。”丁汐顯然不知從何說起，“其實名單下來之前蘇紹他受傷了。”

  說完之後，陸水和顧風同時在他臉上看出了難過的神色。

  “其實我和他的傷勢差不多， 上次比賽時他也是強忍。現在舊傷複發，實在沒法繼續比賽。隊裡的考量是讓我轉戰男台單人， 最起碼上一個項目。”丁汐喝了一口，繼續說， “結果突然有一個名額， 給了周潼。”

  陸水和顧風手裡的杯子同時一震，兩個人對視， 都在想同一件事。怎麽會是周潼？難道他脫離謝雨星了？

  “我一開始也很震驚，如果是國內比賽，礙於賽製，我倆可能不會一起參賽。但是這次分賽站主要是國籍區分，這也是一個機會。”丁汐說，“所以……我和周潼最近一直在一起訓練，配合度還行。他也是一個雙人跳選手，以前也有自己的搭檔，他很適合我的跳法。”

  隊長既然說沒問題，那肯定是沒問題了。

  現在本校運動員不讓出去，陸水和顧風被攔在大門內側，急忙之中陸水抓住丁汐的手：“你不要怕他，沒事的。”

  丁汐揉了揉眉心的位置，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蘇紹立刻跟上一起走，陸水一看這個狀況立刻拉上顧風跟著，4個人走走停停到了校門口。

  “我和周潼組隊現在已經是事實了，你為什麽還把自己逼成這樣？”丁汐看他這樣也有不忍，“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你身體要是垮了以後……”

  陸水這下聽懂了，八成是謝雨星的操作。

  但排上之後能否選中還要看他自身的成績，這也是一次機遇和自身實力的雙重考驗，在機會來臨時穩穩抓住。

  越搞體育的人越明白，生理困境是一座很難逾越的大山。在身體器官面前沒有精神勝利法，再強大的運動員也會遇到困境。

  “真的嗎？”陸水還是很緊張，“聽說……飛機要飛13個小時，然後再轉機。”

  “太好了！”陸水忍不住說，“這樣我們就能一起參賽了。”

  丁汐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原本一個月前就想告訴你們的，結果事情太多，拖延到現在才說。你們可別高興太早，我們兩個上了場可不會心慈手軟，金牌我們要定了。”

  “好……好的。”顧風點點頭，再看蘇紹，感覺蘇紹很想揍自己一頓似的。

  陸水不想他這樣離開，但是也出不去，隻好放開他的手：“那好吧，咱們機場見。這次能和你們一起比賽我是很高興的。”

  陸水差點沒認出來，短短一個多月蘇紹瘦了好多，看上去非常憔悴。

  顧風的眼睛瞬間睜大，長大之後就再也沒被人搓過臉了。他不太自然地看著丁汐：“咳……”

  顧風一聽“跟蹤”更謹慎了。“蘇紹，你別亂來。”

  丁汐偏過臉去，暫時沒有說話。

  “乖。”丁汐搓搓陸水的臉，“我也很高興。”

  “你需不需要教練幫助？”顧風怕蘇紹再這樣繼續下去會影響丁汐的訓練，“如果需要的話……”

  “我好擔心時差的。”陸水平時不會這樣，但現在緊張地握住了丁汐的手。握住之後他也不說話，只是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緊張裡，像是突然換了新地方很不適應，苦惱地皺著眉頭。這是他首次出國，聽說時差很可怕，他不怕比賽艱難訓練辛苦，怕的是精神自製力扛不住生理時鍾。

  “他實力很強，我感覺他技術分可以拿滿。”丁汐也不吝惜對周潼的誇讚，哪怕他們不是一個隊，哪怕他們以後比賽很有可能還是對手，“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說完他又轉身搓了搓顧風的臉：“你也是，好好訓練，咱們機場見。”

  蘇紹因為傷病讓出一個名額，賽位空缺，隊裡可以請求外援，也可以在隊內臨時組隊。這樣好的機會周潼肯定排不上號，但是謝雨星可以讓他排上。

  “沒事啦，你也是我弟弟，要乖。”丁汐又搓了兩下，顧風還是挺好玩的，平時看著困困睡睡，沒想到還挺容易害羞。

  剛剛這樣一想，一個人走進了陸水的視線范圍，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人是誰，顧風已經提前站了起來。

