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總裁是真的很愛她,很離不開她
燕子和明月一起轉身。
身後那個臉色掐白的女人,她正在看著明月。
明月一眼就認出她,很驚訝,她怎麽會在這裡。
視線往下……
她肚子怎麽沒有?
她的孩子呢?
燕子在穆秀婷朝他們走過來的時候,貼明月耳朵小聲問,“誰啊?”
明月沒吭聲,一臉嚴肅看著來人。
穆秀婷站在明月跟前,明月能瞧見,這女人眼中已經沒有了當日的防范,取而代之的,是淡然。
“你應該不到月份……”
明月剛剛開口,穆秀婷就搖了下頭,“那孩子沒了。”
“怎麽會?”
“我不要的。”
穆秀婷淒然的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看站在明月身邊的燕子,她問明月,“可以借用你十分鍾嗎?”
明月皺眉,沒應她。
穆秀婷想了想,又道,“五分鍾也夠的。”
明月往四周看了一下,對面有個露台,那兒比較安靜,但也有人在。
對穆秀婷不是沒有防備,因為明月覺得,吳岩的死,跟她脫離不了關系。
“你在醫生門口等我一下,幾分鍾就來。”
明月對燕子說。
燕子點點頭。
燕子還在打量那個臉色蒼白的消瘦女人,燕子喜歡看人面像,覺得這女人顴骨高,眼角下吊,不由得在心裡下結論。這人命不大好。
在燕子心裡,命好的應該是明月那種,鵝蛋臉,額頭飽滿,並且耳垂有肉的人。當然,迷信也不能全信。
燕子站在醫生門口,看著明月和那個女人走到安靜處。
燕子的視線並沒有離開明月,大總裁交代了呢,這家夥老惹么蛾子,得盯緊一點。
不遠處,穆秀婷和明月平行站在一起,面朝著大樓外面。
明月先開口,“你丈夫的死,到底是自己飲毒,還是有人害他?這跟你有關嗎?”
穆秀婷倒也坦蕩,她雙手握著欄杆,極平靜的點點頭,“有關。”
明月沒想到她回答得這麽乾脆,“你不怕我錄音麽?”
“是我在他飲料裡下毒,讓他死的。”
穆秀婷並沒有理會她那句話。
說完又轉頭看她,在明月複雜的眼神中,又道,“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女人心腸歹毒,連自己的丈夫都要害死?”
明月抿著唇,心中懷著恨和怨,穆秀婷看了也只是一笑,“所以說我有報應呢。”
“那孩子我沒要,因為我根本不想要。吳岩死後,就再也沒有留著它的必要了。”
“我不愛他,由始至終,都是為了掩飾八年前那件事。”
“如果我不嫁給他,我怕他把我供出來,因為——你媽媽的死,是我和陶安然一手策劃。”
穆秀婷說到這裡停頓下來,她看到明月一雙眼眶通紅,正死死地盯著她,雙手緊扣著陽台欄杆,指關節都發白了。
明月有多恨她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一刻明月可能想殺了她。
“我和陶安然是在國外念書的時候認識的,我喜歡他,但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後來回國,他能主動找我,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他讓我想辦法找個可靠的人,我找不到,但我又真的很想幫他,因為牽涉到他的事業,他的發展。我找了吳岩,吳岩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所以我一開口,他就答應了。”
“之前要不是你們把所有事情翻出來,我跟吳岩有可能還會相安無事的過下去,陶安然不要我,那身邊的人是誰,又有什麽區別?但你們讓吳岩去自首,這會讓當年的事情浮出水面,參與其中的人一個都跑不了,包括我,也包括陶安然。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陶安然坐牢,我還在妄想著,他對我至少有一丁點感情。”
“陶安然讓我想辦法弄死吳岩,我照做了。吳岩死後,為了能有機會跟他在一起,我就把孩子引產了。”
“終於等到有一天,他碰了我,並因此我有了他的孩子。但你知道麽,他怎麽對我說的!他讓我拿著他給我的錢滾!”
