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貓
收拾完上床,外面的風忽然大了,嗚嗚嗚的聲音拉扯著。像是要將房子給掀翻。
天上白光一閃,雷聲炸響。葉白柚出口的話被淹沒得徹底。
沈無璟看著剛剛還坐遠了的人此刻主動投懷送抱,他笑道:“夫郎剛剛說什麽?”
葉白柚抓了沈無璟一縷頭髮握住,慢慢拉著蓋在自己眼睛上。
“村子裡的東西,現在搬完了嗎?”
“現在下雨了,上山要許久,他們生病了怎麽辦?”
沈無璟摸了摸他的頭:“夫郎放心,早搬好了。”
“這麽快?”
“嗯,下雨了,他們自己會找地方躲。”
他帶著哥兒上下山跟他們走的道不是一條。換成那條路要省下一半的時間。不過帶著哥兒不好走就是了。
葉白柚扒拉下眼瞼上冰涼的發絲,一雙圓眼直勾勾瞧著沈無璟。
“夫郎想什麽?”
“你不是說……”
沈無璟挑眉,看著哥兒難為情又躍躍越試的樣子。他藏住眼下的逗弄:“我說什麽?”
葉白柚咬咬牙,翻身起來。
“你說給我看!”
沈無璟噗嗤一笑。低沉的聲音像雨滴一樣打在葉白柚心尖上。見葉白柚要惱了,沈無璟示意著自己已經被他悄悄摸摸搞得敞開的衣襟。
“都這樣了,夫郎還不知足?”
葉白柚眨巴下眼睛,手心一下子貼在那極好看的腹肌上。
“小流氓。”
鼻尖被刮了下,葉白柚傾身。下巴抵在沈無璟光潔的胸膛。“這不叫流氓。”
沈無璟摩挲著他滑潤的肩膀。“那叫什麽?”
“食色性也——”葉白柚眼中溢出淚珠,緩緩勾住男人的脖子將自己的唇送上。
自己的男人不睡,那叫自己的嗎?
嘩啦的雨聲勢變大,在夜幕中激奏出歡騰的歌謠。
雨打芭蕉,院子裡新亮的嫩葉不堪重負,隨著驚駭的風暴翻騰。
霧不知何時升騰起來,卷著柔舒的水汽漸漸藏於溼潤的雨水之中。雨聲壓抑,被時不時的一聲悶雷破碎得斷斷續續。
繚繞在屋簷上空一夜的雨翻騰夠了,凌晨時分才草草停歇。
一場秋雨一場寒。
開窗遠眺,雨霧化作了實質。在遠山上軟成了白蒙蒙的緞帶。將山巒纏繞。
雨聲能安眠,睡了一夜好的。
除了腰有些酸軟,從心到身都舒暢。
“相公——”出口聲音沙啞,葉白柚抿了抿唇,又對著屏風外繼續喊,“相公。”
燭火由遠及近,露出男人的身形。
葉白柚像懶骨頭一樣在被窩裡翻了下,隨即向男人伸出手臂。
沈無璟放了蠟燭,傾身將人從被窩裡抱出來。“小祖宗醒了。”
葉白柚軟憨,掛在男人身上。臀上被輕輕拍了一下,葉白柚不為所動。
“衣服都沒穿。”
一身的軟肉,抱在手上他都怕人從手心裡滑了。
與男人同色的衣服蓋住了身軀,葉白柚昨晚被伺候舒服了,此刻乖乖窩在他的懷裡任由男人搗鼓。穿完衣服,再梳好頭髮。
葉白柚舉起手對著燭光,看著虎口上鮮明的牙印。“你又咬我了?”
沈無璟捏住他細白的腳丫子,上面紅梅灼豔,小腿內側的凹凸數不勝數。
他道:“愛不釋手,情不自禁。”
葉白柚哼笑。悄悄蜷縮起了腳指頭。
沈無璟輕輕撓了撓,惹得哥兒笑個不停地往他懷裡鑽。沈無璟這才罷休,給他穿好鞋子。
哥兒身上香,乾乾淨淨的像個糯米團子。沈無璟但凡是抱著,就牙癢癢。
想把他的夫郎給拆吃入腹。
被男人牽著,走了幾步。葉白柚站在原地。
沈無璟停步回身:“夫郎?”
