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姨您好,我是白以涪的朋友。”
唐凌朝著病床上的女人自我介紹,然後把手上抱著的那束向日葵輕輕地放在了床頭櫃上。“向日葵代表著活力和生機,希望您也能像它一樣向陽而生,早日身體康復。”
”哦,原來是小涪的朋友啊。”女人原本灰暗的眼睛裡眸光微閃,淺淺的笑了一下,”謝謝,我真的非常喜歡。”
看著她的微笑,唐凌心想主角受的養母真的好溫柔啊。
隨即,女人從病床上吃力地撐起了身子,指了指身邊的凳子————“小朋友快坐下,別老是站著。”
她的聲音裡還帶點鄉下的口音,但卻有著淳樸的親切感。
唐凌連忙坐在了凳子上,並且趕緊製止了女人的動作,“阿姨,您別動身了,我自己來就行。”
女人重新躺回了病床上,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他道∶“對不住啊,我身子骨實在是太差了,沒辦法招待你。”
“沒事沒事。”唐凌連忙擺手,“我就是過來看望您一下,沒必要招待。”
“因為我結婚多年一直無所出,我男人對我也是非打即罵,自從有了小涪以後,我的生活才有了盼頭。”
倒也不是誇大其詞,事實就是這樣的,只不過他在表達的時候的確存在一點誇張的表演成分。
唐凌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感覺自己跟她還挺親切的。於是他也漸漸地放松了下來,跟她聊起了天。
千鈞一發間,一道瘦小的身影躥了出來,將女人給推開了,然後用他弱小的後背硬生生地擋了一刀。
幫母親擋刀的孩子悶哼了一聲,緊接著倒在了血泊之中,昏迷不醒。
而原著之所以設置這樣惡劣的生長背景,也是為了給主角受”美強慘”的人設奠定基礎。
於是唐凌便問道“阿姨,那個……”
想到這裡,唐凌雖然有些心疼,但也無能為力。畢竟這是原著的劇情需要。
“我叫唐凌,您就叫我小凌好了。”唐凌乖乖地回道。
女人嚇得腿軟了,驚聲尖叫,“啊——”
像是經歷了歲月的洗滌,掩藏著難以言喻的秘密。
“哦哦,小凌……是兩點水那個凌嗎那跟我家小涪蠻有緣分的,我家小涪是三點水的。”
唐凌心中一動———
“這孩子啊……我一直都對他放心不下,別看他表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思特別敏[gǎn],也是因為從小我就虧欠了他,唉.現在有這麽多人喜歡就好,希望能夠彌補我和……”
養母笑的合不攏嘴,眼看著氣色都好了不少,“小涪他能得到這麽多人喜歡,我就放心了,前幾天我還在電視上瞥到過他一眼,可惜很快就沒了。”
“我曾經在他背後看到了一道傷疤……請問您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有故事的樣子。
“可是也都怪我,把他帶入了這個可怕的環境裡,我們那個旮瘩窮鄉僻壤,我男人很壞,經常在外面鬼混,整天不是賭博就是酗酒,回來了還要家暴。”
在他內心五味雜陳的時候,養母繼續慢悠悠地說著往事,語氣卻越來越傷感了————
————嗯嗯,這段劇情在原著裡有提到過。
養母比較好奇白以涪在公司裡以及組合內的生活,唐凌基本上都是挑一些有趣的事情掰碎了揉開慢慢講給她聽。
至於公司打壓和隊內不和等一些複雜情況,也沒必要說出來白白讓她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最終還是抵不過內心的好奇,於是便問出了一直以來在他心裡埋藏的疑惑。
”你個臭婆娘,老子要宰了你!”喝醉酒的男人滿臉橫肉,泛黃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此時他正舉著菜刀一臉可怕地盯著眼前那個懦弱的女人,然後向她狠狠地砍去。
如果沒有這樣狗血悲慘的童年,也就無法塑造出一個真正的美強慘主角受了。