穆秀婷很激動,說著話,眼淚就落下來了,“他不要這個孩子,他的孩子,他不要。他一定覺得我沒有資格,他不愛我,他看不上我!”
“夠了夠了。”
明月聽得背脊發涼,抬起手臂連連示意她,“你可以不用說了,這、這跟我說也沒什麽意思。”
明月往後退了兩步,“我真的沒有錄音,想你也不可能跟我去警局重複一遍。穆秀婷你滾吧,我不想看見你,不想看見你們任何一個人。我爸媽的死,我沒有任何證據把你們這群人送進監獄,我認了。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就想著自己和孩子都好好的。”
穆秀婷突然冷笑起來,明月看她情緒不大對勁,就不想太理她,“陶安然那人沒有人性,你也差不多——你那孩子都六七個月了,都長成型了,你竟然不要他!你怎麽自己不去死啊!你們這些人都是會遭報應的!”
明月說完就轉身走了,跟她待在一起多一秒,她就多一秒難受。
總會想起自己媽媽死的時候,倒在血魄中,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夠了,明月打算一輩子都不再去想這些。
如今明氏已經完整交還到了明博手裡,明征也已經回國,家裡和和睦睦,熱熱鬧鬧,這就夠了,其他的真的不再重要。
人死不能複生,因果循環,那些人總會得到自己應有的下場——
就在明月往前走了沒多遠,身後一聲驚叫,跟著就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明月心頭狠狠一震,轉身,陽台那頭已經圍滿了人,而剛剛還在跟她說話的那個女人,已經縱身躍下。
明月這輩子,兩次看見人跳樓。
還都是女人,還都是,為情所困。
明月沒有聽到,穆秀婷在墜樓之前望著她的背影,重複了一遍她說的那句,會遭報應的……
穆秀婷今天來醫院,是為了打掉那個孩子。她是絕望的,是沒有退路的,她甚至不知道打掉那個孩子之後,她應該何去何從。
陶安然會給她一筆錢,然後讓她有多遠滾多遠,那麽,她隻身一人,又能去哪兒呢。
直到在醫院見到明月——
穆秀婷和陶安然其實是一類人,從小生活在龍蛇混雜的地方,明月的出現,在陶安然眼中成了唯一一束光明,穆秀婷第一次在學校門口看見明月挽著陶安然出來的時候,明月的笑容那麽純真,那麽無邪,她終於知道陶安然為什麽會愛她。
因為,陶安然心中陰暗,唯有明月能照亮他,而她不能。
穆秀婷遇到前來產檢的明月,那一刻,是多麽的諷刺。明月來產檢,她卻是來打/胎,沒有對比,心裡的傷害也不會那麽深刻。
晉城冬天大多陰霾,但今天,陽台那頭透出一絲暖光,打在了明月的頭頂,在明月轉身和穆秀婷對視的那一秒鍾,穆秀婷像是想通了整個人生。
八年前的事情,到了八年後,終於,所有的真相都攤開在了明月的面前。
明月是心痛,是憎恨,但她心裡有陽光的種子,心痛和憎恨終究沒暖光掩埋下去。
明月說,“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就想著自己和孩子都好好的。”
明月說,“陶安然那人沒有人性,你也差不多!”
明月說,“你那孩子都六七個月了,都長成型了,你竟然不要他!”
明月還說,“你怎麽自己不去死,你們這些人都是會遭報應的!”
是啊,早晚會有報應。
穆秀婷看著遠處噌亮的天空,陰霾了半個多月,到今天放了晴,太陽那麽刺眼,直直刺進她的心裡去。
穆秀婷想,就現在,就今天吧。
遲早,是遲還是早?
等不了了。
明月今天沒能如常產檢,因為後面的時間,都在警局錄口供。
燕子陪著她。
穆秀婷墜樓後不久,樓下就有警車來了。
明澤不在這個區,這邊的案子不歸他管,又因為明月是最後一個和穆秀婷接觸過的人,所以負責案子的警察很容易就把穆秀婷跳樓的動機聯想到明月身上。
黎敘是明月到警局之後的半個小時趕來的,但見不到明月,明月一直在裡面,是燕子先見到他。
“到底怎麽回事?”
