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喝醉
宿霧睡了一個好覺, 難得沒有在冰櫃睡覺,只是在沈從壹身邊睡, 還睡的很香。
這不由讓他在想, 能不能將沈從壹拐回去當抱枕,或者將他的樣子打印下來,當抱枕,也挺不錯的。
但是這樣好像不太好。
一想到這裡, 宿霧就泄氣, 而沈從壹很早就起來給他買了牛奶包子。
然後順便拿出隨身背著的指甲鉗, 給他剪指甲。
“沈先生,沒想到你出門還記得這件事。”宿霧小口喝著牛奶, 唇上還有牛奶漬。
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盛滿笑意, 像寥寥星火。
“當然記得。”沈從壹的手很修長,動作不緊不慢,將宿霧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一大一小, 只需要他輕輕松松一握, 宿霧纖細的手就會被人牢牢握緊。
但是沈從壹只是小心地幫他剪指甲, 等到收拾好一切,他們就準備出發,而隨行的金六在下面等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退房的時候小姑娘看他們的目光有些奇怪。
那些記憶裡陪伴著父母的回憶,已經被他深壓在心裡很久。
直到回國,他才漸漸回想到以前的點點滴滴。
因為道路不平, 宿霧好幾次都差點震的要撞頭。
但他自己卻撞到車廂,但還好他沒有多大痛感。
一刹那,沈從壹抿唇,“你沒事?”
沈從壹卻感受到身體被什麽保護,他這才回過神,就看到宿霧撲在自己身上,笑容溫和地說:“剛剛好危險,你在想什麽?”
“那可不行,沈先生又不是超人,如果不保護沈先生,沈先生會受傷的。”
“嗯,很漂亮。”沈從壹在說到這個話題,腦海裡也想起幼年的回憶。
但是下一秒沈從壹扼住他的手腕,低沉說了句,“下次不用保護我,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我沒事,我還想問你有沒有被撞到。”雖然被他護在懷裡,但是宿霧害怕對方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被撞疼。
就在沈從壹回憶過往的那刻,前方突然出現一隻梅花鹿突然闖進他們的視角。
那時候他很痛恨自己不夠高,不是大人。以至於他拿著凳子墊起腳做菜,哪怕手被燙到油,他都不會說出來,因為他怕母親擔心。
“好了好了,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可無論他再怎麽努力,那個幸福的一家三口,終究變成幻影,化成記憶裡的泡沫,一戳就碎。
宿霧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有點不自然偏過頭,知道沈從壹是為了保護他,但是坐這麽近,有點怪怪。
宿霧不好意思抓了抓頭髮,而就在這刻,宿霧就聽到一句很輕的話,“謝謝你。”
也恰在這時,車子路過一個陡峭山路,一個轉彎,轉的宿霧暈頭轉向,但是人卻被沈從壹好好的護在懷裡。
“孩子怎麽了?在我家那邊都可以打醬油。”
“而且我母親開車很喜歡往山上那種陡峭的地方開,剛開始我很不習慣,差點暈車,後來習慣也就淡定下來。”
母親就罵父親,“從壹還只是個孩子,你讓他拍照?”
也就從那刻開始,沈從壹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患有抑鬱症的母親。
宿霧擔心的抬頭,就看到沈從壹面不改色,瞥見他的目光,淡定地解釋,“我以前學過賽車。”
在一次陡峭中,宿霧真的差點要站起來撞頭時,一雙手護在他的腦袋上。
一家三口,開著車欣賞沿途美景,到了目的地,父親就喊他來拍照。
也學會了,在母親睡不著頻頻走向窗戶的那刻,他學著母親的樣子唱著歌謠,拉著母親從死亡邊緣回來。
但是宿霧以為是自己多想, 也就並沒有在意。
“沈從祿,你是不是氣我。”
而坐在前排的金六剛剛從驚險中回過神,就透過後視鏡看到這幕,不由笑呵呵地說:“沈先生你們關系可真好。”
跟著沈從壹他們一起出發, 差不多坐了三個小時的車,道路顛簸, 周圍小山成堆, 還有幾排排大樹屹立道路旁。
母親突然半蹲下來,抱著年幼的他哭起來,“我不知道,從壹,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金六猛的踩刹車,宿霧被驚到,然後在沈從壹出手的那刻,突然反手抱著沈從壹,避免讓他撞到車廂。
父母在前面談論前目的地的美景,偶爾會關心坐在後面的他。
他以為自己聽錯,轉頭問沈從壹,但是沈從壹並沒有說,只是看起來心很不錯,望著窗戶外的風景。
於是,他小心檢查他身體上有沒有其他問題。
宿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沈先生真厲害,那時候肯定見到很多風景,是不是很漂亮。”
“謝謝。”感受到是沈從壹在護著他,宿霧立馬向他道謝,沈從壹沒說什麽,只是拉宿霧坐近點,“小心。”
宿霧朝他露出安撫的笑容,順便趁他恍惚間,打量他的身體有沒有任何問題。
“差不多還有二個小時,不過到了後,上山需要下車走個一小時。”
這讓宿霧摸不著頭腦,於是他詢問金六還有多久才能到。
那時候他無法理解父親的離去。
後來才知道生老病死,可是當他問母親,“母親,你會離開我嗎?”
這麽遠?宿霧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跑到這裡來旅遊的。
沈從壹還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很偏,他雖然很奇怪宿霧為什麽會來這裡,但是他清楚宿霧沒有任何印象,也就沒有追問他。
直到轎車終於停下來,停在一個上坡陡峭的石頭邊上,金六大笑著說:“終於到了,沈先生我們可以下車。”
沈從壹聽後就帶著宿霧下車,路上金六說:“剛好我二叔在長壽村住著,他這個人無兒無女,我幾年前來看過他,想要將他帶到我那邊村上生活,結果他不肯,非要死守著長壽村。”
金六一邊感歎,一邊問:“對了沈先生你們還沒有說要過來是找誰?”
