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慎無真轉頭， 呆呆地看著眼前還在燃燒銀白色火焰的霍臨侵，看著他的生命一分一秒地流逝， 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雷鳴般擊打在心口。

  “當年是蘇梅娜領主在魔盒前發現的你， 並且將神引技能傳遞到你的身上。領主臨死前傳了通訊給我，讓我把你帶回神引基地好好培養。”霍臨侵看著他的眼睛，“但是當我趕到雪嶺深淵的時候， 只看到了無數前來膜拜的怪物，這些怪物因為你而變得強大，因為你成長到了R級別，我和他們展開了一場混戰， 並且改變了帶走你的主意。”

  慎無真喉嚨乾澀：“你打算殺了我。”

  “我們很早之前推測出，末世病毒來源於NCSS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被聯邦秘密建立在北極的一處雪嶺中， 可後來事態發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雪嶺首先成為怪物孵化的溫床，根據逃離出來的科學家提供的信息， 我們知道儲存病毒源的儀器叫做‘無真魔盒’。”霍臨侵字句清晰， “這種病毒可以激發人體的潛能， 結合本身的特質變成強化的人形武器，當時為了臨床試驗，NCSS實驗室弄了很多實驗體偷偷運送到雪嶺。”

  “裡面有成年人，有兒童婦女， 也有老人和嬰兒， 最終大部分以失敗告終。直到病毒爆發的前夕，也沒有任何一例成功的案例。整個實驗室都被變成怪物的實驗者屠戮了， 感染的范圍從雪嶺開始擴大， 聯邦試圖用核能量以毀滅整個雪嶺為代價結束這一切， 在雪嶺炸出一個巨大的汙染性深淵。但病毒依舊爆發，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最後迎來了末世，魔盒卻還是源源不斷地往外輸送病毒，創造一個又一個怪物。”

  “直到蘇梅娜領主覺醒004號神引之後，我們建立了神引基地，她為了阻止無休無止的戰爭而親自前往雪嶺深淵想要毀掉魔盒，就是那時候發現了你。”

  “你的機體特質所有的指標和人類一模一樣，原本不相信你是人類的蘇梅娜領主在臨死前還是將神引技能傳遞到了你的身上，可最終這個決定大錯特錯。得到神引技能強化的怪物要把我殺死，那個時候我用盡最後的能量創建無數個小世界，將我能力范圍之內的所有怪物封印到其中，包括你，也包括我。”

  “甚至為了殺你，我將自己的記憶灌輸到你的腦海中，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刻，在虛擬的世界中殺了你。”霍臨侵平靜地開口，“靈牙是我的武器，你曾經以為的被人尾隨而被殺害，那是因為我的意識在清醒之後就開始不斷地窺視你、找到合適的機會殺了你。”

  慎無真的手臂在顫唞，靈牙匕首出現在手心。

  所有人幾乎都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唯獨霍臨侵上前離慎無真更近了。

  “原本不想這麽早和你說清楚一切，但是斯溫伯格把這一切都提前了，當然，上個世界會逼我用出本體異能也是個意外。”

  他握住慎無真的手，用靈牙的刀尖對準自己的胸口：“我的本源意識跟隨你在我創建的世界裡一百多年，看著你成長、上學、步入社會，這個過程中我才意識到，或許你本體意識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攜帶魔盒病毒和神引技能或許並不是你的主觀意願，我在你的世界裡懺悔自己的過錯，我逐漸地愛上你了，可我卻不能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欠你的太多。”霍臨侵說，他握著慎無真的手，把刀尖刺入自己的胸口，一寸寸地往內深入，直到心臟的位置，“你想要報的仇，今天可以報了。”

  銀白色的血順著匕首往下落，慎無真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手心在冒汗，感受到手腕上霍臨侵滾燙的溫度，那是他最喜歡的溫度，霍臨侵身上非常溫暖，無論是手還是身體，或者是床上二人親密相接的部位，僅僅靠著溫度他就能夠被帶上雲霄。

  他也從溫度中感受到霍臨侵對自己的愛，從未懷疑過這種愛當中摻雜著什麽，如同信徒一般牽扯又純粹，就像是一個人會愛自己那樣自然，後來也懷疑過是不是因為神引異能吸引了他的原因，可如今聽到這樣的事實，慎無真感到自己無法接受。

  曾經以為的真實世界實際上是霍臨侵為他虛構的，自己以為的怪物世界確實真實存在的，甚至因為他的存在，整個世界的怪物變得更多、更強，蘇梅娜用於人間的神引，到了他這裡成了誘人墮落的怪物溫床。

