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分居離婚

  “砰”的一聲，陸小余聽見花盆綻開的聲音。

  雷崢一聲悶哼，全身重量突然一下子壓在了陸小余身上。

  陸小余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去摸雷崢的後背，“雷崢……你……啊！”

  她摸到一手滑膩的濕潤，舉到眼前一看，嚇得一聲驚叫。

  血，滿手都是血！

  陸小余一下子慌了，顧不上手上全是血跡，顫抖地拍了拍雷崢的臉，“雷崢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

  她不敢將雷崢從自己身上挪下去放在地上，害怕他滿背都是花盆的碎片。

  “小余你有沒有事……”雷崢的聲音氣若遊絲，難掩痛苦，陸小余連忙握緊他的手，“我沒事！”

  “只要你沒事，就好。”

  他再也沒有了聲音，一動不動地趴在陸小余的身上。

  陸小余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咬著牙用力從他身下抽出了自己的身體，好不容易吃力地從他身下爬了出去，立刻飛奔進屋拿手機打急救電話。

  雷崢後背的衣服都被血漬浸濕了，上面插著好幾片碎片，血跡順著他的後背滴在地面。

  陸小余找來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衣服剪開，看到他一片血肉模糊的後背，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當有危險的時候，他想也沒想第一反應便是救她，哪怕奄奄一息，也要撐著一口氣問她有沒有事，在他心裡，她的生命仿佛比他自己的還要重要。

  他的這份情意，她要如何才能回報……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麽久，救護車終於趕到了。

  一路上，陸小余緊緊握著雷崢的手不肯放，給雷崢處理傷口的醫生忍不住說道，“你不用太緊張，沒有傷到內髒，幸好只是砸在了後背。”

  雖然醫生這麽安慰了她，可是看著一塊塊碎片從雷崢的肉裡取出來，觸目驚心，陸小余的心始終還是高高懸掛著，落不下去。

  “不是我說你們，沒有安裝防護欄的陽台上怎麽可以放花盆呢？這幸好是二樓，要是再高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陸小余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只是紅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雷崢的臉，愧疚不安。

  等到了醫院，徹底處理好了傷口，陸小余跟在醫生身邊，緊張地問，“醫生，為什麽他還沒有醒？”

  “痛暈了而已，睡一覺就好了。”醫生沒好氣地說，他會不會有後遺症，會不會留疤，什麽時候醒，一路上，她重複問很多遍，醫生早就不耐煩了。

  護士給雷崢掛上點滴，陸小余跟著她去交了費用，回到病房裡，便一動不動地坐在床前。

  為了方便照顧，她特意加了錢將外婆和雷崢換到了一個病房。陸小余看著兩人昏睡不醒的人，心裡迷茫不安。

  她想起雷崢曾經和她說過的一句話，只有她要，只要他有，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給她的，包括他的命。

  陸小余在病床前照顧了兩人一整夜，第二天是被敲門的聲音叫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去看門，門口風塵仆仆站著的人竟然是向陽。

  “你怎麽來了？”陸小余詫異地看著他，她昨天給他打電話，只是想問一下楊君的號碼。那時還沒到醫院，她看雷崢傷得很重，覺得該和楊君說一聲，可是向陽阻止了她，叫她不要讓雷家的人擔心。

  向陽皺著眉，徑直進屋，剛經過護士站他已經詢問過雷崢的情況，此刻看他好好地趴在床上睡著，雖然背上纏滿了繃帶，不過臉上的氣血還不錯，這才放了心。

  “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向陽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走廊上，向陽點了支煙，看陸小余皺了下眉頭，嘲弄地笑道，“我可不是雷崢，會因為你皺一下眉毛就想戒煙。”

  “醫院裡禁止吸煙。”陸小余淡淡地說。

  向陽一愣，終究還是將煙摁滅了。

  “他這輩子受的傷，心裡的，身上的，都是因為你。”向陽面對著窗口，面無表情地說，“所以他媽不喜歡你，也是有原因的。”

