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全運會(7)
許鶴還不知道已經被教練盯上了,他正被隊友們圍在圈內慶祝。
劉青風盯著自己的掌心,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你管那叫百分之六十成功率?”
“你剛剛可是背對著我,而且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你不可能看得到我的預備動作。”
“確實是百分之六十。”許鶴一臉正直地拒絕劉青風的誇張吹捧,“也許剛剛那球正好在六成的范圍之內吧,大家也不要因為一球傳得好就對接下來的傳球抱有太大期望。”
眾人面面相覷。
怎麽回事?
小許隊怎麽好像是真覺得60%的到位率很少?
那……平常那些傳球他都是練到什麽到位率才肯拿出來的?
陳明樂把勾在許鶴脖子上的手拿回來,“我感覺你平常傳給我的球到位率都很高……具體有多少呢你測過嗎?”
現在是搶分階段,對面很可能會再次使用快攻。
裁判的哨聲吹響,劉青風發球。他的跳發中規中矩,不是非常成功,也不會非常失敗。
徐天陽緊張極了,24分很關鍵。
SH男排隊長輕嘖了一聲,“倒霉,怎麽偏偏在搶局點的時候站在了2號位!”
任何一個正常的二傳都會喜歡這個位置,許鶴也不例外。
想不到SH男排這麽保守的隊伍還會用心理戰術,這個隊長有點東西。
他們可以拖延時間,對面J省省青隊年級都比較小,體能方面肯定沒有他們這些老隊員充沛,他們就是拖也可以拖垮他們。
60%比起90%來說確實少了,是我們沒有見識了。
因為許鶴和劉青風用快球扳回一分,所以發球權回到了J省省青隊手中。
但SH男排就有點不太喜歡許鶴站在這裡了。
徐天陽看得氣不打一出來,當場一拍大腿給劉青風每天增加了100個發球練習。
二傳站在這個位置時,正面對著四號位和三號位,傳球路徑都是正面,就算想要傳給後排的,也有兩個隊員站在他的斜側面,角度比較平,如果想要傳球,那麽將會傳得非常輕松。
他們J省省青隊到底是何德何能能攤到這樣一個好二傳。
但是那些世界級二傳擁有的傳球技巧許鶴不使用是因為他完全不會嗎?
還真不一定,就拿這次的快球來說,要不是他們被SH男排逼急了,小許隊可能根本不會將這個傳球拿出來。
準確得好像被人篡改過。
陳明樂連連擺手,“沒什麽沒什麽,差不多了,劉青風該發球了。”
可以過網,但是想要像許鶴和傅應飛一樣直接發球ACE得分很難,需要看運氣。
原因呢?
是因為成功率“只有”60%。
2號位在三米線前的最右側。
世界級的二傳都沒有這樣的到位率。
怪不得打過小許隊的傳球後打王一民的那麽不得勁兒呢。
誰從90%掉到38%都會覺得不得勁兒啊!
許鶴直覺不對,怎麽大家看上去都是一臉懵逼的樣子,“怎麽了?”
陳明樂沉默不語。
拿回發球權的同時,他們順時針轉了一個輪次。
如果J省這邊有能直接看出來怎麽破解的人,那麽多半是已經打過很多年比賽的孔成。
要是許鶴不會傳快球也就算了,站2號位就站2號位。
許鶴眯起眼,挑釁?
可現在的問題是,許鶴會快球啊!他不僅會,甚至還傳得很好!
SH男排暗自歎息一聲,揚聲道:“搶分!下局不好打,這局我們要了!”
現在就看場上有沒有人能及時發現進麽進行反製了。
今天劉青風的運氣明顯不好,他的球飄飄忽忽勉強過網,軟了吧唧。
這一球被SH男排穩穩接了起來。
許鶴的睫毛煽動一下,“90%左右啊,徐教練之前不是公布測試成績表了嗎?他每人發了一份呢。”
90%的到位率是正常二傳能打出來的嗎?
不是。
還沒把3號位焐熱的許鶴就被轉到了2號位。
當時他們沒有多想,現在看來許鶴的到位率確實被人篡改過,只不過並不是被往高裡改,而是被教練往低了改!
而徐天陽的目的昭然若揭,他害怕他們看到許鶴的數據後產生疑惑。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收到的表上雖然有許鶴的名字,但上面顯示許鶴的到位率全是60%。
雖然世界級二傳的到位率低一般是因為他們會的招數太多,在賽場上需要賭的成分更大,不能穩扎穩打地傳。
先拿到24分的球隊會減少很多壓力。
不論是一傳、二傳還是扣球,全是60%。
可悲可歎,那竟然真的不是謙虛和凡爾賽……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徐天陽的視線落在孔成的臉上。
青年站在前排仰著頭看球,表情空白。
也對,在這種高精度、高速度、高強度、高壓力的比賽中,運動員一般會憑借本能行事。
孔成腦子裡什麽都沒有也很正常。
“一盯一,看助跑!”
許鶴清凌凌的聲音刺破場上焦灼凝滯的空氣,宛若清泉兜頭砸在所有人的頭上。
徐天陽提著的一口氣為之一松。是啊……還有許鶴啊。
許鶴在請病假的時候對著vnl做了那麽多戰術筆記,對於實戰的熟悉程度已經不亞於打了很多年球的孔成了。
所有人在聽到許鶴聲音的一刹那就清醒過來,仿佛跑到他們腦袋裡的不僅僅是許鶴的聲音,還有許鶴的智商。
傅應飛和孔成緊緊盯著對面的人。
傅應飛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副攻的助跑動作,並在他跳起來的時候同時起跳!