  “咱們在飛機上就會按照美國的時差休息了，會沒事的。”丁汐輕聲安慰，他出國比賽經驗豐富，自然更懂陸水的擔憂。陸水又看了看顧風，顧風也朝他點了點頭，於是他便放心許多。

  “我不想亂來，我就是想看看你。”蘇紹直直地看著丁汐，“你最近為什麽不見我？”

  丁汐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別害怕，這次有時間倒時差，在飛機上就會開始睡覺了，兩天的時間很足夠。”

  陸水和顧風連忙擋在兩人中間，顧風負責擋住，陸水已經開始擔心蘇紹攜帶了什麽武器。他這樣糾纏不放，說不定會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

  “好，我不碰你了。”蘇紹立刻後退，“你是不是真的要和周潼組隊了？”

  “你來幹什麽？”顧風擋住了蘇紹的路。有過上次的襲擊事件，現在這個人已經在他黑名單裡。

  “我不見你也不是你跟蹤我的理由。”丁汐拎起運動包就要走，蘇紹連忙追上來，丁汐馬上往後退步，“你別碰我。”

  顧風確實是感覺很不適應，雖然他是雙胞胎裡的弟弟但是那個哥實在不著調，兄弟倆從來沒有任何高質量的感情互動，唯一互碰面頰的接觸就是拿拳頭往對方的臉上招呼。丁汐搓了一下之後就收回了手：“好了，我先走了，你們這幾天好好準備。”

  “是吧？”蘇紹往前一步，“這次比賽之後你還會回來嗎？”

  “所以你還是關心我的，對吧？”蘇紹隔著顧風說，“相比關心周潼，你還是更關心我的對吧？是吧？”

  “其實也沒有什麽需要準備的，該買的都買完了。”顧風拿出清單看了看，每買一樣就劃掉一樣，“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能不能及時調整時差。”

  “不用，我知道他……”丁汐的話隻說一半就不再說了，“你們回去吧，咱們出發那天機場見。”

  “那可太好了，我們也是這樣想的。”顧風揉了揉剛剛流過血的鼻子，“不過，周潼的成績不是沒資格參賽麽？”

  “恭喜你們啊。”顧風拿起牛奶來碰杯，“早就想和你們好好地比一場，你們都是強敵。”

  “他是直接隊內推薦的，等於是隊裡臨時抓了個人來代替蘇紹，有正規的推薦信和近兩年參賽分數，手續都是正規的。”丁汐趕緊說，“你們還不知道周潼那個人，他自己就吃過很多次虧。”

  “蘇紹？”丁汐也站起來，“你怎麽又跟蹤我？”

  “真好啊。真好。”陸水忍不住點頭，“從混雙開始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隨後丁汐就離開了，蘇紹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整個人看上去失魂落魄。陸水看不懂他倆到底是什麽關系，剛要轉身又接了周潼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陸水難掩喜悅，“剛剛丁汐來過，他全都告訴我們了。”

  “是嗎？他說去找你們，我想問問丁哥到了沒有。”周潼的語氣聽起來比上次好很多。

  “他剛剛已經走了啊。”陸水回答，“蘇紹也跟來了，不過你別擔心，丁汐看上去不怕他。”

  “什麽？”周潼那邊忽然急了，“他又跟蹤了？”

  “嗯……”陸水不知道該如何勸，便把手機給了顧風。顧風接過來說：“恭喜你，這回我們能好好地比一場了。”

  “丁哥他什麽時候走的？”周潼比任何時候都要著急，“他走了多久了？”

  “剛剛走。我們不能出校，所以只能送他到校門口。”顧風說。他望向遠處，丁汐和蘇紹兩個人都不見了。

  “哦……那好，我一會兒去門口接他。”周潼聽起來非常不放心，“姓蘇的沒碰他吧？”

  “碰他？”顧風不太懂他所謂的“碰”是怎麽碰，“沒發生肢體衝突。”

  “我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直接去半路接他。蘇紹知道他和我組隊之後一直瘋瘋癲癲的……”周潼也沒說明白到底怎麽瘋瘋癲癲，又說了幾句就掛斷電話。他急忙往更衣間走，不料剛剛推開門就看到了謝雨星。

  “周哥。”謝雨星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怎麽又來了？”周潼急著去拿羽絨服，“讓開點。”

