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關門
後廚忙得差不多,葉白柚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都是睡覺的地方,琴姨、白霜,十三、十二還有老九在上頭都有住的地方。
葉白柚推開自己那間屋子的門,入目的是一張吃飯的方桌,桌後不遠處是一道屏風。
繞過屏風,再是一張大架子床。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因著成婚不久,還是喜慶的紅色。
臥房大,在靠近窗邊的光線明亮處放置著長而寬的書桌。是專門讓人打的,並排坐下兩個人綽綽有余。方便平日裡夫夫兩做事兒。
在另一邊,有一扇關了的門,裡面的空間不算大,但作為盥洗的地兒也足夠了。
葉白柚現在一身的油煙味兒。他瞥過坐與書桌前處理事情的沈無璟,沒打擾他。轉身直接去側房洗澡。
初秋的空氣透著涼意,熱水衝刷過皮膚之後,舒服得仿若藏身於厚實的被窩之中。葉白柚快速洗完,將及腰的長發用帕子包裹著走了出去。
人一舒服,就犯困。
葉白柚小小地打了個呵欠,揉著鼻尖將頭上的帕子散開。
沈無璟從書桌前起身,轉眼就瞧見自家夫郎就穿著褻衣坐在凳子上。長發濕漉漉的,少許沾在脖子。晶瑩的水珠沿著他紅潤的脖頸下滑,淹沒在鎖骨之中。
沈無璟喉嚨一緊,從櫃子裡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穿這麽少不怕著涼?”沈無璟說著,將衣服披在葉白柚的身上。他的衣服大,葉白柚穿著就像裹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葉白柚吸了吸鼻子,被水霧蒸騰過的眸子濕漉漉的。
沈無璟聞著葉白柚身上的馨香,繞到他身後去。
葉白柚手上一松,男人的大手輕擦過自己的手背。帶起一陣酥麻。
他一僵。
沈無璟指腹滑過他的脖頸,將沾在肌膚上的發絲攏起包裹在帕子中。他低聲笑問:“阿柚怕什麽?”
葉白柚望著屏風上的花鳥畫,氣虛。“誰怕了!”
“那為何夫郎僵直不動?”
葉白柚紅著耳垂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你勾引我,你誘惑人。”
沈無璟低聲一笑。嗓音低磁,專門往葉白柚的耳朵裡鑽。“夫郎把持不住,能怪我?”
葉白柚雙手交疊,肩上披著的衣服隨著後頭的動作沿著肩膀滑落。他褻衣穿得松松垮垮,絲毫沒注意到以後頭人的那個角度,能將裡面的景一覽無余。
沈無璟眼神幽暗,瞧著哥兒疲乏的眉眼,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頭髮擦得半乾,身前的人已經是枕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沈無璟托著葉白柚的後腦杓,繞到他的身前。看著他眼底的陰影心中一疼。
手心的頭髮依舊有些溼潤。沈無璟擔心他起來頭疼,只能叫人送進來一盆炭火進來。
他則將哥兒抱起來坐在自己身上。下顎貼著哥兒的額角,軟了眉眼。
五指在他一頭青絲中穿梭,好將頭髮烘烤得更快一些。
頭皮被觸摸得有些舒服,雙手抓著沈無璟的衣襟動了動。臉往細膩的肌膚上貼。
沈無璟低頭,瞧著自己被拉得敞開的領口。不免失笑。“小流氓。”
前面是熟悉的體溫,後面是暖烘烘的炭火。仿佛置身於溫泉之中,葉白柚舒服得喟歎。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靠著人睡得更熟了些。
手指一寸一寸摸著發絲,直到確認已經幹了之後,沈無璟才托著人抱起放在床上。
被子蓋好,沈無璟拂開哥兒臉上的碎發。坐在床沿安靜看了他一會兒,這才回去繼續處理自己的事兒。
京都,古氏被休。沈言與古老頭兒已經決裂。
如今的蕭同舟繼位之後,排除異己,被身側人蠱惑殺盡忠流。現在從傳來的消息看,鎮守北疆的威武大將軍已經開始有異動。
不過北邊旱災,若真動了起來,糧草不夠。這是個大問題。
