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想和沒談戀愛的人說話

  水泊雨端著碗，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現在正是大家特別開心的時刻，結果爸媽突然來這樣一， 真掃興。

  水英姍自從剛才分清了顧風和顧雲， 就很不喜歡雙胞胎裡的哥哥， 像顧風那樣的孩子就是標準運動員，這顧雲就不好說。當著這麽多的人， 她也不能發作，隻好笑著說：“我們是家裡有事，必須要走啊。”

  “有麽事？我怎麽不知道啊？”顧雲很不客氣， 別逼我在最高興的時候懟你。“顧雲， 你怎麽和人家水泊雨的家長說話呢。”顧陽輝很抱歉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 讓您見笑了，您要是有事就先走，完全沒問題， 下次咱們再約。”

  “他們走他們的，關水泊雨麽事？”顧雲完全不肯讓步，解決了弟弟和四水的戀愛大事， 接下來就該解決水泊雨的事了。

  原大家正和和氣氣吃飯，氣氛很融洽， 盡管陳雙在挨審問也沒有把氛圍弄僵，相反到最後還挺柔情。是顧雲這話一說，整味就不對了， 擺明了有幾分嗆的意味。

  “好了， 你別說了。”水泊雨放下碗，大塊的五花肉他很少吃， 這不是屬於自己的快樂。

  “幹嘛不說？你剛比賽完，他們這麽著急帶你回家複盤總結啊？”顧雲單手壓住了水泊雨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水泊雨用手一掃，掃掉了他左肩的那隻手：“你別鬧了，我肯定要回家的。”

  “我知道你肯定要回家，是現在正吃飯呢，先不許走。”顧雲說完，淡淡掃了一眼顧風。顧風正在給陸水夾菜，夾完後筷子放回原位，拿起一張乾淨的紙巾，壓了壓嘴角。

  這回不僅是這兩桌鬧僵，連首體院那一桌都放下了碗筷。張釗悄問：“發生麽事了？突然吵架？”

  孫洋洋和莫生時時刻刻關注著顧雲的動向，只因為他們聽別人說過，雙胞胎不能看外在，實際上裡子都差不多。顧風的外在看上去實實、分分、規規矩矩，是他能乾偷偷和四水談戀愛又瞞得密不透風這種行徑，可見和顧雲差不多。

  “你再罵？”唐譽瞪向他。

  “不能。”唐譽不給他正臉，“助聽器壞了，聽不見。”

  袁浩瀚不得不站來：“沒事沒事，孩子們關系好，可能一時之間不想分別，沒關系，以後見面的機多得是……雨，咱們先回家。”

  顧春梅也跟著站了起來，擅長商場的那套，她當然不能讓氣氛就這樣冷下來。“哎呀，今天難得能湊齊，一兒咱們加聯系方式，下次有機再約。顧雲，你起來，跟著我們一起送送人家。”

  “你別說話了。”左肩膀又一次搭上一隻手，水泊雨再次它掃下去，剛要起身時誰料右肩膀又落了一隻。

  “送麽？他又不走。”顧雲沒起來，還看了水泊雨一眼，“你不真走吧？”

  “不幹嘛，留你吃飯住宿。”顧雲回答。

  “我不是都說了他今天不回去了嘛。”顧雲不給他眼神，語氣比剛剛多了些不耐煩，音量還大了，“剛才還想著吃完飯給他送回去，現在我不送了。”

  水英姍面露尷尬，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說辭。顧冬蘭見妹妹和弟妹說話不管用了，趕緊看向顧風，這孩子對爸媽沒有多少懼怕，是多多少少聽自己一些。結果顧風和顧雲一樣，兩人一門心思留住水泊雨，誰也沒理周圍的長輩。這下水英姍徹底沒轍了，求助般看向路樂。

  打心眼裡，她和先生一直沒把路樂當麽大人物，他年輕的時候也只是一沒跳績的普通運動員，現在也沒混上主教練。按照平時的人際交往，他們和路樂這樣的助教是根不有工作交集的，是這些學生都聽他的。

  白洋慢條斯理拿起金絲眼鏡，輕輕架在鼻子上，態度永遠中立。“先看看情況再說吧，不站隊。唐部長，能否解釋一下發生麽事了？”

  “打不起來吧。”祝傑不關心其他人，還是確認了一下餐廳口的方向，要是真的打起來，他帶著薛業先走。

  “你別說話，這應該是人家的家事。”蘇曉原說，生怕張釗的大嗓門拱火，不禮貌。

  “你幹嘛啊？”水泊雨怕他吵架。

  “狗東西。”白洋接著說。

  吃得半飽的薛業放下筷子，揉揉胃：“打起來了？”

  路樂今天高興，喝酒喝得快了些，這時候面色微微發紅。見水英姍投來求助的眼神，他乾脆裝傻：“我沒醉，你們別總看著我……”

