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TWO
  傍晚飯桌上， 李文洋吃了兩口菜都不太對胃口。

  又是西紅柿炒蛋、四喜栲麩還有海帶湯，都沒一道大菜。

  昨天還有蔥油大排呢。

  “媽，今天這麽大的日子，你怎麽不做豐盛點呢， 這些菜， 都沒有發揮你優良的廚藝。”李文洋出口。

  付豔紅還不了解他， 一看就是嘴挑了，嫌她今天做的菜不好吃，“得了你， 今天能是什麽大日子，我能給你們做飯算好的了， 還挑三揀四的，而且你看看你身上的肉，偶爾吃清淡點不行？”

  李文洋乾咳了聲，“我姐， 這次月考， 考了三中第一。”

  以往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提起月考這類話題，不過今天實在不同，他自己也很驚訝這個事情。

  導致很想跟老爸老媽分享分享。

  “三中哦，不是附中。”李文洋補充道。

  李傑和付豔紅的筷子都頓了頓。

  到後面付豔紅和李傑似乎懶得逼問李文洋的成績了，不過簡笙能看得出來，兩人臉色都比之前差了不少。

  因為她在附中的時候，理綜基本上很少上260分。

  簡笙盯著“第一名”那個前綴，莫名覺得許洲天好像在諷刺她。

  晚飯後，簡笙在自己房間待了會，拿起手機給李文洋發信息。

  “多少分啊？”李傑又問。

  李文洋的名字，排在那張榜很後面，倒數第三……

  “可以啊笙笙，太厲害了。”付豔紅誇獎道。

  這次是她考得最高的一次。

  “是不是倒數第一？”

  是許洲天。

  【很高冷，不理我？】

  “媽，在說我姐呢，突然提我做什麽啊，我的成績不重要。”李文洋手落到後頸，最怕老媽突然cue到他成績。

  簡笙在張秀英辦公室得知她跟許洲天只差了一分的時候，當時就在想，如果沒有許洲天那個押題word，她還能不能拿第一。

  “……”

  “……”

  付豔紅都奈何不了他，簡笙自然也沒辦法，她只能打消了去給他講卷子的念頭。

  簡笙輕嚼著嘴裡的木耳，想到三中貼的那張成績榜。

  【等會我去給你講卷子。】

  簡笙敲字：【你少玩點遊戲吧。】

  她還捏著手機，垂眸看見屏幕閃出的那條Q\Q新信息。

  他每個科的成績都沒及格，理綜的分最低，這次只有十九分。

  多半是不能。

  嗡地一聲，手機忽地振了振。

  “……”

  簡笙點了下頭，“嗯。”

  “真的嗎笙笙？”李傑露出笑容， 這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意料之中，李文洋強烈拒絕了她：【別姐！！我會聽睡著的，你別來，千萬別來。。。我忙著跟同學開黑打遊戲呢。】

  可能是半天沒等到她回復，手機又振了下。

  她有去看成績。

  【第一名，在做什麽？】

  “七百零七。”簡笙說。

  李傑道：“什麽叫你的成績不重要？你的成績一樣重要，你姐能考第一，而你總是吊車尾，不知道時常反思自己？”

  她沒忘記他給她押過題。

  李文洋道：“行了爸，媽，北京烤鴨我不吃了，你們別說了，繼續吃飯繼續吃飯。”

  將桌上的一隻筆拿過來，無聊地摳著上面的筆帽。

  “還不讓我們說，問你這次考了多少分，排倒數第幾，你說了嗎？”付豔紅沒準備將這個話題結束。

  付豔紅道：“是啊，你但凡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你考試就能多拿幾分。”

  【哎呀，知道了姐，你怎麽跟我媽一樣囉嗦了。】李文洋回復過來。

  付豔紅立馬變了臉，筷子打了下他的碗，“你姐考了第一，那你呢？”

  李文洋道：“你們是不知道， 今天成績一出，三中好多人都震驚了， 因為他們學校之前那個第一挺狂的， 回回第一， 這次第一卻被我姐搶了， 我還以為三中有多牛逼呢，看來也不過如此嘛，姐，下回你還拿第一，次次都比那個許洲天高才行。”

  李文洋道：“所以媽，今晚要不然點頓北京烤鴨慶祝？”

  簡笙之前其實是在發呆，沒做什麽正事，便回道：【沒做什麽。】

  不久後，手機就響了起來。

  許洲天給她打來了語音電話。

  房間的安靜突然被打破。

  這道語音邀請的鈴聲，莫名讓簡笙陷入一些緊張的心緒。

  她猶豫了一會，才接起，“喂？”

  “沒做什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啊。”電話那頭，許洲天聲音有些渾濁。

  簡笙握著手機，說道：“有什麽事嗎？”

  聽到她聲音從手機音筒裡傳來那一刻，許洲天凸出的喉骨微動。

  “想聽聽第一名的聲音再睡不行？”他輕笑了聲。

  這個“第一名”，總覺得他兩次提起，都帶著一些怨氣在裡面。

  簡笙抿了下唇。

  “怎麽不說話？”

  房間靜悄悄的，他嗓音過於獨特，一種低啞的沉。

  簡笙說道：“那天謝謝你押的那些題。”

  她主動提起。

  輪到許洲天沉默。

  怎麽聽出小姑娘有些歉意的意思。

  “謝什麽，”許洲天手裡捏玩著一顆咖啡色的橡皮擦，手感實在軟，他收攏在掌心，又摩挲到指骨之間。

  說起來，他的確是沒想到，簡笙會給他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忽聽見有人敲門，簡笙嚇了一跳。
    “笙笙。”是付豔紅的聲音，她敲完門，直接拉開了門。

