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阿槿愣了一下,又看著衛少淵笑起來:“‘如果’嗎?”
衛少淵點點頭,眼睛裡似乎也有笑意:“‘如果’。”
阿槿見他倒是輕松,便努力忽略掉心中的不安,也笑著說道:“那要看五哥犯下了什麽罪。”
衛少淵聽阿槿這麽說便笑意更深:“願聞其詳。”
阿槿再度打量了衛少淵一眼,二人成親後的相處讓她對衛少淵不再是一無所知,就算大多數時候她都覺得衛少淵深不可測,可她到底還是對他多了一些了解。
就比如他現在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完全放松和她隨意聊聊,只是看他想要她相信他沒事的樣子,她也就看破不說破了。
阿槿笑著低下頭,看包覆在自己雙手外的那雙大手,心裡想著從來都是他包容著她保護著她,也許有一天,她也可以為他做些什麽。
“如果是需要坐牢的罪名,”阿槿緩緩地開口,語氣裡透著從未有過的謹慎持重,“我會建議五哥去自首,不管多少年,我等你就是!”
阿槿抬起頭看向衛少淵,眼神中盡是堅定,衛少淵隻覺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騰起來似的,卻沒辦法靜下來傾聽心中的那個聲音,只是不由地追問道:“如果是死罪呢?”
衛少淵話音剛落,便覺被他握著的阿槿的雙手在他掌心中微微抖了一下,他抬眼看向阿槿,正要安慰她兩句,卻見阿槿的眼神除了比先前更加強烈的堅定,還多了一些凝重。
“如果是死罪,”阿槿是語調仍是平穩,只是衛少淵從中聽出了她竭力維持的意味,“五哥若是亡命天涯,阿槿也會生死不離。”
衛少淵握著阿槿的手笑起來:“開個玩笑隨便說說,你倒像是認真了似的!”
然而阿槿卻再不信她這句話,這個玩笑根本不像是臨時起意開起來的,所以阿槿心裡已經認定衛少淵犯了什麽事。
“是什麽……”阿槿猶豫了一下,“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會是死罪?”
衛少淵收起笑,松開一隻手撫上阿槿的臉頰,看著她認真道:“你相信我,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我也會全力護著你,不讓你跟我亡命天涯就是。”
阿槿沒有動,任衛少淵的那隻手暖著自己左邊的臉頰,卻忍不住繼續追問:“那是什麽事?發生了什麽事?”
衛少淵垂下眼簾沒有接阿槿審視的目光,那隻手也放了下來重新握住阿槿的手:“以後有機會慢慢說吧!”
阿槿對衛少淵的過去並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她從來也不愛去想這些,所以更加不會去問,今日衛少淵莫名提起什麽“逃犯”才觸動了她心裡那根不安的弦。
只是如今衛少淵卻不願多談,阿槿便體貼地不再追問,只是看著衛少淵道:“那……我們還是繼續過我們當下的日子?”
衛少淵愣了一下然後笑了:“那是當然,方才我們不是說的‘如果’嗎?只是隨意閑聊,日子當然還是照常過的!”
只是話雖如此,二人心中到底存了一番思量,阿槿努力不去細想心中的感覺,正要想些別的話題,便聽得門口的門簾被人一掀:“還有包子嗎?”
“有的!”
阿槿忙從衛少淵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走向門口,衛少淵聽著阿槿和客人關於要幾個,什麽餡兒的等對話,看著自己雙手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就好像還將阿槿的雙手捧在手心裡一樣。
他還不曾像現在這樣失神過,若是放在從前,他定然會淡然處之,便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可現在不同了,他有了阿槿,就像有了軟肋,無論如何他都要顧著她、護著她。
然而他知道現在多思無益,當務之急是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如若不是,他又該做些什麽。
正思量著,阿槿已經又走回他面前坐下:“都賣完了!”
她的聲音裡是喜悅的,衛少淵看向那嬌俏的容顏,那是他看多久都不會膩不會煩的一張臉。他對著那張生動的面孔笑起來:“我就說你的生意一定能做起來,而且還會做得很好!”
這個話題就這麽被放下了,輕飄飄的好像沒被提起過。
而又過了幾日,阿槿總算等到了阿喜,卻不是在賣包子的時間。
早上的包子賣完之後,阿槿馬上就會關上鋪子去買菜,待到她買菜回來才開了鋪子門,阿喜後腳便跟了進來。
阿槿正把手上拿的各色菜、肉等一樣一樣放好,忽然聽到有人進門便轉回頭去看。
“阿喜!”阿槿看到她有些驚喜,“有日子沒見你了!”
