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番外一
  除夕燈火通宵， 大人小孩睜著眼睛，熬年守歲。

  年長者辭“舊歲”，寓意著珍惜光陰；年輕人守歲， 有延長父母壽命的意味。［1］

  對古人來說或許困難，但現代人的熬夜早已經成為習慣， 看著電視裡播的春晚， 輕輕松松便度過十二點。

  夜半而過，虞嵐依舊毫無睡意，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想著明天的事情——大年初一， 按照習俗他們是要拜年。

  上輩子的虞嵐沒有親人， 生活貧苦，每日每夜忙著賺錢， 從未收到過壓歲錢，即便別人給她，她也是不敢收的。

  壓歲錢是一份人情， 其他小孩的父母會替他們還這份人情，自己無父無母，人情積攢多了， 別人會以為她故意佔便宜。

  不過現在，看了一眼睡在旁邊的男人， 她也可以心安無事地收壓歲錢了。

  而且， 她還要給別人發紅包。

  虞嵐有些感慨，她才二十四歲，已經有了個十三歲的孩子，說出去估計大家都不信，她自己也不信……想著想著， 便來了睡意，乾脆順應地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一夜好眠。

  第二日，虞嵐是被一陣聒噪的吵鬧聲吵醒的。

  她睡得晚，如今不過才七點多，遠遠不足平日的睡眠時間，往常顧邑和顧綏安絕對不會這樣吵鬧，可今天不知道為何，卻一直吵的人不得安寧。

  她在夢中忍無可忍，大聲凶道：“別說話了！”

  清清脆脆的嗓音，像百靈鳥似的，比之她現在的聲音年輕了不止一點半點。

  這次，虞嵐一下子清醒了。

  眼前的亮光格外刺目，讓人無法睜開眼睛，虞嵐眯著眼，內心有些生氣，也不知道是誰將窗簾打開的，等會兒她一定要訓斥他！
  這時，耳邊的聲音更是越來越近，話語裡的內容也在一瞬間變得清晰：“小啞巴，小啞巴，大啞巴生了個小啞巴～”

  童言稚語，鳥雀似的嘰嘰喳喳。

  眼前的白色光芒褪去，視線中，幾個小孩子圍成一圈兒，朝著蹲在地上的小男孩笑哈哈。

  那男孩一聲不吭，頭埋在膝蓋裡，瘦小的身體微微顫唞。

  虞嵐一愣。

  怎麽回事？

  她不是在臥室睡覺嗎？
  來不及多想，幾個小男孩發現地上的人不會反抗後，開始變本加厲，人都有從眾心理，更恍論七八歲的蘿卜頭，或許在他們心裡，自己才是正義的化身。

  眼看其中一個熊孩子從草地上撿起石頭，那石頭形狀不規則，有的地方甚至尖尖的，如果砸到人的身上，肯定會造成不小的傷害，虞嵐終是不能置之不理。

  可她在眾人面前站了這麽久，始終沒有人發現，也意識到，或許現在的他們看不到自己。

  好在虞嵐嘗試了一下，自己能夠觸碰到周圍的東西，說明她並非無實體，只是類似於穿了一身緊身衣。

  於是，她趁機站到熊孩子的身後，毫不憐惜照著屁.股來了一腳，“啪嘰”，熊孩子撲倒在地摔了個大馬蹲。

  “哎呀，誰推我？！”

  “我沒有我沒有！”

  “胖虎，沒有人推你啊。”

  “對啊，是你自己跌倒的。”

  其他小朋友紛紛出聲。

  “胡說，我又不是傻子！”胖虎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屁股遭受了重重的一擊，這會兒還在疼呢，他氣憤地怒視在場的小孩，期間不經意對上一雙瞳孔偏淡的大眼睛。

  那雙眼睛充滿著不安、害怕，但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詭異。

  胖虎忽然想起自己聽到的傳說，說小男孩是從外面撿回來的怪物！他臉色蒼白，嚇得拔腿就跑：“媽媽，怪物啊！”