“我之前來這邊旅遊,好像出了事情,被這個村裡的人救起來,今天過來是想要向對方道謝。”
宿霧溫和的聲音在空氣裡響起,金六聞言說,“原來是這樣子。”
但是金六看他們兩個人的氣質,一看就是有錢人的那種,沒想到會為了道謝跑到這深山老林,還算是有心。
金六想到這裡,對他們的好感也多了點。
隨即他就在前面給他們領路,而這條路就像金六說的那樣難走的很,很窄,普通轎車根本進不來,而且路上水泥石頭眾多,稍不注意就能從這唯一的道路掉下去。
而下面赫然是一處很深的谷底,要是掉下去,不死也要殘。
宿霧小心的走,可就在這時,沈從壹牽住他的手。
“沈先生,我不是小孩子。”宿霧想要讓他不用那麽擔心。
但是沈從壹此刻倔強的不肯松手,宿霧也就隨他的。
就這樣,金六在前方專心的帶路,後方兩人牽著手。
直到快到了目的地,金六轉頭就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手牽在一起,這讓他不禁咂舌,這兩人關系也太好了吧?
宿霧注意到金六怪異的目光,心虛的想要甩開手,但是沈從壹反而更加用力的握住他說,“已經到了嗎。”
金六被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唬的一愣一愣,隨即點頭,“是的。”
“那我們繼續走。”
金六見他這麽氣定神閑的樣子,再看另一位心虛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讓他猜不透兩人關系,但是他畢竟是沈從壹花了很大價格請過來的,出於職業本能,還是先帶他們來到長壽村。
而他們一進村裡,就能感受到那種蕭條,街道全是黃泥土,偶爾有幾隻野貓在叫喚,每一家都是大門緊關,看起來古怪的很。
金六見怪不怪,帶他們左拐右拐,然後敲響一間陳舊的木門。
很快一個身型矮小佝僂著背的老人打開門。
還沒等金六打招呼,老人就指著戴著口罩的宿霧說,“你怎麽回來?”
“二叔,你認識這位宿先生。”金六驚訝,沒想到自己而二叔對這位宿先生的態度,看起來很熟悉。
而二叔只是用那眯著眼睛,露出一條縫的眼神瞥了一眼金六,轉身就拄著拐杖說:“進來。”
宿霧與沈從壹雙雙對視一眼,最後跟了上去。
等他們一進去,院子裡就有一個褐色的石桌和幾個木墩,一看就很有歷史。
金二叔指著木墩說,“坐。”
宿霧拉著沈從壹坐下去,而金六本來也想坐下去,結果就被金二叔一個棍子趕出去。
“你先出去,我跟他們聊,你別進來。”金二叔態度強硬。
沈從壹睨了一個眼神給他,金六隻好站在門口。
而院子裡沒有種植樹木,只有孤零零的石桌和木墩,和一地的黃泥地。
“我記得當初你不小心闖進來,我就將你送你出去,沒想到你又回來?”金二叔感歎地說。
宿霧溫和地說:“金二叔,我過來是想問一件事情,就是我當時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
金二叔沒說話,只是抬起頭,打量他們幾下,然後就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手牽在一起。
那條眯縫的眼睛閃現一絲了然,然後他沉聲地說:“你忘了,很正常。”
宿霧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帶著希望問他,“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可金二叔沒說話,只是抬頭望著天空說,“時間不早了,你先在這住一晚。”
宿霧迷惘,而沈從壹握緊宿霧的手說,“好。”
就這樣兩人在金二叔這邊住下來,可是金二叔客房只有一間,所以他宿霧不可避免又和沈從壹睡在同一間房。
但昨晚睡過一次,倒也沒什麽。
只不過宿霧一直睡不著,背對著沈從壹,指尖劃過牆面,老舊的牆面瞬間掉落一塊皮,身後的沈從壹看穿他心不在焉,就低聲開口說,“我來之前找人調查過,這個村裡很少有外人進來,那些背井離鄉的年輕人基本也不回來,但是我卻調查到他們一旦到了四十歲就會回村。”
“我以為他們是想落葉歸根,但是那些歸家的村民在回村的第一年就死在家裡。”
沈從壹的聲音幽幽,像屋內唯一的燈芯被風吹動,讓宿霧慌張不安起來。
也許是察覺到他內心不安,沈從壹安慰他說:“沒事,我在這裡。”
宿霧轉過身,就看到他深邃的五官在認真的看向自己,然後宿霧忍不住捧著沈從壹的臉。
“怎麽了?”冰涼的提問觸碰到他臉頰,沈從壹不自然地問。
可宿霧不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然後一點點湊近。
屋內的燈火搖拽的更加厲害,而沈從壹也第一次收緊下頜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半響,宿霧突然問:“沈先生,你對人一直這麽好嗎?”
“這麽給我安全感,是因為沈先生你沒有安全感嗎?”宿霧收起笑容,然後一隻手收回,另一隻手,指尖點在沈從壹緊繃的下頜骨那處。
“其實我感覺沈先生從在車上就不對勁,而且我認識沈先生這麽久,沈先生永遠都是以保護者的姿態保護我。”
“你知道今天沈先生牽著我,我在想什麽?”宿霧露出笑容。
沈從壹心慌起來,但是面色不改地說,“想什麽?”