阿喜卻有些猶豫似的,向阿槿問道:“姐,你有空嗎?我家公子請你去對面茶樓一敘。”
阿槿看了一眼她才放好的蔬菜肉類,笑著向阿喜道:“我恐怕沒有空,還有許多活兒等著呢!”
阿喜聽阿槿這麽說,便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因為她從來沒跟阿槿提過公子的事,阿槿必然不知道她家公子是誰。
可當她提出了那個請求,阿槿卻連問都不問就說沒空,顯然不管她家公子是誰,阿槿都不會前去會面的。
阿喜歎了口氣,將先前一直抱在懷中的畫軸緩緩展開,向著阿槿道:“我家公子說如果你不肯去,就給你看這幅畫。”
阿槿本來還好奇阿喜抱著一個畫軸前來,待到她歎息打開的時候,她的眼神就沒離開那畫,待到看清那畫上的人,卻又是不解又是吃驚的。
不解的是對方為什麽要給她看這幅女子的畫像,吃驚的是那畫上的人竟與阿槿有六七分相像!
卻比阿槿明豔了許多,身上的衣物也都是鮮豔明亮的顏色,發髻上遍是珠翠的,看起來是位生活優渥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看阿槿往那幅畫上打量卻不解其意的樣子,阿喜又輕聲道:“公子說,畫中人名諱齊英。”
阿喜並不知道公子此舉用意,卻在說出畫中人名字的時候看到阿槿渾身一震,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阿喜,幾乎難以控制自己的語調:“你家公子……在哪裡?”
阿喜見狀卷起畫軸,側過身子給阿槿讓路:“對面茶樓。”
阿槿向前邁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齊英”是她生母的名諱,關於母親她卻一無所知。從她記事起,父親從來沒有提過關於母親的隻言片語,倒是孫氏,有時候會對蘇父冷嘲熱諷說些什麽“你那有錢的亡妻怎麽也沒給你撇下些什麽”之類的話。
阿槿知道孫氏的話一向不能作數,所以隻當她是故意那麽說,諷刺自己的生母。如今看了那幅畫,難道說母親的出身竟然很好?
可是,那怎麽可能呢?一位出身很好的富家小姐,為什麽會嫁給父親?而在母親去世後,為什麽阿槿從來也沒見過母親的任何一個娘家人?
不但如此,連提都沒聽人提起過,阿槿都疑心生母當初是個孤兒了。
可如今,卻有人拿著母親的畫像讓她“過去一敘”,難道對方就真的會是母親的親朋?
阿喜見阿槿再度猶豫,卻沒有開口,公子讓她說的話她已經都說完了,她確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阿喜,”阿槿穩了穩心神向阿喜發問,“這畫上的人跟你家公子有關系嗎?”
阿喜卻搖搖頭:“我不知道,主子的事怎麽會跟我們這些下人提呢?”
“那你家公子叫什麽?”
阿喜猶豫了一下,卻道:“姐去了就知道了,我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說。”
阿槿索性轉身在長凳上坐了下來:“那我不能跟你去,隻憑這麽一幅畫讓我去見一個不知懷了什麽心思的人……”
阿槿看著阿喜緩緩搖頭:“我不去。”
阿喜神色間卻有些急,乾脆也拉過凳子在阿槿對面坐下來:“姐,我們公子是個好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見你,可他對你絕對沒有壞心的!”
然後她便絮絮說起自己每日來買包子的事來,說都是公子讓她來的,說她家公子囑咐她若是看著阿槿生意好就可以少買幾個,若是不好就一定要多買。
還好阿槿做的包子好吃,她買回去不管是下人還是主子都愛吃的,所以就日日前來。
若是哪天公子在外面心情不好了,只要看到她買回去的包子總能緩和許多。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天公子就不再吩咐她去買包子了,而且從那天開始公子就心事重重的。
阿喜也不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先前她被公子派來買包子的時候,公子曾經囑咐她不要透露是公子讓她來買的,她還覺得有些奇怪,買東西而已,交錢拿包子,人家賣包子的幹嘛問他是誰呢?
可當公子每日都讓她前來時,她才發現,買東西次數多了,和阿槿總少不了要過幾句話。若是沒有公子先前的交代,她可能早就說出公子的事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沒有多想,只是以為自家公子愛吃這家包子,卻又不願讓人知道罷了。直到今日公子吩咐她來請老板娘,她才存了一肚子的疑慮。
只是無人解答罷了,那倒是無妨,可老板娘請不過去她要怎麽跟公子交待?
“阿槿姐,”阿喜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最後一臉為難,“那茶樓裡滿是人的,您便是過去一趟也不會怎樣吧?”
阿喜見她仍是不為所動,索性一咬牙說道:“若是您不過去,我們家公子可能就要過來,您鋪子這邊又還沒生意,他進來半天不出去,讓人看到豈不是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