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徐大太太親自出馬的事,那就絕對不可能是輕易能解決的事情。
小打小鬧算個什麽?
要玩兒就玩大的!
她這廂進宮告狀,找的當然不是聖上,而是在朝中素有威望的穆皇后。
若有人要問為什麽?
呵呵,那還用得著說嗎,這擺明了是要找人撐腰了,徐大太太不去找與她關系密切友好的穆皇后,還舍近求遠地去找誰?
且先不提徐大太太進宮告狀是否順利,一心想要借著徐大太太再給董家的人顏色看看的徐文峰,這會兒已經在好妹妹徐明菲的幫助下,順利完成了“化妝”,正一臉青腫地在院子裡練習哀嚎,務必力求到時候需要對質算帳時表演得惟妙惟肖。
瞧瞧他那滿是傷痕的臉,看起來腫成了饅頭狀的右手手臂,再加上那一聲比一聲叫得逼真的哀嚎,可謂是十分完美地詮釋了“慘”這個字。
要想裝傷得慘,又不能輕易被人揭穿,光憑著徐文峰自己,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可誰讓他有個精通醫術,古靈精怪的好妹妹呢!
“哎喲……”徐文峰半托著自己腫成了饅頭的手,先是眼睛鼻子皺成一團,高高地哀嚎了一聲,然後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出的速度收起愁容,回過頭衝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徐明菲道,“妹妹,你說我這樣叫,裝得像不像?”
徐明菲將最後一個小瓷瓶放進雕花木箱中,偏過頭朝著徐文峰端詳片刻,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就憑著你現在這個模樣,就算叫得誇張了點,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真的?”徐文峰心中大喜,激動之下猛的從軟榻上蹦了起來,揮了揮自個兒那隻腫的跟饅頭似的右手,滿臉驚奇的道,“妹妹,你可真是神了,我這手一點兒都不痛,你是怎麽把它弄成這麽腫的?大伯母讓我明天就回鄒先生那邊的,這手腫成這樣,回去可怎麽寫字做功課啊!”
徐明菲深知徐文峰不愛讀書寫字的性子,突然聽到對方擔心不能寫字做功課,心中不禁有些小小的驚訝。
不過在這小小的驚訝之後,她不由在心裡對鄒先生生出幾分敬佩來。
能讓徐文峰這種不喜做學問的人在這種時候還想到功課,鄒先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也不枉她稍稍厚著臉皮,接受了魏玄的幫助。
想到魏玄,徐明菲先是嘴角微翹,可念頭忽然閃到對方可能有個隱藏的紅顏知己時,那剛剛才翹上去的嘴角,又慢慢地落了來下。
徐文峰可不知道自個兒妹妹這會兒心中的百轉柔腸,暫且將可能短時間無法寫字這件事放到一邊,興頭十足地讓丫鬟拿來了銅鏡,瞧著銅鏡中模樣頗為淒慘的自己,笑得直咧嘴。
重新穩住了心神的徐明菲看著徐文峰那傻乎乎的樣子,實在是沒能忍住,噗呲一笑,道:“行了二哥,你這會滿臉青紫的模樣,有什麽好看的?你的右手也不用擔心,我不過是用了點小偏方,讓它這會兒看著腫了而已,實際上沒什麽大礙的,待你睡一晚就沒事了,保準不會誤了你明天寫字做功課。”
“那就好。”徐文峰將自己的視線從銅鏡中拉了出來,雙眼一亮,好似松了一口氣般,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二哥你如此勤奮好學當然是好的,只不過依我看,你明天是沒辦法回鄒先生那邊上課了。”徐明菲接過紅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之後,便轉身坐到了椅子上。
“為什麽?大伯母不是讓我明天就回去嗎?”徐文峰一臉不解地看著徐明菲。
“還能為什麽,你忘了大伯母已經進宮告狀去了?大伯母有什麽樣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等著瞧好了,指不定太醫這會兒都已經在來咱們府中的路上了,待會兒你好好表演,可不要辜負大伯母的期望。”徐明菲抿嘴一笑,意有所指的道。
聽到徐明菲這麽一說,剛才還有些糊塗的徐文峰立馬就醒悟了過來,重重地點了點頭,摩拳擦掌地保證道:“妹妹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的。董家那些人隨便攀扯兩句就想欺負咱們家,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看這次咱們怎麽收拾他們!”
徐明菲對徐文峰的這番保證十分滿意,再次檢查了一下徐文峰的“慘狀”,覺得沒有任何疏漏之處後,這才讓丫鬟將之前化妝所用的東西都收下去,吩咐徐文峰醞釀情緒,準備隨時開演。
事實果然如徐明菲所料一般,徐文峰剛剛準備完畢,宮裡的太醫就背著藥箱急匆匆地來了徐府。
來的這位太醫年紀不大,知道穆皇后和徐大太太關系好,進門之後也沒端架子,看到徐文峰的“慘狀”時,還偷偷地在心底嘀咕董家那些人出手太過霸道,下手診治時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動作。
徐文峰一向心寬,加上十分相信自己妹妹的醫術和手段,對上太醫的診治時,那是半點心虛都沒有,裝痛裝得那個自然。
再加上他表現出來的真傷和假傷,其實都是些皮外傷,看著淒慘,實際上並未傷及筋骨,也不需要多詳細地診治,只需開點活血化瘀的藥,在家休養幾天就好,因而硬是沒讓太醫看出破綻來。
倒是旁邊伺候的丫鬟,一個個稍帶著幾分緊張地低著頭不敢隨意吭聲,就怕一個不小心露了痕跡,給主子扯後腿。
不過能夠混跡於宮廷中的太醫都不是庸人,他作為偏向穆皇后的太醫,自然是知道徐大太太進宮告狀,求穆皇后派他過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因此,就算徐文峰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他在回宮複命的時候,仍然按照太醫們一貫地做法,將徐文峰的情況往重裡說了幾分,並且特意強調了一下徐文峰那腫成饅頭的右手,言明要是不好好養,恐怕容易落下病根,不利於將來科舉。
他的這番話一出,可算是又捅了馬蜂窩,惹得徐大太太當著穆皇后的面,就掩面為自家侄子哭了起來。
這朝中誰人不知道,整個徐家就是因為徐大老爺考中科舉而發達的,如今徐家的男丁,除開明確在科舉上沒有前途的徐三老爺之外,個個都是在這上面使力的。
對一個志在科舉的人來說,有什麽比毀了他的右手還嚴重的事情?
這看似是毀了一隻手,實際上就是狠毒地毀了他的前途,斷了他未來的青雲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