“我在想,這麽給足我安全感,保護我的沈先生,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間裡,努力學著去當個保護者,忘記自己是個人。”
沈從壹波瀾不驚的瞳孔猛的一縮。
陳舊的記憶紛紛回潮。
父親抱著他舉高高,“你這臭小子,爸爸抱你還黑著臉。”
“你快放孩子下來。”
“你放心,孩子有我們照顧,我肯定會好好保護他。”
“是不是從壹。”
小小的從壹被父親舉在半空中,那時候他並不清楚這是什麽意思,奶聲奶氣地說:“父親肯定會保護我的。”
“看我家從壹多乖,親一個。”
“我也要親一個。”
被父母濃烈愛意環繞的他,享受著無與倫比的快樂。
可這快樂就像是死亡的奏響曲,每吹一次,距離死亡就越來越近。
他的記憶裡父母笑容逐漸變少,畫面也變成黑白。
醫院裡,父母對著他強顏歡笑。
“從壹乖,我們沒事的。”
後來,那個挺起家庭重擔,從小背著他的父親,說會永遠保護他的父親,最後死在疾病。
而母親那一頭金發卷發,也在歲月裡漸漸淡掉,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母親想要親自教他做菜,教他獨立生活。
可這堅強的母親,在失去愛人後,頹廢後,好不容易堅強起來,卻發現兒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經成長起來。
他十歲,會洗菜,煮飯菜,知道怎麽去超市買生活用品,在其他人詢問你父母怎麽不來,十歲的沈從壹說,“我想鍛煉自己,想要給他們驚喜。”
他學會用謊言編織美好的假象,這樣就不會引起其他麻煩。
知道一切的母親泣不成聲,她想好好補償沈從壹,但是生活的不辛再度降臨在他們身上。
於是,母親只能教他最後的學習,如何一個人辦理護照,一個人如何學習中文,面對朋友如何友好相處。
因為母親沒有親戚,唯一的親戚好賭博,而沈從壹會繼承他們所有的遺產。
巨額遺產,絕對會引來像禿鷲貪財的親戚,過來咬上幾口。
於是,她選擇將唯一的兒子送到國內的沈父沈母照顧。
畢竟再怎麽樣,沈從壹是他們唯一的親孫子,他們家也只剩下沈從壹一個血脈。
中國人最看重血緣關系。
但是她忘了,沈從壹的長相是混血兒,所以當他回國,他的爺爺奶奶一方面覺得是自己的親孫子,一方面又覺得他的臉像他母親。
愛恨交加,所以他們采用了放養。
而沈從壹也沒有學會如何融合一個新環境,因為他愛上獨來獨往,學會一個人生活,在這場成長中,他比同齡人穩重,也比同齡人懂的如何照顧自己。
一眨眼,他成年就被送到國外,爺爺奶奶也相繼離世。
這個世上,他再無任何親人,沒有牽掛,獨居國外。
每天清晨,晨跑,看報紙,喝茶,去學校。
枯燥乏味,但他習以為常。
直到母親托夢,他才踏上回到這裡的想法。
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沈從壹看到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站在街道,無人能幫他。
就像幼年的他,站在街道,眼睜睜看著救護車將父親送車。
於是,沈從壹鬼使神差的走上去,想要觸碰那個破碎不堪的靈魂。
“你好先生,需要幫助嗎?”
而如今破碎的靈魂被一點點建好,然後在他詫異的神情下,試圖將他的靈魂拉起來。
“小霧,我很好。”暗啞的聲音,透露沈從壹此刻心情不正常。
可宿霧早就看穿他,然後唇角微微上揚,“沈先生,你在說謊。”
“但是沒關系,你只要對我說謊就好了,我不會揭穿你。”宿霧在這刻,突然抱住沈從壹。
“今天很想抱抱沈先生,我之前不理解擁抱會給人帶來勇氣,可是上次沈先生給了我勇氣,這次我也想給沈先生勇氣。”
屋外狂風驟雨,敲打這塵世喧囂,讓一切歸於平靜。
而屋內,氣氛安靜的不可思議,直到沈從壹說了一句,“小霧,早點睡。”
與之前壓抑的情緒不同,沈從壹這次的話已經輕松下來。
宿霧也露出笑容,就這樣躺在他身側,安靜的看著對方的臉,而沈從壹亦是。
此刻純情的好像一看到對方的臉,心裡和唇角不受控制露出笑容。
隨著時間推移,沈從壹的手悄悄的落在宿霧的手背上,在屋內的燈光照耀下,唇角的笑容未曾消退,“謝謝。”
在這深夜裡,他們的靈魂在近距離接觸,互相了解,互相依偎成為對方的靈魂寄宿。
次日,天晴。
等到宿霧醒過來後,就發現沈從壹很早醒了過來,拿著一個小木墩,坐在他身側,小心給他剪指甲。
他用另一隻剪好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怎麽起這麽早。”
“醒的早。”
其實是他一晚上沒睡,也許是說清楚,也許是宿霧那番話,令他很早爬起來,簡單洗漱完後,去外面院子晨跑一段後,又到處走來走去,心情很奇特。
最後找到指甲鉗,給宿霧剪指甲。
但是他沒告訴宿霧,宿霧依舊沒有多想。
等到處理好一切,他們一起走出房間,就發現金二叔早就在院子裡等他們。
“你們起來了,剛好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金六那個小子,就不要讓他跟著。”金二叔柱著拐杖,慢悠悠地說。
宿霧他們兩個人相視一眼,然後沈從壹抬起下頜說,“好。”
然後他修長的手又握緊宿霧,這次宿霧沒有拒絕,就讓他握著。
兩人跟在金二叔的身後,從後院走出去,到處亂走,就這樣走了差不多長達一個小時。
金二叔停在一個石頭堆裡,而宿霧他們也停下來。
然後就看到金二叔神色悲憫的抬起頭走進去,宿霧他們不明白什麽意思,但是防備之心從未減弱。
隨著走進去,宿霧就發現這些石頭有點不對勁,好幾處堆砌成一團,而且堆成一團的亂石,前方有個小小的牌子。
有點像墳墓,這個猜想讓宿霧心驚起來。
但隨著金二叔一句話,卻讓他的內心瞬間被揪起來,沈從壹握住他的手也更加用力。
“這原本是你的墳墓。”金二叔指了指其中一個外圍堆起來的亂石,但是裡面卻空蕩蕩。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從壹眉眼陰霾一片。
“而且“原來”是什麽意思?”沈從壹再度出聲,這次他的聲音充滿了戾氣。
金二叔:“我們長壽村的人,很早就被詛咒過,是先祖名怕我們遺忘根本,不想落葉歸根,於是指定人快將死,身體會出現異變,這代表他快要死,然後他們就知道要回來葬在這裡。”
“而這裡已經葬了祖祖輩輩的同鄉。”
金二叔仰頭歎氣。
沈從壹:“這件事情跟宿霧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是你們長壽村的人。”
“我也很奇怪,但是他偏偏闖進來,我注意到他已經產生異變,就給他建了一個墳墓,可是他卻不肯進。”
金二叔說完這段後,那張眯縫的眼裡露出苦澀的眼神。
“這小子站在這裡面說,“我想見見親人和愛人。””
“然後我心軟,就讓他回去見見家裡人,結果好幾月他都沒回來。”金二叔講一切說明白。
可是宿霧還有疑惑。
為什麽他會有這個異變,他的記憶為什麽消失。
可這一切金二叔也並不清楚,“我知道你不是村裡人,當初見你年紀輕輕就讓你回去,但是沒想到你這次回來還把你的愛人帶回來。”
顯然金二叔誤會,沈從壹是宿霧當初心心念念要回去見的人。
“而且你不知道我房間隔音不好嗎?”
