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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裴澹正在處理公務, 手邊的奏折一遝又一遝。直到有些疲憊了,他才揉了下太陽穴,看向站了許久的魔侍, 低聲道:“她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還沒有消息,從鴻蒙派逃出後, 她便徹底失去了聯系。”魔侍頓了下, 才又說道:“修仙界中, 仍是沒有她的玉牒,想來她估計還未去到用上您給的玉牒。”

  裴澹點了下手指,沉吟幾秒,道:“靜觀其變吧,她命大,絕不至於出什麽事。”

  他頓了下,才有說:“治山帝君那邊情況如何?”

  “自離開歸一真境後, 他便回到了青丘,至今未出青丘。”

  魔侍道。

  八成是還在舔傷口吧。

  裴澹哂笑一聲, “真以為這歸一真境是一般幻境麽, 可笑。”

  他這句可笑最後也不知道準備落在誰身上。

  明明早已認定他們絕非再是一條路上的人,只是為何想來還是如此酸澀難當,那一劍早已經是爛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舊事,為何如今又愈發疼痛了起來。

  他白皙的指尖掠過冰涼的酒壺,心顫得想抖。

  赤紅的月亮如此冰冷,冷得他面上也總覺寒冷。

  他喚出劍來,腳尖踩著花海花瓣,飛身想著桃花林而去。

  魔侍又匯報了幾件魔界的事情, 裴澹在奏折上留下朱批幾句, 一邊聽一邊處理。

  “殿下, 這是八海帝君遞來的婚宴請帖。”

  裴澹提著一壺酒坐在了亭子中,花海灼灼,遠處的桃花林落英紛紛。他一邊看一邊喝,酒液在口中隻覺得愈發苦澀,煩躁之意將他包裹得渾身發燙。

  他不知她如今怎麽樣了。

  可是裴澹什麽辦法也沒有,一封封傳訊符打過去,卻總是杳無音信。他也曾下凡去找她蹤跡,找不到,去到了鴻蒙派也見到人。

  這一整天,他的心都存著幾分說不明的怒火,與隨之遊那些記憶卻偏生不安風地朝著他腦子裡鑽。

  裴澹怒氣難當,將酒壺摔在地上,頃刻間,酒液四溢。

  那樣磋磨許久,他終於見到了隨之遊,在宗門大比。

  酒意慢慢湧了上來,熱意從胸口一路燒得耳朵,又從耳朵開始蔓延到臉頰。

  裴澹眸色沉了幾分,“他這大婚對象是誰?可查清楚了?”

  裴澹又看了兩眼文件,突然沒了心思,將奏折一扔起身了。

  裴澹挑了下眉毛, 覺得很好笑似的,“他睡了這麽些年, 難道一醒來還能變了心意?”

  其實裴澹陪伴隨之遊幾百年,很是知道她的個性,亦正亦邪,率性而為,甚至還有幾分無情。她到底有沒有過片刻真心,還是只會說些好聽話?

  “是。”

  但她眉心的沉鬱,卻讓他直覺不簡單。

  幾片桃花落下,卻猶如解開了往事的終章。

  他放下奏折, 拿起請帖瞥了眼, 卻是只寫了自己的名字,並未寫女方的身份。

  魔侍小心道。

  裴澹將請帖拍在桌上,連帶著面色也沉了幾分,轉瞬間卻又收斂了怒意。

  “龍宮那邊並未有消息。”

  裴澹心中愈發惱火,卻又不知道這一腔惱火該如何發作,只是默默起身了。

  裴澹問她,她隻說她逆了天道,恐怕無法飛升了,所以準備經常下山歷練。

  到了地方,裴澹便也顧不上什麽,直直倒在地上。

  起初,還只有前不久他們重逢後的事兒,都後面,幾百年前的往事竟然又翻湧出來,挨挨擠擠得他腦中再也無法思考。

  裴澹沒抬眼,問道:“怎麽了?”

