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他身上還有我一早留給他的藥，穆子奇給的神藥，幾顆下去保證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我那時明明感應到宋雪傾就在附近，她是宋睿傾的親妹妹，哪怕已經變成了僵屍，但也不可能不救宋睿傾。

  “死了，屍骨無存。蝮蛇給你的刀上，有妖毒，你那一刀是沒當場要了他的命，但妖毒入體，他能有幾條命扛？”

  我心底一沉。

  當時隻想著怎麽騙過主上了，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會問蝮蛇要刀，可他的刀上有毒，我卻不知道。

  “你不是宋睿傾的妹妹嗎？你為什麽不救他？”

  “救他？怎麽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在我面前化成了一灘血水，我根本來不及救他。”

  “永小黛，是你，是你親手殺死了他，如果不是你，我哥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他根本不會死，更不會死的那麽慘。”

  “你以為你的把戲很高明嗎？可笑，你居然對一個天神耍心機，你自以為的小聰明，早就被主上看穿了。”

  “永小黛，你還我哥哥命來。”宋雪傾每說一句，身上陰鬱的氣息就越濃。

  哪怕是靈魂狀態的我，也能感受從她身上蔓延開的濃重怨氣。或者應該說，正因為我們此時同處於一個身體，才如此清楚的感同身受。

  那一種對我的怨氣，對宋睿傾無辜死亡的不滿，全都變成了對我的恨。

  早在知道宋雪傾就是真正的宋睿傾的妹妹時，我對她就很難下死手了，更別說現在還要加上宋睿傾的死。

  盡管我的出發點是想救他，可我的的確確親手……殺了他。

  不同於心痛的窒息感，我覺得靈魂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重重撞擊了一下，痛的發悶。

  “永小黛，你欠了我哥的，遲早要還。”

  “我可以讓帝胤放他還陽，宋睿傾的死都是為了我，帝胤不會不答應的。”

  “你以為我想不到嗎？”宋雪傾譏笑道：“可他是魂飛魄散，就算鬼王能放他還陽，那也要先找的到他的魂魄。”

  我一愣。

  蝮蛇的妖毒竟然這麽厲害？

  “永小黛，你不只是這輩子欠了我哥，就連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欠了他，因為這個人間，生生世世再也不會宋睿傾的存在。”

  宋雪傾對我的恨，深入靈魂。

  “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可以。”我不奢求她原諒我，但我願意補償，正如我說的，不管要怎樣的代價，都可以。

  “好啊，那你就去問鬼王，輪回鏡何在。”宋雪傾冷冷一笑，似嘲諷我的虛情假意。

  “跟輪回鏡又有什麽關系？”我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都在打輪回鏡的主意。

  “永小黛，你可知道輪回是什麽？”宋雪傾突然問了我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

  我心中一動。

  輪回。

  每一個人死後都要魂歸地府，來到冥界，受到鬼王的支配。

  善的，惡的，都會遭受裁決，然後有罪的去地獄消除罪孽，無罪的去往生，等待重新投胎做人的機會。

  這就是一個輪回。

  只要靈魂不滅，魂魄不消，將永遠在人間與冥界來回，輪回不息。

  “你既然清楚，我就不說廢話了，所謂的輪回鏡是整個輪回的支撐。你在冥界看到的一切，都是由輪回鏡掌握，而鬼王則掌握輪回鏡。”

  “換句話說，只要輪回鏡在，冥界就不會滅，更不會被其他人監管，哪怕是主上那樣的天神，也不行。”

  “因為在輪回之上，還有天道。天道掌控一切，冥界，人間，或是九重天上，都是天道運行的一部分，任何妄圖破壞天道的，都會受到天罰製裁。”

  宋雪傾這幾句話，算是徹底揭開我心底的對主上動機的揣測。

  原來主上不是不收取三界，而是不能。

  他需要從帝胤手中得到輪回鏡，才能徹底掌管冥界。

  他要的，是一個真正受他掌握的冥界，而不是崩毀的冥界。

  “照你這麽說，輪回鏡跟救宋睿傾，又有什麽關系？”我不理解的問。

  “對於鬼魂來說，魂飛魄散就是消失了，但在冥宮，使用輪回鏡就可以將消失的靈魂找回來。”

  “因為消失的靈魂不是真正的消散，而是會變成其他的能量依然留存著，但時間越是久遠的，就越是無法被找回。”

  宋雪傾對輪回鏡知知甚多，遠遠超過一個被主上支配的下屬，應該知道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說，即便是魂飛魄散，宋睿傾還是有著最後的一分機會可以複生，只是復活的前提，是輪回鏡。

  “宋雪傾，你想害帝胤，我決不答應，但若是為了宋睿傾，我可以幫你。”

  “幫我？你真的肯？”宋雪傾冷笑：“你要是真的這麽好，我哥也不會死。”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為了宋睿傾最後的機會，就算你還懷疑，也必須相信我，因為錯過這一次，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不想欠宋睿傾的，所以哪怕要付出代價，也要將他救回來。

  “好，我信你最後一次。”

  宋雪傾猶豫了幾秒，一口答應。

  正想問問她是怎麽知道輪回鏡那麽多細節的，以及怎麽會變成主上的下屬，就見內殿門被打開，帝胤從裡面走出來。

  “黛黛，你站在這發什麽呆呢？”帝胤走向我，狹長鳳眸微揚，唇角淺淺勾勒出溫柔弧度。

  黑色龍袍行走間，曲裾翻飛，張揚霸氣的不可一世。

  一瞬間，我竟有點想哭。

  “我在等你啊，你這幾天都很忙，我怕打攪到你。”宋雪傾回答的很快。

  “等本殿？”帝胤笑著。

  手掌牽上來，一瞬間，我感覺到了靈魂的悸動。那冰冷的觸感，彷如直接感觸到我最深處的靈魂。

  “黛黛，可是想本殿了？”

  挑著唇角，邪肆笑容中帶著幾分揶揄。

  不知怎麽的，我張口就道：“帝胤，我好想你。”

  這句話，同樣從宋雪傾的口中說出，同我靈魂狀態的語氣神態分毫不差。

  霎那間，帝胤看宋雪傾的眼神都變了，帶著幾分不可置信，轉瞬又隱藏成了璀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