  兩人都不讓自己走，水泊雨頓時起不來了。顧陽輝和顧春梅趕緊給兩兒子使眼色，好端端的吃飯，你們兩一左一右挾持人家的兒子乾麽？怎料那兄弟倆就像是突然間瞎了，誰也接收不到父母給的信號，揣著明白裝糊塗，板著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臭臉，可氣得要命。

  蘇曉原看得直頭疼，怎麽這幾人還是那麽幼稚啊，幾句話不合就要動手動口的，瞧瞧人家北體院的男生，那麽親熱，比賽結束之後還能互相親額頭。這桌……他都不敢想象他們互相親額頭的場景，想想就難受。

  “吃完飯再走吧，大家都沒動筷子呢。”顧風說，不單單是幫顧雲，主要是他也不希望水泊雨跟著他們回去。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水泊雨能夠活得任一些，別再這樣聽話懂事又顧全大局，再這樣下去，遲早抑鬱。他印象裡，時候的水泊雨可不是現在這樣，那時候水泊雨是跳水隊裡最快樂的孩。

  顧雲一聽就悄悄笑了，和顧風眼神接觸，擺明了有好多話想要說。你們這助教真是聰明人，挺可愛的。他再看水英姍和袁浩瀚兩口子，心裡的憋悶不吐不快：“呦，還沒走啊？要不讓我爸媽送送您二位？”

  “顧雲，說話要有禮貌。”顧陽輝提醒他。

  “我很禮貌了，一直‘叔叔阿姨’叫著，是他們也太不把雨的話當回事了吧？”顧雲慢慢站起來，“我今天就不讓他走了，就想問問你們一句明白話，以後能不能別逼他了？”

  “我們麽時候逼他了？”水英姍也不再拿捏姿態，語氣變得很嚴厲。

  “您時時刻刻都在逼他，您和您先生誇過他嗎？”水泊雨又要站起來，顧雲再給他按下去，這傻瓜怎麽到現在還不實，“他那次為麽從跳台摔下來，不就是因為你們去看他訓練了嗎？他那次為麽要自殺你們是不是還沒想明白？”

  水英姍馬上反駁，翻臉也是很快：“我們怎麽沒想明白？我們現在同意給他養貓了，貓在你家，我們隨時可以接回來，不麻煩你來養。”

  顧雲無奈搖搖頭，仿佛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你們還以為只是養貓的原因？我今天就告訴你們，貓我不還，我養了就是我的，領養手續都是我辦的。咱們一件事一件事來算，首先，他是不是說過不讓你們觀賽？”
    夫妻倆的反應都很輕蔑，倒不是被顧雲鎮住，正相反，因為身份和閱歷的不同，他們眼裡這也只是孩子胡鬧。

  顧雲今天就想和他們胡鬧，因為他算是看明白了，講道理沒有用。“可是你們還是來了，你們不僅預賽來了，決賽也來了，不僅不好好看比賽，還逼逼賴賴。他最後兩跳那麽關鍵的時候你們還在挑他毛病，你們就不怕他再從10米跳台掉下來？10米可是能死人的。”

  跳水隊的隊員們紛紛看向他們，幾月前他們都親眼見證了水泊雨的崩潰，還以為現在這倆人有所改正。可是顧雲的控訴隻讓他們心寒，原來在那麽緊要的關卡時，在水泊雨經穩定發揮衝到決賽圈時，他們還在挑毛病。

  “其次，他春節為麽不肯回家，你們到底認認真真想過沒有？”顧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原以為一吐為快是一件瀟灑事，可是越說心頭越沉，原來人一旦有所顧忌就沒法瀟灑，“他寧願在醫院護工床上睡都不回去，你們真的以為他只是鬧孩脾氣？”

  “顧雲你別說了。”水泊雨說，拽了拽他的袖口。

  “你別怕，說完了他們要結仇也是和我結仇，礙不著你。”顧雲拍了拍他的手背，再看向水泊雨的爸媽，“我現在懂禮貌，叫你們一叔叔阿姨，今天水泊雨我留下了，你們就別想帶他走。他以後是跟你們還是跟我，他自己說了算。”

  “麽跟不跟你的，你說麽呢！”水泊雨的音雖，語氣卻。顧風這時也拍拍他的肩膀，表明了態度：“沒事，他說話一向不著調。”

  陶文昌和屈南靠在一起聽他們一來一往的，剝了一盤銀杏果悄悄推過去：“南哥，你怎麽看？”

  “有問題。”屈南像是嗑瓜子一樣咬了一顆，看向顧雲和水泊雨這倆人。

  王靈芝是局外人，別人家的家事原輪不到她來管，可這時候就需要一局外人來破局。她起身，披上衣服，張開手臂左右各攏一水英姍和袁浩瀚攔開：“別動氣，大家都是家長，有麽事慢慢談嘛。這樣吧，咱們先下樓說，這邊讓他們家長教育著。”