  見狀，其他跟班也跟著跑，烏烏泱泱很快就沒了蹤影。

  虞嵐捂著嘴笑得肚子疼。

  幾乎每個成年人在人生的道路上，都會遇到這麽一個兩個的熊孩子，熊到人神共憤，熊到怒氣填胸，偏偏因為是孩子，就變得理所當然。

  她今天就當做好事，替那些家長教訓一下熊孩子。

  免得以後進入社會，犯下什麽不可挽留的錯誤。

  人都走了，蹲在地上的小男孩猶豫了會兒，慢慢抬起頭。

  他小心翼翼，唯恐那些人去而複返，發現熊孩子是真的離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

  而虞嵐，則在看見對方的臉時，震驚地睜大眼睛。

  等等，這不是縮小版的顧綏安嗎？！
  圓圓的眼睛，小小的鼻子，還有果凍般粉紅的嘴唇，就是人格外的瘦，顯得腦袋格外大，像一顆西瓜插在火柴棒上。

  顧綏安怎麽變Q了？？？
  還有這周圍的環境，之前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再看，分明是老宅的花園。

  沒待她理清其中的聯系，縮小版的顧綏安忽然朝她看過來。

  虞嵐身體一僵，隨即又放松身體。

  他應該是看不到她。

  結果下一秒，啪啪打臉，看不見自己的小綏安弱弱開口：“謝謝你，剛才幫我。”

  “嗯？你看得見我？”

  小綏安不解她為什麽這樣問，但誠實地點了點頭。

  虞嵐這更加詫異了，原來自己還是個雙標人，即便在這裡也是區別對待。

  不過，小時候的顧綏安長得可真可愛！
  虞嵐怪阿姨附身，走上前捏住小綏安的雙頰轉圈兒玩弄，直把小家夥嚇得眼淚汪汪。

  “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掙開手，小綏安趕緊往後躲，遠離這個漂亮得仙女、卻怪怪的姐姐。

  虞嵐隻當沒看見小家夥的警惕。

  她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不過有“熟人”在，總算不緊張，等顧綏安往前院走的時候，便自然而然跟上。
    殊不知，小綏安心情更加緊張。

  這個怪姐姐為什麽要跟著他？難道也要像其他人一樣欺負他嗎？
  綏安又害怕又難過，自從住到老宅後，他便經常被欺負，奶奶和姑姑們不喜歡他，傭人們對他也不上心，經常拿一些不適合小孩子吃的食物給他。

  比如辣辣的川菜，小綏安每次都是吸著氣吃完，可吃完是吃完了，晚上又會肚子疼，幾次之後，大家便嫌棄他像個小姑娘似的嬌氣。

  今天是顧家舉辦宴會，來了很多不認識的人，小綏安便躲到花園裡自己玩，沒想到還是遇見幾個熊孩子。

  熊孩子是顧老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在家裡長輩的“耳濡目染”之下，一個個把自己當成了主人，也是如此，才敢欺負顧綏安這個真正的顧家孫輩。

  小綏安吸吸鼻涕，姑姑說爸爸過幾天會回來，如果爸爸知道自己過得不好，一定會擔心的。

  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哦。

  見此情形，跟在後面的虞嵐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前院很熱鬧，顧家親戚、商界政界大佬齊聚一堂，虞嵐因為隱身特效，如入無人之地。

  很快，她就見到了顧老夫人、郭老夫人，以及其他幾位熟悉的面孔，不過這些人都年輕了五六歲。

  所以她是穿到了這本書的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的故事，基本存在於原著的背景介紹中，著墨不多，但虞嵐覺得，她之所以穿越到這個時間點，一定是在這個時間點，有需要她完成的事情。

  會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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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逛著逛著，虞嵐還遇到了顧昌順。

