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的安保,從來都是一個很棘手的工作。
德國人當然也不例外。
對於類似魯登道夫之類的大人物,除了魯登道夫的衛兵之外,還有一個部門專門負責搜集外圍情報。
當然了,所有的安保工作都是預防性的,這種被動的防禦肯定會給人可趁之機,特別是有在有內部人員裡應外合的情況下。
其實當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全部完成之後,由誰來開最後一槍並不重要,在有瞄準鏡可以輔助的年代,只要差不多有點基礎的,基本上都可以完成五六百米的狙殺。
畢竟不是動輒數千米,要求沒有那麽高。
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秦致遠還是選擇了麥克塔維什這樣的頂尖槍手。
頂尖槍手出馬,確實不同凡響。
麥克塔維什開槍之後,幾乎沒有通過瞄準鏡觀察是否命中,就直接往下方扔了兩個手榴彈,然後順著準備好的繩子往上開始快速攀爬。
麥克塔維什有足夠的信心,魯登道夫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槍致命,這就是秦致遠在上百人的名單裡選擇麥克塔維什的理由。
槍聲剛剛想起的時候,山崖下的三名德軍士兵仿佛是難以置信般的驚呆,過了足足好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忠誠勇敢地黑背已經叼著冒著青煙的手榴彈來到三名德軍士兵中間。
坑爹啊!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煙塵彌漫,彈片肆虐,碎石橫飛。
三名德軍士兵非死即傷。
和剛才開過槍一樣,麥克塔維什還是沒有確定戰績,快速的沿著繩子往上爬。
爬到山頂,翻過這個山頭,就是茫茫崇山峻嶺,麥克塔維什有把握逃出生天。
麥克塔維什潛伏的斷崖距離山頂也不過就是四五十米,以麥克塔維什的速度,一分鍾內肯定能爬上去。
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分鍾,已經讓正在四處尋找狙擊點的德軍士兵注意到這裡。
就算是槍聲不引人注意,剛才劇烈的爆炸也足以為德軍士兵指明方向。
於是很快,就有騎著摩托車的德軍士兵追出軍營,向著斷崖的方向疾馳而來。
同時,德軍指揮部門口碉堡裡的重機槍也開始點射,目標正是已經快要爬到山頂上的麥克塔維什。
能有資格充當魯登道夫的衛兵,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裡面很多人甚至綜合素質不在麥克塔維什之下,這種情況下,麥克塔維什想要逃出生天難度確實很高。
就連門口碉堡裡的機槍手都是精英,距離不到六百米,但MG08重機槍發射的子彈就打在麥克塔維什周圍,彈頭濺起的碎石甚至都打在麥克塔維什的臉上。
那些MG08可是沒有加裝瞄準鏡的,機槍手的素質可見一斑。
也就是德軍士兵想抓活的,否則別看就這短短十幾秒,再有幾個麥克塔維什也逃不掉。
很快,麥克塔維什爬上山巔,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翻過山頭,消失在山的另一邊。
追擊的德軍士兵已經趕到斷崖下。
於是追逐戰在山嶺間上演。
魯登道夫的忠誠衛士們發誓要抓活的,一定要找出幕後凶手,為他們心目中的神報仇雪恨。
麥克塔維什狙擊是好手,逃跑也同樣不在話下,哪怕是在獄中,麥克塔維什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鍛煉身體,如果德軍士兵想要擊斃麥克塔維什,那麥克塔維什肯定已經死了無數次,但想要活捉麥克塔維什可不容易,在山嶺中,麥克塔維什比猴子還要靈活。
德軍畢竟人多勢眾,他們可以分批次的,不停歇的追擊麥克塔維什,讓麥克塔維什疲於奔命,沒有休息時間,最終只能束手就擒。
麥克塔維什明白這樣下去的後果,於是在山路的拐角處,斷崖旁,麥克塔維什會盡量設置陷阱,以延緩追兵的步伐。
麥克塔維什從山腳下拿的那個背包,裡面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工具,單數量並不多,總是會有用完的時候。
於是在逃出大約10公裡之後,麥克塔維什終於跑不動了,被圍在一個山洞裡。
這裡距離拉昂其實只有不到30公裡。
而拉昂,現在還駐守著外籍軍團的部隊。
但就是這30公裡,咫尺天涯。
麥克塔維什有一支手槍,裡面只有一匣子彈,8發。
麥克塔維什仔細檢查了所有的子彈,拿出一顆單獨放在一邊,想想又把子彈塞進彈匣。
哪怕是被俘,麥克塔維什也決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堅持活下去,只為了再看那個身影一眼。
“夥計,聽著,你已經無路可逃,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唯一的選擇,你還年輕,沒有必要把命送在這個不知名的山洞裡,出來吧,我可以承諾,給你和你身份相稱的待遇,如果你交代受誰指使,那麽你或許還會因此獲得點什麽……”
山洞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勸降聲,而且還是用多種語言來回重複的那種。
麥克塔維什沒有理會,他正在仔細尋找洞內是否有其他通道通往別的什麽地方。
