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麽做?”萬貴妃倒是起了興致,“你是你的好姐姐的對手嗎?”
傅明嬋貪圖權勢,又十分勢力,傅明湘卻城府深沉,記在嫡母名下的庶女和真正精心嬌養著的嫡女怎麽能有可比性?否則傅明嬋也不會入宮這麽久都沒有出路,還被傅明湘逼的來找她。
估計傅明嬋此刻在這的消息,早已經傳回到傅明湘的耳中。
傅明嬋雙拳握緊,“只怕有心人。”
“貴妃娘娘眼裡容不得沙子,民女會幫著貴妃娘娘好好的將那沙子揉碎。”
萬貴妃所厭惡的,除了傅明湘的肚子,還能有什麽?傅明嬋再笨,也能想到這一點。
萬貴妃點點頭,“若你真的能幫本宮把那沙子剔除,湘嬪所擁有的東西,變成你傅明嬋的,也並不是不無可能。”
傅明嬋面上一喜,萬貴妃的話,是在向自己作著承諾,只要自己除掉了傅明湘的胎兒,便是成為皇上的妃子,位列嬪位也不無可能。
“多謝貴妃娘娘,奴婢告退。”
傅明嬋歡天喜地而走,等在殿外的汪延卻是微微蹙眉。
“娘娘,您真的要用傅明嬋?”萬貴妃身邊的丫鬟了呂紹問道,“奴婢怎麽看都覺得這傅明嬋不太可靠。”
萬貴妃瞥了信步走來的汪延,冷笑一聲說道,“若是指著傅明嬋,恐怕本宮這麽多年來的貴妃之位,早就易主了。”
“不過是想讓傅明湘如鯁在喉,但卻拔除不得這根刺罷了。”
搬不到傅明湘,總是能膈應死傅明湘,傅明嬋入宮可是向皇上報備過,要是好好的傅明嬋死在宮裡,找不找到證據不好說,但晦氣,皇上也不會高興。
所以萬貴妃的心情可好著呢!
“你們先下去吧。”
呂紹點頭,帶著一乾宮女太監離開。
“怎麽?汪督主是不放心本宮已經把人撤走了,所以想要來親自證實一下?”萬貴妃挑眉看著汪延。
汪延薄唇輕啟,“娘娘知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汪督主又是為何而來?”
汪延眉心緊皺,“貞妃……貞妃娘娘已經自請入冷宮,即便她的孩子生產,也……”
李生私下匯報,貞妃娘娘的膳食中出現了紅花,后宮大權掌握在萬貴妃的手中,中宮皇后巴不得哪位嬪妃能誕下子嗣來同萬貞兒抗衡,下手的就只有萬貴妃了。
“皇上對您的感情不會改變的。”汪延有些欲言又止,想起那抹明黃也有軟弱的時候,拜托他不能泄露機密。
“汪延,你好大的膽子。”萬貴妃的眉眼間帶著怒氣,“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本宮?”
“不是懷疑,是肯定。”汪延目光直視著萬貴妃。
“汪延,你是不是誠心要同本宮作對了。”萬貴妃眯著眼睛,眼中突然起了殺意,這麽多年,萬貴妃還是頭一次對汪延起了殺意。
他們自幼相識,更是家門傾覆,時間相差無幾入的宮,汪延亦如同兄長般的照顧萬貞兒,苦中互相扶持的感情,不比同甘共苦差多少。
後來朱見深登基,萬貞兒成了萬貴妃,也是一手提拔汪延。
有人說,是萬貴妃的存在成就了汪延,也有人說,是汪延的存在鞏固了萬貴妃的地位。
但其實兩人都清楚,萬貴妃和汪延現在的權勢,不過是朱見深感念當年救命之恩所放手。
汪延看著這樣的萬貞兒,眼中劃過一抹不忍,“就算是為了冬青。”
“他不會想看到娘娘這樣。”
萬貴妃眼中的殺意減退,瞬間眼眶微紅。
“皇上早有察覺。”
汪延擰眉,“貞妃母家實力不凡,卻是她自請入冷宮,陳家找不到借口,但若是貞妃的性命再受到損傷,恐怕陳家不會罷手。”
“到時候,還有之前的董家……劉家……”
朱見深初掌朝堂,許多勢力並未真正控制,后宮血腥味太重,懷了孕的嬪妃相繼小產,嬪妃沒有證據不能拿萬貴妃如何,但那些後妃的母家,可全是大明有地位的世家大族。
到了一定程度,便是朱見深也保不住萬貞兒。
萬貴妃突然笑了起來,眼中亦有眼淚流出,“我不在乎。”
萬貴妃用的是我,而非本宮。
