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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溫馨恬靜,秋風和煦輕柔,藍天白雲飄逸悠揚。
傅明元三人去貢院備考也有一段時間了,估摸著三五日便能考完最後一場回來了。
這段時間傅明嫻閑著也沒有什麽事情做,便又將杜嬤嬤之前所教的茶道拿了出來,窗明幾淨,陽光暖暖的照在傅明嫻的身上,說不出來的恬靜淡然。
恰逢一陣微風吹過,院子前栽著的楊柳樹樹葉被風吹落,穿過窗戶落在傅明嫻的茶桌上。
傅明嫻目光閃了閃,有些遲疑的將那泛黃的樹葉握在手心,這麽快就是秋天了,快要到傅政和趙瑾秀的忌日了。
當初她年紀小,不懂什麽叫生死,傅政的棺柩從西北抬回來的時候她還吵著為什麽父親不起來抱著她,直到母親一頭撞死在靈前,鮮血染紅了她的前襟,她才被嚇得哭了出來。
如今想想,傅明嫻隻覺得鼻尖一酸,每年入秋她都會去父母墳前待一會兒,時間過得飛快,轉瞬又是一年,當年她七歲,如今二十三歲病逝,又成了十四歲的阿衡。
她這一年的變故太多,越發的想要見她們了。
傅明嫻招呼著鵲之將茶桌上的茶葉收起來,自己卻是去了何知秀的房間。
“阿衡。”何知秀笑著招呼傅明嫻過去,自從明嫻和沈瑜解除婚約後,傅明嫻便總是懨懨的不高興,何知秀錯認為傅明嫻還在想著沈瑜了。
“母親,哥哥科舉還需要一段時間,我想收拾東西和鵲之去清涼寺小住一段時間替哥哥們祈福。”
傅明嫻輕車熟路的攀附上了何知秀的胳膊,將頭依靠在何知秀的肩膀上。
何知秀有些詫異,“怎的好好要去清涼寺小住了?”
“隻讓鵲之陪著你行嗎?”何知秀看出來了傅明嫻心情不好,她到不限制傅明嫻的行蹤,只是擔心傅明嫻的安危,這也是門第不高的好處,沒有那麽多世家大族嫡女的講究,出行都要奴才成群隨侍身邊。
“清涼寺是國寺,治安安全,況且也是有很多客房可供香客留宿小住祈福,若非怕您擔心,連鵲之我也不想帶,聽說若是誠心所求也會特別靈驗。”
“哥哥和父親便一心想著科舉能有好名次,我也想出一份力。”
最關鍵的事情,傅政和趙瑾秀的所藏之處離清涼寺不遠,她去了再去拜祭她父母雙親也不會惹的旁人懷疑,並且……汪延的派來暗中關注的人,也不會跟到清涼寺內。
她現在還沒想好如何同汪延解釋,若是被西廠的人見到她去傅政墳前,那便說不清楚了。
“如此,那便去住幾日,散散心也好。”何知秀點點頭,看著傅明嫻眉眼間的愁雲,錯以為傅明嫻還在記掛著沈瑜。
畢竟沈瑜無論哪一點都很不錯,對明嫻也很好,親事原本都要成了的,卻突然生出了那樣的變故。
阿衡心中難過也是應該的。
“回來之後,便不要再想著從前的事情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傅明嫻笑了笑,“母親,真的好謝謝你。”
何知秀不再言語,傅明嫻就這般靠在何知秀身上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回到房間中準備。
傅明嫻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東西,只是帶了幾套衣服,齋菜清涼寺都有準備,到時候她可以自己下廚,也可以和僧人們一同用膳。
倒是鵲之顯得很高興,從前小姐性子很歡脫的,在家待幾日便按耐不住了,自從撞了頭之後,連性格也改了很多。
有其仆必有其主,鵲之也很想出去散散心呢。
只不過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傅明嫻就提了出來。
果然,小姐還是她的郝小姐呢!
