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蕭嚇了一大跳……

  那種驚嚇，不是因為霍靳深的態度，而是，他所提到的這個在任何人聽來，都會覺得匪夷所思的驚悚之事。

  雖然，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有好些年了，但卻沒有哪一次有今天這般令他惶恐。

  他不敢回答，甚至不敢出聲……

  就在他憋氣到以為自己會缺氧而死的同時，霍靳深又開口了，只是說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幾乎是一團黑氣：“你不用緊張，我只是很好奇，在你們心裡，霍靳霖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這個……其實我接觸霖少的時候也不多，真的不好評價……”

  話到這裡，董蕭扭開頭看著正前方的大馬路：“更何況，霖少不是已經……沒了麽？”

  “他回來了！”

  這是個肯定句，霍靳深甚至在說完後又輕聲補充：“就在你跟我說，我因為誤服了安眠藥，多睡了一晚的那一天……”

  “霍少……”

  “對，記好我的名字，也記好我是誰。”

  幽寒的眸瞳刀刃一般飛射過來，他笑著看向後視鏡裡的董蕭，厲聲：“所以……千萬不要再認錯主子了，雖然，你從小就跟他比較好……”

  董蕭：“……”

  ————————————

  那般的僵局之後，自是一路無話的沉默……

  將人送到JS總部後，董蕭猶豫了一番，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要解釋些什麽的，至少，霍少那一句他打小就和霖少比較好，他覺得其實並不是。

  畢竟，在他眼裡，無論是霍少還是霖少，其實就是一個人。

  所以在他的眼裡，對誰好都不是這麽個說法，與其非要說他跟誰更好，倒不如說他是覺得對這個人好，所以無論他的身份是誰。

  只是，霍少是個冷情冷性的，天生智商奇高，但情商確實不過幼兒園的程度。所以這種事情董蕭覺得不說清楚的話，可能會成為他心裡永遠的疙瘩，但，他雖有心解釋，但，霍靳深卻完全不打算聽……

  甚至一下車就開始趕人：“你回去吧！”

  “我去車裡等您……”

  董蕭的話還沒有說完，霍靳深已是雷霆一聲怒喝：“你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嗎？”

  這麽明面上的脾氣，這麽不顧形象的喝斥……

  董蕭知道這誤會是大了去了，真的很想很想哭著說他沒有不喜歡他，只是覺得他變成霖少的時候，話更多，也更能聊罷了。

  但，這種時候，他覺得不走的下場就是死。

  董家不能絕後哇！！！

  所以，他那麽人高馬大的一個人，在霍靳深的面前，還是認了一回慫：“好，我馬上走……”

  說走就走，但走到十幾步後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對著霍靳深的背影喊：“霍少，您還記得8歲之前大家怎麽叫您的麽？不是霍少，是深少……”

  “霖少和深少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霍少。”

  話落，董蕭側然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麽想的，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我不是打小就跟霖少更好，而是，打小就能理解那兩個都您罷了。”

  他說了這麽多，霍靳深還是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董蕭雖然跟在他身邊多年，但這時也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勸他。

  想了想，最的也隻道：“我知道這時候說什麽您可能都不愛聽，所以我還是先走……不過，我是不會離開的，我就睡車裡，等您氣消了，隨時打電話給我。”

  說完了，心裡也輕松了。

  董蕭瀟灑地轉身，只是他不知道，一直背對他而的霍靳深，在聽完他的話後，眼底裡竟不知何時已泛起了紅絲……

  他是個不常帶情緒的男人，但，不帶情緒，不證明他沒有情緒。

  壓抑多時，許多的東西擠壓在一起便是爆發……

  霍靳深的爆發，便是在進入洗手間後，赤手空拳地砸在了盥洗台上的玻璃鏡上。

  當鏡面碎裂，當鮮紅的血液順著他指縫往下滴，他紅著眼睛，咬著牙齒吼出那個名字：“霍靳霖……”

  “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

  “不甘心麽？”

  問罷，他突然伸出帶血的手指，點著已破裂的鏡子裡的那個自己，怒罵道：“你有什麽不甘心的？啊？從小到大，我什麽地方沒讓著你了？啊？現在……什麽都安頓了，平靜了，順遂了，你就要出來爭了是不是？你憑什麽？憑什麽？”

  紅著眼，他又是一拳生生地砸了過去：“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要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的，真的……”

  ————————————-

  那天晚上，得知真相的沐顏若打了很久霍靳深的電話，可是，他一通也沒有接。

  當然，她也最終沒有等到他回來。

  於是，腦子裡一直想著霖少和霍少事情的霍顏若，便因此生生失眠了一整晚。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想過真相竟是這般殘酷的現實。

  至少，霍靳深這個人，平時除了外表冷酷以外，是沒有什麽大毛病的，甚至可以說是完美。

  可是……他居然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霍媽媽說，霍靳霖雖然是哥哥，但天性活潑調皮，其實是個鬧騰的孩子。

  霍媽媽還說，霍靳深雖然是弟弟，但少年老成，是個從小到大都老氣橫秋的孩子。

  這樣的形容，對比她所遇到的霍少和霖少，還真是沒有形容錯。

  但，一個天性好動的孩子，從八歲開始就要扮演一個老氣橫秋的孩子。再加上脆弱內心裡深深埋藏的自責與懊悔，他……就是這麽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兩個人的麽？

  一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何，沐顏若竟覺得有些心疼……

  再怎麽樣，當年的他也是只是個孩子，從八歲開始就承受著這麽大的精神壓力，也難怪他最後他會人格分裂了。

  霍少，霖少……

  霖少，霍少……

  一聲長歎，沐顏若又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無論他是誰，他怎麽到現在還不回家啊？

  而且，雖然霍媽媽說自己只要以後不再提霖少的事，霍少就能安靜下來，可是，今天她不就說了一次麽？

  現在他不在，到底是幹嘛去了？不會現在就去想辦法‘殺’自己了嗎？

  一想到這裡，沐顏若甚至擔心得啃起了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