“你們晚上那些悄悄話我都聽到了,可憐我一大把年紀老婆都沒娶,就聽到你們不要臉的你儂我儂。”
“呸!”
金二叔一臉唾棄的看向他們。
這下子宿霧臉頓時紅起來,話都說不出來,這房間隔音這麽差勁嗎?
還是沈從壹臉皮厚的來了句。
“嗯。”
那瞬間宿霧明白什麽的叫尷尬的腳趾扣地。
眼見金二叔氣的要拿起拐杖打沈從壹,宿霧趕緊攔下來。
“我們不是故意的。”宿霧解釋。
金二叔冷哼一聲,然後問他,“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宿霧搖搖頭,金二叔意料之中的歎了口氣,“說實話,你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
沈從壹站在宿霧的面前,“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金二叔搖頭,“應該沒有。”
“我留你們過一夜,也是因為大晚上來這不安全,既然今天帶你們過來,你們自己決定,接下來該怎麽辦。”
金二叔說這就咳嗽起來,沈從壹站在他面前詢問,“他們死之前又什麽異常嗎?”
金二叔抬頭看向他,沈從壹淡定地問:“就是頭髮長長,指甲變長。”
“這個,很正常,知道為什麽頭髮會變成長嗎?那是會汲取你身體裡的營養,包括指甲也是。”
沈從壹神色一斂,“這些變化都是汲取營養嗎?”
“嗯,將你的生命從身體抽走。”
金二叔點頭說,然後就彎著腰說,“天色也不早了,我該回去,晚一點這地方有蛇。”
“好。”宿霧跟在金二叔的後面,至於沈從壹緊繃的神經從金二叔說出那番話後,就未曾放松過。
等到他們回去後,金六站在院子等他們。
“沈先生你們去哪裡了?怎麽沒看到你們,二叔你怎麽跟他們一起?”金六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金二叔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就先回房。
留下的沈從壹先讓他在外面等,“我有事情,等會喊你。”
金六摸不著頭腦,但是沈從壹畢竟是自己老板,金六也沒過問,走到外面去抽煙。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沈從壹看向宿霧,然後沉默不語。
宿霧知道他這是在擔心他,“我沒事的,沈先生。”
“我以為來這裡會有辦法治好你。”沈從壹第一次知道挫敗,也知道人生不可能順風順水。
但是宿霧在這刻捧著他的腦袋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會出事情,我們回家好不好。”
沈從壹那雙玄黑色的眼眸睨向宿霧,“可是你身體還沒有?”
“沒關系,我覺得在這裡也得不到任何結果。”因為他的內心有聲音告訴他,在這裡他得不到他想要的。
但是沈從壹不信,他還想再試試。
“我們在這裡再待幾天,我帶著金六打探一下村裡其他地方。”
沈從壹的堅持如同屹立不倒的石頭,讓宿霧說不出任何勸誡。
最後在沈從壹再三堅持下,宿霧還是同意了。
“如果找不到任何消息,我們就回家。”宿霧說。
“嗯。”
就這樣兩人商量好後,沈從壹就帶著金六去外面打聽村裡其他事情。
至於宿霧就在金二叔這邊陪著他下棋。
本來宿霧也想去,但是沈從壹擔心他的身體,睡衣要走很多路,怕他累著。
金六在旁邊聽著,連連點頭,“宿先生這村裡的路很難走,你還是別去。”
宿霧原本還想再說,可是沈從壹站在他面前說,“等我回來。”
陽光在他身後,男人逆光對他說這句話,這讓宿霧心裡沒由來的對他放心起來。
“我等你回來。”
——
洛城。
原本孟氏內部在爭鬥,周喬喬得知孟承修失蹤的消息,整個人都差點站不住,特別是知道他竟然放棄孟家。
在這一刻,周喬喬大腦一片空白,隨後房間的瓷器全被她扔在地上。
“劈裡啪啦!”瓷器掉落的聲音,嚇得傭人都不敢進來,還是老管家頂著壓力走進來。
“夫人,晚餐時間到了,你再怎麽生氣,也該吃晚餐。”
“你覺得我現在能吃的下飯。”周喬喬冷笑地說。
“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老管家低著頭說。
“呵,你倒是會說話,孟承修你找到沒?”周喬喬的氣焰被老管家這句話給消減了些。
但是聲音還有余溫的怒火,像條蟒蛇,吐露蛇信子。
“還沒找到。”
“廢物,一群廢物,一個人都找不到?”周喬喬的怒火直線上升。
但是她很快想到一件事情,眼眉微微上揚,“宿霧的公寓去找過沒?”