  想到他後來做過的事情，虞嵐冷哼一聲，在對方端著酒水，突然伸出腳，成功讓對方摔了個狗吃.屎。

  “哎呀！”

  這麽重要的場合，顧昌順鬧了大笑話，臉面盡丟，氣得臉紅脖子粗。

  其他賓客雖然好笑，到底給主人家面子：“顧二爺，濕噠噠穿著不舒服，快去換一身吧。”

  “呵呵，各位先玩著，我去去就來。”

  角落裡，小綏安目睹了全部過程。

  他發現好像大家都看不到怪姐姐。

  就這樣，虞嵐暫時留在了顧家老宅。

  她也試圖離開老宅，去其他地方，不過剛到大門口，便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罩擋住。

  於是她果斷退回來，繼續安心待在老宅。

  白天還好，可以四處閑逛，五六年前的書中世界已經很完整，虞嵐可以借此機會更好了解這裡，夜裡無事，她不敢自己一個人待著，便去顧綏安的房間。

  這下可讓年僅七歲的顧綏安羞極了：“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不能待在一起。”

  虞嵐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你才多大啊，放心好了，姐姐我不喜歡小孩。”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唔，老男人吧。”

  現在的顧邑大概只有二十七歲，不算老，也不知道有沒有變化。

  心中蠢蠢欲動，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見他了。

  小綏安撇撇嘴，他可是見過顧家的太爺爺，臉像樹皮一樣，可怕極了，怎麽會有人喜歡呢。

  怪姐姐，可真怪！
  虞嵐不用猜也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如果顧邑知道自己被兒子嫌棄，還能不能笑出來？

  幾日相處，兩人漸漸熟悉，小綏安不再像最初那樣警惕，他好奇問：“姐姐，你從哪裡來啊，為什麽他們都看不見你？只有我看得見你？”

  “我嗎，我從天上來。”

  “天上？那你是……”

  “沒錯，我就是——仙女！”虞嵐露出一個得體的四十五度微笑，因為這個角度，她的笑容看起來最美，“是來保護你，拯救你於水深火熱的仙女！”

  小綏安：“哇哦～”

  其實，他想得是土地婆，原來是仙女呢，感覺聽起來更厲害！

  “所以，仙女姐姐會一直保護我嗎？”

  “當然，之前欺負你的熊孩子，不就被我打跑了嘛。”

  小綏安想了想，的確是如此，他高興起來，其實仙女姐姐不幫他也沒問題的，只要陪著他……

  不知不覺中，小家夥的閉上眼睛，睡著了。

  夜色黑暗無邊，房間裡的燈光，點燃著最後一抹溫暖。

  虞嵐走上前，給小綏安掖了掖被子。

  雖然小綏安很可愛，但大綏安的新年的紅包還沒有給呢，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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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嵐已經來到這裡五天了。

  這五天，她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搖搖欲試，到現在滿腔怒火，大有朝著火焰山發展。

  原因無他，虞嵐發現，小時候的顧綏安過得實在有些慘。

  不僅熊孩子會欺負他，還有那些仗勢欺人的傭人，他們慣會揣測雇主家的心思，因為顧老夫人對顧綏安這個孫子不上心，他們便肆無忌憚忽視。

  又一次暗地裡把幾個傭人給教訓了一頓，惹得他們大白天喊見鬼，虞嵐心情一點兒也不見好。

  她甚至想，原身的冷暴力是導致顧綏安後來情緒崩潰的直接原因，那麽這些童年經歷，算不算另一大幫凶呢？

  被冷漠、被欺負、被故意刁難，沒有長成反社會人格，就已經是基因強大了！

  忽而，虞嵐鼻腔裡發出一聲嗤笑，為什麽不算？她可以安慰小綏安，陪伴著他，讓小家夥荒棘的童年染上色彩，哪怕有一點點可能，希望對方在未來面對原身的暴力時，能夠有勇氣反抗。

  但那些做過壞事情的人，同樣也要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