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王萍吃了一驚,也沒含糊,立馬掛了電話去叫人。
陸小花往床底下爬進去了一些,順手將沙發拖過來擋住,一旦有人衝進來,希望看見屋裡沒人就走了,而不是到處找她。
病房外動靜不小,有人尖叫,有人大哭,她卻只能趴在床底下什麽也做不了,心裡焦慮得不行。
先不說她現在身體狀況不行,她連武器都沒有,衝出去也只能添亂,徒手還能抗過人家的子彈不成?
難道真是師父來了?來醫院看她的嗎?就他一個人,能和雷衍埋伏的那麽多特種兵火拚?事情恐怕不是這麽簡單……
她還沒能想通,就聽見又是“砰”的一聲,病房門被人踹開,而後急促的腳步聲衝進來。
陸小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對方是敵人還是朋友。
她死死捂著嘴,不敢出聲,從床簾的縫隙中看到一雙穿著皮鞋的男人的腳,在朝著她迅速衝過來。
難道自己被發現了?陸小花緊張地攥緊拳頭,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小花!”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小花一下子松懈了口氣,繃緊的神經在聽到那道聲音的時候瞬間崩斷了,她再也受不了,從床底下爬出去,一把抱住來人。
眼淚順著臉頰嘩啦啦地落,止也止不住,這種危急關頭能看到熟人的出現,那種激動和喜悅難以言表。
“小花?你沒事吧!”容少尉緊張地看著她嚎啕大哭的樣子,手足無措,笨拙地安慰,“沒事了,你不要哭了,已經安全了!”
她像是被嚇壞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原本就蒼白的臉更顯得憔悴。容少尉心疼不已地用手掌笨拙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一邊柔聲安慰,陸小花緊緊揪著他的衣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壓抑在心裡的緊張和恐懼隨著眼淚的發泄,減輕了許多,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懷孕的原因,才變得這麽脆弱,生死關頭都經歷過了,怎麽還會遇到這麽一點事就掉眼淚呢?
可是一想到肚子裡的小生命,她剛剛多害怕自己會死在這裡,連見自己孩子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沒事了……”冷靜下來之後,她才覺得不好意思,小聲抽噎著緩緩松開手指。可是還沒來得及從他懷裡退出去,病房門口便傳來一道暴怒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陸小花受驚地從容少尉懷裡彈開,錯愕地朝著門口望去。
雷衍站在門口,一臉冰冷,如同覆著一層寒霜,身後還跟著劉一鳴和小武,皆是全副武裝的模樣,手中還持著槍支,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他黑著臉的時候很嚇人,劉一鳴和小武連大氣也不敢出,卻只見陸小花小跑過來,一把撲進雷衍懷裡,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一聲不吭,可是渾身都在發抖。
容少尉在不遠處平靜地望著這一幕,眼中浮現出一抹失落的苦笑。
雷衍抿著唇角,臉色依舊是不好看,但手臂還是不由自主地回抱著她,一邊抬眸看向容少尉,冷冷地說,“任務結束以後,你就調去蓉城吧。”
明知道他是假公濟私,但所有人都不能說什麽,容少尉低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沒有一句怨言,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然後他緩緩朝著門口走來,經過陸小花身邊,頓住了腳步,依舊是目不斜視地望著前面的方向,但聲音卻溫柔認真,“我會一直等你,你隨時可以來我身邊。”
腰上一緊,陸小花吃疼地抬起眼眸,看見雷衍繃緊的下頜。他此刻渾身都散發著暴怒的氣息,仿佛極力克制著想要一槍崩了對方的衝動,陸小花連忙拉住他的大手,安撫地捏了捏,看向容少尉離去的背影,“我永遠都不會離開雷衍,即使他不愛我了,我也只會愛他一個人。”
這麽肉麻的話都說了,他總該不會還生氣吧?陸小花小心翼翼看向雷衍,果然,她的話還是有效的,他的臉色立馬和緩了許多。
容少尉背影一僵,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而後大步朝著走廊盡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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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只剩下陸小花和雷衍兩個人,劉一鳴和小武離開的時候悄悄掩上了門。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雷衍小心翼翼將她打橫抱起,朝著病床前走去。
他將陸小花放在床上,她卻不松手,雙手仍舊緊緊纏著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兩人便雙雙朝著病床上倒去。
雷衍吃了一驚,生怕壓到她,雙手迅速撐在她身邊兩側,就懸在她身上目光幽深地看著她。
陸小花一隻手指在他的臉上遊走摩挲,描繪著他的唇線下頜的弧度,目光眷戀纏綿。
“阿衍。”她的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望著他,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顫聲問,“我師父他……是不是死了?”