  那些曾經求而不得的答案在此刻呼之欲出，慎無真的腦袋要爆炸，他看著滴落的血液抬手抽出了匕首。噴湧的血液伴隨著霍臨侵的單膝跪地顯得那麽蒼涼，斯溫伯格連忙衝上來用異能幫霍臨侵止血。“你瘋了！原本就活不了幾天，還雪上加霜！”斯溫伯格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矛盾，把治療異能的能量開到最大，霍臨侵的傷口迅速愈合。

  “慎無真，從你真正以人類身份來到末世之後，我就再也沒把你當成怪物了。”霍臨侵緩緩地說，“你聰明、冷靜，又擁有和人類一樣善良的本性，加上擁有神引異能和魔盒病毒的特質，是最佳摧毀魔盒的人選。”

  “我想讓你在神引接受培訓，想讓你在一次次的警戒區中鍛煉，最終成為拯救人類的英雄，成為神引的領主，沒人會再把你當成怪物來看可惜現在事情的發展跟我預料相差太大了。”

  他苦笑著：“你可以殺了我，是我欺騙你，誘導你，甚至還傷害你。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只有一個請求——”

  “我答應。”慎無真淡淡地開口，打斷了霍臨侵的話，目光往下落到霍臨侵的臉上，“前往雪嶺，摧毀魔盒，我都可以做到。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霍臨侵，以後就是我的狗。”慎無真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溫度，“生死，我說了才算。”
    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斯溫伯格感受到霍臨侵身體的瞬間僵硬，可那不是被羞辱後產生的憤怒，甚至有些興奮。

  霍臨侵說：“好。”

  *
  巨大的櫻花樹飄落著粉色的花瓣雨，湯池的客人們仰頭就能感受到拂面而來的寒風和雪花混著櫻花的撫慰，周圍是皚皚雪山，飄落的大雪已經下來半個月沒有停過，但這處著名的池山櫻花湯內卻能夠讓櫻花在大雪中盛開，是商家的一大賣點。

  慎無真裹著浴巾，裡面只有一條泳褲，室外的溫泉格外刺激，裸露在水面上的皮膚要經歷零下二十度左右的低溫，而水中的溫度卻有接近四十度。

  他背靠在鋪著鵝暖石的溫泉池邊，身後是櫻花樹最繁盛的枝條，有雪和花瓣往下落的美景，可抵不過他本身就是溫泉池中最棒的美景。

  只不過這美景能欣賞到的人很少，他所在的溫泉池被清了場，只有水下人的動作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足趾微微彎曲，像是難耐又有些興奮，腰被人緊緊攥著，卻又控制著力度不會弄疼他，也許是水蒸氣有些熱，慎無真的雙頰染上酒醉的紅。

  悶吭一聲，他伸手在水下按住那人的腦袋，許久後對方浮了上來。舔完唇邊殘余的液體，銀白色頭髮的高大男人將吻密密地落在慎無真的鎖骨邊，被一腳踢開。

  “誰讓你在水底下等著我的。”慎無真懶洋洋地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他承認口舌確實讓他很舒服，但不願意給霍臨侵好臉色。

  “我自願的。”霍臨侵笑了笑，又品了品口腔中殘余的味道，“很好吃。”

  慎無真的臉在面無表情中紅到耳根，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轉身出了湯池。霍臨侵速度更快地從水裡出來，拿過旁邊的乾浴巾把他嚴嚴實實地裹住。

  “冷，別著涼了。”

  “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慎無真接過浴巾自己披上，“你不是這小世界的創始者嗎？為什麽不能控制這裡直接開啟。”

  “它們是R 級的怪物，又自行將三個世界融合到一起伺機才會出來。”霍臨侵解釋，“我能控制的范圍已經很小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在死之前想辦法把它們引出來。”

  慎無真停下腳步，垂眸問：“還有多久。”

  霍臨侵：“斯溫伯格是最厲害的治療系異能者，有他在，我應該還能撐十天。”

  慎無真深吸一口氣：“我說過，你的生死只能我說了算。”

  “在我沒有玩夠你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他丟下這句話，赤白的足踩在雪地上推開門進了溫暖的室內。

  霍臨侵站在雪地裡愣神，他低頭看著自己還在不斷燃燒的異能，心想，他是真的希望自己活下去嗎？事實上霍臨侵在放慎無真來到現實世界之後，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還不滾進來。”慎無真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去暖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