女人陷入了回憶之中無法自拔,她的眼神眺望著遠方,卻沒有聚焦,神情有些渙散。
最核心的人設若是經不起推敲,那麽其他的一切閃光點都會黯然失色,如同空中閣樓一般虛幻。
女人笑了笑, 然後細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後,問道“小朋友怎麽稱呼”
他突然想到了原著中主角受那些一筆帶過的生長背景,以及在換衣間裡無意中看到的白以涪背上那道微不可查的傷疤。
“當時隔壁王叔突然對我說他撿了一個小孩兒,我好奇去看了,這小孩兒長得漂亮,我一打眼就喜歡他,就說能不能領養,王叔說不行要買,我咬咬牙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
“有一天,我男人喝了很多酒,看起來心情很差,整個人都凶神惡煞的,我就讓小涪躲起來了,本來也不過是被他再打一頓,忍一忍就是了,結果那一天……”
養母露出了一個憂心忡忡的神情,眼底蘊藏著化不開的內疚。
“小涪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唐凌聽了以後下意識地點頭。
“那個人給他帶來的傷害。”
“小涪”
而這一次很顯然是一個機會,可以窺見到白以涪深埋在心底且無人知曉的秘密。
這個王叔擺明了就是人販子,但是卻騙養母說孩子是撿來的,主角受的養母是窮山惡水裡的鄉村婦女,在原著的設定中對於這方面的知識比較稀缺,並不知道人口買賣是犯法的。
養母神情微愣,沉默了許久,然後像是陷入了什麽讓她難堪的回憶一般,表情顯得有些複雜,而她的思緒仿佛飄到了很久以前,緊接著她輕歎了一口氣,壓著嗓子緩緩道來——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這句話。
”阿姨,你兒子現在可受人歡迎了,有好多女孩子都喜歡他呢!”唐凌煞有介事道。
女人抱著他絕望地哭泣。
男人也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眼手中的菜刀,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一臉驚慌失措地將它扔在了地上,最後落荒而逃了。
後來在鄰居的幫助下,白以涪被送到了鎮上的醫院進行緊急搶救,最後才得以保全了一條性命。
但是背上的那道傷疤卻留了下來,仿佛成為了詛咒一般的烙印,時刻提醒著白以涪那不為人知的幽暗過去。
聽完了白以涪的身世後,唐凌被震撼到了。
他從小就是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家人都很溺愛自己,無時無刻不被愛包圍著,因此他很難想象主角受的童年會過得這麽淒慘,那種如影隨形的匱乏感實在讓人窒息。
這一刻,他已經徹底失語了。
“後來……那個人酗酒跟別人鬥毆滋事,結果一不小心掉下了樓,摔死了。”女人面上流露出了複雜的神色,說不清是什麽,但更多的是解脫,“也許是因為他作惡多端,就連老天爺也看不過去,最後還是把他給收走了吧。”
“自從他走了之後,我們母子倆的日子就輕松了很多,但是……”女人略帶苦澀地笑了一下,”沒過幾年,我就得了癌症,而且已經晚期了,醫藥費非常貴,小涪為了能給我治療真的吃了很多的苦,還告訴我很快就會好的。”
“但其實我心裡清楚,已經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阿姨,您別這麽說…” 唐凌連忙出聲想要安慰, 可最後張了張嘴, 還是沒辦法將虛假的安慰給說出口。
他非常清楚,在原著中主角受的養母最終還是去世了。哪怕主角受做了再多也無濟於事。這是既定的事實。
女人衝著唐凌指了指旁邊空下來的床位,道“那裡本來有一個妹妹,跟我患了同樣的病,她在的時候,我們相處得還不錯。” ”而且,這個妹妹人也樂觀,之前還偷偷問過我兒子有沒有女朋友呢!”