雇了趟馬車,小半日的時間,傅明嫻同鵲之就已經來到了清涼寺外。
清涼寺風景依舊,好像秋天要比應天更早一些。
青石小路上已經被落葉鋪滿,這時候不是什麽節日,清涼寺人並不多,傅明嫻向引路的小沙彌填了香油錢之後,說明來意,便有人引她前去客房。
小住還願,清涼寺弘揚佛法,還是很樂意歡迎的。
只不過傅明嫻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身份,清涼寺也沒有刻意給她留出來的客房,條件要差一些了。
“鵲之,我一會兒會去誦經祈福,若是你覺得乏味的話,便在客房等著我,晚膳的時候我們在一起。”傅明嫻目光閃爍,“正好你先收拾一下客房。”
正在整理衣物的鵲之倒是沒有看到傅明嫻的異常,只是點點頭,“小姐您怎麽這般著急啊!”
“等著奴婢收拾好東西便和您一起啊?”
傅明嫻好笑的看著鵲之那眉頭緊皺的樣子,說道,“來祈福便是最講究誠心,我也想著,你一定是不願意的。”
這次倒是換成鵲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倒是,小姐您真是太了解奴婢了,奴婢又沒讀幾年書,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別提誦經了,簡直是折磨。”
“收拾好了便去跟著小沙彌領晚膳吧,別的事情,等著我回來和你一起做。”傅明嫻擔心鵲之會著急,又忍不住交代了幾句。
清涼寺一視同仁,前來小住誦經祈福可以,但卻沒人伺候,更不提倡伺候,像傅明嫻這種平民,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好,奴婢曉得了,您也別太累著。”
鵲之不覺得有什麽異常。
傅明嫻悄悄退了出去,帶著事先準備好的供品出了門,這清涼寺她從七歲的時候每年都會來一次,如今已經過去了十七年,恐怕她要比新來的小沙彌還要熟悉,傅政的埋葬地在何處,傅明嫻只是簡單的繞了幾下,便避開了巡視的沙彌。
傅政的墳前很久無人打理,又恰逢秋天,墳包上滿是枯草,傅明嫻見著的時候,當時便忍不住紅了眼睛,又簡單的理了理四周雜草。
傅明嫻便依身在墳前,好像找不到家的孩子,雙手緩緩的拂過傅政和趙瑾秀的墓碑,眼淚已經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流出,落在地上開敗。
在旁人的眼中,這不過一抹黃土堆,裡面藏著的是傅政和趙瑾秀的夫妻合棺材,但是對於傅明嫻來說,就好像真的是父母在面前一般親切。
“父親,對不起,女兒不孝。”
傅明嫻低著頭,將帶來的貢品一一擺到墳前,“母親走後告訴我要好好活著的,可我卻虛度光陰,最後連命都搭上了。”
“連累了祖母為了我的親事勞心勞力。”
“我曾經好恨傅國公府,可是現在想想,若是您在的話,恐怕您也會為了維護那個家付出一切吧。”
“現在的父母對我很好,他們很照顧我,我把她們當做你和母親了。”
“有時候我會想,既然我能成為現在的阿衡,是不是父親母親你們也會換了一種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傅明嫻邊說邊笑,又難得的有些嘮叨,從小時候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想到什麽便說了什麽。
“當年做了很多錯事,總是覺得很後悔。”傅明湘將斟滿酒的杯子舉到了傅政的墓碑前,“您很喜歡喝酒,如今明嫻給你帶來了,沒了母親的嘮叨,您可以多喝一些了。”
“記得小時候,您總是抱著我在您的肩上,偷偷的喝著酒。”傅明嫻的目光有些飄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有很多事情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殊不知已經刻在了骨子裡,那些美好的瞬間,只要認真回想起來的時候,便會覺得很幸福。
想當初,她也是有著和善的家庭,父母慈愛,只不過後來成了孤兒而已,不過,從當初的難過,到現在的豁達,傅明嫻只是小心翼翼的將從前過往的美好記憶藏在心裡。
艱難的時候拿出來回想,這便是她的動力。
“女兒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才好了,汪延他……也就是你的女婿,我一直當他是……當他是無意之舉,可是現在突然發現,竟然是我負了他。
傅明嫻低垂著眸子,淚水落在長而翹的睫毛上,兜兜轉轉,她一直所求的人從未回頭看過她,而她也只顧著追逐,忘記了轉身看著身後的那人。
“我該怎麽辦?”