  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偏生隨之遊沒了痕跡,偏生這八海帝君要大婚了。

  裴澹在青霄宗跪到了隨之遊回到修仙界,在見到後,他滿心欣喜和擔憂,卻又徒增幾分恐懼。他已經聽聞了她闖下大禍,殺了未來的魔尊,攪得凡間不平。

  這件事,裴澹想了如此多年,卻從未想出來過答案。

  魔侍將請帖呈上。

  隨之遊,你倒是不枉我說的這一句命大,上哪裡都有你能折騰的份。

  方才面上的冰涼卻並沒有散去,而是變作了點滴冰涼。

  他其實見過她很多狼狽不堪的時候,最狼狽的一次,便是妖塔後。

  魔侍退下。

  沒多時, 魔侍便安靜下來了。

  但再見時,她仍是沒個正形,插科打諢一樣不少,只是再也不提婚事,也沒再久待修仙界。

  又是一個夜晚,月亮高懸,紅得耀眼。

  他又說道:“給我盯著查,什麽時候扒出來這新娘的信息,我什麽時候給這八海帝君一個回復。”

  她眉心的沉鬱並未淡去,但她毫無察覺,仍言笑晏晏。

  之後——之後便是那一劍。

  他總是想,他不該怪她,也不忍心怪她。

  但難道真的就不怪,真的沒有半分恨意嗎?
  如果沒有,為何歸一真境裡,最後的心魔劫重複了那場宗門大比無數次。

  如果有,為何他始終沒有真正對她做過什麽,甚至她前世幫她混淆視聽阻擋他們找到他,今生也從未想過對她下手呢?
  裴澹的頭很疼,冷汗涔涔,但他仍在認真思考。

  終於,他想起來了。

  那一劍之後,謝疾先隨之遊一步找到了他。

  說來也好笑,他與謝疾其實也並不對付,謝疾似乎總是覺得他耽誤了隨之遊的修行,而他又總覺得謝疾拘著隨之遊在鴻蒙派。

  那一日,謝疾慣是那張冰冷神情,少言寡語。

  他隻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你已有心魔。”

  第二句是:“放棄修仙,或可成為魔尊,彌補未來魔尊隕落後五界之氣運。”

  第三句是:“妖塔之事後,她於人間斬魔多年,如今已沾染魔氣。再斬下去,她會成為新的魔尊。”

  裴澹生平第一次感到謝疾的可笑,想他堂堂劍尊之名,冷清冷心,但向來公事公辦為人正氣。如今卻敢為了隨之遊,大大咧咧地護犢子,逼著他徹底入魔。

  裴澹譏諷道:“劍尊既然舍得讓我一個普通修仙之人成為魔尊,為何不舍得讓阿遊當魔尊,按照你這話,魔尊難道不是至高之位?還是你只是不舍得讓她放棄仙途,離你而去?”

  謝疾此刻已轉身離去,幾道劍意幾乎要將裴澹打傷,話音卻仍舊冰冷。

  他隻說了一句話,“你比她適合,她只會搗亂惹事。但你不願也無妨,因為她也不願。”

  裴澹頓時就手腳冰冷,心中寒意蔓延,眼睛頃刻發紅。

  是啊,他當然適合,於青霄宗走到如今,幾乎要被當做下一屆掌門培養,他當然知道如何斡旋權衡修仙界這些爛事,護著隨之遊走到現在,他自然也知這五界盡是醃臢。她明明一腦子壞主意,一肚子黑心腸,卻偏偏一身傲骨,指望她圓滑是萬不可能的。

  但是……謝疾說的她也不願,到底是她也不願當魔尊,還是……她也不願他當……?
  若她真有片刻想過他,為何宗門大比那一劍,如此之快,如此果決。

  夜色中,幾片絲絲縷縷的雲逐漸遮擋赤紅的月,裴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身在何處。是在魔宮內,還是在許多許多年前,他們相約的那個夜晚。

  她約他出來,指尖捏著幾枝桃花,笑吟吟跟他道歉。

  可是隨之遊真的是個狠心又無情的人,說是道歉,卻始終不為那一劍解釋,隻說心魔之事不用擔心。

  “哎呀,我說有心魔怎麽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斬斷的,拜托,你可是裴二耶,僅次於我的裴二耶!懂吧?”隨之遊說著這話的時候,還將桃花鄭重其事遞給他,滿是認真,“我花了好多錢買的,好花配美人,來,好好收著。”

  “少來唬我,這分明便是青霄宗門口栽的。”

  裴澹戳穿她的虛榮謊言。

  隨之遊面不改色,憤憤道:“你怎麽變得這麽物質了,沒錢怎麽了?心意到了,浪漫懂吧,浪漫值千金!”

  裴澹:“……”

  他捂著嘴輕笑,手中桃花也因他的笑微微顫動。

  裴澹似乎跟她聊了很多,但或許並不多。

  酒液在腹中燃燒,燒得他昏昏沉沉,他實在記不起太多細節,頭愈發疼。

  啊,到底說了什麽,說了多少?

