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概是我七歲。

  我作為程大將軍的愛子，受封入宮伴讀。

  其實大皇女真不算是一個出色的繼承人，最起碼，我伴讀的很多科目，都勝過她。

  但是——

  她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她不只有我一個伴讀，有一個在詩畫方面，夫子對伴讀的評價高於她，後來伴讀就死了。

  於是我明白了，我不是進宮來伴讀的，我是來陪一個我惹不起的小祖宗的。

  在宮裡，幾乎沒有我能惹得起的人。

  我發現這裡不是程將軍府，我也不能耍小性子，因為我不想死，在這個吃人的皇宮裡，我學過很多。

  我也活得很好，因為我是所有伴讀裡，最不出色的那一個。

  不，非要說個優點的話，就是我嘴皮子出色。

  但是——

  我會在意，會覺得可惜，也會覺得不甘心。

  我程七雖然不是天縱之姿，也不該是這個苟且的樣子在皇宮裡活著，但是，屈身於命。

  我開始更加無腦的奉承大皇女，後來，我一步一步得到了她的信任。

  那段時間裡，大概是我最難受的一段時間，因為不停的懷疑自己，我感覺自己輸給了時間，輸給了很多東西。

  我甚至覺得，從皇宮裡面出去之後我也不可能有未來了，程將軍有很多兒子，我也不過是之中的一個而已，等到我伴讀結束，能夠出去的時候應該已經變成一塊廢柴了吧。

  後來，我聽說家裡已經開始在培養二弟了，我……很傷心，很難過。

  明明我各項課業也是很出色的啊。

  那是大皇女出去祭祖的日子，我沒有去，心有不甘，在禦花園的一個角落裡，練起了師傅曾經教習的那段劍舞。

  我很熟悉這段舞蹈，我可以說，比這個皇宮裡我少有敵手。

  我很仇視大皇女，因為只有她不在的時候，我才有機會展露出自己好的一面。

  可是有什麽用呢……

  我的好，也只能給自己看看，慰藉一下自己而已，除了我自己，還有誰會看，還可以安慰誰呢。

  垂眸，那時候，我真沒想到，禦花園裡會有一位皇女。

  她年紀看上去並不是很大，卻很漂亮，眼神很清澈。

  “你舞劍很好看。”

  那句話，大概是讓我走下去的目標。

  我舞劍很好看，我程七，不比任何人差。

  我開始活泛起心思來，讓大皇女主動讓我出宮拉攏程將軍，後來，我一步一步成為了程家的少主，未來的掌權人。

  卻很想去看看當初的那個皇女，現在的那個王爺。

  我喜歡上她了。

  不為報恩，只是因為喜歡。

  朝廷和愛情碰撞的時候，我選擇了愛情，殉身給了朝廷，往下落的時候，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但是最多的，還是曾經在暗地裡觀察過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都極美。

  落地之前，我想起了自己年少時期的一個執念。

  倘若給我一個機會，我大約願意用余生用性命來守住那個笑容，沒有想到，真真如此。

  若乾年後，還你傾城一笑。

  後路無緣，望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