現在雖然還不是時候,但隨著京都的驕奢淫逸加劇,南邊富庶的財富必定被京都的有心之人盯上。
稅賦徭役,無論哪一個加重,都不利於他們家夫郎的生意。
沈無璟摩挲著那薄薄的一頁信紙,最多三年,大燕必滅。秦瑞為人嫉惡如仇,他一家子五個兄弟,最後得來的這個妹妹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秦家世代忠良,但也因為皇后秦姝的離世再沒了對朝廷的忠。
自請鎮守北疆,只是護著百姓。如今,已是多年沒有回過京都。
若秦家要反,他或許可以幫著添一把火。
大燕滅得快些,他那些舊仇新恨也能連根拔起,化為灰燼。
三樓的建築在縣裡已是最高。沈無璟憑欄眺望,遠處南山守衛,近處凡世喧鬧。從旱災之後,南山縣就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但京都已經從根子裡腐爛,什麽時候那腐臭蔓延到這兒,民生又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沈無璟長睫輕掀,余光掠過床上熟睡的人。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
提筆寥寥幾句,屋頂上跟胖鴿子並排的小白聽到動靜飛身下來。沈無璟將信紙從它的大爪子下拿出來,黑著臉放入他腳踝的信筒之中。
“送去樓裡。”說完,看著鷹的眼睛拍了下它的翅膀。
小白敦敦跳動兩下,振翅一飛,頃刻間入了天際。
黑影人空漸漸遠去,沈無璟低喃:“就看,他願不願意跟重機樓做這個交易了。”
雖然這件事兒還遠著,但是給古家與沈言添堵的事兒,沈無璟也沒閑著。
沈似鈺身上的毒藥是當初他中的毒藥。而沈言身上的,則是樓中調配出來的夢香。這藥吃一點,能睡上幾天。
但若長期服用,則會腎髒衰竭。莫說那老頭現在還常常逛花樓,時不時再用點那方面的藥。
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沈無璟也不想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出來膈應自己。
倒是這般折騰下去,能活多久,可就是沈無璟不能確定的了。
至於那古家由愛生恨的女人。
沈無璟緩緩勾出一抹笑意。“女人愛的時候愛得深,恨的時候就能恨到骨子裡。古畫眉都能找到重機樓了,那這好戲又有得看了。”
不遠處,床上傳來細微動靜。
沈無璟臉上的笑頓時一收,站起身來就往床邊去。
夫郎睡覺習慣不穿衣服睡,褻衣褻褲這會兒直接脫了,雪緞的料子堆積在床腳。
沈無璟無奈輕笑。
坐在床沿,拉高被子蓋住哥兒潤白的肩膀,手放在人身上輕輕拍著。
好一會兒,在他以為床上的人熟睡過去時,哥兒又翻一個身。
葉白柚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自發地想往那邊鑽。
沈無璟輕歎,隻好脫了外衣躺下來,頓時,哥兒一身的軟肉落在了懷裡。四肢搭纏過來。
沈無璟手臂嵌著人軟腰抱緊。親了下溫熱的額頭,眸光柔情如水。
“夫郎,再睡會兒。”
葉白柚模模糊糊聽到人聲,囫圇哼唧一下。埋頭往男人脖頸處藏。
沈無璟被他這小脾氣的樣子逗得失笑。他雙手抱緊了人趴在自己身上,手指沿著脊珠輕撫。
斜陽劃過窗棱,隔著朦朧的床帳,瞧見了那其中互相依偎的人。安靜地停留了一會兒,悄然退去,隻留下一室的溫馨。
沈無璟抱著人,慢慢自己也睡著了。
再醒來,窗外已然黑了。
葉白柚睡飽了,懶呼呼地睜開眼。室內昏暗,隻覺得身下是熟悉的人的香氣。他手指微動,摸索了幾下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伸進了男人的衣服裡。
葉白柚耳朵紅,不好意思地翻身下來。
殊不知他一動,沈無璟就醒了。
腰上的手臂收緊,葉白柚的手再次貼上男人的胸膛。沉穩的心跳悶悶的,通過手心傳遞到自己的心間。
葉白柚試圖看清男人的臉,但光線昏暗。隻隱隱瞧得出一個輪廓。
“夫郎醒了?”