  他想啊想,想得鼻間都沁出了許多汗珠,終於,想起來了隻言片語。

  那時,裴澹試探性地問她。

  問了什麽?
  裴澹看著隨之遊,假裝不經意問道:“你最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身上總是如此沉鬱,顯出戾氣來。難不成你也要陪我有心魔?”

  “若是我也有,也不錯,入魔不比飛升快多了。”隨之遊只是笑著,岔開了話題,“反正呢,那天是我不對,也許最近在人間歷練太久了,一回修仙界看你混得這麽好,真是比我死了還難受。好兄弟,別介意,人都會犯錯的。”

  她一把摟住他的肩膀,“來來來,喝一杯,不說這些。”

  即便這一刻,她也不曾吐露半分原因與心事。她不說她為何刺了那一劍,卻也不願教他知道她還在人間收拾爛攤子,斬魔斬得如今愈發陰鬱。

  她分毫不信任他,不願依賴他。

  裴澹胸口發悶,幾乎感覺到眼睛發熱。

  他又問:“你什麽時候娶我?”

  裴澹頓了下,又笑道:“不對,現在我身份壓你一頭,合該是我娶你了。”

  隨之遊握著酒杯的手一頓,她看著他,卻是笑了,“我們緣分已經盡了。實話說,那一劍,就是退婚的意思。裴澹,我們不可能了,我注定逆天而行,而你不需要再陪我了。”

  她起身,喚出劍來,又轉頭道:“大好前途,不要耽誤在我身上,我跟你講,以後你會變成很牛的人,證道魁首修仙界楷模你懂吧?我靠那是真的名利雙收,帶勁得很。”

  隨之遊遇見離開,白衣飄搖。

  裴澹笑出來,眼淚也跟著下來,人好像都是如此,覺得痛苦憤怒的時候便反而想笑,因為覺得一切都如此可笑。J
  他大笑著,笑得身體顫唞,身子屈成一團。

  哈哈哈哈你有骨氣,你要逆天而行,你清清白白!

  好一句不耽誤!

  這一劍,把他斬出心魔後,卻還要如此撇清關系!
  你憑什麽!
  這魔尊,是你這樣的傻愣子當得了的嗎?!

  你覺得這就是對我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真對我好,真對我有半分真心,我們雙雙墮魔又有何不可?!
  為何偏生要如此瞞著我?為何非要背道而馳?為何定要一刀兩斷?

  好啊,好啊。

  既然已如此,這魔尊誰當不一樣?
  你就繼續逆天而行,快意瀟灑罷!

  這便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禮物了,以後你若再歷險,自然會有其他人助你!

  裴澹笑得眼睛發紅,笑得頭痛欲裂,視線模糊得厲害。
    靜謐的夜裡,他笑得咳嗽起來。

  喉間嘶啞,呼吸不暢,面色發紅。

  他不知道是在多年前的回憶中狂笑著,還是在如今這個已成定局的現實裡笑著。濃重的魔氣臭惡無比,腥黏的液體沾滿身體,濕膩的感覺讓她難受極了。腳下屍橫遍野,但她並未停留,手中的劍已經鈍了,她並未察覺,面無表情斬向下一個魔物。

  “哢嚓——”

  又一道魔氣消散,卻浸染在她身上,逼得她喉間溢出一口血。

  不知是何處的魔物,仿佛怎麽也斬不盡一般,密密麻麻地繁衍著。

  即便滅了一處,沒多時,便又從另一處誕生,最後生生將她圍起來,一隻魔物直接鋪過來抱著她的臉嘶吼吃咬。

  沉沉夜色中,龍宮周遭,僅有水草靜謐飄搖。

  “呼哈——”

  隨之遊陡然間驚醒,心口跳得厲害。

  她額頭沁出了些冷汗,卻一時間不記得夢到了什麽,隻覺心中陣陣悵惘。

  隨之遊想起身,卻見身旁的重殊的尾巴纏得她渾身黏膩,愈發覺得難受。

  她努力掙脫中,卻驚醒了重殊,他眼眸昏沉,用力卻愈發緊了些。

  重殊冷聲道:“你又想跑?”

  “我要如廁都不行?”隨之遊真服了,“我不跑了行吧,你能不能別老這麽粘著我,我真受不了了。”

  重殊卻將腦袋埋進胸口,“再一會兒再去。”

  隨之遊無奈,拍著他腦袋,又低聲勸說,“你不覺得,我跟前世的她不一樣嗎?何必如此執著?人有悲歡離合,對吧,轉世後我就不是她了啊。”

  重殊:“……這倒沒有,你倒是和前世一模一樣。”

  隨之遊:“……”

  那沒事了。

  她想了下,又說:“你能跟我說說,前世我怎麽把你搞得手的嗎?”

