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華亭很無恥的說道,“但是你的眼神出賣了你的心。”
何薇滿腹惡寒,“能不能說人話?一把年紀了,一點正形都沒有。”
“哪裡說的不是人話了?”杜華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注意點啊,最近有人要質疑你,要聯名給院長寫報告把你拱下來。也不對,你還沒有正式上任,是不想讓你當主任不。”
“誰?”何薇納悶,卻又不在乎的說道,“隨便吧,想質疑就質疑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真的不在乎?”杜華亭表示懷疑。
何薇淺笑,“你覺得我需要在乎嗎?”
杜華亭對著她豎起了大拇指,“霸氣,就服你!你有這個自信,那我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他好像誤會了,她不是在乎有人質疑,也不是自信自己就能順利的做這個主任,她就是覺得做不做這個主任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不過她倒是好奇,是誰吃飽了撐的要去院長那裡質疑她?
何薇沒有閑心管這些。
因為胡來然來齊州了。
胡中奎與何薇聯系了,約她見面。胡中奎連續好幾天都是上午一個電話、下午一個電話地催她,並不是何薇不敢見他們,因為聶景辰回了軍區。這件事情便一直擱淺著。其實國醫大已經發了公開聲明,承認確實是學校的教授出現代筆的事情,但是國醫大一力承擔堅持是學校管理上的疏漏,不肯公布教授的名字,只是說一定會按照校規處理,並會呈報相關部門。
國醫大一力承擔的行為,反倒是為自己贏得了掌聲。
擁有承擔的勇氣是要比把個人推出去擔這個責任,更讓人尊重。
何薇不知道胡來然為何還要找自己,她不認為是來道歉的。畢竟胡中奎曾在電話中說過,學校會撤銷胡來然所有的榮譽。
那麽他來是找她算帳的?
也不太像。
齊州是她的地盤,要算帳也不應該明著來。
何薇避而不見,胡中奎差點要找到她工作的地方來了。
大概過了五天,省立醫院果真有人質疑何薇做消化內科的主任,院長一接到質疑信,便給何薇看了。何薇冷笑了兩聲,有膽子質疑連留下姓名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質疑信有什麽用?
何薇捏著信紙,轉身去了複印社,複印了幾十來份,一個科一個科的去發,十分誠摯的請大家告知她是誰質疑的,她好拱手相讓這個消化內大主任的位置。
眾人的眼球碎了一地!
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誰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寫質疑信的人倒成了笑話。
杜華亭偷偷的給她發信息:你真牛,何主任,我就跟著你混了,我要是聽見誰再質疑你,我就直接押著他去你那!
何薇是不怕的,左右她身上的風言風語夠多的了,不差這一點,主任的位置她不稀罕,誰來拿她都會拱手相讓,但是沒有勇氣,那就不怪她了。
自從這一次之後,何薇在醫院是徹底的出名了,連面生的小護士見了她都會恭敬的叫她一聲‘何主任’,更別說之前一起與她義診的大夫了,誰見了不是笑臉相迎?
何薇接受的坦然,不爭饅頭爭口氣,大家越是質疑越是看不起她,她越要自己爭氣!
所以當胡中奎在醫院裡打聽何薇的辦公室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找到了。
何薇自然是不認識胡中奎的,連記憶中的胡來然她都模糊了。所以當胡中奎報上名號的時候,何薇愣了,她並不是拖著不見胡來然他們父子倆,而是因為聶景辰一直都沒有回來。
胡中奎既然找上門來,何薇自然是躲不過去了,她不知道聶景辰有沒有時間,所以打算單獨會會胡來然。
胡來然完全沒有想到何薇會一個人去見他們父子兩個,因為還是在上班的時間,就約在醫院附近的茶餐廳。
胡來然在何薇的記憶中雖然模糊了,但是見了之後,胡來然的形象便豐滿了,他除了臉上的皺眉多了一點,頭髮白了一點,老了一點,還是那樣的陰鬱。
“胡教授,又見面了。”何薇淡淡的和他打招呼。
胡來然除了陰鬱就沒有別的表情了,他深深的看著何薇,當年在頒獎的會場上,他記得何薇他們的課題是二等獎。那時候的她便已經鋒芒畢露了,他想,那個時候的他便是恐慌的吧。十年了,她應該也三十好幾的人了,不見中年女人固有的老態、臃腫還有安然,她的眼神裡依舊帶著不斷前進的鬥志!當初若是早知道她是這樣厲害的人物,說什麽也不會找她代筆!
胡中奎為了給自己的父親保留面子,特意避開了。
胡來然開口,“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是我小瞧了你。”語氣中掩飾不住的陰沉!
“您以為呢?”何薇的口氣依舊很淡,“是不是您以為,除了您之外,所有的人都得停步不前才合理?”
“我是恢復高考之後的第一批,當年上山下鄉吃盡了苦頭,”胡來然自動忽略了她的諷刺,沒有接著她的話茬說,他在講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為了往上爬我不折手段,為了鞏固自己的成績,我也不折手段,很快的我便攀登上了輝煌的頂峰,可是當所有的輝煌即將被推翻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感受嗎?”
何薇認真的聽,也在認真的回答,“感受大概和我知道自己已經過了研究生的分數線卻沒有被提檔的感覺是一樣的。”
“那怎麽能一樣,”胡來然的眼神帶著幾分的恨意,“我已經桃李滿天下,但你那時候本來就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何薇冷笑,“我有遠大的夢想,我有著美好的憧憬,是現實讓我連夢想都不敢有!連夢想都不敢有,你說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我是得到了又失去,而你那時候還沒有擁有,這怎麽能一樣!”
胡來然分外的激動,聲音不由自主的就大了。附近吃下午茶的人都驚訝地看向他們,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何薇攪動著杯中的咖啡,能喝了,她端起來,輕輕地呷了一口,緩緩的說道,“其實都是一樣的,當夢想都沒有了,活著和鹹魚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