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無涯無際的黑暗之中,惟有那個突然到來的男人提著水晶燈,微光隱隱。
蘇晚再也顧不上什麽風度儀態,直接緊緊地抱住了對方的腿!
她想要離開這裡!
這種鬼地方,如果呆久了,絕對會摧殘掉她所有的神智!
蘇晚不想發瘋!
……
就在蘇晚抱住對方腿的那一刹,對方頓住了腳步,蘇晚迷蒙地抬頭往上看。
發現那個男人的手裡好像提著一個飯盒。
是給自己來送飯的小哥吧?
由於對方手中亮起的燈盞光線實在太淺淡,蘇晚甚至不能分辨出對方的模樣。
只能覺得,四周之中,唯有這個人是光源。
如此渺茫的光源。
蘇晚抬起頭,想也不想地就對那個男人開口!
“我要見費因斯!我必須要見你們家少爺!”
她實在不想在這個鬼地方繼續待下去了,如果不跟費因斯談判一場,蘇晚覺得可能自己真的得在這個靜室裡待到死!
當聽到自己的嗓音時,蘇晚都被嚇了一大跳!
她往日裡秀美的音色,此刻竟然嘶啞渾沌如老婦,又好象是痛哭過一場一樣,聲帶儼然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細微的如同小貓的鳴叫。
那個男人緩緩地將手裡提著的飯盒放了下來。
他躬下腰,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中黑夜中寂寂流光。
四下實在太暗淡了,即使是有那盞微弱的光源相映,那男人的眼眸此刻也近乎是黑色。
藍黑色。
“怎麽,你現在終於想起來要見我?這麽想要見我,當初為什麽想要逃跑呢?”
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並沒有什麽刻意的威懾,然而卻又透著一種莫名的鋒利與冷酷。
如此矛盾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完美結合。
聽到那個聲音,蘇晚心頭巨震!
居然是費因斯!
她根本沒想到費因斯會親自來給她送飯!
蘇晚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她驀地打了個寒顫,也不知道是因為下意識地恐懼還是怎樣,蘇晚倏然松開了對方的腿。
就在蘇晚要退避一步的時候,然而費因斯卻不允許蘇晚躲閃,猛然一下攫住了蘇晚的下顎。
蘇晚本來就偏於纖瘦,在這個暗淡到不見天日的靜室裡關押了這麽幾天,整個人越發瘦削。
蘇晚原先還算有些肉的下巴,此刻一觸上去,全是骨頭,硌得慌。
費因斯毫不留情的動作,揪得蘇晚下本發疼。
蘇晚本來就被餓了一段時間,現在還被費因斯這樣攫著下顎,隻覺得滿腹委屈。
“疼。”
蘇晚說這話的時候,手心裡卻已經滲出薄汗。
她不知道費因斯到底吃那一套,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向來會對示弱者降低戒心。
蘇晚要的,就是費因斯降低對她的戒心。
她必須要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1
這兒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
聽到蘇晚喊疼,費因斯湛藍色的眼眸閃了閃,流露出一絲詫異。
他原先以為,蘇晚是那種倔強入骨的女孩子。
沒有想到,蘇晚會是這種表現。
不過也是,從剛剛他進來的那一刻,蘇晚根本沒分辨出他是誰就抱住了他的腿。
可見……她到底有多渴念從這裡離開。
費因斯的神色柔和了幾分,他俯首望著蘇晚,忽地就松開了攫著蘇晚下顎的手。
這一下,費因斯卸去的力氣非常之突然。
蘇晚吃痛了一下,整個人下意識地朝後踉蹌了一下,扶著旁邊的牆壁勉強站穩。
然而就在蘇晚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費因斯忽地就迫近她。
費因斯將那個水晶燈高高舉起,那種極為影影綽綽的光線落在蘇晚臉上。
光影流動間,映得蘇晚的眉目愈發蒼白。
讓人莫名的有些心疼。
不過費因斯是怎樣心狠手辣的人物,不可能會因為這樣一點就對蘇晚動容。
他高深莫測地望著蘇晚,唇角噙著一抹薄薄的笑容,聲音低沉且幽遠。
“蘇晚,你還知道疼,看來還沒有傻。”
蘇晚的表情瞬間僵住。
哪裡知道費因斯會這樣說!
蘇晚苦笑了一下,她極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感覺到那種疼痛,眼裡終於開始冒出幾絲霧氣。
淚盈於睫。
蘇晚姿態放到最低,一副極為可憐無助的樣子。
從先前費因斯松開了她,蘇晚就知道,費因斯顯然也吃示弱這一套。
她必須麻痹費因斯的意志。
不過這個男人太不好騙了。
從那次試圖縱火逃跑,蘇晚就意識到,費因斯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為可怕,他知道很多的事情,但他都點破不說。
只是在你以為自己有成功逃離的機會時,這個男人會掐中那個時機,如魔鬼般降臨。
一點點毀滅掉人心頭所有的希望。
不過她比那個背叛費因斯的下屬還是好很多,至少,她沒有吃一鍋人肉。
而且還是至親的肉。
蘇晚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蘇晚心中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跟費因斯談判。
“費因斯少爺,如果我再被您關押下去,我就說不定真的失心瘋了,您也不想再您的婚禮上,讓別人看到娶一個失心瘋的新娘吧?”
聽到蘇晚的話,費因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然而開口時,卻完全繞開了蘇晚的話題。
“你知道錯了嗎?”
啊?
蘇晚怔愣了一下,總覺得費因斯說話這麽漫無邊際,她都快要跟不上了。
難道真的是在這裡被關了幾天,整個人的智力就下降了?
蘇晚心頭一凜,連忙對著費因斯點點頭。
“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背著您計劃逃跑的事情。”
費因斯聽到蘇晚這麽從善如流的“悔悟”,神色仍然是淡淡的,忽地又轉了一個話題。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蘇晚。”
蘇晚看到費因斯這副姿態,心頭打了個激靈,她哪裡有不聽的資格!
於是蘇晚點頭。
而費因斯已經開始緩緩敘述一個男孩的故事。
很明顯,這個故事中的男孩,就是費因斯自己。
他早年喪母,後來因緣際會,被扶立成為西斯維爾家族的繼承人,被送到蒂雅的母親那裡去,要認王夫人為母。
可是費因斯不願意叫王夫人母親,於是,他就被關在這個靜室裡。
那一年,他只有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