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離開了。

  課室只剩下四個人，夏羽、繪裡奈、葉山亮和榊涼子。

  等三人喝空第二碗湯，夏羽這才不疾不徐地說：“說一下你們各自的感想吧。”

  “……”

  詭異的沉默。

  葉山亮嘴唇嚅動，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

  夏羽見狀好笑，只能盯住這三個人裡面最熟悉的傲嬌貨，“喲，繪裡奈，別迷之沉默啊，說一說你‘神之舌’對我這鍋鯽魚湯的見解。”

  被點了名的繪裡奈十分不爽，反正下課了，不存有顧忌，當下狠狠剜一眼夏羽。

  “我沒什麽可說的！”她硬梆梆道。

  “你們呢？”夏羽再去看葉山亮、榊涼子。

  “無……”

  最終，還是由挑戰的發起者葉山亮，打破沉寂，“我在料理中，領悟到的，只有‘無’。”

  “哦？”夏羽意外地挑眉。

  “我隻說調味。”葉山亮吸了口氣道，“在這鍋魚湯裡面，我吃不出任何佐料的味道……佐料的劑量、結構，讓我看不明白，但又完美的融合在魚湯中！”

  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現在仔細回味，眼前就好似有著散不去的迷霧。

  葉山亮去追逐口腔中的余味，便驚愕地發覺，什麽味道都不複存在，好像他幾分鍾前，從未喝過暖暖的魚湯。

  “忘了！我隻記得裡面的佐料！不對！”葉山亮罕見地露出苦惱之色，捂住腦袋，“該死，記不起來了，前面只顧喝湯，沒有仔細品鑒……”

  真的是沒有仔細品鑒麽？

  薙切繪裡奈搖頭。

  “你們再去嘗嘗葉山的虹鱒魚生魚片，葉山你自己也嘗嘗。”夏羽沒多作解釋，而是引導他們。

  聞言，三人都取來了筷子，嘗用生魚片。

  “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前面吃過生魚片的繪裡奈，不再是享受之色，而是一臉的糾結。她瞟了眼葉山亮，還是忍不住走到一張廚台前，俯身將食物吐掉，並扭開水龍頭衝走。

  榊涼子雖沒有‘神之舌’那麽敏感，可同樣也是一副痛苦的樣子，捏著鼻子，好一會才把食物吞咽下去。

  “好突兀！”

  山葵泥的辛辣，衝鼻而上，榊涼子張口吐出氣息。

  這時，兩根筷子掉落在地。

  葉山亮呆滯道：“‘減法’與‘強調’的香料概念，對決融於一鍋的‘無’，果然是敗了啊……”

  無！

  繪裡奈返回，凝重地頷首道：“就是這個字！我對鯽魚湯的料理，也只有這個評價！”

  “甚至，在這鍋湯水裡面，我都看不見廚師個人印記的存在。”繪裡奈深深凝望夏羽，突然說，“……這種烹飪理念，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說著，她與榊涼子、葉山亮對視。

  “十傑首席，司瑛士！”

  “他最擅長的，就是激發食材原本的風味，讓自己‘隱身’，品嘗者就好像在吃大自然的料理，不見一絲一毫的刀斧痕跡。”

  夏羽笑了。

  沒錯，在司瑛士那裡，他得到了一些靈感，且實踐過。

  以時令為主題的料理，用時令的食材，喚醒時令風味，司瑛士的烹飪手段就非常合適。

  只是夏羽並非完全的照搬，而是加進了自己的理解。

  然後，就有了‘融於一鍋’的‘無’！

  看不見廚師的技法，只有食物本身，品嘗者不論抱著什麽目的，當食物入口的刹那，他腦子裡全都是吃的念想，沒有其它。

  而同時，這種‘無’的純淨，會對其它食物產生排斥性。

  簡而言之，這鍋‘白蘿卜絲鯽魚湯’，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回歸食材，以春之鯽魚本身，構造時令這一主題。

  “葉山，你走的路沒問題，既然領悟了‘減法’、‘強調’概念，接下來就是強化計算，優化香料結構了。”夏羽拍拍葉山亮的肩膀，笑吟吟地說，“有沒有興趣跟我學學一些香料公式？”

  葉山亮驚愕。

  “香料公式？”

  “我有時間會去拜訪汐見教授，到時候再好好聊聊吧！”

  夏羽擺擺手。

  “輸了啊！”

  等課室人去樓空，只剩葉山亮一個人，他嘴泛苦笑，看看砂鍋裡完整的鯽魚，再瞟一眼自己剩下大半盤的虹鱒魚刺身，切實感受到那個家夥的恐怖。

  看不見的差距，最讓人絕望。

  “這鍋‘無’的魚湯，算是什麽品質的料理？”葉山亮沉思。

  ……

  過一會，夏羽、繪裡奈、榊涼子三人，坐在了一輛黑色汽車上，返回遠月離宮。

  “你越來越變態了！”繪裡奈忍不住說。

  “變態？”夏羽滿頭黑線，“是厲害，或者強大，用詞要精準，少女。”

  “你是怎麽想到要化用司瑛士‘隱身’概念的？”繪裡奈有好奇寶寶的趨勢。

  旁邊榊涼子豎起了耳朵。

  “雖然我戰勝了司瑛士，但我對他也很佩服啊，學習他的長處，沒有什麽不對吧？”夏羽隨口反問，卻讓繪裡奈啞口無言。

  榊涼子心中暗暗苦笑。

  學習？

  別人的看家本領，有那麽容易學過來，也就不是看家本領了。

  下午的課堂，課題照舊。

  當晚，夏羽與葉山亮私下較量的視頻，在遠月校內論壇瘋傳，特別是魚湯揭蓋那一段，雲霧繚繞，美如夢境，被學生反覆地點擊觀看。

  與此同時。

  極星寮一群人，好不容易通過晚上的突擊課題，泡了澡，身穿浴衣，聚集於丸井善二的房間。

  榊涼子正在給眾人詳細敘說今天上午課堂發生的事情。

  “那個叫葉山亮的家夥，真的那麽強？”幸平創真摸著頭。

  “很強！”榊涼子點頭，“薙切小姐都親口承認，她在課堂上呈交的‘天婦羅拚盤’，比不上葉山同學的‘虹鱒魚刺身’。”

  “但是那個‘無’的魚湯，到底什麽味道啊？”

  吉野悠姬從身後抱住榊涼子，雙手箍緊她的腰肢，笑嘻嘻在耳後吹風。

  “我、我也說不出來！”榊涼子繃著臉。

  千代神社。

  夜晚靜悄悄的，夏羽則在廚台前沉思。

  花貓已經吃了飯，趴在旁邊。

  不久前，他讓涼子麗娜，叫神奈川縣的倉庫，於明天送來一些霜降豆腐，說是要練手。

  那些霜降豆腐當然只是打掩護之用，廚神商城，已經解鎖的新食材，資料於夏羽眼中浮現：

  “【霜降豆腐】（紫色）：用真正原生的大鮪肚大豆，製作而成的特級食材，對於素食美食家而言就是無上珍品。”

  “售價：100名望值/1斤（500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