“漂亮!攔下來了!”L省解說仗著攝像機拍不到自己,激動地揮舞起手中的稿紙,“24:23!J省省青隊順利反超SH男排來到本局局點!”
現場特意趕來看球的J省人嗓子都要叫破了,他們是來看什麽的,當然是來看J省贏的啊!
賽點,劉青風再次發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徐教練的目光如有實質地釘在他身上,這一次他的發球好了很多。
總算不是勉強過網了。
對面的自由人穩穩接起,高高傳到二傳一側。
劉青風站到場上一號位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陳明昊道:“你好歹也得給對面的自由人造成一點壓力啊。”
劉青風:“我也想啊!可是我不行啊!”
許鶴側目。
看把孩子逼的,連‘我不行’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怎麽可以呢?男人不能說不行。
回去就陪著劉青風加練!
許鶴想了想,在快攻被限制的當下,對面的攻手應該不會在這麽重要的節點冒險。
他們應該不會再打快球了,但是一對一盯人還是要做,以防萬一……
許鶴飛快地回頭,抬手對陳明昊指了指界外。
陳明昊秒懂,“打手出界是吧?ok。”
見陳明昊懂了示意,許鶴立即回過頭,緊緊盯著面前的人的動作。
此時,SH男排的二傳就正好站在他對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人手指上的每一個動作。
手指平行張開,呈網狀向前遞送,手腕沒有後翻。
這球是往孔成那邊去的!
是平拉開!
平拉開一般用來甩開攔網,是對著標志杆進行的傳球,如果傳的好了,在電視屏幕上看將會呈現出非常有刺激性的效果。
但是當平拉開被識破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許鶴在SH男排的二傳觸碰到球之前就已經調整身體重心準備跑動,在他觸碰到球並且無法臨時改變球路之後立刻推著3號位的紀喪跑到4號位跳起!
砰地一聲,球擦著許鶴的右手手臂外側向後飛去。
——果然是打手出界!
許鶴回頭喊:“有!”
在球場上來不及說兩個字的時候,球員就會用一個字來代替。
許鶴說有,那麽意思就是說攔網碰到了,有一次觸球。
這個時候如果排球再出界,那麽就是所謂的打手出界。
所以隊友喊“有”或者“一次”的時候必須要盡力救球。
而陳明昊早就跟隨許鶴的意志停在後方。
他急速衝那一球飛奔而去,用一個不太完整的魚躍將這一球單手救起。
雖然是背對著球場救球,但是這球卻飛得非常高。
許鶴看著高高飛躍球場的排球,緩緩吐出一口氣。
對面緊緊盯著許鶴的SH男排二傳不斷猜測。
許鶴會怎麽打這一球呢?
快球?短平快?近體快?半快球?
給誰?會給副攻嗎?還是給身為副隊長的主攻?
許鶴後退幾步,拉開助跑距離,對著大有飛過網之勢的排球高高躍起,雙手做出傳球姿勢平舉眉心。
當面前緊盯著他的SH男排側身向著紀喪身前跑動時。
許鶴扯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接著,他在對方已經跳起的攔網中扭動腰身,快速放下左臂,將這球重重扣下。
SH男排隊長:“臥槽!二次進攻?”
網前的三人全被晃開,後排所有人的接球姿勢都是根據攔網調整好的。
場上沒有一個人預料到許鶴會在關鍵一球選擇進行二次進攻,而且還是一個扣球!
跳得高,名字裡帶鶴,會飛,真了不起哦?
“咚!”
沉悶的聲音響徹場館,場館中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靜。
許鶴站在網前,能看到對方自由人沒有救球成功後自下而上看時不甘的表情。
總之就是——
“好!”
許鶴笑著揮拳,轉身和隊友們抱在一起,傅應飛攔腰抱住許鶴,提著他原地轉了一圈。
“傅應飛傅應飛,快放小許隊下來!讓我也抱抱!”陳明樂搓著手,“抱過了之後我一定也能像許隊一樣詭計多端!”
陳明昊一巴掌拍在弟弟背上,“你長點腦子吧!不會說話少說點!”
陳明樂比哥哥高一點的大個子蔫吧下來,可可憐憐地垂下頭。
幹嘛啊,他又沒說錯。
一個球騙一個場館的人誒!
超酷!
傅應飛把許鶴端到休息區才放下來,徹底隔絕了別人來“端走”朋友的可能。
許鶴被他這個操作整懵了,呆愣著和徐教練面面相覷。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徐天陽抬手揉了揉許鶴的頭髮,“做得不錯,都能騙過國家隊二傳了,厲害。”
徐天陽笑眯眯的樣子讓許鶴情不自禁眯著眼睛樂,直到他感覺自己腦袋上的重量有點不對。
怎麽感覺被鐵爪勾住了腦袋?
許鶴充滿疑問地看向徐天陽。
看見徐天陽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十分虛假地笑容,用陰惻惻的聲音呢喃道:“偷練壓下球不說,還在生病期間偷練快球?你這個隊長當得很勤奮啊?”
許鶴視線漂移,看到了徐天陽邊上抱著手臂還冷著臉的柏醫生。
“我……就練了一點點。”
許鶴故技重施,用大拇指掐住小拇指,企圖表演一下一點點到底有多麽少。
柏函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冷面醫生的視線意味深長地在傅應飛和許鶴之間轉了一圈,笑問:“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練的?快球這種東西沒有人配合練習不了吧?”
傅應飛聽罷,緩緩轉頭,將給許鶴拿的水塞進他手裡,幽幽問:“你要練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找我?”
許鶴:……
就說柏醫生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怎麽辦?
承認自己已經偷偷練了很久?
還是撒謊對柏函說他只是找別人一起練了一下。
好像無論選哪一個,都是送命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