“找了,沒有。”
“沒有?”周喬喬突然沉思起來。
“你去找找最近這段時期他去過那裡,然後給我全部一個個去找。”周喬喬聲音上揚,氣勢洶洶,讓人難以招架。
“好。”老管家立馬出去打電話等到人終於出去後,周喬喬看著這一地狼藉。
突然嗤笑一聲,“你跟你父親果然是來折磨我的。”
周喬喬繞過這些狼藉的碎片,推動著輪椅,來到書櫃前抽取很久沒有拿出來的兩張照片。
照片上,年輕女人挽著桃花眼俊朗帥氣的男人,他們身穿婚禮服,笑的那麽幸福。
而另一張,主人公依舊是他們,他們站在羅漢松樹下,一家三口,小小的孟承修凶巴巴的前面。
這是她僅有的照片,其余跟那個男人的照片,自從得知他背著自己找女人,她就燒掉了大部分照片,唯獨這兩張。
如今,一個跳樓,一個失蹤。
周喬喬露出諷刺的笑容,一個跳樓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他的好兒子卻是為了一個男人失蹤。
她都不知道,說他們不虧是親父子嗎?
風流又多情。
周喬喬想到這裡,再也忍受不了的將這僅有的照片撕碎,像是泄憤一樣,可是當她撕的滿地碎片。
可是當看到小小的孟承修照片,被她撕的分崩離析後。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顫顫巍巍的將孟承修的照片單獨留下來,然後去櫃子裡找到膠水,用那雙枯萎的手,小心地孟承修的照片拚起來。
“你為什麽要像你父親。”
“為什麽?”
周喬喬喃喃自語,眼眶裡是憤怒,是對於兒子不聽她的話,掌控的事物脫離自己的世界。
直到天際泛黃,黃昏落下,老管家端著飯菜上樓。
“夫人,你先吃口飯。”
“我吃不下,還沒有孟承修的消息嗎?”周喬喬已經爬回自己的輪椅上,手掌心是那張被她好不容易拚好的照片。
“沒有。”老管家輕聲說。
周喬喬卻突然仰頭說:“那我應該去見見故人。”
故人?老管家都不清楚一向獨來獨往的夫人怎麽會有故人。
但他也沒敢問,只是將周喬喬送進車,陪著她來到一處醫院。
而當老管家陪著周喬喬來到醫院,先是陪夫人去前台詢問拜訪的病人。
然後問清楚在幾樓後,老管家就推著周喬喬上三樓。
直到周喬喬敲門,裡面傳來柔弱的女聲,“進來。”
然後老管家就將周喬喬推進去,可當他推進去後抬頭瞳孔一縮,他沒想到夫人來見的是薑棠。
宿家的夫人,也是少爺妻子的母親。
老管家曾經在孟承修的婚禮見過薑棠,記憶猶新,但是沒想到周喬喬跟薑棠竟然是故人。
不過薑棠也沒想到周喬喬會過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怎麽會過來?”
周喬喬讓老管家將她推到薑棠身側,然後她盯著薑棠的肚子看了好幾秒,她這才緩緩地說,“快生了吧?”
薑棠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嗯,快了。”
而周喬喬唇角牽起笑容,似笑非笑地說,“你過得還挺滋潤的,結婚這麽多年,你好像跟以前沒有任何變化,跟以前大學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像個小白兔,招人憐愛。”
老管家驚訝,沒想到夫人她們大學就認識。
可是之前沒有聽過夫人聊過這件事,而且她們除了那次婚禮,老管家也沒見過她們有什麽往來。
薑棠聽到後也只是露出淺笑:“還好,說起來你以前很照顧我。”
一聽到“照顧”兩個字,周喬喬就抬頭露出厭惡的表情,“別提這個事情,我現在隻覺得惡心。”
薑棠神情莫名,低垂著眼簾,“你還是在生氣。”
“我有什麽可生氣的,我跟你從小就認識,你乖巧聽話,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一輩子順風順水,包括出了學校,就能找到對自己一輩子好的男人,而我呢?我家室比你好,學習成績比你好,就是不會像你一樣討好的他們,就落得什麽都比不上你。”
“我當初以為我嫁的男人有錢有顏,肯定比你嫁的好,結果他竟然是個風流成性的家夥,而你的丈夫成天守在你身邊,你每天開開心心過得富太太的生活。”
“而我每天流連酒店去抓奸,你就在家裡當你富太太,吃著下午茶,跟其他富太太聊天,那時候我恨你,為什麽上天怎麽那麽不公平。”周喬喬充滿怨恨地說。
而薑棠的臉色白了又白。
周喬喬覺得這一切都不夠,眼神充滿怨恨地說,“我明明家境比你好,你家裡窮的叮當響,要不是我撿到你,看你在街上看人家吃糖果那羨慕的眼神,我心軟就讓我爸爸將你帶回來,讓你爸爸成為我家的司機,讓他有了工作。”
“可現在呢?你過的可比我滋潤多了。”
“不過還好,誰知道你的兒子竟然喜歡我家承修。”提到這裡周喬喬露出快意的笑容。
也正是這句話,薑棠心裡一沉,很快就明白她要說什麽。
“看著你的兒子被我兒子折磨的樣子,我的很開心。”
“你知道嗎?他們結婚那天承修離開,我故意跟宿霧說他其實是找女人去了,當時看到宿霧難受的臉色,我很開心。”
周喬喬就像是收到喜歡的禮物,完全不顧及其他人的感受,分享自己的“心得。”
“然後承修每一次出去,我都會安排人拍照,將他的緋聞發到到你兒子的手機上。”
“我就那樣看著你兒子,一點點枯萎,我再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初宿霧的貓有次失蹤,是我故意找人偷走的,當時你兒子都快急死了,到處找都找不到。”
薑棠再也承受不住的大聲斥責她,“夠了。”
周喬喬突然神色一變,猙獰扭曲的臉龐像吃人的魔鬼,踐踏薑棠崩潰的邊緣。
“不夠。”
“這些你肯定不知道,我再悄悄告訴你,你的兒子也因為這件事情自殺。”
那一刹那,薑棠再也站不穩,肚子裡劇痛無比,可她根本察覺到不任何疼痛,唇色已經發白,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為什麽?為什麽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小霧他是不是很疼。”薑棠的心被人狠狠扯的抽痛不已。
周喬喬充滿惡意地說,“你肯定不知道,因為宿霧的脾氣很軟,他怎麽會允許自己的母親為他擔驚受怕。”
“但是你其他兒子和丈夫都知道這件事情。”
“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做的嗎?他們竟然勸宿霧忍著,笑死我了,薑棠你知不知道,你的兒子們和你的丈夫其實都很自私。”
“那時候宿霧就躺在病床,病殃殃的,你知道承修在做什麽嗎?他在會所跟其他人曖昧,我本來想發照片給宿霧看,讓他再受一次刺激,可惜被宋家那小子提前看到照片給刪除了。”
周喬喬露出可惜的表情,而薑棠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你這是在謀殺,在謀殺!”