  謝雨星讓開了一點點。“你幹什麽去？”

  周潼沒回答，穿上羽絨服就往外走。謝雨星又跟上他，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周哥你幹什麽去？”

  “不關你的事。”周潼回答。

  謝雨星安靜了幾秒，又問：“現在你不和我一起跳水了，我們能不能做朋友啊？”

  “不能。”周潼甩下一句。

  謝雨星難受得撇撇嘴，又說：“還是不行啊……”

  周潼只是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外疾走。

  送走了丁汐和蘇紹，陸水也要回宿舍了。臨近比賽，他們的休息時間反而更多。體育部又要開會，肯定是說比賽的細節安排，顧風問陸水要不要一起去，陸水拒絕了。他想要回宿舍，因為他知道今天510會有一位新客人。

  童嘉的媽媽來了。

  510裡比他想象中還熱鬧一些，童媽媽的到來給男生宿舍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昨天潘歌要求大家一起做衛生，今天每個人的個人物品還進行了一次大檢查，力求給童媽媽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

  “阿姨，您放心吧，尼莫表現可好了，最近都沒怎麽哭。”林鹿特意做了個發蠟髮型，“他是不是從小就愛哭啊？”

  童媽媽帶了好些家鄉特產來，非常豪邁地說：“是啊，而且是他爸帶著他哭。你們可不知道，送他上高鐵那天他和他爸爸抱頭痛哭，我在旁邊笑得啊，一直錄視頻。”

  “媽……”童嘉的臉上掛不住，連忙拉陸水過來，“媽，這個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小虎鯨。”

  “阿姨好。”陸水滿心歡喜地等著。

  “呦，這麽高啊。”童媽媽先是一愣，兒子從小練習跳水，她自然知道這行對身高有要求，“長得好乖呦。”

  得到童媽媽誇獎了，陸水重度欣喜。他等著就是這個，很喜歡被女性長輩誇獎，誇什麽都好。會讓他感覺回到小時候，回到有媽媽在身邊的那幾年。

  “真的好乖，不像你似的。”童媽媽立刻看兒子，嘴上雖然嫌棄，但是眼神裡充滿關愛，甚至還有點溺愛。陸水非常高興，即便自己和阿姨說不上話也願意看著，他默默地拉過椅子，坐到一個比較近的地方，看著母子倆互動，然後幻想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好像有點想象不出來，陸水再次認真觀察，看童媽媽的手怎麽撫摸兒子的臉，看她如何給兒子提衣領，如何拍兒子的後背。這些互動陸水好久好久沒享受過，他很羨慕，於是拿出手機聯系上次做抱枕的店家，詢問能不能做一個媽媽抱枕。

  店家說可以，但是要提供照片。

  陸水看到這個就放棄了，謝過店家之後重新看向面前的母子。自己沒有媽媽的照片，自己已經沒有媽媽了。

  又過幾天，跳水隊迎來了兩天假期，比賽前讓大家和家人團聚，出發當天統一上午8點在校門口集合。陸水和陳雙終於見面，兩個人幫著王靈芝置辦年貨，全家人提前過年。

  屈南也跟著幫了半天忙，家裡掛上紅燈籠，門口貼上了紅對聯。雖然兩個孩子都是大學生可王靈芝還是買了許多零食，其次就是運動裝備。晚上她熬了一鍋臘八粥，但是隻盛了自己、陳雙和屈南三人份，最後打開塑封包裝袋，把四水的飯放進微波爐熱一熱。

  屈南看出陳雙的情緒不好，所以特意留下吃晚飯陪他。“沒事，等四水回來咱們再補過。”

  “就是覺得我弟馬上要飛了，連個臘八粥都喝不了。”陳雙擺放著筷子。

  “咱們參加大賽之前不也是這樣嘛，一切為了比賽。”屈南說，“再說，四水參加的可是美利堅主辦的跳水大賽，學校這麽要求不是沒有道理……”

  “我懂。我就是太懂了才擔心。”陳雙巴不得自己隨行。一旦運動員出國，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人說了算，跳水比賽又是中國學生製霸的重點大項目，國外的檢查流程只會更苛刻。中國人不難為外國運動員，但是反過來可不一定。