“醒了。”
沈無璟拉開床帳,直接就著這姿勢抱著人起來。
“都這麽晚了。”葉白柚下巴搭在男人肩膀,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憨。
沈無璟五指在他的青絲穿梭,理順了才道:“夫郎是有什麽事兒嗎?”
晚間的氣溫低,葉白柚有些冷地往沈無璟的懷裡縮。“有,我想找些人。店裡的活兒多,忙不過來。”
夫夫一體,葉白柚有事兒都不會避著沈無璟。
“找人啊?”
葉白柚的臉頰被輕輕蹭了蹭,他手臂勾著沈無璟,眯著眼睛蹭回去。
“這次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樣了。”
沈無璟裝作不知。“哪樣?”
“你自己說呢?”
沈無璟鼻尖在自家夫郎的脖間見一拱一拱的。“我哪裡知道是什麽事兒?”
“沈無璟!”
沈無璟失笑:“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過我覺得既然要找人,還是找信任之人比較好。”
沈無璟說著,將一旁疊得整齊的衣服抓過來。憑著手感一件一件給懷中人穿好。
葉白柚輕輕打了個呵欠,追問:“什麽信任的人?”
他剛睡醒的腦子慢了一會兒開始運轉,一身軟骨靠著人。“是不是你樓裡的人?”
“夫郎最是聰明。”
葉白柚哼聲,雙掌被沈無璟帶著撐著他的胸膛。
腰側窸窣,大手給他系著衣帶。葉白柚輕顫著往後躲。
幾下弄好,眼看著哥兒要仰倒,沈無璟托著他的腰將人抱回來趴好。
“你說說,你樓裡的那些人又不是驢子。哪裡能這般壓榨。何況還大材小用,多浪費。”
沈無璟將自己的衣服穿好下床。從纖細的小腿尋摸到腳丫子,穿好足衣再塞進那雙小鞋子裡。
看著人在床上晃悠著腿,沈無璟情不自禁地親了親那嘴角。在哥兒惱羞成怒之前,托著人抱起。
“我說的不是他們。”
沈無璟打開門,樓下還有些燃著的燭火。
葉白柚犯懶,說話也囫圇:“是誰?”
“樓裡那麽多人,也有年紀到了成家立業的。他們的家眷大多都在南山縣與這附近的地方。所以我想著,既然夫郎要人,他們又未嘗不可。”
葉白柚坐在沈無璟結實的手臂上,身子被他顛了顛。
“員工福利?”
沈無璟雖沒聽過這個詞,但是理解一下還是可以的。
他側頭,如蜻蜓點水一般在頸側人的耳朵上啄了一下。“那可真就辛苦阿柚幫為夫一下了。”
葉白柚側頭,被親了的耳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沒了癢意,他才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要篩選考核的。”
“我只是想著,阿柚做的這些吃食放出去,隨便一張方子就能做一個店出來了。用自己的人,自然更好些。”
葉白柚捏著人還想說的嘴巴,囁嚅道:“你就是想給我塞人,理由倒多。”
沈無璟啟唇,輕輕抿住哥兒的手指。“嗯,是這樣的。”
葉白柚指尖陷入溫熱,察覺到男人在做什麽他猛地抽回。沈無璟松口,在哥兒唇上輕啄。
“阿柚這是答應了?”
葉白柚紅著眼睛,心肝兒顫動得厲害。隔著暈黃的燭光看著男人俊朗的臉,葉白柚腦子飛速轉動著。
他立馬反悔:“我又覺得,不行。”
“好。”沈無璟驀地一笑,唇角輕揚,灼灼逼人眼。
“我說不行!休想使用美人計!”
葉白柚心臟霎時一慌,亂亂的。看不得沈無璟眼中的戲謔,他只能埋頭藏在男人肩膀,裝死。
要是什麽都靠沈無璟明塞暗給,那他就是個甩手掌櫃,啥事兒都沒做。
他堅定道:“最多找著了人,叫你幫我掌掌眼。不過!你不許像上次那般搞事兒!”