很快,麥克塔維什徹底絕望,這裡就是個死胡同,什麽岔道都沒有。
就在德軍勸降的時候,德軍並沒有放棄武力進攻,一支六個人組成的突擊隊很快組成,這些人將武力突入,盡可能生擒麥克塔維什。
沒錯,“必須活捉”的命令已經換成“盡可能”,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麥克塔維什的生命沒有任何保證。
當準備工作全部就緒之後,突擊隊開始進攻。
此時的天色已經開始漸暗,如果再不進攻,當黑夜降臨的時候,麥克塔維什逃生的希望就會大增,這也是德軍命令改變的原因。
能活捉固然好,是在抓不到那麽就地擊斃也算是個交代。
山洞內,麥克塔維什還是竭盡所能做了個陷阱,準備進行最後的抵抗。
這個山洞還是相當深,地形複雜,怪石嶙峋,這給了麥克塔維什機會。
哪怕是德軍的突擊隊員身懷絕技,他們對於麥克塔維什的陷阱也防不勝防,畢竟他們更加精通正面作戰,對於這些小技巧並不擅長。
德軍突擊隊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但在一個拐角處,還是遭到暗算,一塊大石頭就在他們斜上方,用一根小木棍巧妙地頂住,只要遇到外力,這根小木棍隨時會崩斷,然後石頭就會滾落。
突擊隊員們沒有防備這樣的陷阱,於是石頭被某個不小心的突擊隊員碰落,只聽一聲巨響,大石頭對著突擊隊員們滾落下來。
突擊隊員們躲閃不及,兩名突擊隊員腦漿四濺死於非命,一名突擊隊員被砸斷了腿。
其余三名突擊隊員正在驚愕間,麥克塔維什從他們身前不到十米處閃身而出,半跪在地上用手槍開始逐個點射。
啪、啪、啪……
手槍的聲音清脆悅耳,在狹窄的山洞中來回回蕩,聽上去卻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兩名突擊隊員猝不及防中彈倒地。
德軍的突擊隊員也是百戰之兵,最後一名突擊隊員馬上舉槍反擊。
嗒嗒嗒嗒……
火舌狂噴而出,橘紅色的彈頭組成的火鏈向著麥克塔維什狂卷而去。
德軍突擊隊員裝備的是柏克曼MP18衝鋒槍,這種槍在野外威力不大,但在狹窄的室內,簡直就是催命的招魂幡。
“呃……”麥克塔維什被子彈重重的推到後面的石壁上,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哪怕是中彈,麥克塔維什也沒有停止射擊。
啪、啪……嗒
槍聲依舊清脆,好在打光最後一發子彈之前,最後一名德軍突擊隊員也被擊倒。
或許是聽到撞針擊空的聲音,那名斷腿的德軍士兵回頭喊了一嗓子,然後不顧一條腿已經無法用力,奮然彈起將想要撿槍的麥克塔維什撲倒在地。
於是兩個人在地上翻滾廝打,拳拳到肉,無所不用,力求至對方於死地。
德軍突擊隊員斷了一條腿,他無法充分發力實力大打折扣。
麥克塔維什已經被人追了十幾公裡,體力已經衰竭,此時是最後的余勇。
雙方竟然是不分勝負。
狹窄的山洞裡回蕩著粗重的喘息聲,以及發力時的怒吼聲,夾雜著痛苦的悶哼聲,互相糾纏,良久方息。
山洞外,二十多名德軍士兵呈半圓形包圍著洞口,仿佛沒有聽到洞內剛才的廝打聲,就這麽安靜地圍在洞口。
過了足足半個小時,一個人影出現在洞口,剛到洞口,那人就直接撲倒在地上,再無半點動靜。
那人身上的衣服是德軍製服。
這個人是麥克塔維什,他之所以拖延這麽半天,一方面是那名德軍突擊隊員確實難纏,另一方面就是要換衣服,好瞞天過海。
一名佩戴少尉軍銜的軍官表情複雜,對著身邊的人做了個手勢,幾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兩個人駕著那個倒伏在洞口的傷員往外走,又有幾名士兵小心翼翼的往洞內搜索前進。
三步、兩步、一步……
眼看就要擦身而過,麥克塔維什心中暗喜,過了這一關,又可以逃出生天,現在已經是夜晚,麥克塔維什有足夠的把握消失在山野間。
就在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那名少尉重重的拍了拍麥克塔維什的肩膀。
有那麽一瞬間,麥克塔維什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
“老麥,辛苦了!”那名少尉湊到麥克塔維什的耳邊輕聲說。
漢語,這居然是漢語。
在科西嘉島上參加過漢語培訓的麥克塔維什當然能聽得懂這句話,特別是那句“老麥”,真是前所未有的親切。
七月二十號,魯登道夫被人從遠距離狙殺,殺手使用一支德國毛瑟工廠生產的98B式步槍。
恐怕魯登道夫怎麽都想不到,他會死在一支由德國人生產的步槍下。
當然了,更令魯登道夫想不到的是,就是一名德國人策劃了對他的謀殺,而且還是一名皇室成員。
聽到這個消息後,秦致遠獨自坐在指揮部,整整一天沒有出門。
魯登道夫原本應該死於1937年,但現在卻死在1918年,這表明,在這個時空中,有些秦致遠非常熟悉的事未必會發生,有些秦致遠曾經如雷貫耳的名字也未必會出現。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聽到魯登道夫遇刺的消息後,巴黎和倫敦陷入狂歡,幾乎所有人都湧上街頭,為這個消息振奮。
據統計,當天巴黎的酒水銷售比平常足足翻了兩番。
當消息傳到柏林的時候,據說威廉二世先是漠然呆立了一個小時,然後召集內閣大臣,宣布了魯登道夫的死訊,隨後命令將魯登道夫的靈柩運回柏林,以國葬的禮節下葬。
又有小道消息,當天晚上威廉二世在宮內非常高興,他難得的喝了點酒,然後帶著愉快的心情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