葉白柚從窗外望了下天色,貼近男人。他悄聲道:“揉揉腰。”
“昨晚給你揉了好一會兒。”
“你揉不揉!”
瞧瞧,一睡醒又成這副張牙舞爪的樣子了。昨晚也不知道是誰一直纏著要,這下知道累了。
雖然是這麽想,但是沈無璟也舍不得哥兒難受。他單手托著人抱起坐在自己手臂。另一隻手搭在哥兒身上輕輕按捏。
葉白柚抱著他的脖子,舒服地喟歎,像被順著毛毛的貓。
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兩人衣衫整齊從樓上下去。
前堂白霜在忙著,葉白柚招呼了聲,往後廚去。
白霜看著沈無璟緊緊跟著葉白柚的步伐,笑嘻嘻的。他家公子可真喜歡黏著夫人。
後廚,十三現在沒什麽事兒,就跟著十二看看火或者打一下下手。
灶台上,另兩個鍋裡的包子已經蒸好了。挨著外面的第三口鍋中,水已經沸騰。
今兒個,葉白柚要開始做朝食的米粉了。
另一邊,琴姨跟老九做著面食。葉白柚這邊,男人既然跟著進來了,那自然也是要乾活的。
“相公,米粉拿出來放桶裡。”
當著這麽多人叫,葉白柚還是有些臉熱。
不過沈無璟最是受用,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放多少?”
送過來的米粉都是一捆一捆的,一大捆中又有十小捆。第一天做這個,不能做多。
葉白柚:“先拿五把。”
若是不夠,再泡就好。反正米粉泡著也快。何況乾粉五把,泡出來其實也不算少。
“夫人,今早我們能吃粉嗎?”
葉白柚點頭:“你們隨意。”
老九他們在自己這裡幫忙,包夥食,每月再給一兩銀。本來主廚想給五兩的,但是人家也不收。
到底是一家人,葉白柚只能平時盡力滿足他們的要求了。
米粉的湯是熬了一夜的骨頭湯,澆頭現在只有炸醬跟豌豆。算上素的與兩個配在一起的,也統共四種。
不過暫且是夠了的。
等以後客人們適應了早上一碗粉,以後還會有各種澆頭以及拌粉、炒粉等等。
現在卯時末,辰時才開店。
葉白柚先煮了幾碗出來,讓已經忙碌了一早上的自家人吃。
米粉泡好,直接放在笊籬過幾下沸水。扔幾片青菜葉子進去。燙不過一分鍾撈起來倒入已經調好底料的碗中。
沈無璟在邊上盛上骨頭湯。
“琴姨澆頭要什麽?”身側,男人熟練地問道。
葉白柚唇角微翹,將另一碗推過去。
“我自己來,公子先弄自己的。” 每每沈無璟一問,大家手裡的活兒就會停下。葉白柚甚至把他當做了催吃飯的工具人。
米粉幾下燙好。
一人一碗。葉白柚跟著沈無璟出去,手上抓著筷子。
“好久沒吃米粉了。”老九端著碗往廚房門口一蹲,就這麽擺開了筷子。
酒樓後院,有專門的回廊,遮雨的。葉白柚跟沈無璟對坐,瞧著他那晚放得鮮豔的米粉。
厚厚的豌雜澆頭蓋在上面,邊上白白的米粉上沾著紅豔豔的辣椒油。
聞著又有大骨頭湯的鮮香,以及辣椒油的刺激香氣。唾液分泌極快,一天的胃口就指著這米粉打開。
葉白柚碗裡放的什麽,沈無璟就放的是什麽。
一通攪拌,清晨的微風將熱氣吹亂。
就著沾滿了澆頭的**,和著一點菜葉送進嘴裡。一口下去各種東西齊齊在嘴裡迸發,滿足得幾乎飄然起來。
葉白柚吹了幾口,又將一口粉送進嘴裡。待過了那股饞勁兒,他才觀察起跟前的人。
他原先以為,沈少爺不太能吃,也不喜歡吃辣。
但是現在,人家是嗜辣。
本來瞧著一個像山巔白雪的人,比自己都能吃辣。就幾口,薄唇上已經沾染了熱油,又紅又潤。
看著從他身後滑下來的長發,葉白柚飛快解決了自己碗裡的。隨後走到他身後將那些不聽話的長發抓住。就為了他家沈少爺能吃得舒心。
沈無璟瞧了他一眼,葉白柚一手抓著長發,另一隻手往他高挺的鼻梁上一滑。
“瞧瞧,都吃出汗了。”
沈無璟看了一眼葉白柚已經空蕩蕩的碗,安心地在自家夫郎的幫助下,解決了三兩的米粉。