  這一招很高明，陸水很佩服王阿姨的技巧。若是換做別人，可能這時經要吵架了，水英姍和袁浩瀚都是要臉面的人，他們不和顧雲吵，隻拉黑名單，以後死不相往來，再命令水泊雨不和顧雲有接觸。果真，夫妻倆暫時被王靈芝勸下樓了，陸水從座位起來，走到水泊雨的身後，兩隻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還好嗎？”陸水問。

  水泊雨哭笑不得，卻先道歉。“對不起，毀了你和顧風的慶功宴。”

  “沒有的，你不要這樣想，是他們不對，和你沒關系。”陸水心揉著他的肩膀幫他放松，“你好緊張。”

  “沒事了，我媽肯定能把他們勸走。”陳雙直到現在才開口，“你爸媽……怎麽能這樣啊？”

  “他們一直都這樣，我都習慣了。”水泊雨長長歎了一口氣，看來啊，這人是真不容易改變，自己也別期望他們能改進。還以為自己拿到國家隊訓練營的門票就能讓他們滿意，原來直到決賽那一刻，自己在他們的眼裡還是不夠完美。

  顧雲經離開座位，先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爸媽，總不能讓他們誤以為是自己挑事。顧陽輝和顧春梅起初還真以為是顧雲抽風，聽完後恍然大悟：“那你們好好勸勸，別讓他往心裡去。”

  “勸不好，他死心眼，所以今天晚上我得帶他回家，好好勸一夜。”顧雲愁眉苦臉回來，坐下後問，“沒事了吧？”

  “你能不能別總是瞎說八道啊，聽了叫人誤。”水泊雨剛想砰砰給他兩拳，想到他方才護著自己，手又收了回來，“謝謝大家。”

  “不用謝，你別總是想太多就好。”顧風拿來飲料給他，水泊雨恐怕今天要回自己家了，“咱們先吃飯吧，飯菜該涼了。”

  也是，總不能因為不要的人耽誤了吃飯，陸水回到座位上，忽然抱住哥哥親了親。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陳雙嚇了一跳，還是下意識摟住了弟弟：“怎麽了？”“謝謝哥，你從來就沒逼過我跳績，你總是說我開心就好。”陸水回答，自己的生活雖然不盡人意，甚至發生過恐怖至極的事，就是哥哥的這份愛支撐著自己，讓自己在跳水項目裡找到了快樂，找到了自我，也找到了光明燦爛的未來。

  “傻瓜，跟哥哥有麽謝不謝的，快吃飯吧。”陳雙揉了揉弟弟的腦袋，看向顧風，更想打他一頓了。

  不一兒王靈芝回來了，經勸走了那兩口子，慶功宴一切如舊，大家繼續說說笑笑。路樂這時候也不醉了，笑容也回到了水泊雨的臉上，等到這頓飯吃完時間經不早了，大家一同站在餐廳門口等網約車和代駕。

  陳雙越想越胸悶：“怎麽這樣啊，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就是，他們怎麽能這樣對你呢？真是人心難測。別生氣了，我明天就教訓他們。”屈南順勢陳雙摟住，躲開了四水的死亡視線。

  顧風站在陸水的旁邊一起等，只不過時不時就偷偷笑一下，顧雲看他這幅嘚瑟的德行就來氣：“笑麽呢？”

  “我笑我高興啊。”顧風瞥他一眼，“談戀愛了，不想和沒談戀愛的人說話。”

  “別高興太早，你轉正了嗎？”顧雲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顧風一怔，好像還沒，於是轉過去問陸水：“我是不是該轉正了？”

  “我還沒考慮好。”陸水時時刻刻盯著屈南，好氣，再看向面前的人，“我還沒有給你蓋第3戳。”

  “那你現在趕緊蓋，蓋上之後我就是你的人了，剛好我有筆。”顧風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誰知道四水不異想天開，遲遲不給自己轉正，搞不好再來10年觀察期。運動包裡揣著他的筆袋，他拿一支鋼筆，摘掉了筆帽：“快蓋吧。”

  “你好著急啊。”陸水接過鋼筆。

  “倒不是著急，主要是以後氣顧雲都沒底氣。”顧風笑著伸右手，鋼筆尖逐漸靠近他的掌心，正當馬上要碰上時，餐廳不遠處的河邊有人尖叫哭喊，淒慘劃開了安靜的夜晚。

  “救命啊！有人跳河了！”

  跳河？一時之間驚動了在場所有的跳水生，連喝得微醺的路樂都酒醒了。顧風瞬間收回手，筆帽塞到陸水的手裡：“你別動，我過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