  這種事情難道還少嗎？肯定不少。不然學校不會謹慎成這樣。

  “哥，吃飯。”這時陸水端著自己的營養餐來了，看了看屈南的手指。

  屈南立刻伸出左手展示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是四水去年送的情侶對戒，他要求自己經常戴著，對外表明自己非單身。
    陸水滿意地點點頭，大家一起坐下了。別人家裡這時候還沒準備過年，可是這一桌飯已經是年夜飯的規模，只是陸水暫時不能吃。

  “行李都準備好了嗎？”王靈芝很不放心，孩子第1次出遠門，“一會兒阿姨和你哥再幫你檢查檢查。”

  “謝謝阿姨。”陸水說，拍下一張年夜飯的照片偷偷給隊長發了過去。

  不一會兒，回復消息來了。

  隊長：[我也在吃。]
  並且發圖一張，照片當中也是全家年夜飯，臘八粥，只不過……顧雲好像一直在看桌下什麽東西。

  吃完飯屈南幫忙洗完碗才離開，家裡只剩下3個人了。小區老舊，時不時能聽到一兩聲點炮，偷偷給春節增加年味。陳雙又一次檢查弟弟的行李箱，確定該帶上的都在才放心去洗澡，這一次兄弟倆一起洗，兩個人同時站在淋浴間裡，地方有些擁擠。

  陸水看著哥哥的身體，仿佛看著自己。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哥哥的腰，又摸摸自己的。

  “別玩了，快閉眼。”陳雙笑著幫他打洗發水。

  “哥。”陸水閉上眼睛，“你腹肌練得比我好。”

  “你也不差啊。”陳雙兩隻手揉著他的頭頂，“你手臂練得比我好啊。”

  陸水眯著眼去摸哥哥的大臂，他們項目不同，平時訓練的側重點也有所不同。跳水需要強有力的臂部力量，跳高需要柔韌又穩定的核心。

  他們一起吹乾頭髮，鏡子裡的兄弟倆慢慢長大，變成了現在的模樣。陳雙已經不再糾結額角的胎記，把弟弟的髮根完全吹乾再拉著他回房間，現在已經10點半，明早6點半起床，要早點睡。

  陸水躺好蓋上被子，結果被子又被掀開，陳雙拿護膚乳給他擦雙腿和雙腳，像是呵護自己身上最重要的踝膝關節。等到全擦完他們才關燈，陸水看著哥哥黑暗中的眼睛，歎了一聲。

  還沒走，他就開始想家了。

  “別想太多，快睡。”陳雙忍住和他聊天的欲.望，反過來勸他，“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哥去機場接你。”

  “嗯。”陸水笑了笑。

  “到了那邊別凍著。”陳雙一邊說一邊輕拍，“睡吧，哥明早叫你起床。”

  陸水摟住他，滿足地閉上眼睛。十幾分鍾之後陳雙睡著了，陸水悄悄下床，在客廳裡轉悠了一圈。

  王靈芝的房間還亮著燈，在打電話。阿姨總是有很多生意要做，春節也沒有假期。

  “好了好了，就先這樣，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明早再說。”王靈芝怕再打電話吵醒了孩子，匆匆掛斷了。剛準備關燈忽然被門口的人影嚇了一跳。

  “四水？”王靈芝一怔，“怎麽還沒睡？”

  “阿姨。”陸水抱著玩偶，“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王靈芝又是一怔。“和我？”

  “嗯。”陸水點點頭，從前都是和哥哥一起，“我想和你睡一下，因為我有點想媽媽。”

  王靈芝聽完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是她頭一回從四水的口中得知那個女人。但她最終還是同意了，帶著這個比自己親生兒子小1歲的大孩子躺好，蓋好被子之後拍了拍他。

  “阿姨，我能抱你一下嗎？”陸水忽然問。

  王靈芝很詫異，慢慢地摟住四水。她早就過了帶小孩睡覺的年齡，哪怕是陳雙，現在面對自己的擁抱時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經常想，如果是個女兒，那就可以天天抱著，哄著，摟著。現在她像摟閨女一樣摟住四水，心情也是複雜的。那個女人自己並沒見過，但是從四水的年齡推斷，四水應該是婚外戀的孩子，在自己還沒離婚之前就可能有了。