她剛剛聽到一連串槍擊的聲音,這樣的火拚。要麽你死要麽我亡,雷衍毫發未傷,那死的那一個——
“沒有。”雷衍看出她的擔心,目光複雜,“只是受了重傷,正在搶救中。”
“他為什麽會來醫院?是來看我的嗎?”
雷衍望著她,沒做聲,陸小花從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一絲異端。
“他已經落網了,任務也算結束了,有什麽不可以告訴我的嗎?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我想去看看他。”
她說著,便掙扎著想從床上起身,卻被雷衍拉住了手臂,“小花。”
陸小花回眸靜靜地看著他。
“你師父他,是很愛你的。”
陸小花聽不懂他突然的一句話,想要繼續問下去,卻有醫生護士從病房外魚貫而入。
醫院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惡戰,雷衍擔心她受了驚嚇,叫了他們來給她檢查身體。
陸小花隻好暫時停止了話題,眼神巴巴地望著雷衍。
雷衍手機響了。
“我接個電話。”他說了一聲,便拿著手機走出了病房,到陽台上,這才沉聲接起,“說。”
“老大,我們已經成功控制了林端飛的家人!”
雷衍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喜悅的神色,似乎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淡淡“嗯”了一聲,吩咐了幾句,便掛斷。
轉身,劉一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
“老大,真打算一直瞞著嫂子,不告訴她?”
雷衍握緊手機,手背上青筋爆起。半晌,他淡淡地說,“她現在生活很幸福,有溫馨的家庭,疼愛她的父母,我們也快結婚了,她快做媽媽了,沒必要讓這些無謂的真相去影響她。”
“可是,林端飛畢竟是她的父親,這次落網恐怕死罪難逃,就不讓她見自己父親最後一面嗎?”劉一鳴有些不忍心。林端飛收到放出去的假消息,知道陸小花在醫院難產快死,竟然不顧危險,明知道有可能是圈套還是來了,他雖然壞事做盡,但對陸小花卻是有感情的。
“見了有什麽用?見了林端飛就不用死了?見了她就能釋懷?只會給她增添傷感痛苦。她身體不好,不能受任何刺激。有些事,讓它一輩子都掩埋真相好了。”
雷衍都這麽說了,劉一鳴還能說什麽呢?兩人都是沉默,抽著煙,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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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了幾日,陸小花出院之後,雷衍還是安排陸小花見了林端飛一面。
他受傷嚴重,躺在觀察病房裡,一直昏迷不醒,陸小花由雷衍陪著過去的時候,正好遇見林銘。
多少年不見了,當年那個喜歡跟在她身後跑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小花竟然覺得他的眉眼長得和自己有些像。
兩人在走廊上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林銘望著她,沉默,陸小花也說不出話來,仿佛喉嚨裡堵著什麽東西。
半晌,林銘緩緩走到她面前,低聲道,“小花姐。”
陸小花習慣性地抬起手,想像以前一樣摸一摸他的頭,但手剛抬起來,她就意識到現在已經不是年少的時候了,又訕訕地收了回去。
看林銘通紅的眼睛,憔悴的面孔,不用說,他爸的事他肯定已經知道了。
陸小花心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問,“現在回國來,是打算一直留在渝城嗎?”
“爸爸的事結束之後,就回英國了。”
“你媽媽還好嗎?”