她本就不在乎,她和朱見深兩人,最後的結局要麽是朱見深忍受不了殺了她,要麽是朱見深忍受不住朝臣的壓力殺了她。
左右是殺了她。
她想的也是快些殺了她。
“我這麽做,正是為了冬青啊。”萬貴妃流著淚的看著汪延,“平哥哥,我好想他,好想見他。”
殿門之外。
朱見深沉眸抿唇,萬貴妃的哭意啜泣呢喃清晰入耳。
“皇上,您……”隨侍宮人小心翼翼的試問著朱見深,朱見深卻擺手示意安靜,凝望著殿內國色芳華牡丹的屏風下那麽熟悉的身影。
朱見深沉聲說道,“走吧,便說……朕並未來過。”
朱見深轉身離開,汪延卻是聽到了殿外的腳步聲,“娘娘……您……”
萬貴妃低聲笑了出來,又恢復了往日貴妃氣勢,仿佛方才脆弱的不過是初入宮的萬貞兒,而她現在已經是貴妃之尊。
“他也清楚,可還是要強裝作不知情。”萬貴妃垂眸,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所以說何必呢?”
汪延看著這樣的萬貞兒,隻覺得眼眶微酸,努了努嘴,卻並未說話。
……
西廠地牢。
汪延半眯著眼睛依靠在紅漆木椅子上,有些勞累的揉了揉太陽穴。
“傅國公府近況如何?”
李生躬身,逐一回答道,“傅大爺一心周旋朝中大臣,湘嬪娘娘腹中胎兒還未出世,傅大爺便一心想要做國舅,想要扶持那孩子蒞臨皇位。”
傅祁,想要傅明湘的孩子成為太子,正忙著聯絡朝中大臣,只等著瓜熟蒂落,便一舉上書請求皇帝賜封。
“傅二爺一家前些日子搬出了傅國公府,傅二爺便一直待在新家未動,倒是傅二夫人時常走動,總是去定遠侯府,多半……多半是傅二爺想要搭上定遠侯府這條線,想讓五小姐嫁給霍大人。”
傅鈺,想同傅明歡的親事來將定遠侯拉入他的陣營,背後還有萬家,說到底,還是沒有死心傅國公的爵位。
“傅四爺除了換了地方居住,每日生活依舊會去商鋪巡視,采辦東西,最近並未出遠門。”
“傅五爺在家……鬥鳥,下棋……”
李生皺著眉頭,督主原先懷疑過傅國公府的幾位老爺的,畢竟當年趙國公府的事情可是牽扯到了傅國公府。
表面上看是二老爺曾檢舉過,但若是沒有證據,趙國公府當年不可能被判罪,可是趙國公府忠心,那些所謂的證據……
不過是捏造的。
說明背後還有人在動手腳。
但是看著幾位老爺,表面上並不和,各有各的脾氣,但卻沒毛病。
這就讓人難辦了,若是汪延懷疑的錯了那還好,否則,可想而知對方究竟隱藏的多麽深。
說不定,當初那些梁永士為首的大臣被陷害,也有傅國公府的關系。
汪延一直再查這些事情。
“督主,您也別太心急了……”李生看著汪延這般焦慮的樣子歎了口氣。
這麽多年,督主心心念念的便是當年冤案能平反,好不容易搬到了曹吉祥,卻不想,曹吉祥不過是被拋棄的棄子,頂罪羊罷了,背後策劃的人依舊存在。
而且藏得還很深。
想要連根拔除,就務必要將其爪牙盡數斬掉,才能做得乾淨,否則。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飄絮聽說您今夜不回府了,特意派人送來了吃食,您先用一些吧。”李生笑了笑,幸虧府中還有飄絮在。
不然,夫人去世後,就真的只剩下冷冰冰的院落了。
他又不懂的女人家的這些小心思。
汪延點點頭。
李生早已經將飯菜從食盒中拿了出來,擺放在汪延面前的案桌上。
“你也一起吧。”
不等李生惶恐的拒絕,汪延淡淡的說道,“你我之間,私下裡不用這般拘謹了。”
頓了頓,汪延又補充著說道,“就像,小時候那樣……”
李生一怔,眼眶微紅,像小時候那樣……
小時候的李生,便已經跟在汪延身邊了,他要年長汪延幾歲,那時候,汪延還不是權傾朝野的宦官權臣,只是普通少爺一般。
甚至汪延的性格有些活潑,經常犯錯被老爺責罰,每次都是李生頂罪,他們二人感情深厚,一直到入宮,李生也至始至終都陪在汪延的身邊。
如今,家都不在了,除了傅明嫻。
恐怕汪延最在乎的人,便是李生了。
汪延將另一雙碗筷放在李生面前,卻是不再看著李生了,而是徑自的動起了筷子。