  或許都不是婚外戀，而是婚外騙。王靈芝從沒怪過四水的媽媽，總覺得她肯定也有難言之隱。同為女人，都不容易。

  “阿姨，謝謝你。”陸水趕緊享受這一刻。

  “不用謝。”王靈芝有點難受。

  “要謝的。”陸水說完閉上眼睛。上大學之前，阿姨會定期給哥哥打生活費，每次都不少。他相信王靈芝一定知道普通高中生花不了那麽多錢，但還是默許了哥哥用她的錢供自己。

  王靈芝喉嚨裡哽得發酸。

  “我躺一下就要回去了，晚上還是要守著哥哥的。”陸水笑了笑，就再也沒有說話。

  王靈芝也沒說話，眼淚順著眼尾流到了枕頭上。

  陸水說到做到，半小時後就離開了，重新躺回陳雙身邊，像保護神一樣守著陳雙。陳雙對他睡著後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第二天早早起床，熱好營養早餐了再去叫陸水。

  陸水迷糊著起來了，吃完飯後在樓下看到了屈南。3個人一起送他去學校，北體院的停車場裡又一次出現了大巴車。

  學生已經到了一半，顧風也到了。

  “轉機的時候如果有時間就和哥聯系，如果來不及也別著急，知道嗎？”陳雙碎碎念了一路，拉著陸水到顧風面前，“顧隊你來這麽早啊？”

  顧風已經換好了羽絨服，灰色的棒球帽壓住了劉海。“嗯，隊長要提前到，然後依次提醒隊員別遲到。”

  “我沒遲到。”陸水馬上說。

  顧風用食指的指節抵在嘴上笑了笑。

  咦？這個笑容……屈南看懂了，倆人有問題。

  陳雙沒看懂，隻覺得顧風笑得莫名其妙。“那……顧隊你過來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你說。”

  顧風點了點頭，跟陳雙來到大巴車的旁邊，剛站穩就被陳雙嚇到了。

  陳雙抓緊了他胸口的布料，眼角微微泛紅。“顧風，我弟是第1次出國，到了那邊你給我看緊他，千萬別丟了！”

  “啊？”顧風迷惑但趕緊點頭，否則陳雙會打人，“好，我一定看緊他。”

  “一定看好他，別讓外國人欺負他。”陳雙都快哭了，“我給他換了美金，他想買什麽你就帶他去買，別讓他自己去。”

  “好，我帶他去。”顧風不太理解陳雙的眼淚，為什麽人家的哥哥這麽好？
  顧雲現在還在家裡睡大覺呢，一點都沒有分離之情。昨天晚上還揚言要給院門加固，變成無縫隙，以後在院子裡搭貓爬架。

  “我知道你們肯定想拿金牌。”陳雙懂這份心情，但還是說，“你們這個項目有危險，必要時刻不能讓我弟出事！”

  “好，好，我明白了。”顧風懷疑他下一秒就要揮拳頭，砰砰給自己兩拳。

  “一定照顧好他，我弟沒坐過這麽長時間的飛機，過海關的時候別讓外國人為難他，他會緊張的。”陳雙強忍難過，“他一緊張就想找我……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顧風趕緊說，如果陳雙現在哭出來怕是要被誤會，大家會以為自己把他給罵哭了。

  “好，你答應我了，我弟要是有什麽問題我就找你算帳。”陳雙再次“威脅”一通，這才松開拳頭。他們又陪著陸水等了一會兒，直到全體參賽人員集合完畢，運動員上車，要出發了。

  “哥，你等我回來，我給你買紀念品。”陸水使勁地摟了一下他，看向屈南。

  屈南趕緊點點頭，剛剛自己被“威脅”一通，如果這段時間陳雙出了什麽問題，四水回國估計要砰砰給自己幾拳。

  “去吧，上車吧，哥哥隔著屏幕給你加油。”陳雙笑著說，等弟弟真上車了他趕緊回頭揉了一把眼睛。不多會兒大巴車發動，陳雙還站在原地，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等到他轉身時剛好看到了一個人，竟然是水泊雨。

  “你怎麽在這裡啊？”陳雙趕緊抹眼淚。

  “原本想來送送他們的，又怕大家難過。”水泊雨說，陳雙都哭了，他可真好啊。

  嗯？怎麽回事？屈南看著水泊雨的眼神，開始有了危機感。剛送走一個弟弟，不會又來一個？
  “哦……”陳雙點點頭，四水已經把水泊雨的事情都告訴自己了，“那你吃早飯沒有？”