“她……哎。”林銘欲言又止,看了眼陸小花身邊的男人,“小花姐,聽說你快結婚了。”
“是啊。”陸小花將雷衍拉到面前,“這是我未婚夫,雷衍,這是我弟,林銘。”
聽到她稱呼林銘做弟弟,林銘和雷衍的目光都變得有些複雜,林銘惆悵地看了她一眼,勉強露出一抹笑容。
“你媽媽也回渝城了嗎?改天有空我去看望她。”
“……不必了。”林銘表情有些古怪,“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
陸小花被他突然的一句話搞得一頭霧水,錯愕地望著他。就因為她的未婚夫抓了她師父,所以林銘和師娘就連她也記恨上了嗎?如果是這樣,她也絲毫不會因此後悔,如果可以,她或許還會親手抓了他……
陸小花在病房門口隔著玻璃門站了一會兒,雷衍摟著她的肩膀,將她肩上的披肩往上攏了攏,提醒道,“走吧,回家吧,下周要舉辦婚禮,這幾天還有很多事忙呢。”
陸小花點點頭,靠在他懷裡,隨著他轉身離開。
“姐!”身後突然響起一聲。
陸小花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是在叫她。林銘從來都是叫小花姐姐,從來沒叫過她姐。不知道為什麽,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和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情緒。
她轉頭看向他,林銘站在病房門口,微笑望著她,“姐,要幸福!”
陸小花的眼眶裡莫名升起一抹霧氣。
從那天以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林銘,不知道他還在渝城,或者已經回去了英國。
她想著他那句“我們以後都不要見面了”,總覺得他的語氣透著一股無奈的悲傷。
而她師父一直在醫院裡昏迷不醒,遲遲沒有醒過來,除了出院的那天,陸小花也再也沒有去看望過他。
婚禮定得匆忙,可兩人都想盡快把婚禮辦了,所以等不及選一個充裕的日子。
訂酒席,送請柬,選婚紗……
一周的時間都在忙碌中度過。
臨近婚禮的頭一天,陸小花親自檢查賓客名單,檢查有沒有遺漏。
卻看見了幾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全是她的前男友,她的曖昧對象,以及她稱讚過兩句說人家長得好看的男生。
她真的很無語,偷偷將那幾張請柬藏了起來。
可是婚禮當天,還是看到那幾個人拿著請柬來了。
並且,雷衍還特意給他們安排在一桌,離台子最近的一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台上的新人擁抱親吻的角度。
陸小花哀怨地望著台上正穿著西裝拿著玫瑰等待著她走近的那男人,好像記憶裡還從來沒見他穿過西裝?他這個人,穿什麽衣服都帶著一股霸道的痞氣,仿佛天上地下他最帥他最厲害似的。
偏偏自己就無比癡迷他這股氣質,打心裡覺得他就是天上地下最帥最厲害的男人,陸小花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栽了。
父親將她的手交在雷衍手中,他緊緊握著她,走到舞台中央。
“嘿,咱們軍人結婚可不搞那些文縐縐的說辭,唱一首軍中綠花再說!”王萍在台下大聲地起哄。
隨之便遭到劉一鳴一記白眼,“你成心的呢?讓首長唱綠花?”
王萍一窘,也意識到不妥,訕訕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劉一鳴賤賤的湊上去,手臂一伸勾住了她的肩膀,低笑,“咱倆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唱,成不?”
“誰要和你結婚!”王萍掰開他的手指,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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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之後,便是要換上紅色的旗袍,新郎新娘去每桌敬酒。
化妝室裡,只剩下雷衍跟陸小花兩人。
陸小花專心地對著鏡子換著頭飾,突然肩上一沉,身後的人的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婆,你真漂亮。”
“謝謝。”陸小花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
“老婆……”耳後突然一癢,溫熱的氣息拂開。
陸小花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鏡中的他,“幹嘛?”
“不如我們……”他湊近她的耳旁,輕聲說,後面省略數字。
“啊?”陸小花驚詫了。
他直起身來,微微笑道,“很刺激的,不如我們試試吧。”
“啊!”陸小花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試一試,試一下。”雷衍半哄半迫,陸小花臉色緋紅,愣愣地被他拉去了試衣間。
四面都是鏡子,她看見自己通紅的臉。
可是他的手還沒摸到她的臉,外面砰砰的敲門聲。
“老大,老大!”