“可是有一天,她去做手術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聽出了養母的暗含之意,唐凌靜默了片刻,然後握住了她的手,一臉認真地看著她道∶“阿姨,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女人聞言輕輕地笑了,緊接著搖了一下頭。明明看起來已經是病入膏肓了,但說起話來的感覺卻很溫暖。
她聲音聽起來有些氣虛,可每個字卻說的都很清楚,非常有耐心,然後娓娓道來一
“小涪雖然不說,但我也知道,這一次已經拖不得了,要動一次大手術,費用還特別高,我家小涪從來隻肯自己硬抗著,報喜不報憂,明明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有時候我在想要不放棄算了,畢竟人各有命,強求不來。”女人明明飽受病痛的折磨,卻反而比較豁達,她輕歎了一口氣,“可是看到小涪為了能夠治愈我那麽努力,我也開始忍不住擔心了起來,如果我走了,還有誰能夠陪伴他”
“不過現在他有你這個朋友我就安心了。”女人一臉欣慰地拍了拍唐凌的手, “這孩子很怕孤單的,希望以後你能夠代替我陪他走下去。”
“阿姨您就不要想太多了……”
唐凌趕緊阻止了白以涪養母的“托孤”,此時被擺在床頭櫃上的向日葵依舊那麽生機勃勃,就像是初升的朝陽,可越發襯托得旁邊重病的中年婦女油盡燈枯。
在一刹那,唐凌突然感到有些難過,難道原本既定的命運真的無法改變嗎如果破壞了原著劇情會怎麽樣……他會不會被蝴蝶效應沒了這一切都未可知。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畢竟自己之所以選擇和主角受賣腐也是鑽了原著的空子,本質上其實並沒有去改變原來的主線劇情。
除了在上次的私生刺人事件中,他情急之下意外救了主角受,當然自己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身上都快長蘑菇了。
不過這一次劇情的設置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只是為了製造一個矛盾,推動著這本小說劇情的發展,同時增加點可看性。
看起來似乎很驚險,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重要。
而養母的死亡恰好是原著前期的關鍵劇情,正如主角受和主角攻注定要相遇一般,是必不可少的。
雖然著墨不多,但正是因為唯一的親人走了,才會讓主角受性情大變,並且徹底放棄了幻想,進化成了戰鬥力爆表的王者模式,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他的娛樂圈逆襲之路上一路高歌。
最終,他憑借著驚才絕豔的天賦和不屈不撓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人生巔峰。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養母是必死的。
只有主角受唯一被挾製的軟肋毀掉,才會讓他涅磐重生,雖然這個過程很殘忍,但……這本身就只是一本小說而已。
一切都是為了劇情服務的。
“難道……真的就無法改變了嗎”
明明知道擅自改變原著關鍵劇情的後果是難以預測的,甚至有可能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
唐凌看著主角受養母那形容枯槁的模樣,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而白以涪那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形象,卻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時至今日,唐凌才真正了解到主角受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而他的冷漠————
則是自己的保護色。
倏忽間,有種陌生的酸楚從心臟處蔓延了開來,在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顧慮都煙消雲散了,唐凌被這種莫名的情緒給牽引著……
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他安慰道————
“阿姨,別擔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您的。”
在病房裡又待了一會兒,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唐凌便主動請辭了。
並且讓她不要把自己來過的事情告訴白以涪。
唐凌找了個理由如是道“以涪的自尊心很強,如果讓他知道了我來看你,一定會很糾結,他最近都這麽辛苦了,我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養母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挺對的,就一口答應了。
在他離開前,女人頗為感慨地說了一句,“除了小涪以外……你還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唐凌愣了一下,然後回道“以後如果有空的話,我還會再來看您的。”
跟主角受的養母告別之後,唐凌徑直走向了醫院前台乾脆利落地說道————
“你好,我要匿名捐款。”
“捐款對象是08號病房45床的病人。”
因為需要提前預支一百萬薪水,白以涪便主動向經紀公司提出了申請,公司的條件是以修改部分合同上的條約作為交換,無非是想要更進一步地剝削白以涪身上的剩余價值。