  陸小余張了張嘴，最後也還是沒有開口解釋，或許他說得對，楊君討厭她，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因為她總給雷崢帶來麻煩。

  “阿錚前些日子給我打電話，說他下定決心要和你重新開始，這一次他寧願大逆不道地違背他媽，也絕不會放棄你。”向陽扯了扯嘴角，半眯著眼睛，“其實我覺得，他媽跟我一樣，討厭你還有一個原因。雷崢這人從小很狂，年少的時候不懂天高地厚，犯過一個差點致命的錯，後來憑著自己咬牙挺了過來，更是沒人能收得住他。但是怪了，後來他遇到一個姑娘，為了這個姑娘他傾盡所有的溫柔和耐心，我真嫉妒這個姑娘，因為她不但被他保護得很好，還總是抱怨他嘮叨管的寬。”

  陸小余轉頭震驚地看向他，她有些不敢相信向陽的話。直到病房裡傳來了響動，向陽轉身進去，她還滿腦子都是那句——這一次他寧願大逆不道違背他媽，也絕對不會放棄你。

  昨天知道雷崢是因為楊君才和她分手，道理她都明白，可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怨了他一瞬。可如今，他做了這個決定，她又忍不住想問一句，值得嗎？

  陸小余的心裡煩亂極了，雷崢對她深厚的感情，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在醫院住了兩天，外婆和雷崢都堅持要出院了。

  醫生說，兩人的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出院也沒有大礙，只是回家也要注意休息，特別是雷崢，每天都要記得換藥。

  陸小余本想留下來多陪外婆幾天，可老太太非要她跟著雷崢回渝城去。

  “吃了飯你們就走吧，不然到渝城就很晚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雷崢，“好久沒看到小錚了，外婆高興，今天要親自下廚做我們小錚最喜歡吃的菜，你們誰也不準攔我。”

  “好好，”陸小余無奈，一邊挽著袖子一邊站起身，“那我幫您洗菜吧，您不要碰冷水。”

  “還是老規矩，我洗碗。”雷崢笑看著祖孫倆走進廚房的背影，端起茶杯輕飲了一口。

  “阿錚。”向陽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嘩嘩的水聲，他壓低了聲音訓斥地說道，“你瘋了嗎？”

  雷崢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茶杯突然被向陽一把奪去，杯中的水濺在他的手背上。

  “你跟我說要把陸小余搶回來，哪怕是搏命，就是這個意思？”

  雷崢抽了兩張紙巾擦著手背上的水，低垂著眼眸，勾起嘴角，“沒錯。”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如果那個花盆砸得偏了一點位置，你可能就沒命了！”

  雷崢抿了抿嘴角，聲音沉沉地說道，“花盆是我親手挪過去的，我自己知道分寸。她和董鬱庭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要深很多，不這麽做，又怎能快速地將她拉到我身邊來？”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得過分，就算這個意外不是人為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擋在她面前。

  “你就這麽確定她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向陽嗤笑一聲，“陸小余既然會和董鬱庭結婚，就肯定是喜歡他的。”

  雷崢的眸光暗淡了幾分，短暫的波動之後便恢復了神采。

  他不屑地勾起嘴角，淡淡地說，“喜歡又怎樣？再喜歡也承受不起諸多的誤會和爭吵。董鬱庭自己也清楚，陸小余是一個是軟不吃硬的女人。可惜他動情則亂，被嫉妒蒙蔽了冷靜。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也為時已晚了。”

  向陽目光複雜地看著雷崢，他覺得雷崢有些變了，卻說不出具體來。向陽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陸小余端著一盤炸小魚從廚房裡出來，燙得皺著眉頭飛快往餐桌上走。

  “我們會和好如初的。”雷崢望著她的背影輕聲說，目光堅定，更像是自言自語。

  吃過飯，下午的時候三人便一起回了渝城。臨走的時候，雷崢偷偷地將身上全部的現金塞在了老太太的枕頭下，陸小余進去放東西，正好撞見了。

  “你不用……”