  水泊雨期待地搖搖頭：“還沒有。”

  “那走吧，我請你吃飯。”陳雙剛說完水泊雨就走過來了，攙住他的手臂。

  “其實我一整天都沒事乾，現在我放假，也不想回家。”水泊雨看似不經意地透露。

  “那你跟著我們吧，自己一個人怪無聊了。”陳雙心疼地說。

  屈南皺緊了眉頭，糟糕。

  學校的大巴車上歡聲笑語一片，好些人參賽經驗豐富，再加上訓練習慣了根本不拿沒法過節當回事。陸水混在一車歡笑中就顯得有點特殊，緊緊地挨著顧風坐。

  “隊長，我哥剛才和你說什麽了？”陸水緊張地問。

  顧風思索片刻：“問‘你和我弟到底什麽時候能正式交往’來著。”

  陸水一愣，緊張瞬間消散，砰砰給他兩拳。

  一個小時後大巴車順利抵達北京國際機場，專用卸客區非常熱鬧，全都是運動員。除了運動員還有不少人圍著拍照，拍視頻，放眼望去搞運動的人分外好認，再加上統一隊服，別有一番氣勢。

  陸水拉著行李箱走在隊中，開始習慣這份新鮮的感受。和上次去藍海波又不一樣了。

  機場非常大，學校有教練帶隊，暫時不允許自由活動。由於人數眾多，各校領完登機牌已經花費不少時間。陸水一直坐在行李箱上休息，兩隻腳沒事就碰一碰顧風的腳踝，顧風就轉過來，把自己頭上的棒球帽戴在他腦袋上。

  陸水再低頭自拍，發一個暗戀朋友圈，然後和哥哥聊一聊。

  等到坐擺渡電車時全車幾乎都是自己人，陸水在過海關時看到了丁汐和周潼，但現在還沒有時間打招呼。等到全部人員過海關，趕往登機口，這時候才可以自由活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下午5點的飛機，目的地美國紐瓦克機場，13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預計在當地時間下午6點抵達。過完海關後再等待兩小時，轉機目的地最終站，波士頓。

  自由活動時間陸水去商店看了看，他從沒逛過機場的商店，很好奇。顧風陪著他，時不時還要回復一下陳雙的信息，不一會兒他們又去找丁汐和周潼，4個人聊了一會兒。

  到真正開始登機時，其實每個人都困了。

  等飛機很無聊，大家夥按照順序登機，如同包機。陸水的位置原本不在顧風旁邊，但在教練的安排下和同隊的男生換過，坐到了窗邊，剛好是顧風的左邊。他打開舷窗，外面剛好是飛機的機翼和發動機，今天出門時是早上7點，忙到現在，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顧風正在和爸媽發信息，說已經登機了。隨手翻看朋友圈時發現顧雲有更新。

  基因克隆失敗品：[曬一下女兒。]
  配圖就是那隻調皮的三花貓。顧風輕蔑一笑，翻出一張漫漫的照片：[跟誰沒有女兒似的。]
  剛剛起床的顧雲正在問水泊雨晚上吃什麽，看到弟弟的朋友圈後輕蔑一笑。

  登機過程已經進入尾聲，陸水有點微微緊張，他身上蓋著剛剛領到的毯子和羽絨服，悄悄地挪開了兩人中間的座椅扶手：“咦，這個是可以抬起來的啊？”

  “嗯。”顧風看了看，“一般坐情侶座的人都會抬起來。”

  “哦。”陸水聽完瞬間又給放下了。

  “但是航空公司也沒規定不是情侶就不能抬。”顧風補充。

  陸水掐他大腿一下，又默默抬了起來。

  “但是飛機上一般默認這樣坐的都是情侶。”顧風笑了。

  陸水好生氣，再伸手過去想要掐他，反正有衣服蓋著，別人也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只是還沒掐到顧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手指滑入他的指縫，五指相扣。

  “你別這樣。”陸水微微晃動小臂，想要甩開，“教練還沒坐下呢。”

  “沒事。”顧風看向窗外，仿佛在討論什麽時候起飛，“早就想這樣了。”

  陸水脖子一熱，這時飛機開始滑行，他看向窗外的天空，忽然覺得這13個小時也不算難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