“謀殺?我這是在報復,你忘記你只是我一個小小的玩伴,要不是我,你一家都擠在破爛屋裡。而你靠著自己乖巧,搶走本該屬於我的幸福。”
“我到現在還記得,小學有個舞台表演,我想演白雪公主,但是老師和同學都讓我演惡毒的繼母,都想讓你當公主,憑什麽,你一個靠著我救濟的人,當什麽公主!”
周喬喬發出積壓多年的憤怒,薑棠緊緊握住床邊的一角,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能站穩,然後忍著肚子在抽搐。
“你那時候不是已經當了白雪公主嗎?”薑棠的淚水就像珍珠全部落下。
周喬喬惡意的欣賞她狼狽的模樣,“那還不是因為你腳崴了我才能當上,你覺得我會感激你,不,我只會覺得這是羞辱,你知道我站在舞台上,後台的同學竊竊私語說要不是因為你受傷,才不會輪到我來演公主。”
碩大的舞台,燈光閃耀,她本該眾星捧月,但是她卻聽到底下的竊竊私語,這讓她感覺自己是站在舞台被人隨意羞辱。
那種屈辱感,讓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而薑棠似乎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原本死死撐住的理智開始搖搖欲墜,她努力發出自己最後一句質問。
“可這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麽你要牽扯到小霧身上,他是無辜的。”
周喬喬露出報復的笑容,“誰叫他是你的兒子。”
“這一切都怪你薑棠,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周喬喬一番言語刺激下,薑棠再也承受不住的倒下去。
“宿夫人!”
周喬喬視若無睹,讓站在旁邊嚇的尖叫的管家送她回去。
很快等她們走後,身後就傳來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和各種尖叫和護士的聲音。
“無論宿霧到底死沒死,在得知自己母親出事,應該會出現,到時候承修肯定也會出現。”周喬喬將自己的算盤打的很好。
而老管家已經緩過神,然後突然問她,“夫人你後悔嗎?”
周喬喬憤恨起來,“我開心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後悔,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不是孟承修的父親,而是薑棠。”
記憶力,那個被她撿起來的薑棠,渾身髒兮兮,會因為她一個糖露出討好的表情。
可隨著長大,自己嫌棄的薑棠活得越來越好,就連對自己不滿的父母,都會在餐桌上誇讚薑棠的禮貌和乖巧。
而自己好不容易動心的男生,也會在無人的教室裡,將隱蔽的情書,塞進薑棠的書包裡。
長大後,好不容易嫁的男人家世比薑棠好,但是對方只是披著深情的浪蕩子,天天帶著其他女人香水見她,毫不掩飾。
而自己在這場婚姻中遭受千瘡百孔的傷痕,可薑棠卻在自己丈夫的呵護下,常年在外度蜜月,沒有經歷婚姻的失敗和折磨。
如此順風順水的人生,再對比自己一塌糊塗的人生。
周喬喬,在那個一瞬間後悔,明明她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被捧著長大,可如今她的位置被人搶走,所有人提及她都會露出一臉同情的表情。
可是這一切直到宿霧的出現,戛然而止。
她知道宿霧是她最疼愛的兒子,而她疼愛的兒子,如今愛上孟承修。
於是,她露出報復的笑容。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她只需要輕輕運作一下。
而事情很快就向她預想的那樣,可她卻從未想過有些東西,她根本無法控制,最後導致孟承修為了宿霧失蹤。
一下想到這裡,她對薑棠的怨恨直線上升,她認為薑棠搶走了她美好的一生,如今還讓自己的兒子搶走孟承修。
周喬喬完全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而醫院裡,宿廉很快得到消息。
等他趕到後,醫生一臉沉重地說,“你們做好思想準備,病人可能要提前生產,但是她的身體很虛弱精神崩潰,有可能……”
“可能什麽!”匆匆忙忙趕到的宿恪,年紀都那麽大,可在這刻就像個毛頭小子,揪住醫生衣領。
“這位家屬不要緊張,我們已經在做手術,請你不要激動。”
宿恪哪裡不激動,雖然前些天跟薑棠吵架離婚,但畢竟老夫老妻,他心裡雖然有怨氣,但是也從來沒想到薑棠會出事。
“父親你放手。”宿廉臉色沉下來,讓醫生先進去。
然後看向失魂落魄的宿恪,說:“母親為什麽提前生產?”
“我不知道,我剛剛接到通知,對了聽醫院裡的人說是誰找她。”
“病房走廊應該有監控。”宿廉先讓人去調查一番。
但是沒想到得到的是周喬喬過來。
而宿恪一聽到周喬喬先是不解,後來咬牙切齒地說,“她來幹什麽?是她刺激薑棠的嗎?”