  簡笙來不及掛電話，手機忙反扣到桌上，祈禱許洲天千萬不要這個時候發出聲音。

  雖然她跟他其實並沒有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產生了不知名的心虛。

  “你這兩件衣服幹了。”付豔紅抱了兩件衣服進來，是簡笙的兩件短袖。

  簡笙手心出了些汗，“謝謝舅媽。”

  “謝什麽啊，早點睡啊，別學太晚了。”付豔紅道。

  她沒多待，給簡笙放了衣服後就離開了。

  簡笙松下一口氣。

  房間重新恢復安靜。

  簡笙走回桌前，將手機拿起來。

  那頭還沉默著，難得地配合著她到現在也沒冒出聲音。

  “許洲天。”她喊了一聲。

  “在呢。”許洲天立馬回，語調懶懶散散地。

  頭髮軟軟垂在耳旁，書桌上有塊方形的小鏡子，照出簡笙過於白皙姣好的臉，她在椅子坐下，道：“沒別的什麽事了的話，我要掛了。”

  “等會兒。”許洲天，“我還有話沒說完。”

  “那你說。”

  許洲天粗糲指腹按了按手裡的橡皮擦，拖延著語調，“被你壓，我還挺心甘情願的。”

  *
  隔天是周五。

  早晨第一節 課下，簡笙拿著水杯出教室去開水房接水。

  有一堆男生在走廊上瘋玩，見她來了，眼睛齊刷刷投過來，站在最前面的元鮑道：“簡女俠，不是，簡女神來了，快讓路。”

  “……”

  早上她進學校校門的時候遇見一個班裡的男生，叫不出那個男生的名字，只是眼熟，就聽對方朝她喊了一聲“簡女俠”。

  現在又聽見人這麽喊她，簡笙表情都不自然了，沉默越過他們，去往開水房。

  接完開水，回班的路上，遇見一個身材瘦高的男生，他生得劍眉星目，簡笙好像在哪見過。

  “你是一班的吧？”凌與恆喊住簡笙。

  沒等簡笙回答是還是不是，他直接遞來一個銀質U盤，“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們班許洲天。”

  他好像還有急事，遞完U盤就走了。

  簡笙低頭看了眼，這個U盤表面刻著一個字母“L”。

  攥著U盤回到教室，聽見趙臣宇在跟大家說等會課間操要換座位的事情。

  一兩句交代完這個事，又提起下周學校要舉辦運動會的事。

  簡笙聽著，徑直朝教室後面走。

  許洲天這次課間破天荒沒出去玩，懶洋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拿著一本漫畫雜志在看。

  簡笙走到他桌旁，將那個U盤放他桌上，說道：“一個男生讓我給你的。”

  許洲天抬頭。

  簡笙就站在他桌邊，離得近，有道挺好聞的氣味。

  “哪個男生？”他好整以暇地問。

  簡笙道：“不知道，他給我U盤就走了。”

  許洲天噢了聲，沒再問什麽。

  簡笙到自己的位置去坐下。

  許洲天收回盯簡笙的視線，將那個U盤拿起來。

  下一節是語文課。

  甄濤進教室不久，目光投到簡笙身上。

  他連喝了兩口杯中的菊花茶，笑道：“現在，你們知道那第三個滿分作文是誰了吧？”

  “知道了，簡女神簡女神！”元鮑特別捧場地拍了兩下桌子。

  簡笙：“……”

  甄濤落下保溫杯，“老師沒想到啊，新同學竟是這麽的給力。”

  “許洲天啊，你可得緊張起來了，以後這第一名的寶座，可不再那麽容易到手了啊。”他朝許洲天微微挑眉道。

  這一天，其實各科老師都等了許久。

  他們老早就希望，有個人能超在許洲天前面，將他那股子狂妄勁給按一按。

  原本以為畢業前也等不到了，沒想到從附中轉來了一個簡笙。

  簡笙捏緊手裡的筆，她拿了第一後，各種目光，以及老師的各種誇讚，無形中給了她許多壓力。

  這一次，其實有許洲天押題，她才險勝，下一次，可能第一還會回到他手裡。

  甄濤大概好久都沒有這麽不加收斂地綻放出笑容過，他從公文包裡抽出三張作文答題卷，說道：“咱們這次三篇滿分作文的獲得者，分別是趙臣宇、秦蕭桐，還有簡笙同學，非常棒啊，來，你們三個分別來給大家念一下自己的作文吧，讓大家都學習學習。”

  “……”

  被cue到的三人都有些額頭冒黑線。

  這是甄濤的慣例了，趙臣宇和秦蕭桐反應可能要比簡笙小一點。

  “簡笙，來，你先來。”甄濤對簡笙招招手。

  簡笙頭皮一下都變麻了。

  感覺喊人念作文，是她初中的時候，老師才會乾的事情。

  這時候元鮑舉起手，“老師，不然我替簡女神念吧！人家可能不好意呢。”

  有同學笑出聲。

  甄濤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啊，當著全班念作文，也是一個鍛煉自己口才和膽量的機會，對以後你們進入大學，進入社會，都很有益處的。”

  “簡笙，快上來吧。”

  簡笙只能從椅子起身，朝講台走去。

  清晨的陽光盛好，穿透濃密樹葉的縫隙，照進窗內，大半傾灑在簡笙身上。

  她身穿樸素清雅的淺藍色校服衣和校服褲，皮膚白皙，兩邊面頰染了層淡紅，微低著頭，手上拿著自己寫的作文，柔質的嗓音緩緩念出來：“我的作文題目是……”

  一陣風吹進來，揚了揚她腦後的馬尾，包括寬松的校服外套跟著微微浮動。

  許洲天手裡轉著的筆停下。

  視線盯在人身上，久久未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