門開了,劉一鳴見雷衍一臉陰沉,不解地說,“出來和大夥兒喝酒啊,躲在這裡幹什麽?”
雷衍板著一張棺材臉,“在裡面練武,不要打擾我!”
劉一鳴“哦”了一聲,忽然興致一起,“好久沒跟你切磋兩招了,不如咱倆練練?”
雷衍微笑應了聲“好啊”,轉瞬一拳過去。
劉一鳴一驚,連忙後閃躲開他的拳頭。雷衍後招連綿不斷,已刷刷刷地攻了過去,痛出殺手,劉一鳴大驚逃走。
雷衍滿意地笑了笑,重新回去試衣間。
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摟在了一起,可是外面敲門聲再次響起。
“老大,今晚還鬧洞房不?”小武的聲音。
雷衍想也不想,咬牙吼道,“滾!”
陸小花把臉埋在雷衍背上,簡直要咬人了。
第三次嘗試。
“老大……”
“滾!!”
婚禮第二天,陸小花就重新回到醫院躺著了。
婚禮太過操勞,有點動胎氣。
殊不知是那兩人不知天高地厚,運動傷身。
做這種事做到醫院躺著,這麽丟人的事,他倆自然是閉口不談。不過雷衍是萬萬不敢再動她了。陸小花也怪不得他,只能怪自己色令智昏。
在醫院的第三天,陸小花才終於可以偶爾下床走動。她發現自己胖了很多,以往合身的衣服根本穿不上了,每天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像是一個氣球,她就忍不住唉聲歎氣。
身後一雙手環住了她的腰。
“怎麽了?”他的頭在她頸間輕輕磨蹭,親吻她。
陸小花沒好氣地衝著鏡子裡的他白了一眼,“我都快一百二十斤了!!!雷衍,你賠我的青春動人!!!”
“雖然沒有了青春動人,可是你現在有性感撩人啊。”他含糊不清地說。
陸小花一巴掌拍開他的腦袋,怒道,“少貧了,我餓了,想吃鱈魚粥!”
他訕訕地松開她,點頭,“好,我這就去買,老婆。”
走到門口的時候,低聲嘟噥了一句,“這麽能吃,不胖才怪,沒一百五十斤我還覺得意外。”
話音剛落,一個枕頭凶狠地砸在他的後腦杓,絲毫不像是孕婦的力氣。雷衍趕緊關上病房的門出去了,掩去房內一陣破口大罵。
陸小花罵得累了,憂鬱地坐在床頭,默默啃著蘋果。
無聊地打開電視,新聞裡竟然正在放英國第一名媛LUNA下嫁給一個中國華裔的八卦,她興致勃勃地看著,直到看見那年輕男人的臉,驟地一愣。
竟然是林銘。
她沒想到還會再見到林銘,並且是以這樣的方式。她又想起了那天在醫院裡,林銘悲傷地說“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那句話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裡。
他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肯再見她,而她師父是否一直都是植物人,不會再醒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會詐死,為什麽他會走上這樣一條歧路——
這一切她都不曾得知,也不想再知道。
她期待的,只是新生命的到來,和一個全新的開始。
陸小花平靜地關掉電視,拿起手機打給雷衍,紅潤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首長,我突然還想吃半熟芝士,順路給我買兩盒……”
……
小花雷衍的番外到這裡就結束了!陪伴大家這麽久,縱使不舍,也要和大家說再見了!希望下一個番外裡面,大家依然還在~今天是一萬字加更~(簡介的兩百字是免費贈送~)
先放一個小簡介——《恃寵而驕》
蓉城誰都知道,許小姐是許先生的心頭肉。
這個叛逆囂張的偽千金,別人打不得,罵不得,甚至連看也看不得。
傳聞,給她寫過情書的男人,一夜之間會從蓉城消失……
傳聞許先生為了這個小侄女,終生不娶……
傳聞許家的別墅裡,夜夜傳出曖昧的聲音,令人遐想……
傳聞的最後,許先生卻將剛剛成年的心頭肉趕出家門,冷漠開口,“許靜影,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惡心的人,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那一年,許小姐十八歲,連滾帶爬地離開,頭也不回。
她一個人在他鄉顛沛流離,嘗盡世間萬般痛苦,看慣人生所有百態。
她想起曾經會因為她扭傷腳而放棄公司會議來接她的男人,而再次看到他的消息,是在新聞裡。
曾經要為她終生不娶的男人,要和別人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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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黑暗裡,陌生男人的靠近,從未有過的劇痛撕裂一般,幾乎要將她毀滅。
許靜影奮力推攘著男人的雙肩,仿佛連喉嚨裡都充斥著血腥的味道,手指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在一陣劇痛中,她昏迷了過去,始終沒能看清楚黑暗裡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
