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寧看著她有些怔然的側顏，長睫微顫，秀眉緊緊蹙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往事。

  室內靜謐了一會兒，白楚寧輕輕開口問：“什麽？”

  邢璐的唇角勾出些淡淡的弧度，帶著點自嘲和淒冷的味道，回她：“不夠愛。”

  曾經的她張揚肆意，為了愛一個人付出了那麽多，女孩子的矜持扭捏害羞，包括顏面也都豁出去了，可得到的，只是他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們不可能’。

  其實不夠愛挺好的，至少到最後抽身不會太痛苦，只要有理智和冷靜在就好。

  而她大概是太愛了……才會落到這般境地。

  討厭現在的自己，卻又無力改變。

  邢璐一隻手抱緊了雙膝，長睫垂落，“他不夠愛你，所以可以因為所謂的理由放棄你，你不夠愛他，所以會畏首畏尾，擔心你們沒有未來。”

  “璐璐……”

  白楚寧有點心疼她，卻也知道，這種事她必須也只能一個人走出來，別人都幫不了她的。

  邢璐的眼眶有點發澀，她抬手，五指劃過柔順的發絲，似是喃喃自語，“當你真正感覺你非常愛一個人，卻要和他分開的時候，其實最難受的……並不是要離開他。”

  她頓了頓，喉嚨有點乾澀，“而是把那麽那麽……那麽那麽愛一個人，為一個人付出那麽多的自己剝離出自己的身體，這才是最血淋淋而難以接受的。”

  親身經歷過，才知道多難過。

  而像她現在這樣的狀態，其實並不算什麽，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邢璐好不容易緩過來，睨向白楚寧，眨了眨眼睛：“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她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愛過？很好奇那個男人是誰。”

  能讓她動心，且愛的極深。白楚寧想象不到。

  “……”邢璐撩了撩長發，歪歪頭：“愛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男人多呢，你好奇的是哪個？”

  知道她避重就輕，白楚寧沒問下去。

  其實邢璐的心很軟，其實她的心也很硬，若是愛或者不愛，從來都是極端。

  “嗯，被你這麽一安慰，我覺得好多了。”

  邢璐牽了牽唇角，“我他_媽什麽時候安慰你了？”

  白楚寧攤了攤手，“不知道呢，聽你說完就感覺好多了。”

  “……”邢璐，她輕哼了一聲，格外的傲嬌，“你的好多了建立在我的痛苦智商啊混蛋。”

  這些事……從來都是埋在心底，從未對任何人講過的。

  白楚寧笑，“可見你多麽愛我。”

  邢璐冷嗤，“我愛你二大爺！”

  ………………

  周一，第一軍區醫院。

  白楚寧接到外公的電話，讓她晚上到茗宛園吃飯，有事要一起商量一下。她隱隱約約覺得，像是因為蘇沁和墨祁琛訂婚的事。

  但是，叫她去做什麽？

  臨下班前，收到裴易白的微信訊息，讓她在醫院附近等他，他接她一起去。

  裴易白也要去……？

  做完一場手術回科室，就看到有個有點熟悉的身影一直在科室門口來回轉，好像……從她上班開始，她就一直在這兒。

  蔣雪轉頭就看到她，糾結了幾秒上前：“白，白醫生，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一聊。”

  “有事？”看得出她有事，並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她看了一眼時間，“等我下班吧。”

  “好……”

  如果早知道她跟首長大人有什麽牽連，蔣雪是萬萬不敢動她的，當時只是氣不過自己被取消了佩恩慈的考試資格……

  就僅僅是因為當初在橫斷山的時候，剩她一個人落了單。

  白楚寧下班後收拾好東西出來，蔣雪就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

  “找我什麽事？”

  蔣雪深呼吸幾下，大概是真的豁出去了，突然拽住她的手跪在她身側：“白醫生，我求求你，你讓首長大人放過我表哥吧，他……他全是為了給我出氣，我求求你，他要是在監獄裡蹲十年，這輩子就都毀了，我求求你……”

  周圍來來回回的都是人，她原本是想將蔣雪拽起來的，畢竟這麽跪著吸引了不少好事的目光過來，但……

  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理解了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

  以及，當初墨祁琛說的，那個人會主動來找她。

  白淨的小臉驀然沉下去，白楚寧低頭看向蔣雪：“放蛇嚇我的事，是你做的？”

  蔣雪低垂著眸，有懊悔但最多的還是擔心表哥在監獄蹲十年，“對不起……嚇你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錯了，你有什麽事衝我來行嗎？放過我表哥……”

  蹲十年……白楚寧心神一蕩。

  是他做的？

  傳說中的墨二爺手段狠厲殺伐果斷，但那是她和他相處時曾感覺不到的。

  所以其實並不是他不夠狠，而是從未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過。

  心尖湧出絲絲酸澀，她攥了攥拳，將湧上來的不適壓下去。

  “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所以我沒辦法幫你。”

  她的嗓音偏冷淡了些，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準備離開。

  然而蔣雪直接急哭了，拽住她的衣服：“白醫生，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要我怎麽做才肯放過我哥？其實你也沒發生什麽事不是嗎……不至於趕盡殺絕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和首長什麽關系，但是……既然他因為你針對我哥，那你應該也不想聽到有人說他以公謀私、濫用私權吧？”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些聽到首長大人的名號駐足的。

  白楚寧擰緊了眉，這赤裸裸的威脅，她自然聽懂了。

  看來她是豁出去了。

  “蔣雪，”她回眸看向她，漂亮的臉蛋兒泛著冷意，“不是你掉幾滴眼淚，來求求我，我就應該幫你。”

  “我記得我沒有得罪過你，你卻偏要用這種方式來整我，敢情來跟我說幾句求情的話，再掉幾滴眼淚，我就應該笑臉接著，不幫你，反倒是我惡毒的趕盡殺絕沒人性了？”

  蔣雪咬了咬唇：“可我哥哥活該因為這件事坐十年的牢？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照你這話的意思，我就活該被你們整了？”她的嗓音始終淡淡的，秀氣的眉輕揚：“你怎麽就那麽確定，一定是首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