見他斯斯文文,卻將他臉大那般的碗中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葉白柚眼裡像藏了星星。
“不錯,以後也要好好保持。”
沈無璟擦了嘴,拉著哥兒坐在自己懷中。雙眸注視著葉白柚紅唇的唇,認真給他擦了擦。
“小花貓。”他聲音被辣得有些低,停在耳朵裡像哄睡一般輕柔。
葉白柚雙眼盯著他,簡直要溺死在男人的溫柔裡。
嘴上的手一放,他偷笑著抱住男人的脖頸直亂拱。“沈少爺啊,你是不是想膩死我?”
沈無璟雙手護在人的身側,輕笑道:“我可舍不得。”
葉白柚雙手撐著男人肩膀,怎怎呼呼站起來。“不行了,再跟你待下去我怕是又不乾活了。”
說著,他收拾了碗筷立馬走。
沈無璟看著哥兒匆匆的背影,啞然失笑。“你慢點。”
“知道知道。”
——
清早,知道今兒個有新吃食的老客早早趕來。在酒樓店門一打開,外面已經等了十幾位客人。
“霜哥兒,今天早上出來個新吃食,是啥?”說話的是錢莊的掌櫃,一個長得頗具喜感的胖老頭。不管他笑不笑,嘴角都是上揚的。
看著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是只有跟他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這老頭可比誰都精明。
“錢掌櫃,是米粉。”
“來一碗!”
“要幾兩的?還有澆頭要不要,澆頭有豌豆的和炸醬的,兩個可以混著,不過貴一文。”
“三兩!都要。”
白霜討巧笑著:“還是中辣的不?”
“是!”錢掌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看看,來這麽多次,霜哥兒都記住自己口味了。他自豪地對著被自己從被窩裡薅出來的另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挺了挺了肚子。
“兒啊,我保證你吃了一次還想吃。”
他兒,錢自來眯眯眼,還在腦袋一點一點的。“爹啊,說好了,我可就陪你這麽一次。”
前掌櫃的看在白霜還等著他兒點菜,他狠狠瞪了眼這會兒還睡得著的人,直接道:“他的就跟我的一樣。”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多個冰粉。”
白霜點點頭,很快將前面的要求送到了後廚。
隨著越來越多的食客的找早食上桌,錢掌櫃等在座位上的胖胖身軀有些坐不住了。瞧見跟前還睡得天昏地暗的兒子,錢掌櫃低聲道:“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兒子,還睡不醒。”
話落,他倆的也到了。
錢掌櫃看了眼碗中碼得高高的澆頭,也不管什麽兒子不兒子。他立馬開始攪拌起來。
爽滑的米粉一口下肚,前掌櫃的舒服得眯眼。
看著身前那極大的一坨肉,他將另一碗米粉也拉到自己的跟前。“你不吃,下次我帶我孫子來吃。”
正睡得舒服呢,錢自來鼻尖傳來一股刺激的味道。勾著那股子饞勁兒起來,飛速將腦中困頓給清理了乾淨。
尋著味兒,自發地睜開眼。
瞧見的確實自己的老子對著一碗吃食大快朵頤的樣子。
錢自來霎時就想起來是他老爹帶他過來吃朝食的。
“阿爹啊,隔壁那碗,給我遞一下。”
錢掌櫃的吃得正暢快,身上都出了大汗。兒子的話,他隻當是沒聽到。
錢自來看自己爹的樣子,就知道他生氣了。討好地笑著,像試探老虎口下的肉,悄悄抓上了另一碗。
慢慢拖了兩下,見到老爺子看來的視線,他皮子一緊。
看著而上面醬色的肉末還有青黃色的豌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能屈能伸,笑呵呵道:“爹啊,不是說帶我來吃好吃的嗎?兒這就試試!”