黎敘問燕子,眉皺成川。燕子也很急,明月到現在還沒出來。
“就那個女人啊,我們在醫院碰到她,是她先叫小七的,然後把小七帶到陽台上聊了一會兒,也就幾分鍾吧,我看見小七回來了,我就沒往那邊看了,哪知道我剛轉身,就聽那邊在喊有人跳樓了。”
燕子急急忙忙說了個大概,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是心急還是這警局暖氣開得足,燕子背心裡都是汗。
明澤在外面辦案,還沒回來,要不然還可以讓他進去看看情況。
不過黎敘不急,他低頭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然後拍拍燕子的背,“你在這等著。”
說完就轉身往電梯那頭走,摁了幾下按鈕,電梯門開了,他走進去。
燕子心想,大總裁可能認識這兒的人。
與此同時,明月坐在裡邊兒的硬板凳上,已經坐了半個鍾頭了,隻覺得屁股都磕得疼。
辦案警察態度一點都不好,還在接剛才的問題繼續問,“方便的話,就把你倆的聊天內容說出來吧?這樣也對案子有幫助。”
明月眉心皺得很緊,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攥著大衣。
“我真的記不住,就幾分鍾時間,能說什麽?”
其實明月很心虛,這會兒也是滿頭大汗。她是說了一句“你怎麽自己不去死”,會不會,穆秀婷在那種絕望的時候,聽到她說了這話之後就聽進心裡去了?陶安然都不要她,她還能去哪兒?所以就選擇了去死?
明月這會兒腦子裡特別亂,她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子,見識也不那麽多,遇到這種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沒有學法律,但她不完全是法盲,她還知道教唆人自殺是犯罪……
其實明月很想把穆秀婷跟她說的那番話說出來,但穆秀婷人都死了,她到底有沒有說過那些話警察也不見得相信,死人說的話,哪能拿來當做證據指證陶安然買凶殺人?
媽媽都死了八年了啊,氣過哭過痛苦過,但日子還得照常過,明月唯一遺憾的就是那些壞人如今還逍遙自在。
“明小姐,你這樣不配合警察,我們真的沒有辦法破案。”
那位警官拿手指敲桌面,態度一點兒不友善。
明月皺眉盯著他,“我哪裡不配合,我可是良好市民。我還懷著孕呢,你最好早點放我走,不然一會兒出什麽事兒你付不起責。
那警官臉色稍微溫和了一些,“這不是為了破案麽。”
明月又瞧了瞧他,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沒多久門外有人敲門。
一個穿著警服的女警進來,看了明月一眼,然後在那位警官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跟著就離開了。
“咳咳。”
警官坐姿端正了不少,面對明月的態度也好轉不少,“這樣子,你先回去,到時候有什麽需要了解的,我們再聯系你。”
明月站起來,眉梢揚著,“我是良好市民!”
“是是是,你是。”
警官也站起來。
此時警官內心OS:他媽的你臉上也沒寫你是什麽闊太太啊,老子怎麽知道你惹不起。
明月離開前,還是對那警官說,“她好像家裡就她一個人,所以,還得麻煩你們幫她辦理一下後事。”
“你是她朋友?”
“我?”
明月笑,搖搖頭,“當然不是。”
我是一個很恨她的人,只不過,逝者已矣,還恨什麽呢。
被人從裡面送出來,明月在走廊上就見到黎敘。
之前還挺堅強,一見到她,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備,一下砸進他懷裡,眼淚不爭氣的就這麽流了出來。
明月什麽話都不說,就直掉眼淚。
幾個月前她看見黎氏有員工跳樓,人就死在她面前,到現在為止偶爾都還會夢見那樣的恐怖場景——今天她跑到陽台那兒去看,看見穆秀婷就那麽仰著躺在七樓之下,堅固的水泥地,腦部一沾地就丟了命。
“好了,沒事了,我們回家。”
黎敘摟著明月,臉上也沒什麽血色,但依舊還能沉著冷靜。
燕子跟在後面,到了停車的地方,小跑過去拉開後面車門,對黎敘說,“大總裁,你和小七坐後面,我來開車?”