  “快走吧，向陽在打電話催我們了。”雷崢衝她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攬了下她的後背，將她帶出了臥室。

  老太太走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眼底浮現出笑意。

  “阿錚啊，既然已經回了渝城不打算再出國了，以後有空要經常來看外婆啊。”

  “我會的，外婆。”

  “小余，要記住外婆跟你說的話。”老太太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小余一眼。

  陸小余沉默地點頭，下樓，坐進了車裡，車子駛出小鎮好一會，陸小余都沒有說一句話，轉頭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外婆和你說什麽了？”雷崢忍不住問。

  陸小余收回視線，衝他淡淡地一笑，“叫我好好吃飯，注意身體。”

  雷崢知道她不想說，便也沒再問。陸小余又重新將目光轉到了窗外，看著飛逝的景色，心思卻飛出了很遠。

  外婆和她說，新不如舊，與其冒著風險重新去適應另一個人，還不如和雷崢和好。想當初，她愛雷崢愛得要死要活。

  可是外婆不知道，她和雷崢雖然隻分開了短短一年，中間卻發生了很多事，他倆早已經隔了千山萬水，她的心也已經給了董鬱庭。

  正因為和雷崢回不去了，她再也回應不了他的深情厚愛，所以才覺得身負著巨大的壓力，雷崢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覺得不安和愧疚。

  陸小余想找個時間和雷崢把話說清楚，可是一路上都有向陽在一旁。他倆將她送到家樓下，陸小余回到家，打開門是一室的冷意。

  看得出來，這些天董鬱庭沒有回來過，他是打算徹底搬出去和她分居嗎？

  陸小余打開暖氣，豆子也不在家，狗窩旁留了張字條，是蔣夢瑤將狗送到董姝家裡去了，實在看不下去他們夫妻二人總是不在家，她要照顧蔣明明，沒有時間每天往這邊跑。

  陸小余蹲在窩前發呆，眼睛酸酸的。她和董鬱庭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很幸福嗎，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牆上的鍾敲響了九點，陸小余深呼吸一口氣，起身回臥室洗澡，早早地便上床睡覺了。第二天醒來，看見枕頭上一大片的濕跡，她愣了半晌，想不起昨晚做了一個什麽夢。

  公司，秦瑤給她倒了一杯牛奶，關切地問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臉色很差。

  “沒事，晚上沒有睡好而已。”陸小余接過杯子放下，正準備繼續工作，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陸姐，有人找您……”

  陸小余抬眼看去，便見王茉西笑吟吟地站在辦公室門口，一頭栗色的大卷發，精致的妝容，手上拎著lv最新款的聖誕限量手提包。一走到陸小余面前，竟顯得臉色蒼白無精打采的她失色了兩分。

  陸小余皺起眉頭，前台為什麽會不征求她的意見便放了王茉西上來。

  辦公室外的人雖表面上都在做著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全在房間裡，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瞟，耳朵豎得高高的。

  王茉西最近風頭很盛，她和董鬱庭的八卦不斷地傳出，陸小余看著她滿身的名牌，心底暗暗自嘲了一番。不是說全部家當都在她的名下嗎，他還有錢給王茉西買這麽多東西？

  “看得出來，你好像很不歡迎我。”王茉西不客氣地往陸小余面前一坐，撩了下頭髮，抿嘴一笑，“你放心，我隻說幾句話，說完便走，中午還要陪鬱庭去一個飯局呢。”

  陸小余手指一動，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變了臉色。

  “首先，我要替鬱庭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王茉西一臉認真地說，語氣抱歉，“我倆的事將你牽扯了進來，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不過我幫你跟鬱庭說好了，你們離婚以後，他會送你一套房子和兩處商鋪作為補償的。”

  陸小余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離婚？”她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王茉西深陷熱戀濃情蜜意神采煥發的臉上，再也不複她和寧少科在一起時的可憐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