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這個詞對於未尋而言相當陌生,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兩個字。
一直以來,她的身邊除了哥哥,除了木槿木棉,再無別人。
她不知道原來朋友是這樣的。胸腔裡有種暖暖的感動,很熟悉,第一次見到司北易的時候,就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
仿佛他們真的是很要好的,交往了很久的好朋友。
等未尋回過神來,承乾殿內只剩了她一個人,她甚至沒察覺皇上跟苗公公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使用過的案台有些凌亂,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認命的起身,將散亂的奏折整理好,毛筆也需要清洗過。
拿起那支看似名貴的毛筆,就又想到那個男人就坐在她如今站著的位置,手執毛筆一邊揮毫一邊砍她月銀的樣子,那種輕描淡寫教人直恨得牙癢癢。
未尋微眯了美目,舉起手中毛筆仔細端詳,紫狼毫?果然名貴,視線往筆架上一掃,呵呵,還不止一支。
手指跳躍的點著筆架,嘴角痞笑輕勾,這一刻,郾城裡那個人見人跑的未尋似又回來了。
禦書房裡,打發了前來商詢南方水利的大臣,司北玄疲憊的靠坐龍椅,闔上鳳眸,眉心有一條極淺的褶皺。
苗敬替他沏了一杯茶,然後安靜的立在一旁。
皇上很少皺眉,即便當初剛登基的時候,為了朝堂的話語權與一班老臣重臣角力鬥智,皇上也始終是淡淡的,嘴角噙著淺笑,讓人覺得他遊刃有余,多大的難題都不能將他難倒,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直到如今,一力掌控朝中勢力,皇上甚至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嚇得那些大臣不敢出聲,朝堂上,再沒有人敢欺皇上年輕。
茶杯裡的水汽嫋嫋,到最後,漸漸茶涼,皇上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似睡著了。
苗敬輕歎,上前將茶撤下,重新換上一杯,卻見皇上睜了鳳眸,目光投在窗外不知名的遠處,沒有焦點。也只有那個女子,才能讓皇上露出這樣的表情。
“皇上……”明明心疼,為什麽不乾脆對她好一點。
“苗敬,你也覺得朕狠心?”
“奴才不敢,只是皇上既不舍,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按照心意?”司北玄瞧著天際模糊的地平線,輕嘲,“若按著朕的心意,只怕朕進一步,她便會退兩步。”
若他對她好,只會換來她的防備,然後離他更遠。她對他,有著比常人多數倍的戒心與排斥,如同上輩子帶來的本能。他只能如此,以退為進,才能誘得她站在原地,讓他一點點靠近。
“可是皇上這番言行,對於現在的未尋小姐來說,的確是狠了些。”看未尋小姐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惱了皇上了。
“朕不狠不行,”收回目光,垂眸,司北玄淡淡道,“朕不狠心,逼不出她的真性情,在這四面宮牆裡,她會漸漸失去本真。是朕小看了君未輕,離開他,未尋就如同沒了生氣的空殼子,消極的得過且過,朕想看到的,不是這樣的君未尋。朕想要看到她積極,想要她懂得反抗。朕不需要她隱忍,更不想,讓她再活的那麽委屈。”
如紫嫣一樣,那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