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她的眼皮上,許靜影揉了揉眼睛,緩緩睜開眼。
看著陌生的房間,有片刻的失神,空氣中充斥著讓人臉紅的味道,昨晚的一幕幕突然潮水一般湧上來……
許靜影的身體縮在被子裡發抖,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心涼得徹底。
地上凌亂地扔著她的衣服,短裙,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瞳孔猛地一縮,驚恐地轉頭看去——
看到身旁空無一人,枕頭上早已有了涼意,她松了口氣,心裡的恐懼總算緩解了一點兒。
手機突然響了,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格外刺耳。看到父親的號碼,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畏縮地往被子裡退了退,怯怯地看著那手機,沒有勇氣伸手接聽。
她心虛,生怕被父親聽出了自己聲音的異樣,生怕他問自己,你昨晚去了哪裡,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昨晚……
同學聚會,她被同桌孟萌萌勸著多喝了幾杯酒,接著腦子就開始犯昏,孟萌萌說送她回家,然後——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來了這裡,看樣子,這是一家酒店,還是豪華的總統套房,昨晚那個男人……
許靜影動了動手臂,想要起身去接電話,身體卻像是撕裂一般的痛,痛得她重新跌回了被子裡。
可電話在連續地響著,她一晚上都沒有回家,父親一定很擔心,許靜影猶豫了一下,深呼吸口氣,接起電話——
“你好,這手機的主人是你爸爸嗎?我是警察,電話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你現在趕緊到XX醫院來吧,你爸爸剛剛在洲際酒店心臟病發,送到醫院來搶救無效,已經去世了。”
十七歲的這個夏天,許靜影經歷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兩件事。
和陌生的男人發生關系,失去了寶貴的第一次。
被自己的父親撞見,氣得心臟病發去世。
她常常想或許別人說的是對的,她就是一個災星,一出生就害得母親難產而死,現在連唯一疼她的父親也被自己害死了。
這樣想的時候,她正站在家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父親公司裡那些董事,貪婪地瓜分著她家的財產,將她家裡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一一往外搬。
“讓開,別擋道!”一個人抱著古董花瓶出來,不客氣地用手肘推攘了她一下,許靜影被推得摔倒在地,腦袋磕在牆壁上,瞬間就撞破了皮。
可是她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平靜地站起來,雖然狼狽,但是神情高傲清冷,背著書包緩緩轉身,朝著某處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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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在大院的另一頭,一路上,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偷偷地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昔日裡被寵在手心的小公主,一夜之間就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
她此刻的神情,和前幾日葬禮上穿著白色孝服獨自孤零零站在門口時那倔強的樣子一模一樣,讓人又心疼又不忍,很想上去安慰她,可是許家的這檔子事,林家都沒出頭,誰又敢冒然出頭?
許靜影還沒走到林家院子外,就撞見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穿著校服,長得很是乖巧漂亮的女孩,帶著笑容緩緩朝著她走過來。
孟萌萌看著她,笑得別有深意,抱著手臂,站在她面前,驕傲地仰著頭睨著她,“許靜影,你還有臉來找林躍啊?我要是你,我就一頭撞死得了,下去陪你爸媽,也好過在這裡當孤兒啊。”
要不是早見識過她這一面,許靜影怎麽也不會想到,看著這麽乖巧溫柔的女孩,竟然能說出這麽惡毒的話來。
“孟萌萌,你別太過分了!我和林躍從小就有婚約,我們互相喜歡,你就算嫉妒我,也不能說這種對死者不敬的話!”