錢掌櫃悶哼一聲,終是收回了視線。
錢家在縣裡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家,錢財不缺,吃的用的盡數買自己喜歡的。錢家宅子裡有專門的廚子做飯,但自從老爺子在外面買過一次包子,就極少在家裡吃飯了。
這會兒錢自來看著眼前的碗,咽了咽口水。
忍著耐心攪拌均勻,接著弄了一大口,吹了幾下就塞進嘴裡。
錢掌櫃隻睨了他一眼,繼續美滋滋吃著。
等到對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他才笑呵呵地用桌上的茶壺倒了一點水。推過去道:“喝點。”
正好十三出來,將老爺子點的那份冰粉放下。
瞅見錢自來看著自己的碗,他猛地將其抱在自己手臂之中。
“這個沒你的份兒。”
說著,當著臉都咳紅了的錢自來優哉遊哉地吃了一口冰粉。
“唔!就是這般滋味,好啊——”
錢自來好不容易緩過來,這會兒變得小心翼翼塞著米粉,雙目還時不時盯著老爺子那猶如冰碗一般的東西。
三兩的米粉吃完,錢自來喟歎地往椅子後一靠。雙手托著圓滾滾的肚子,眼睛依舊盯著他拿碗。
“阿爹,你那碗中的東西……”
剛剛他想點,但冰粉限量,早沒了。
老爺子幾下端起碗直接往嘴裡倒完,嚼吧嚼吧咽下去。笑眯眯道:“碗中的東西什麽?”
錢自來眼中的遺憾一閃而過。
“你至於嗎,錢富裕!”
“自己要睡覺,乾我何事兒?”
老爺子拍拍肚子起身。“自己付自己的!”
沈無璟站在櫃台後頭,聽到他們的話。對老爺子道:“誠惠十二文。”
錢自來瞪大了眼睛,失聲錯愕:“這麽便宜?”
“做的是老百姓的生意,客人吃得開心才是。”
錢自來笑眯眯地大手一揮:“給你十文,多的不用還了。”
沈無璟平靜接著:“謝謝客人。”
三兩的豪華豌雜米粉,成本撐死了三文,葉白柚賣的是三兩粉,素的要五文,加兩個澆頭的要七文。而尋常人二兩米粉就夠了,加一個澆頭下來也就五文錢。
若是比外頭那對老夫妻的攤子,算是貴的。但是比其他酒樓動著幾十文的,那是便宜多了。
口碑好,價格公道。葉白柚店裡的顧客是絡繹不絕。
泡好的五把米粉很快就賣完了。
估摸著後頭的客人,趁機又泡了五把。算起來乾粉就是六十斤,一斤乾粉能泡出來三斤濕粉。這才將將夠。
朝食忙完,葉白柚看著興奮圍著桶繞圈圈的老九,自己已經是直不起腰。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怎的就這麽容易累呢。就連琴姨,看著都比他精神。
葉白柚錘著後腰,在十二的嬉笑中被琴姨趕出去休息。他看著大堂裡還有一半的客人,笑著招呼了幾句,隨後往樓上去。
爬個三樓,累得聲音直喘。
搖搖晃晃看著那坐在窗前的人,葉白柚走向床邊的腳步一轉,直接往他男人那邊去。
近了,身子一軟。
再回神,就是被帶著坐在男人的腿上。
“累了?”
“腰酸,為什麽我就這麽廢?”
沈無璟唇親了親哥兒的額角。“夫郎怎的這般說?”
“琴姨都瞧著比我體力好。”葉白柚話裡的怨念簡直要化為實質。
“阿柚想練一練?”
葉白柚雙眼晶亮:“可以嗎?”
沈無璟:“叫相公。”
葉白柚彎眼:“相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