在白以涪正準備和公司進行談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市中心醫院打來的,於是很快就接通了。 ”白先生您好,已有人匿名捐款付清了您母親所有的手術費以及其他的醫療費用,請您盡快來醫院和主治醫生進行手術安排上的洽談,並確定好最終的手術時間。”
聽完了醫院傳達給他的消息後,白以涪的眼底劃過一絲困惑,隨即他匆匆趕往了市中心醫院。
跟主治醫生聊過之後,最後非常順利地確定好了手術時間,然後他又回到了養母所在的病房。
”你來了啊。”女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當她看見白以涪出現在門口時,露出了一個笑容,”聽說有個好心人給我們匿名捐款了,也不知道是誰。”
“不過這樣一來,我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真的非常感謝他。”
白以涪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當他的視線落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向日葵時,他的眼神一頓,然後問道“最近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女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當看到了那束新鮮的向日葵時,她隨即說道∶“噢,這是我托人幫我買的,這樣擺著喜慶,看得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的面上劃過一絲不自然,身為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很顯然演技不怎麽好,找的理由也比較蹩腳。
白以涪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媽在撒謊,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有什麽必要麽,除非……是那個來看望她的人主動提出的請求,目的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想到此處,他垂眸不語,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某段采訪的畫面——
“如果是我的話才不會送別人那種蔫巴巴的花呢,向日葵不行嗎多麽朝氣蓬勃啊,就像是太陽一樣耀眼, 病人看著看著心情都會變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那病自然而然就好了呀。”
唐凌坐在位置上翹著個二郎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著記者抒發己見。
於是白以涪又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那束向日葵上,此時此刻陽光透過窗戶悄地灑在了上面,充滿了朝氣蓬勃的生機感,仿佛蘊藏了對於生命的希望。
正如唐凌在那次采訪所說的。
白以涪∶ “……”
他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由於還是需要繼續工作的,所以他在病房內隻待了幾分鍾就離開了,而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像是被什麽給吸引了似的蹲下了身子。
然後從路邊撿起了一顆糖果。
白以涪把那枚糖果撚在了手指之間,緊接著抬高在明亮的光線之下,仔細地打量著——
糖紙是墨綠色的,泛著金屬的光澤,包裝上是一些外文字母,也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語言。
這是在國內從來沒有見過的牌子。而且看似並不便宜。
白以涪的眸光閃了閃,他將那枚糖果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隨後就去公司了。
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還是需要去確認一下。
等他回去的時候就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一臉淡定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
只不過他看唐凌的次數變多了。
而唐凌依舊跟沈朝他們一起嬉鬧。
因為在醫院裡呆太久都快憋死了,所以他出院後格外的興奮,就連平日裡不太有好感的張紀恩和徐艾,都能互動地有來有往。
因此他對白以涪的視線毫無所覺。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各乾各的。
“唐凌要不要來我房間跟我打一把遊戲”沈朝又開始對唐凌提出了遊戲邀請。
唐凌看了一眼依舊被包裹得嚴實的手臂,就說∶“我這樣能行嗎如果單隻手能玩的話……那我就去。”
坦白說,他在醫院裡躺了這麽久,早就已經有點手癢了,現在又被沈朝勾起了遊戲癮,更是心癢難耐,無奈受之於身體的限制,他也沒辦法很好地打遊戲。
“沒事,我這次新買了一個VR遊戲,你只要人能動就行了。”沈朝突然湊近了一些,然後向唐凌邀功,“這可是我特意為了你買的哦。”
然後擺出一副“快來誇我”的嘚瑟模樣。
唐凌登時就覺得,雖然這個基友平日裡不怎麽靠譜,但偶爾還算不錯,正要開口答應時————
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攥住了。
只見白以涪攥著唐凌的手臂,緊接著將他一把扯了過去,隨即對沈朝拋下了一句話,“我有事找他,借用一下。”