“難不成是因為孟承修的事情,我聽說孟承修最近失蹤。”宿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宿恪一聽就激動起來,“都怪宿霧,要不是他非要嫁給孟承修,你母親最近也不會一直擔心宿霧,情緒不穩定,現在還被孟承修的母親刺激到。”
宿廉臉色陰沉下來,“這件事情跟宿霧沒有任何關系,父親你對宿霧的偏見太深。”
“我對他的偏見深,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你母親怎麽會想跟我離婚,我就知道當初不應該生他。”
宿恪越說越氣,整個人神經都在處於怒火中。
可宿廉一番話讓他的怒火更加濃烈。
“你覺得真的是因為宿霧的原因嗎?母親跟你離婚不是因為父親你自己的原因嗎?”
“你驕傲自負,佔有欲極強,母親出門都要跟你報備,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認為你很愛母親、可是你真的會因為愛一個人不讓她出門,隨時隨地讓她只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生活。”
“甚至,病態到嫉妒母親的視線,所以才這麽不喜歡我們,特別是宿霧,因為母親關注力在他身後很多,所以你就厭惡上了宿霧。”
宿廉冷靜地分析這一切,可宿恪聲音高昂,臉色陰沉下來,“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沒有在說胡話。”宿廉的臉跟宿恪年輕時很像,英俊,儒雅。
但就是這張臉,還有跟他流著一樣血脈的宿廉,一點點的揭穿宿恪虛假的一面,不近情面地說。
這讓宿恪格外生氣。
“我之前很好奇,為什麽一個父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兒子,甚至還達到討厭的地步。”
“直到我通過老管家才知道,原來你曾經不想生我們,讓母親每次都吃避孕藥,後來見母親想要孩子,你才允許她生下來。”
“可是你注意到母親在生我的時候,注意力全部在我身上,你害怕,於是悄悄打算讓母親墮胎,你怕我搶走母親的注意力,但是你做的一切被母親發現,你們第一次爭吵,後來為了安撫母親,你才同意我的出生。”
“也正是因為這樣,母親不敢對我了有過多關注,原本你不打算再要一個,但是出了一點意外,所以有了宿霧,你不想多一個小孩,但是母親堅持要生下來,你心想多一個好像也沒有區別,而且還能穩固你們之間的關系,也能讓母親因為孩子緣故,不能離開你。”
“可這一切,都在宿霧的出現打破,你發現妻子的關注力全部在被拐走的宿霧身上,特別是被找回來後,你更加厭惡宿霧。”
“所以,與其說你厭惡宿霧,只是因為你自私的佔有欲作祟。”
宿廉一字一句的揣測,他其實說的是自己心裡的猜想,但是看到宿恪露被戳中惱羞成怒的表情。
他也頓時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說錯,在那一瞬間,原本眷戀一絲溫情的宿廉,再次看向宿恪時,已經沒有對一個父親該有的尊重。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沒有錯。”
宿恪嚴肅的警告他。
可宿廉忍不住譏諷地說:“可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嗎?你其實心裡明白,母親這次是鐵了心跟你離婚。”
“可是你逃避現實,就將責任怪罪在宿霧身上,自私自利的人。你覺得母親真的能跟你過的下去嗎?”
宿廉將這些話全部說出口,然後就並不理會宿恪,獨自坐在長椅上等著將薑棠從產房裡安全出來。
——
長壽村裡,宿霧在陪金二叔下棋,不知道為什麽,心裡有什麽在壓著自己。
導致他下棋心不在焉,金二叔看穿他心思不在這上面,不禁感歎,“你們小年輕還真是一旦分開就惦念對方。”
“我跟沈先生不是那種關系。”宿霧的臉頰不好意思泛起紅暈。
但是金二叔不信,“你當我年紀瞎了,他看你的那個眼神跟村裡的二狗子看上流浪的母狗,熱情的很。”
宿霧無奈地笑,沒想到金二叔的比喻還真讓人不知道怎麽說。
不過在天快下山之前,沈從壹他們就回來,可能是回來沒有收獲到什麽信息。沈從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宿霧也沒多問,只是溫笑著說,“剛好你們回來,飯也已經煮好。”
他招呼著沈從壹和金六過來一起吃飯。
金六倒是沒感覺,樂呵呵的過去吃飯,宿霧給沈從壹拿了一雙筷子,金二叔家裡還是頭一次家裡有這麽多人,於是就拿出自己釀好的梅子酒招待他們。
宿霧詢問沈從壹,“要不要喝一點。”
沈從壹看著透明玻璃的嫣紅的梅子酒,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們幾個人都一邊喝著梅子酒,一邊吃飯。
等到結束後,宿霧發現沈從壹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原位置。
他以為沈從壹是因為今天沒有收獲到有用的信息。
於是他想要去安慰他,但是當他走進卻看到沈從壹臉頰泛起詭異的紅。
路過的金二叔驚訝地說,“這小子不會喝梅子酒喝醉了吧?”
可這梅子酒才多少度?
不過他好像沒看到過沈從壹喝酒。
宿霧好像發現沈從壹的秘密,難怪在飯桌上,他一言不發,結果是喝醉了。
可是他不能喝酒怎麽不告訴他。
宿霧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就攙扶沈從壹回房間。
還好喝醉的沈從壹看起來很聽話,沒有像其他人喝醉似的大吵大鬧。
好不容易將人攙扶到房間,因為這裡沒有熱水器,於是宿霧找了一個木盆,然後用煤炭燒熱水給他打了一盆熱水,想要幫他洗洗臉。
但是當他剛進去,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沈從壹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怎麽了?”宿霧擔心他,放下木盆找他。
“ 熱。”
這句話讓宿霧一愣,因為沈從壹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
委屈,不滿。
像個孩子。
宿霧沒想到原來喝醉的沈從壹,會變成與平常不一樣的性格,想到這裡,他露出笑意。
“熱的話,我幫你解開外套。”宿霧想要幫他脫掉外層的一件毛衣。
但是沈從壹不肯,甚至用一臉“警惕”地目光看向,聲音也緊張不行。
“你為什麽要扒掉我的菜葉子。”
宿霧茫然:“菜葉子?”