沈無璟輕歎,看來是真不行。
“聽夫郎的。”
——
後廚這會兒已經沒有人了。但鍋裡還溫著幾道菜。
葉白柚總算腳落地。
沈無璟端菜,他就拿碗筷子清洗。兩大碗白米飯放上桌,葉白柚拎著衣擺坐下。
身側,男人熟稔地落座,若不是跟他擠在一條凳子上,葉白柚倒還能覺得他有幾分君子之姿。
“你怎麽這麽黏人?”葉白柚嘴上說著,手上卻給沈無璟夾了些排骨。
男人挑食,一般隻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尋常裡,隨便吃完一碗白米飯他也就下桌了。
沈無璟看著碗中高高的一層米飯,側顏在燭火的跳動中更加惹眼。他輕聲道:“我自己的夫郎。”
聽聽,跟小孩搶東西似的。
葉白柚嘴角翹起。“嗯,你自己的夫郎。”
說完,他後知後覺有些肉麻。不過這句話也沒差。多給沈無璟夾了幾次菜,葉白柚才顧著自己。
中午他隻喝了一點粥墊了墊,這會兒早餓了。一口飯一口菜,他吃得極香。
沈無璟瞧著,自己的食欲也高了不少。
三個菜,兩個炒菜一個湯。兩人也將盤子收拾乾淨了。
洗了碗,兩人檢查了下樓下的門窗以及明天要用的東西。隨後拿著蠟燭走在前,沈無璟緊跟在他後頭。
上了樓,蠟燭放在架子上。
燭火跳動,將整個室內照亮。男人去洗澡,葉白柚聽得窗邊書頁被吹得嘩嘩作響,立馬起身去關了窗。
風大,天上也沒有月亮。今晚指定得下雨。
不過家裡的雞糧食夠,小璟貓貓也跟著來了縣裡。茅屋裡的東西……
葉白柚一頓。
說是今晚去搬,也不知道現在搬完了嗎?
葉白柚看著虛掩著的側房門,聲音微高。“洗個澡你不關門,被人看了可怎麽是好?”
裡面嘩啦的水聲一停。“看了就以身相許。”
“你不害臊。”
“夫郎,幫我拿一下衣服。”
“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拿的。”
沈無璟將身體擦乾,眸色燦爛。“若是這樣出來,也無不可。”
葉白柚忙道:“你敢!”
“為何不敢?”
“老流氓。”
沈無璟聽著把人逼急了,他搖頭失笑。“我跟我家夫郎學的。”
葉白柚推門進來,目光從男人臉上一直下滑過寬肩窄腰,沿著性感的人魚線……
好一具健美的身軀。
葉白柚面紅耳赤,聲音細若蚊蠅:“沈無璟,身材挺好!”
他瞧了一眼,忙收回視線。可腦中怎麽也散不掉那極具衝擊性的畫面。
手上的衣服往前一塞。“快穿上,著涼。”
沈無璟看著自家夫郎明明想看卻又別扭的樣子,淺淺一笑。他手抬起,握住哥兒的手腕。
葉白柚一個不察,撞入男人的懷中。
溫溫熱熱的,還帶著濕氣。被熱氣蒸騰的冷香散在鼻尖,葉白柚輕輕吸了吸鼻子,仰頭勾住男人的脖子。
“沈無璟,衣服穿好。”
“叫相公。”
葉白柚戳戳他的胸膛。“相公,快穿衣服。”
沈無璟笑了,他放開哥兒,揉了揉他的長發。“乖,夫郎先回去吧,被窩裡讓夫郎慢慢看。”
葉白柚紅著眼尾瞪他一眼,眸光含水,半點沒有威脅人的氣勢。
穿好衣服出來。
沈無璟看著坐在床頭的葉白柚。正要開口,哥兒直接匆匆進了他出來的房間。“洗漱。”
落下一句,門立馬關上。
“需要關門?”
葉白柚陰陽怪氣:“不像某人,故意不關。”
沈無璟悶笑,肩膀跟著顫動。跟阿柚在一起,他好像總是能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