  或許是睡迷糊了,亦或者是這是他們難得不是互相對罵對打的交流,重殊居然並沒有發脾氣,而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睜著迷離的灰眸,帶了點天真的笑意。

  重殊也起了身,抱娃娃一樣的,把她抱在了懷裡,兩個手臂環著她。

  他湊在她耳邊,悄悄說:“你前世很會出主意,很合我口味。”

  隨之遊這下感興趣了,側著腦袋看他,額角蹭到重殊下巴。重殊立刻很受用似的,也用下巴蹭了蹭她,繼續道:“當時我和二哥不太對付,他頻頻派人來我這地界搗亂,你便給我出主意,說他喜冰近水,定是怕熱。然後你便與我一起偷偷上了天庭,盜了太白星君的三昧真火,燒了我二哥的龍宮。”

  重殊說得十分開心,笑得肩膀微微顫動,眉眼彎彎。

  隨之遊沉默了。

  她前世,嗯,還挺壞?
  “不過我記得你當時還說了句二哥生氣變成黑龍的樣子很漂亮。”重殊突然便又像惱怒起來了一把,伸手掐了下她的臉,又笑出來,“我很生氣,不過我也很會出主意,我記得你也說過很想要一把劍。所以我拔了他的的護心鱗,我便給你拔下來了,給你做成了那柄黑鐵玄晶劍。”

  他像獻寶一般,將枕邊的劍拿起來,噌一聲拔除劍來,露出來通黑卻又光澤漂亮的劍身。他抓著她的手,輕輕撫摸那柄劍,低笑,“怎麽樣?你很喜歡對吧,所以後來你把劍留在絕情崖時,我也好生氣。你不是喜歡二哥的鱗片麽,怎麽還扔了,嗯?”

  隨之遊頭皮發麻,心想自己前世還真是誰都敢招惹。

  她沒敢再看那劍,只是顫顫巍巍問:“呃,那你二哥,人,哦不,龍還好嗎?”

  “他好得很,護心鱗麽,等個幾千年說不定便長出來了,這怎麽了?”重殊仿佛覺得她的在意十分怪異,又很是開心,“哦我知道了,你想問他現在?”

  隨之遊:“不用了不用了,哈哈,沒事,應該是奪位失敗被你哢嚓了吧?”

  “怎麽會,他好歹也是一條黑龍,跟我這樣的蛟龍不一樣。”重殊說到蛟龍時,還頓了下,他還是更習慣當鮫人,於是他又繼續道:“我沒有殺他,我只是——”

  重殊笑眯眯,“我把他吃了,因為你不是說他很漂亮麽?我想著,凡間似乎說過以形補形?我也想讓我的鱗片變得更漂亮啊,這沒錯吧?”

  隨之遊:“……%SA{_eq”

  她胸口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我日啊,兄弟你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隨之遊的沉默,震耳欲聾。

  重殊握著她的手再一次摸上那柄劍,“這柄劍也算是我哥哥的遺物了,你要好好收著。哦對了,你也知道八海之亂跟你前世有關對吧?所以不可以逃走,我們成婚那日,才算約定達成,屆時八海之亂會平息下來的。你要是跑了,蒼生可是要跟著你一起受害的,你舍得嗎?”

  隨之遊頓時感覺自己的婚禮意義非凡了起來,也感覺到了什麽叫道德綁架。

  於是她沉重的點頭,“好。”

  心中隻暗暗想,反正你也沒說成婚後不能跑啊。

  好家夥,這修仙修成了龍王的落跑甜美嬌妻,也太耽誤事了。

  隨之遊一面想,一面搪塞著,慢慢的,說著說著便又困了。

  她迷迷糊糊著,意識沉沉,幾乎要睡過去,卻恍惚中有一個意識告訴她:八海之亂一旦平息,立刻逃走,絕不能再暴露身份。

  什麽暴露身份?
  什麽身份?
  隨之遊有些驚詫,細細琢磨這道意識,卻發覺這似乎便是她的本心在說的話。

  她思忖半晌,立刻有了揣測。

  莫非,是前世的她?

  或者說,如今她這般,並非是真正的轉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為何只有今世的記憶?

