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在奉承人,可對霍靳深來說,這種完全沒有懸念的事情他就算是說了,也不過是說出了事實。既然是事實,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
只是微冷的眸又凜凜地落在他的腿上:“腿是好的,卻站不起來?”
“如果我能知道為什麽,這幾年,小若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聞聲,薄涼的男人眸光一顫,但也只在瞬間便又恢復了平素的冷:“知道了,明天就安排你出國……”
“不用了,我不走。”
“治腿也不走?”
聽到這話,沐亦寒似得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的腿若有問題,也應該是醫學所解決不了的問題,所以,沒必要再跑那一趟……”
話落,他又直言:“更何況,在搞清楚你哥哥到底是什麽人之前,我哪兒也不會去。”
本還平靜的眸,在聽到這一聲你哥哥時,瞬間翻卷起風暴……
強抑著心頭想要爆發的怒火,霍靳深盡可能平靜地問:“你也見過他?”
“這麽說,霍靳霖真的沒有死?”
霍靳霖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如同炸彈,森寒的眸瞳驟然一縮,他冷聲:“他死了……”
死了?
沐亦寒是擁有測謊能力的男人,所以,隻一眼就看出他沒有說實話,頓時,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你在撒謊!”
“我再說一次,他……死了!”
話落,也不等沐亦寒再說什麽,霍靳深黑著一張臉,竟又驟然轉身,直接離開了家……
***
車子才剛剛停穩,董蕭便看到自家老板正臭著一張臉向他走來。
一時間,他竟無比感慨……
要知道,他跟在霍靳深身邊也有多年了,還是頭一回在他那張全無表情的臉上看到如此明顯的怒氣。
從一個‘好下屬’的角度來看,他真的覺得這對老板來說,是一件對他身體有益的好事,可從一個正常下屬的角度來看,這對自己來說,貌似很危險……
要知道,平時老板生氣的時候就已經很難搞了好麽?
這回氣成這樣,他會不會就此英年早逝?
想到這裡,董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霍少,您……”
不理人,也不說話,滿眼煞氣的男人越過他直接上了車……
一看老板這陣仗,董蕭哪裡還敢多嘴,當時便機靈地跟在他身後也上了車:“霍少,想去哪兒?”
“隨便……”
聞聲,董蕭沉默了。
要知道,他跟在霍靳深身邊這麽多年,聽到老板說出‘隨便’這兩個字的情況,這還是頭一次。
在董蕭的心目中,霍靳深一直是那種目的明確,行動也乾脆的一類人,可今天,他說要隨便去哪裡……
這特麽就為難董蕭了是不是?
他這位老板哪怕之前有過一次這樣任性的時候,他大約也不會完全摸不著北,可今天……
他要隨便把人帶哪兒去才算是合適?
想了想,乾脆也真的隨便就把他帶回了JS的總部,反正,那裡是即有休息室,也有運動室,所以無論他是想在那裡盡情工作還是盡情發泄,都可以滿足……
董蕭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機智了,然而,縱然機智如他,也是比較不擅長的事情的。
比如,和老板這種萬年冰山……聊天!
“董蕭,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霍少是指認識您的時間,還是替您工作的時間?”
聞聲,沉悶的男人似乎是真的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然後才說:“認識的時間。”
“有20年了吧!”
做為霍少的保鏢兼司機,董蕭做保鏢的時候,因為工作性質問題,少不得還是要跟霍靳深說幾句話的,但,做為司機,他平時幾乎不跟這個冰山老板聊天。
這倒不是因為他不願意,而是,霍靳深坐車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在閉目養眼。而不養神的時候,也都是陰沉沉地不發一聲,不像是現在……
可今天,老板雖然還是那幅萬年不化的冷臉,但,那平時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他居然能明顯地看到各種複雜的情緒。
而那些情緒裡,居然還有一絲絲傷感的痕跡。
這個認知沒來由地嚇了董蕭一大跳,他趕緊在心裡念起了阿米豆腐……他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
正不安,他眼角的余光恰見霍靳深側頭看向了車窗外的風景。
這在平時,就是他不想再說話了的信號,董蕭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裡,正打算專心致志地開車,那一直看著車外的冰冷男人,突地又是一聲幽歎:“居然,這麽久了嗎?”
也不知為什麽,董蕭突然覺得這樣的老板有些瘮人,但臉上還是堆著笑,嘻皮笑臉地:“對啊!只不過小時候沒有接觸過,也只是知道您是少爺罷了。”
聞聲,霍靳深微冷的眸光幽幽一閃,終於收回了一直看著外面的眼光。
只是回神的那一刻,他恰好從後視鏡裡看到了董蕭嘴邊的笑,那笑意太過‘熟悉’,竟讓他一時看走了神。
良久,他突而幽幽:“你,見過我哥哥嗎?”
“霍……霍少……”
十指一抖,正開得好好的車頭一扭,拐了個大大的S後才總算被滿頭是汗的董蕭控制住:“您怎麽突然問這個?”
“見過沒有?”
“見過……”
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多年,董蕭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想騙他?那是嫌命長了吧?
董蕭還等著為他們老董家傳宗接代呢!自然是惜命的,所以,老老實實地說:“20年前我從鄉下來跟我媽住的時候,見過大少爺。”
“只在20年前見過?”
“也,不是,後來……也見過……”
聞聲,霍靳深幽冷的眸瞳又是一縮:“在你眼裡,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好人!”
好人?
似是不屑於這種形容,一直陰沉著一張臉的男人冷冷一笑:“沒別的形容詞了麽?”
“霍少,您……這是怎麽了?”
“媽讓你跟在我身邊,是因為你從小就知道,死去的霍靳霖和活著的霍靳深,其實是同一個人吧?”
董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