“我可是大白菜,你別想脫我菜葉子。”沈從壹一臉警惕地看向他,好像宿霧就是個想要脫他“菜葉子”的壞人。
宿霧啼笑皆非,沒想到沈從壹這麽沉穩的人,喝醉把自己當成大白菜。
“你不是大白菜,我就是想幫你。”宿霧非常有耐心的跟他解釋。
可沈從壹不肯,堅決認為自己是大白菜,甚至還喊出生氣,“你不是不是想拱我這個大白菜,沒門。”
被他們這邊動靜鬧醒的金二叔,發出咳嗽,“年輕人別搞亂七八糟的情趣。”
宿霧頓時尷尬起來,可沈從壹這麽大的男人,雙手抱著自己,還一臉戒備地看他,活像自己是個壞人。
這讓宿霧頭痛起來,“你是大白菜,我不脫你衣服,我給你擦擦。”
“原來你是想給我洗葉子。”沈從壹知道他不是要脫自己的菜葉子,對他也不抵觸起來。
宿霧見他終於肯讓自己碰,心裡放松下來,拿著毛巾將水絞出一些水,然後給他擦臉。
沈從壹乖乖的坐在床邊讓他擦臉,可是當宿霧認真給他擦完臉後。
他竟然脫衣服,這讓宿霧猝不及防,“你怎麽脫衣服。”
“你不是要幫我洗嗎?”沈從壹露出懵懂的表情。
“而且要洗的話,不是要全部洗乾淨嗎?你是不是不會,我幫你。”
若不是知道他是喝醉,不然宿霧就以為他要耍流氓。
“你怎麽不說話?”沈從壹好奇地湊近,宿霧臉色的臉頰被他的氣息暈紅一片。
“坐好,我幫你洗。”宿霧讓他坐好,而沈從壹一聽立馬乖乖坐好,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宿霧隻覺得頭痛,但是沈從壹畢竟喝醉,他也能跟對方計較,“我幫你洗個臉就好了,剩下的你就趕緊睡覺。”
“我不,這樣我會變成一個很髒的髒白菜。”沈從壹倔強地說。
宿霧好心地跟他說,“我到時候也不洗,你放心,我們一起髒。”
誰知沈從壹露出不信的表情,“可是你不髒,你好香。”
宿霧被他說的一愣愣,而原本沈從壹只是脫了一半毛衣,衣衫不整地。
然後撲到他面前。
一臉認真地說,“這樣你才髒。”
像個小狗一個蹭他。
宿霧這才明白,他是想靠蹭讓他染上自己的氣息。
“你別亂蹭。”宿霧全身都被他罩住,撲面而來的是男人成熟的氣息,讓他呼吸不穩,而當事人跟個小孩一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
“你好香,為什麽你都不會變髒。”喝醉的沈從壹完全不講道理。
而宿霧原本整潔的頭髮凌亂不堪,此刻呼吸急促的躺在床上,那漂亮眼的嫣紅,還有呼吸時,薄唇一張一合,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那樣無助地看他。
喝醉的沈從壹此刻腦袋更暈了。
然後他非常堅定地說:“ 你是不是想拱我這顆小白菜。”
“拱你的頭。”宿霧又羞又惱。
下次絕對不要讓沈從壹喝酒,跟個小孩子。
可沈從壹酒精上頭,完全聽不進去宿霧的話,非常堅決地說,“那你為什麽露出這種要拱我的表情。”
就像,就像……沈從壹腦子被糊住,隻覺得對方是是故意的。
故意在引誘他。
沈從壹找到理由,立馬就認定宿霧在故意勾引他。
然後他又將腦袋蹭宿霧的脖子,但是蹭來蹭去,總覺得有股火氣,讓他不知道怎麽辦,只能拚命的蹭他。
宿霧被他蹭的全身都紅了起來,剛好天色黑了起來,他的頭髮也蠢蠢欲動起來。
只見黑黑的頭髮猛的長出來,繞到沈從壹後面,然後一步步纏在沈從壹的脖頸上。
輕輕的,慢慢的。
然後……
沈從壹感覺到脖子的異樣,伸出手直接抓住一縷長發,其他頭髮見情況不對勁,立馬縮回去。
“為什麽這頭髮好長。”沈從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討厭這一縷頭髮。
宿霧見自己頭髮被他拿在手心,就讓他放手,這次沈從壹很乖的放手,而那縷頭髮還獻給要做其他的動作。
就聽到沈從壹說:“這頭髮好長,要不要我燒掉。”
這似曾相識的話,讓頭髮“嗖”的一下飛回去。
而宿霧也感受到頭髮在瑟瑟發抖,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別嚇它們?”
“我又沒嚇人。”沈從壹嘟囔著,然後又開始聞他身上的香味。
“為什麽你身上這麽香?”
宿霧想將身上的醉鬼推走,可是沈從壹力氣大的很,根本不松手。
而沈從壹見他要離開的模樣,原本懵懂的神情就一下子變得生氣起來。
“你是要離開嗎?”
“你太重了。”宿霧想要他從身上滾下去。
可沈從壹說:“爸爸媽媽都離開我,你也要離開我嗎?”
言語的孤寂,讓宿霧停下手裡的動作。
因為他知道沈從壹父母的事情,也知道他自從父母離開後,就孤單的很,一個人生活,一想到這裡,他對沈從壹更加憐惜。
而喝醉的沈從壹見他不再掙扎,露出純粹的笑容,“你也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不會離開你。”宿霧還是心軟的哄著他。
可沈從壹突然難受的湊近他說,“可是我聽到你這句話很開心,開心到葉子壞了,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在觸碰到某個部位,宿霧聲音戛然而止,臉紅的比沈從壹還像一個喝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