黎敘點點頭。
黎敘讓明月先上車,自己再上去,然後關門。
車子行駛在路上,燕子開得很慢。
之後明月就一直看著車窗外面,也不說話,就一雙大眼睛不時的眨一下。
黎敘怕她受驚後心理方面會有問題,抬手在她後腦杓彈了彈,叫她,“明月。”
“嗯?”
明月轉過頭來。
黎敘笑,“沒事。”
“我本來也沒事。”
“嗯。”
明月坐了一會兒。
她看著黎敘。黎敘從前面拿出一瓶水喝,喝得極慢,目視前方,像是在沉思。
明月突然開口,“我會不會坐牢?”
黎敘的手頓了一下,看她。
前面開車的燕子也在看她,“怎麽了?你犯什麽事兒了?”
“穆秀婷跳下去之前,我說,你怎麽自己不去死。”
“……”
黎敘皺了眉,水也沒心情喝了,“你怎麽跟警察說的?”
“當然沒有。”明月低下頭去。
黎敘松了口氣。“那就什麽都別說。”
明月想了一下,又說,“但我覺得,應該跟我沒什麽關系。”
“?”
“她懷了陶安然孩子,陶安然不準她要,讓她去打掉。”
明月覺得她應該是絕望到了崩潰的地步了。
說完後,眨了眨眼睛,補充,“之前她那孩子六個多月了,就是為了想和陶安然在一起,才不要的。”
“人渣。”黎敘淡淡吭聲。
“哪一個?”
“兩個。”
“……,嗯。”
明月也認同這說法。
那照黎敘這意思,穆秀婷就算是死,也是死不足惜。
她畢竟背負著幾條人命,明月母親的,她之前那個孩子的,以及她現在肚子裡那孩子的。
真是難以想象,一個女人,怎麽能那麽狠心。
明月一想到那個六個多月的孩子,心口就窒息。要當媽媽的人,在這些事情上就會敏感一點,感性一點。
“先不回家。”明月對黎敘說。
黎敘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笑了一下,“我還沒做產檢。”
黎敘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明天再去。”
“但車還停在醫院。”
“一會兒叫人開走。”
“哦。”
黎敘又把明月拉進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暗暗歎息,“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萬一當時,她拉著一起跳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怎樣。”
明月心裡狠狠揪著疼。她想,大總裁是真的很愛她,很離不開她。
那麽,她又何必再對那些事情耿耿於懷呢?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如今,只有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孩子健健康康,大人平平安安,才是對大總裁最好的回報。
明月不介意燕子還在,夠著脖子,親了大總裁的下巴。
燕子在前面看到,彎了嘴唇笑起來。小七和黎敘感情好,她也很開心。
****************
燕子是第二天下午回的明家。
陪明月產檢完,奶奶就打電話來了,說讓她回家幫著置辦年貨。
車子開在路上,明月坐在副駕位,燕子一掛電話,明月就對她說,“不如你先回吧,我自己可以開車。”
“那哪兒行!”
燕子可不要她開車,不想她勞累。
大總裁說了的,讓明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最好。
明月隻想笑。
明月拿手撐著額頭,笑著看開車的燕子,拿手戳她,“黎敘有病,你也跟著有病?”
燕子不理她,哼了一聲。
明月歎氣,“我真的沒事,懷個孕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你們搞得我像病床上的病人,我很不爽。”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燕子看她認真的,便問,“你確定自己回去?”
這會兒到環島路,確實也近,都行了一半了,最多十分鍾就能到。
明月懶洋洋的眨了下眼,點頭。
於是等到紅燈過了,燕子便把車子停在一個臨時停車點。
兩個人同時下車,明月上了駕駛位。
“好好兒開車,開慢點。”燕子走的時候沒忘了叮囑。
“知道了。”
明月看著燕子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等那車開走,明月自己才開車走。
突然覺得有點口渴,前面有一家便利店。
明月把車開過去停好,然後下車買水喝。
便利店很小,前前後後也就四五排的置物架。
明月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倚著牆在那兒喝紅牛,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陶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