然後不由分說地把唐凌給拉走了。
沈朝∶ “…”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他才猛地反應了過來,心裡忿忿不平,“喂!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麽這家夥可以堂而皇之地截胡啊”
突然被白以涪悶聲不響地一下子帶到了他自己的房間裡,站在房間內的唐凌一頭霧水地看著白以涪關上了門,然後轉身向他走來,白以涪面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看不透心思。
“你找我幹嘛”唐凌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有話快說,我要去打遊戲了。”
這時,白以涪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顆糖果,然後語氣狀似隨意地問道“這是你掉的麽。”
唐凌湊過去看了一眼,好奇地問“你在哪撿的”
“路邊。”白以涪模棱兩可地回答。
“哦哦,是我的沒錯。”唐凌擺了擺手回道,“估計是回宿舍的時候一不小心掉了,你也不用特意來還給我,沒必要,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白以涪∶ “……”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少年,然後才道“這是我在醫院的路邊撿的。”“而且還是在我媽病房的門口。”
唐凌“……”
那一刻,整個空間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唐凌表示尷尬,非常尷尬。
白以涪複又開口“你是不是去看過我媽”唐凌∶ “…”
“那個匿名捐款的人是你對吧。””……”
雖然是在反問,但是白以涪的語氣卻很篤定。
唐凌沉默不語,內心卻慌得一批。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難不成還要繼續裝傻充愣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嗎可是他剛才都自曝了啊啊……
唐凌快要被自己給蠢哭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在主角受面前掉了馬甲,他都還沒來得及感動自己高尚的雷鋒精神呢……
沉默就相當於默認,白以涪基本上已經確定了,那個所謂的匿名捐贈者就是唐凌。
“你花了多少錢。”沉默了半晌,白以涪突然開口。
“也不多吧,就一百來萬的樣子……”唐凌有點扭捏地說,“反正這點錢對我來說也算不了什麽,而且你媽很需要這筆手術費,我總不可能坐視不理吧。”
又沉默了幾秒鍾後,白以涪忽然突兀地開口——
“唐凌,我不需要你幫我。”
唐凌驀地心頭一緊,於是便故作無事地解釋道————
”別誤會啊,我只是覺得跟阿姨還挺投緣的,她這種情況需要盡快做手術,我幫幫她而已。”
白以涪身處陰影,望著唐凌。
“我以後還你。”
感受到空氣中的低氣壓,唐凌心中莫名竄出一團火。
“我都說了不用了,白以涪,我怎麽做是我的自由,朋友之間有必要分的這麽清嗎都這時候了你還隻想著自己的自尊心,你有沒有為別人考慮過。”
唐凌越想越委屈,語氣中帶上了哭腔,於是負氣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
突然他的手臂被人緊緊地抓住了,唐凌賭氣想把手掙脫開,無奈對方手勁實在太大。
“你還想幹嘛!”
緊接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把他給扯了過去,下一秒唐凌就被對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唐凌“”
白以涪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唐凌的肩膀處悶聲道,“對不起,我沒有想要責怪你,只是……”“你對我太好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然後——”
我就會變得很奇怪。
白以涪的身子微微顫唞。
他眼眸幽深,如同濃鬱到化不開的黑霧。
事實上,這並非是唐凌簡單以為的生氣,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像是在掙扎、壓抑以及下意識地恐懼著……
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從他的陰暗面滋生了出來,然後漸漸脫離了掌控。
————唐凌不該對他好。
然而這些轉瞬即逝的變化。
被白以涪抱在懷中的少年卻一無所知,他總是那麽單純善良,好似一顆漂亮透明的琉璃珠。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唐凌還有點懵。
“然後什麽”
“……沒什麽。”
其實唐凌聽到白以涪那番話就已經心軟了,氣早就消了。
白以涪從小就經歷了許多惡,習慣了付出,當接受到別人的好意時,就會不知所措也正常。
這麽想完,他便伸出手,頗為費勁地拍了拍對方的脊背∶ “沒事,以前沒人對你好, 以後有我在呢,我們可是朋友啊。”
誰能想到在原著中主角光環極為強大的主角受,竟然有著一個悲催的童年,以致於造成了他內心的極度缺愛呢
想到此處,唐凌突然感到有些心疼。
盡管白以涪抱的他快要無法呼吸了,但唐凌還是略帶笨拙地安慰著對方。
而此時的白以涪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像是在極力控制著什麽。
緊接著他垂下了眼簾,掩蓋住了那抹掙扎之色。
沉默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