“我過分?你才過分吧?喝醉酒跟個野男人亂搞,你才多大啊,就這麽饑渴嗎?我嫉妒你什麽,嫉妒你爸媽都死了,未婚夫也沒了?”
許靜影一愣,“你胡說什麽?我會和林躍解釋清楚的——”
“你以為林家現在還會要你這種破爛貨?”孟萌萌笑得前俯後仰,“許靜影,你還真是天真啊?你跟男人亂搞把你爸氣死了,你以為林家不知道,林躍不知道?”
許靜影越聽臉色越蒼白,站在烈日之下,竟是渾身冰冷。
“實話跟你說了吧!那晚你喝了我加了東西的酒,別提有多欲求不滿了!我好心給你找了兩個壯漢,誰知道你自己可能嫌他倆不夠厲害吧,竟然自己闖了其他男人的房間,還跟人家……”孟萌萌一副嫌惡的口吻,“林躍就是太善良,還覺得你無辜,拚命跟家裡爭辯!”
“你……”許靜影氣得渾身發抖,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衝過去一把掐住孟萌萌的手腕,眼睛通紅,“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你要害我盡管衝著我來,為什麽要害死我爸?我殺了你!”
孟萌萌原本一臉幸災樂禍的怨毒,正要推開她,卻在瞧見許靜影身後的林躍時,聲音立刻軟了下去,神情也變得楚楚可憐,顫聲道,“靜影,我知道我錯了,我要打要罵,衝著我來就好了,千萬不要為難林躍,林躍是真心愛你……”
許靜影一愣,下一秒,卻見孟萌萌突然摔倒在地上,那姿勢,就好像是她推的一般。
“靜影,你在做什麽!”慍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許靜影詫異地轉身,便看見了神情冷漠的林躍。
他大步走過來,和她擦身而過,扶起了孟萌萌,“萌萌,你沒事吧?”
孟萌萌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一張臉哭得梨花帶雨,“林躍,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也是喝多了,我不知道那藥是那種東西,我真的知道錯了……現在造成這種後果,都是我對不起靜影,我只能以死謝罪……”
“那你就去死吧!”許靜影死死地瞪著她,恨不得衝過去將她整個人撕碎。一想到父親,她的眼淚就不禁湧上眼眶。
“好了,一切有我!”林躍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孟萌萌上車,“你先去學校吧,我和靜影待會兒打車。我有事和她說。”
許靜影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看著林躍向自己走來,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
他輕輕牽著她的手腕,和往常一樣,牽著她慢慢地朝著大院外走。
一路上,他說了很多,講他們從小到大在一起玩的時光,講他和孟萌萌之間的友誼,講孟萌萌對他的恩情,講他知道她和別的男人發生關系時的震驚和憤怒,講他接受了孟萌萌的道歉……
最後,他說,“靜影,萌萌是一個單純的女孩,絕對不是有意害你的。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叔叔已經去世,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辦法彌補,與其帶著恨過一輩子,不如你原諒她吧,也是讓自己好過一些。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將你自己交給我。”
“你就這麽相信她的話,相信她是無辜的?”許靜影仰頭看著他,滿臉絕望,“那我說她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嗎?你有沒有為我考慮哪怕一點點?”
林躍不言,過了好久,才伸手去拉她,“走了,先去學校……”
“別碰我!”許靜影一把打開他的手,忽然大笑起來,轉身大步朝著大門口走去。
活到現在,她覺得自己活得就像是一個笑話,這就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寧願相信別人的話,也不相信她。
她是無辜的,那她許靜影呢?她又做錯了什麽?
許靜影捂著臉,身體顫抖著,絕望到了極限。
從今天開始,她就沒有親人了。如果林家不要她,她甚至連學也沒辦法繼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