  隨之遊越想越清醒,一個想法在腦中逐漸成型。

  青丘仲長的確如裴澹所說,如今還在療養心傷,連閻王都沒去騷擾。

  他一人在山中面壁了三日,第四天,他的好外甥女鬧上門了。

  這外甥女可是個暴脾氣的,開口就大喊:“舅舅!逃婚那小子居然還敢給我下請帖!我受不了這個委屈!這分明是拿我們青丘當好欺負的啊!舅舅!你想想辦法啊!”

  仲長狸這會兒還是狐狸的形態,聽這話,尾巴都沒動一下,耳朵倒是趴著了。

  受不了,這紅狐狸是不是都這麽吵。

  小紅狐狸不開心了,尾巴根根豎起,又尖著嗓子喊道:“舅舅!”

  “我沒聾。”

  仲長狸應了聲,還趴在山前,很有些世外高狐的樣子。

  又是好一會兒,他才道:“跟誰成婚了?我這兒怎麽沒半點消息?”

  “不知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麽敢啊!幾百年前他逃婚的事情他心裡沒數嗎?居然還敢這樣羞辱我!什麽東西啊!”

  紅狐狸露出牙齒,狠狠咬了幾口空氣。

  仲長狸終於歎了口氣,光芒閃過,便是一翩翩瀟灑白衣郎君的身姿。

  他打開折扇,狹長的眼睛裡還有幾分漫不經心,“我現在沒心情搭理你,過幾天再去找他麻煩,把他龍宮都掀了,怎麽樣?”

  紅狐狸立刻點頭,眼睛彎彎,尾巴晃了晃,便開心跳跑走了。

  仲長狸呼出一口氣來,總算覺得安生了些,折扇點點光芒浮現。

  一片雲鏡顯現,鏡中,便是許多文字,這些都是屬下報過來的這些天的消息折子。

  他便又化作了九尾白狐的樣貌,病懨懨開始上班。

  這第一條奏折便是八海帝君成婚。

  他九條尾巴其中一條便拍了下雲鏡的文字,一片毛絨絨的緋紅印章便顯在了文字上。這是已閱的意思。

  第二條奏折,閻王讓他趕緊滾,別再問隨之遊的事情。

  仲長狸耷拉著臉,狐狸爪亮光閃爍了下,消息便散去。

  已讀不回,略過。

  第三條奏折,衍衡帝君醒了。

  等本君找出來其他兩個隨子遊的前夫是誰,就把你們葬一塊兒。

  仲長狸狠狠甩了下尾巴,已閱。

  第四條奏折,紅離山的小貓妖們下山去凡間做了不少好貓好事。

  仲長狸滿意地點頭,用狐狸爪拍了個章。

  不錯,賞!

  第五條,宛洲城附近有妖肆虐,不少百姓遭殃。

  仲長狸想了下,想起來那裡也有一處狐狸居住的山,想必是小狐狸崽修行不夠,打不過。

  什麽大妖,敢冒犯到他治山神君管的地界?
  他狐狸眼下垂,抬起右狐狸爪拍了個章。

  準派增援,收了大妖。

  批了快兩個時辰,白狐狸眼睛累得酸死了,九條尾巴也垂下。

  不知道是第多少條奏折,一篇文字湧現。

  鴻蒙派掌門元陣子登神日被殺。

  仲長狸微微歪了下頭,狹長的眸睜大了一會兒。

  嗯,雖然還沒有找到子遊,但這似乎是子遊的門派。

  她與鴻蒙派有什麽舊仇麽?

  他並不知道,渡劫回來後,他找了她許久,隻查出來她真身是鴻蒙派的劍尊繼承人,其余消息卻仿佛被刻意模糊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謝疾還是裴澹。

  煩死了。

  再見到她,卻已然是她飛升之時。

  雖然不知道她與鴻蒙派有什麽恩怨,但仲長狸總覺得和她有些關系。

  他狹長的狐狸眼眯起來,九條毛絨絨的白色尾巴晃動著,頗有幾分愉悅。

  她這麽喜歡搗蛋,說不準就是她呢?
  仲長狸用了背過身去,用背後的九條尾巴齊齊打下印章。

  意思是,徹查。

  批閱完這些消息,仲長狸毛都掉了一堆了,他抬起腦袋,尖尖的吻部也抬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幾滴淚落在毛絨絨的臉上。

  今天休息休息,明天砸場子去。

  誰還等你大婚,反正你八海前不久才淹了我兩處狐狸窩,新仇舊怨一起報了,直接把你龍宮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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