李生努了努嘴,沒有推脫的坐在了汪延的面前,他親眼見著,少爺是如何一步步將自己逼成了現在的模樣,隻覺得甚是心酸。
“這是……”
李生夾了一塊青菜入口,卻突然變了臉色。
“飄絮的手藝何時變的這麽差。”
菜裡放了好多鹽,他剛才便吃到了鹽塊,再一看汪延也是目光一沉,顯然是和他遇到了同等情況。
李生愧疚的起身,督主好不容易有了胃口,誰知道……飄絮竟然出了這麽大的失誤。
“督主,不然奴才幫您去酒樓重新訂一些飯菜吧。”
汪延搖了搖頭,望著那幾盤菜樣,筷子伸進去撥了撥,果然見到了細碎的鹽塊。
“罷了,避開就好了。”汪延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李生點點頭,命人備好了清水一旁。
……
“大人……”李昶看著沉眸的陸歷久欲言又止。
陸歷久並未抬頭,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一旁,“你這差事是當的越發的好了,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是嗎?”
李昶面色一白,臉上表情甚是為難,“大人,屬下……”
“說。”陸歷久蹙眉。
李昶心中一橫,“大人,您……還要插手這件事情嗎?”
“首……”
徐友珍已經警告過陸歷久了,在朝為官,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什麽事情該管,什麽事情不該管,都是有其中的定數,胡亂打破規則,很可能的情況便是引火燒身。
比如,石亨的事情,就不該是陸歷久插手。
從前的兵部尚書乃是徐友珍,是徐友珍讓位,陸歷久才能再短暫的時間中成為朝廷新貴,不可否認陸歷久的辦事能力,但徐友珍的態度也很重要。
兵部遍布徐友珍的眼線,即便他表面上讓位,實則勢力依舊掌控在他的手中,就好像此刻。
徐友珍警告的並不只是陸歷久一個,同時被敲打的,還有陸歷久身邊這些下屬。
“你想要說什麽?”陸歷久抬頭,目光深沉。
“李昶,可還記得你當初為何為官?”
為何為官?
做秀才的時候,李昶也曾經想過若是能高中,那便做個為國為民的好官,然而官場就好像是個大染缸,為官這麽多年,即便不被染黑,也多多少少沾了灰色。
李昶慚愧的低著頭,“屬下知錯。”
陸歷久再度低著頭,“雖然,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你有權有著自己的想法。”
就好像,他是徐友珍一手提拔起來的,但並不代表,他要完全按照徐友珍的想法做事,徹底的成為他的傀儡,他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只不過李昶,人的心裡都有一定的底線,你的底線又是如何?”陸歷久並未發火,但是他的話卻擲地有聲。
“你可知道,我手中的卷宗代表著什麽?”陸歷久抬頭反問。
“官官相護事小,但是若是牽連到無數百姓的性命,你會怎麽選擇?”
朝中勢力盤根錯節,見怪不怪,陸歷久沒有那個能力,更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管那麽多事情,面面俱到,他更不是聖人,擁有一顆博愛的心。
但是……若他不知道還好,可是現在他知道了。
他懷疑……石亨他走私私鹽。
走私私鹽是大罪,長期服用劣質私鹽還會影響身體健康。
“屬下知道怎麽做了,大人您放心。”李昶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屬下只是擔心,大人會被責怪。”
陸歷久眉心緊擰,“那便……做到不讓人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