傅明嫻的聲音沙啞的厲害,“父親,明嫻好想你啊。”
“若是您還在的話,女兒便不用這般彷徨不知所措了。”傅明嫻緩緩抱著雙腿,將頭埋在腿間,只有在傅政和趙瑾秀的墳前,傅明嫻才可以這般肆無忌憚的哭泣。
她好像是真的喜歡上汪延了,這是一種很純粹的感覺,她想要和汪延在一起,看著汪延沉著臉的時候,傅明嫻會覺得莫名的心虛。
原來,從一開始,傅明嫻對汪延的害怕躲避,都不是因為討厭。
從來不是。
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汪延,如何和汪延相處罷了,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百般思量自己有沒有做錯事,免得惹對方不開心。
傅明嫻跨過去的,是自己心裡的那一道坎,她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即便汪延真的是宦官權臣,那又如何,她就是喜歡啊,喜歡就是喜歡,說不出原因的。
微風吹過,傅明嫻緩緩抱緊自己的雙臂,從雙腿間抬起頭,抹掉了眼淚,好像哭過了之後,從前的堅強又恢復回來。
“父親,您放心,這次,明嫻一定會好好的生活,不會再讓父親失望了。”傅明嫻破涕而笑。
“您……和母親也要好好的。”
“這幾日我會來陪著你們,每年我都會來陪你們,說不定將來,我會……我也會葬在你們的旁邊呢!”
這樣……她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本就是午時前來,這會兒又在傅政的墳前耽擱了這麽久,傅明嫻擦了擦眼淚,重重的出了幾口氣之後,便想著要回去了。
正如之前她和鵲之所說。
心誠則靈,前來清涼寺,什麽事情不做,總是要給佛祖上柱香,以示敬意。
傅明嫻走後不久,傅政的墳前又有一道身影出現。
竟然是……
霍彥青。
霍彥青為何會來到傅政和趙瑾秀的墳前?
他來是要做什麽!
霍彥青眉頭緊鎖的盯著傅三爺墳前那剛剛擺放好的貢品,還有……未燒盡的香火……
難不成……有人來過?
分明是有人來過的痕跡。
會是誰?
傅明嫻眼睛不在世上了,傅周氏又去世,還有誰會來傅政的墳前拜祭?
霍彥青的腦海中,竟然不自覺的閃現出當日在傅國公府見到的那位女子。
是她嗎?
又不太可能。
霍彥青沉眸,隻覺得心口似乎被什麽堵住一般的難受。
有的時候,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從四年前傅明嫻被汪延娶進門之後,再也不能追著他纏在定遠侯府的那個時候,霍彥青就已經指到了,傅明嫻這三個字,便再也不能從他心中隔離了。
她再也不會那樣肆無忌憚的笑著看著自己,再也不會百般無賴的找著各種借口纏在自己的身邊,再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喜好去做某件事情……
當年他親眼看著母親自縊,霍大爺的冷漠,被送到鄉下莊子之後,霍彥青更是連奴仆的白眼都要看,人世間所有的陰暗的東西都只是被一個十歲的孩童親臨。
霍彥青的心冷的似冰,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受到傷害。
他隻想報仇,隻想為外祖一家報仇,並未想過感情的事,直到遇到了傅明嫻。
可是他心中的冰雪好不容易被融化,傅明嫻卻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又死在他面前,這怎麽可以!
傅明嫻怎麽能這麽狠心。
霍彥青雙拳緊握,低垂著的目光卻是劃過一抹暗淡。
霍彥青目光移到了傅三爺的墓碑之上,恭敬的躬身行禮,從四年前傅明嫻嫁給汪延的時候,霍彥青每年都會來清涼寺祭拜傅政和何知秀。
每年他擔心撞到傅明嫻和汪延,所以都會提前一些日子,今年又是誰……竟然會比他還早?
霍彥青盯著那些貢品愣什麽許久,見朝霞漫天才轉身走開。